三、

王老板这一年多来生意突飞猛进，手中现金不少，而且还有了可靠的融资渠道。除了跟生意上的客户合作者交流沟通外，在身边，也就是在公司内部一百多号人里，能合他心意的不多，大多都是他的执行者。张峰是为数不多的能揣测他的想法，或者与他不谋而合的人。

目前公司销售情况虽然看起来不错，但王老板危机意识很强，总觉得这样一把抓的营销模式走不远。所以除了寻找新的产品，开辟新的渠道之外，让他感到最为棘手的就是人，自己和子女们的左膀右臂。王老板打算在60岁之前解决公司架构问题，解决人的问题。至于用什么方法，用什么人，他一直在思考。53岁的王家明，做这行20年，开办这家公司也有15年了。同时入行的同行剩下不多，要么转行，要么还是四五人三两枪，没有做大。比他们早的，也所剩无几。连续15年保持增长的，他是硕果仅存的。

在他经常接触的人当中，比他小不了几岁的张峰对他可谓忠心耿耿，能理解执行他的想法，甚至张峰很多时候会替他想到他没有想到的事情。但张峰最大的弱点是管理和销售，几乎是不闻不问。而且王老板为此征求张峰的建议时，都没有得到令他满意的答案。说白了，张峰还是个技术型人才，离不开客服部。

来公司帮忙快10年的唐毅让王老板很是纠结。公司能有今天，不断的发展壮大却没有什么管理上的纰漏，得益于唐毅在管理方面的建议和措施。从制度流程方面卡住了可能的隐患。营销方面多个突破点也是根据唐毅漫不经心的几句话，他们尝试之后果然奏效。7年前王老板感觉到这个人不仅仅是个技术人才，还有很大的潜力。

当初唐毅的话比现在多些，也爱开玩笑。那个时候公司人比较少，只有30来号人。也没有这么大的办公场所，大家都挤在一起办公。所以业务管理财务等方面有什么事情，唐毅会插一句救急。但就是这样漫不经心的随口插话，解决了当时非常棘手的问题，而且大部分都保留到现在，成为制度和标准流程。王老板当时就评估过，唐毅的方案或者方法与当时其他人的对比之后，他的方案方法往往是最合理的，也是长久有效的，虽然有时候不那么近人情。

当时王老板与唐毅经常聊天，并且征求他对管理业务方面的建议。一年后，王老板让唐毅实施公司网络建设和管理数据库的编制。其实唐毅跟他说的这些方案更早，刚来帮忙的时候，王老板就跟他抱怨过，公司的管理有些乱，经常焦头烂额。而唐毅几个月后就跟他说，趁现在人不多，赶紧立规矩，等将来发展大了就来不及了。当时王老板虽然清楚唐毅的建议是应该的，但当时手头没那么多闲钱，一直拖到几年后，公司的发展竟然都在唐毅当初的担忧之中。所以王老板那时也没有太多的闲钱，还是咬牙上了网络。唐毅也是为了替他省钱，自己编了数据库，但人机界面就没那么好了，修修补补的一直到现在还在使用。

五年前买下C座后，王老板就在C座办公，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唐毅的话开始变少，不怎么主动提一些建议和方案了。后来王老板问过张峰，侧面打听出来唐毅的想法，是公司大了，自己一个外人不该插嘴人家的事情，免得对新来的人影响不好。

王老板当时就有很重的失落感，找唐毅提出全盘收购力邀他加盟的建议，那是第一次。不过唐毅一直婉言谢绝，理由就是孩子还小，自己没那么多时间在外面。不过虽然如此，唐毅的合伙人顾方正却对王老板的建议很感兴趣。

唐毅的公司王老板经常去，开始是礼节性的。后来唐毅的人帮公司不少忙，虽然每次都付账，但王老板还是经常上门答谢。顾方正在郭建峰来之前为他出了不少力，但顾方正的脾气也让王老板头疼不已。不过他也认为有技术的人有点儿脾气正常，再说顾方正的发火都是能理解的，他想把事情做得完美，特别能做到完美故意不做的情况下，什么人都会不高兴的。

在唐毅这里没有突破口，王老板转而找顾方正说及此事。哪成想顾方正狮子大开口，当时要了500万，6个人连同客户关系全部转过来。那时王老板没那么多钱，也还犹豫是否值得。顾方正等了3分钟没有得到他的答复，就说算了，诚意不够时机未到，以后再说吧，就把王老板凉在那里了。

现在唐毅的公司8个人，每年将近5000万的服务收入。这个时候王老板要出手真的太难了，要知道维修公司的物质成本可以忽略，都是人工费，这8个人的身价相当高。王老板有个好友就是负责这家公司的税管员，去年告诉他，光地税他们去年就缴了近600万，惊得王老板懊悔不已，当初真不该舍不得500万。

年初的时候，王老板紧迫感逐渐强烈，所以又开始找顾方正和唐毅说这个事情，但二人都模棱两可，没说行也没说不行，根本就到不了下面谈价钱的地步。王老板也是抓狂，几乎每隔一两周就找唐毅念叨此事。这些年来，唐毅给销售的帮助太大了，很多招标方案要是没有他的参与真的没有胜算。据此分析，他跟张峰完全不同，不仅技术精通，还有管仲之能。所以，王老板打算吐血收了他们，也是有让唐毅真正的变为自己的左膀右臂的成分在里面。

对于儿子和张峰的担心，王老板在两周前找过唐毅，说起过自己的打算。唐毅当时给他的建议就是今天所讲的。关于空间的问题，唐毅也考虑过，就是把物流部和仓库搬离大楼，腾出地方给销售和扩大的客服部。现在看来，儿子和张峰远不如唐毅考虑的那么周全。而且，那天自己是突发式询问唐毅的，而儿子和张峰都是独自考虑很久了。这就是明显的差异。

这座大厦与前后左右五栋大厦是一家开发商所为，地下是六栋楼连为一体的三层地下室。地上停车位将近300个，地下目前只有一层是停车场，将近700个停车位。地下二层出租了一半给一家超市，另一半零散的出租给业主当仓库。原来地下三层一直放杂物和建筑物料，年初的时候才清理出来，物业也打算出租。前些日子刚跟王老板这些业主们商量，看看有多少人需要，打算怎么个弄法儿。

根据唐毅的建议，就是销售和客服不能分开，一定要在一起，两个部门不是什么前后方的关系，都在前线。王老板也就只能认为搬迁将近400平米的物流仓库是正确的。前天他去地下室看了看，问了问物业的主任现在的规划和打算，打听到目前有意向租用的面积不足这一层的三分之一。于是王老板让物业主任按照他指的几根柱子划出一个方形，要求封闭，留有三个方向的三个门，计算出租金或者干脆购买。

昨天物业主任上来告诉王老板，那一块地方是1700平，如果租的话给30万行不行？王老板一听，在物业主任递过来的单子上，把3改成了1，就给10万，要不就买下来。物业主任一听急了，这太少了吧？不过他也不敢卖，因为当初报批的时候，1、2层是停车场，3层由于当时有很多物料，就没报批。他们不敢买卖没有报批的空间，没有房产手续。而且买下来的话，按照一个车位5万来计算，也就1百来个车位，几百万的事情。这里毕竟不是黄金地段，算是偏远，所以车位的价格没那么高。而且这么做，总不如出租长远。

两人商谈的结果，物业主任划掉几根柱子，面积变为1300平，三处进水口，三处配电盘，三处空气交换口。年租金15万，围墙和防盗门物业负责。不过对面的空地，划出40个停车位专门给王老板使用，对外不提供服务。物业主任也算透了，六栋楼都已住满，车位剩余太多，有时候整个地下只有几部车，都在地上。所以不如这样出租使用，以王老板这里作为招牌，引诱其他公司也把仓库搬来，这样就会利用率高，收入也增加不少。反正他们的汽车也得占用车位，都集中到地下三层，那么其他车位也就会空出来，其实是一样的。

不过这个合同只是口头上的，物业也得报批，虽说要个把月左右的时间，但都觉得不靠谱。物业主任答应王老板，一旦审批下来，第一个找王老板签合同。

见到儿子和张峰的担心，王老板告诉他们不用管了，过些日子地下三层出租时，把物流仓库搬出去，你们去现在物流仓库的房子。王小波和张峰一听，这敢情好，那么大的地方足够了。

 

13：30

张平和小周正用外接的水机供水管冲洗地面，这是第二次制水，前两次都是在50多分钟的时候生产100升水，与标称的一致。不过第一次的水质赵挺用水质笔测过，偏高一点儿，应该是水管水桶没有清洗的缘故，所以刘少强接了水管放掉第一桶水。当时就是直接喷洒在地面上，测试水漏效果。小刘和小陈一看纯水就这么冲地了，觉得挺浪费的，感到惋惜。刘少强让他们把这桶水搬回家慢慢喝，但得把桶换回来，而且是要马上。小刘小陈一看，算了吧，100升啊，两人都搬不动，再说家里哪儿有那么多的容器，再好的水放几天也没用了。于是两人要过水管，冲地冲脚，本来有空调屋子就不热，加上水冲地，还有些冷，汪峰连续打了几个喷嚏，跑到外面晒会儿太阳去了。

第二次水质合格，但有些接近上限，不管怎么说也得进行三次，张平小周抢过来冲地。不过这俩可没那俩那么规矩，冲的两人浑身是水，湿透了，刘少强对赵挺说这俩跑这儿冲凉来了。

赵挺对刘少强说一会儿第三次制水的时候，还是要验证一下地线，虽然上个月张峰来测量过地线，还是量一下吧，免得有问题。

唐毅按照吴钟欣给的单子，买好了礼物，放到车座上，开车来到自己的公司。

唐毅的公司在城里中心偏东的位置，堵车严重不说，还是四条单行线环绕。这栋老式写字楼虽然陈旧，但设施一直在翻新，当初的房价不是太高，顾方正的老爸是规划局局长，随便说了句话，开发商半卖半送的就给了他们。

公司的办公室有两百平，10张办工桌，一圈沙发围出一个会商区，两个工作台。除了一些配件散件和拆机件外，就是各种工具，很简单。工作台上有几台送修的设备，好像还没开始维修，零散的放着。整个房间显得很空。

顾方正正在沙发上放投影，用微软苏菲平板放的，算计着什么。沙发上还有四个人，都是公司的员工，也在看着投影，听顾方正说着什么。办公桌上趴着两个人正在午睡。唐毅进门的时候，正好有电话响，睡觉的员工起来接了电话，听了什么就放下了。叫醒另一个人匆匆下楼，见到唐毅进门打了招呼：“老唐来了，都在呢，我们下去接骆驼，马上上来。”

骆驼叫齐济格，身高193cm，是个歪才，刚出去买电缆和配件去了，拿不了让人去帮忙。

顾方正见到唐毅，放下平板，挪了挪身子，让他过去坐。结果电话又响了，唐毅转身接了电话，也是听了什么就放下了，对另外四个人说：“你们都下去吧，骆驼不知道买了什么，三个人都拿不完。”

四个人一听，立刻站起来出门下楼帮忙去了。

“老唐，那两家医院的检验科保修合同都拿回来了，都是三年的，这两天就把钱打过来，你安排一下什么时候带人转转去。”顾方正见他做到自己身边，开口说道。

“等钱到了吧，带谁去你想好了吗？”唐毅靠在沙发上，长吁了一口气，接着说：“肿瘤的签字盖章了，就等主任和院长签字执行了。先给一半，两年后给一半的一半，最后全部付清。”

“那就太好了，能给一半不错了，我以为全要欠着呢。”顾方正很满意这个结果。

顾方正比唐毅大三岁，在深圳的时候两人就配合默契，用他的话来讲就是同人同路对脾气。至于两人合作开这家公司，还是顾方正的规划局局长的爸爸出的主意。那年二人从深圳回来，在顾方正家聊天，琢磨着做点儿什么，都不愿回原单位。他爸爸正好回来，加入他们的讨论，认为你们既然去深圳搞了一段时间的医疗，那就接着搞呗。销售他爸爸也能帮着找门路，搞技术呢你们自己就是干这个的，怎么都能有口饭吃。

于是两人按照这个思路商量了一下，销售没有把握，如果把他爸爸牵扯进来不好，毕竟是官员，一旦惹起众怒就麻烦了。所以二人选择了维修，走技术这条路。

维修公司开起来的时候，唐毅拿出10万块钱，顾方正只凑了3万。唐毅由于前妻是净身出户，一分钱没要，所以攒的钱都在他手上。顾方正就不行了，病了10几年的妈妈耗空了家里不多的积蓄，爸爸当官也不敢捞油水，因为几个前任都倒在任上，他爸爸是任期最长的局长，5年前退休的。做了11年的局长，审计结束后给他的评价很高。也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后任局长才上任一年半，竟然被双开法办了。爸爸为此唏嘘不已，对顾方正说还是没钱踏实啊，够用就行了。不够就省着点儿，千万别掉进去，不值啊。

虽然那几年妈妈好起来了，手上也还是没多少积蓄，这三万还是从深圳带回来的。于是法人就是唐毅，总经理是顾方正，虽然当时只有两个人。

开业头半年，两人亏了六个月的路费吃住费用，接的活儿大部分不收费，收费的也不足以弥补亏空。第七个月，有三家三甲医院跟他们签署了保修协议，虽然只有一年，两人也是兴奋的不得了，这100多万的保费应该就是全年的营业额。哪知道从第10个月开始，签保的医院达到20家，零散的活儿数十单，两人忙不过来了。

两人的默契在那个时候达到潜移默化的程度，在招人和买车两个选择方面，一致决定买车。但保费并不是一次性到位，而是分期的。随便买个便宜车使用二人又不甘，于是二人每人透支三张信用卡付了首付，分期购买了一部SUV，就是唐毅现在开的这辆，现在每年检两次。

招人并不能马上解决快速反应的问题，买车却可以。唐毅很早就有驾照，是入厂第一笔奖金发下来的时候去学的。顾方正那时不会开车，就用这部车练手，长达一年的时间里违法无证驾驶。

转过年的春天，两人遇到了齐济格和木林森，当时两人都是搞电脑、网络和编程的，在几家医院搞LIS和HIS软件，经常接触后认识的。四个月后，两人跟李桂芳一起成为公司的员工。

李桂芳是齐济格和木林森的大学师兄，比他们大三级，毕业就在光电工厂上班，心电监护那是一个熟悉。现年40岁的李桂芳当时想跳槽，顾方正和他在医院碰过几次，听到这个意愿就说了条件，没想到李桂芳答应了，还带着都认识的师弟齐济格和木林森一块儿来的。

从那个时候起，加盟维修公司的条件就确定下来。那就是自有业务，公司截流30%；公司分配的任务，给维修人员30%，是个颠倒算账，但没有基本工资。一切都以发票金额计算，成本计算单列。也就是说如果不开票，就都算你自己也不是不可以，你不说没人知道。而且给其他同事帮忙，都能分得5%到10%。这样的分配结果，公司就不会有什么积累，除了交税的钱，基本上不剩什么了。实际上就是一个松散的公司体制，而且当时连顾方正的爸爸都不看好儿子的这个公司形式，说他干不长久。虽然都不看好，唐毅和顾方正还是这样坚持，就靠那点儿截流，五年前全款买下了这个办公室，虽然开发商给打了很大的折扣，却也要快100万了。

不管怎么样，那年的秋天，唐毅和顾方正修改了公司章程，做了变更。唐毅51%，顾方正49%。那一年，顾方正找了女友，买了车。第二年的春天买了房，又隔了一年，女友成了他的太太。现在儿子12岁，初一。

李桂芳利用在光电工厂的优势，主攻心电监护除颤，还经常全国各地的跑。来公司后学的超声，这两块现在都是他的专长。木林森一直给他打下手，也是专家级的人物了。

不过木林森和齐济格还有一个优势就是综合布线和软件，以及电脑网络。所以，唐毅他们的维修公司也承揽了不少医院的综合布线，LISHIS软件。齐济格来公司后，和木林森一样先学的心电超声，也跟着唐毅学检验，还跟着顾方正学影像。自费去学了呼吸机和血透机，竟然成了多面手。不过他个头太高，人又憨，来公司就找女朋友，直到3年前才结婚生子，全公司的人都替他着急，为了他想了不少办法。现在的老婆还是顾方正给介绍的，刚25岁，两人整差一旬。

这五个人属于自由职业者，只不过靠上公司这块招牌罢了。后来陆续招了三个人，拿工资，提成比较少，为五个人打下手，什么都学什么都干，来的最晚的也有4年了。

8个人都会开车，也都有车，不过不是8辆，而是9辆，这是齐济格闯的祸。

去年底，齐济格承揽了一个工程，综合布线，工程总额不大，不到500万。拿到一半的预付款后，8个人上手施工。春节前彻底完工的，由于甲方放假了，所以拖到春节后才验收。验收后甲方给了四分之一，按照合同在三个月后付尾款。

没想到一个月后，李桂芳突然在报缝里发现这家公司的清算公告，赶紧让齐济格去核实。果然如此，而且好像就他们一家知道这件事。齐济格急了，还有100多万的尾款呢。几个人轮番上阵看守，逼得那家老板躲都没地方躲，终于又拖了一个多月，给了100万的现金，就再也没钱了。

其实，剩下的20多万就算不要了，这个工程也没赔钱，还是赚，少了20万就是。唐毅不愿逼人太甚，觉得差不多得了。顾方正也是如此，但法律程序还得有，要齐济格跟那位老板要一张私人欠条，就算公司关门了，也得私人还钱，至于要不要那就再说了。

齐济格虽然拿到了欠条，但觉得太窝囊，还得想办法要回来。按照公司的原则，分账的时候是减掉这20万再分的，根本没有计入。大家都少分了，本来没什么，常有的事情。不过齐济格咽不下这口气，没事儿的时候就去找那个老板，终于上个月让他发现，除了家室之外，外面还有小三，用他的名义买了一部车，刚半年，车的公里数不到2千公里。

齐济格算了一下，那车加上税费还有折旧差不多就是20万，于是找了一班哥们儿玩了黑道，逼老板交了手续提档过户。正好唐毅打算换车，拿出钱来买了下来，几个人再次分了这笔钱。

这是一辆7座高配的科帕奇，比唐毅原来的车要好，而顾方正已经换了第四辆车。唐毅一直不太适应科帕奇，暂时扔在公司停车场里放着，反正吴钟欣这几天就要科四考试，路考都已经结束，马上就可以拿到驾照。打算用自己这辆旧车练练手，再考虑给她买车的事情。

顾方正和唐毅的合作是交叉的，两人不存在对公司管理上冲突，因为就没有什么管理。没有任何公司制度，只有分成原则，干的越多得到的越多，很简单也很基本。一切都用钱说话，所谓的惩罚也是少分钱，并不让你吐出来，下次扣就是。所以，8个人一直很稳定，闲暇的时候，爱来不来，但是有事的时候必须随叫随到。

顾方正的很多单子都是唐毅去签协议合同，唐毅的单子也大多是顾方正给签署的。在外人看来，这家公司很大很正规，不同的人干不同的事，有条不紊的样子。

顾方正的意思是带三个人去，木林森算一个，这几家医院都有意愿上HISLIS系统，让这个专家去活动一下也好。唐毅点头认可，钱到了就安排去。

顾方正现在是三家国外大厂的影像类特约维修人员，维修公司也就是人家的维修站，涵盖了X线普放，CT，直线加速器和C臂。李桂芳是五家心电监护和两家超声的维修人员，齐济格接了一家的呼吸机和一家的血透机。而唐毅更乱了，涉及检验的什么都有，甚至连制水机都有特约维修服务。这些厂家给公司的维修站牌子挂满一墙，初来乍到的看着都眼晕。

不过这些招牌没什么用，不给你活儿你还得饿死。所以这些年来都是自己找渠道，而且比较稳定。偶尔这些厂家会发来维修指令，他们也会去干，按照不同厂家的要求走流程。

唐毅和顾方正还有一个最大的收入来源，就是工业自动化设备的保养维修。原来厂子里的数控精密机床的保养他们都拿了过来，还有周围省市的大工厂的设备也不少。这些钱其他人是分不到的，第一是不懂，第二他们也要留个后手。

今天人都到齐了，是上午应标前唐毅打电话的时候，顺便跟顾方正说起王老板的收购要求。这个顾方正也知道，他跟王老板住在对面楼，经常能遇到。昨晚还见到王老板说起此事，所以他跟唐毅约定，下午把人叫齐，商量一下。

两人正说着，六个人上来了，打包小卷的弄了一大堆，两人奇怪了，问怎么回事？

公司的账务是外聘财务公司给做账交税的，现金和银行都在唐毅和顾方正手里，需要的时候会开支票或直接网银转账到个人银行卡上，他们其实很少动用现金。

等到归置利索，齐济格过来坐下解释。这几天联系了一个40台终端的网络工程，两台服务器热备份。早晨签的合同，拿了一半的预付款，说着从包里找出支票和合同递给顾方正。

顾方正看了看支票，又看了看表，说一会儿银行上班就去反存了，问齐济格这么高的价格是不是回扣多？齐济格说跟以前一样，回扣点数一样，不过多了一套软件，以前自己编的改改就行了。这家企业半年突击花钱，所以要快，打算明天就付款，让电脑和服务器的代理商直接送货到客户那里，他想周末就装好，周一让他们验收，早点儿把尾款拿回来。

唐毅看了看合同，总额也就几十万，不觉得有什么。顾方正也是这么认为，让齐济格把所有的费用报个总数，一会儿一块儿办了。由于网络不大，那三个人随便两个跟着齐济格去就行了。刚才这些东西就是齐济格从科技市场买回来的布线用的东西，现场他都看过，一个月前开始跟单的时候就反复做了计划的。

顾方正把合同和支票放到茶几上，让大家都坐下，然后开始详细说明这次开会的目的，就是王老板的兼并计划。王老板所有人都认识，也都给他干过活儿。

顾方正正要说王老板的计划，唐毅先打断了他，对大家说：“我先插一句，问兄弟们一件事。”

几个人都知道唐毅的说话方式，突然插话肯定有重要的事情。李桂芳正在拿着顾方正的平板划拉着玩呢，头也不抬的回应：“说，听着呢。”

“我要是办婚礼，你们去不？”唐毅明显的不自信。

就在大家还没回过神来，李桂芳手忙脚乱的差点儿把平板扔到地上，好歹用腿接了一下，顶到木林森的腿上挡住了。小心的把平板拿起来放到茶几上，李桂芳才出了一口气，对唐毅说：“你看把我吓的，差点儿摔了苏菲。毅哥，不带这么吓人的。说吧，你跟谁办婚礼去？嫂子是谁？”

“就是啊。”顾方正也反应过来了，唐毅居然做的滴水不漏，没一个人知道。

“就说去不去吧。”唐毅还是霸道的问。

“去啊，为什么不去？”大家异口同声。“什么时候？在那儿？跟谁啊？”

“应该是8月，等定下来我再通知你们。”唐毅放心了，下决心办婚礼，最起码有这一桌人撑住了门面。

顾方正不依，怎么都没听说过也没见过呢？到底是谁啊？

唐毅不得不说了，但是要求他们不得说三道四。他这么个前提，所有人都开始琢磨，顾方正和李桂芳首先猜想是不是女方有残疾之类的拿不出手，木林森和其他几个人认为是岁数太大了或者不是正道来的，例如农村的山沟里的，甚至怀疑从越南买的。齐济格想的更为邪恶，认为唐毅是小三扶正，拆了人家的姻缘。

唐毅笑了笑，拿起烟盒摔到齐济格身上，这小子真的太邪恶了，这都能想出来。

“她比我小，挺漂亮挺好的姑娘，没毛病，就这儿的。”唐毅一句话回答了所有人。

所有人松了口气，这有什么可以说三道四的呢？不过顾方正听出唐毅的话有问题，那就是姑娘。他一般把26、7岁以下的未婚女人称作姑娘，大于这个年龄的都是女人，甚至把他惹急了，会叫她们是娘儿们。于是顾方正意识到可能不这么简单，追问了一句：“比你小多少？”

“18岁。”唐毅老实回答。

所有人都在算计女方的年龄，最小的曾光也28岁了，还单着呢。这会儿问李桂芳的年龄，知道唐毅比李桂芳大2岁：“芳芳师父，你今年高寿了？”

李桂芳外号芳芳，谁让他起了个女人的名字呢？就像齐济格，本身就不好读的名字，却长了那么高的个子，不是骆驼是什么？

“40。”李桂芳也被18岁的年龄差给算糊涂了，没有计较曾光叫自己外号。

“40。18，22，再加2。”曾光快速的算着，然后瞪大眼睛看着唐毅说：“24啊？毅哥，你…你这是抢了我的媳妇啊，怪不得我找不着呢。”

整个公司就他和唐毅是单身，大家都笑了，冲曾光起哄，如果他也找个小18岁的，那今年才10岁，还是小学生呢，一会儿门口的小学放学，赶紧去挑一个。

“都想好了？证呢？”顾方正怕有什么纰漏，又追问了一句。

“好了，下周就领，没几天了。晚上去她家商量一下。”唐毅说的很放松。

“那好，你定下来，我们自己印请柬，厂子里我去送，四五桌没问题。”顾方正和唐毅在厂子里人缘很好，这种事情唐毅去不合适，所以顾方正揽过来。

 

14：45

赵挺和刘少强已经测试完接地电阻，符合要求。水机第三次测试也正常，水质很好。所以让张平他们收拾工具，搬上车，他俩正在填写预装机报告。汪峰则四处清理垃圾包装物，并开始拖地，保持工作区的干净整洁。

郭建峰的讲课刚刚结束不久，现在是邓文开讲。苏丽珊和蒋晓倩也来听课，为各自的男人捧场。

王媛媛忙着听王立波的录音，做简报。王立波不久前刚接了两个电话，现在正在接第三个，慢条斯理的解答客户的提问。张峰也在接电话，核磁报修一台，正在联络兼职工程师去看看。也巧，那位工程师正在附近，马上就到。

王小波正在做计划，要收购什么设备招多少人，什么基础的，来了让他们学什么。刚问过王立波和张峰，他俩的意见一致，就是检验最少再要六个，郭建峰邓文那里要加4-6个，还要留下机动力量，填空补位。王小波打算郭建峰和邓文回来再问问他们，现在正电话联系唐毅，征求他的意见。

王立波和张峰提供一长串的培训机型，很多都是可选的，几种类似的有一台就行了。这个也需要问问唐毅，当然郭建峰和邓文那里也不能少了。不过王小波还是挺忌讳在办公室放一台X线的，又大又沉不说，还别扭，毕竟是X线啊，开不开机？怎么做防护？真要把公司变成医院了？

电话打给唐毅，把情况说了一下，征求他的意见。唐毅觉得他们考虑的都差不多，没有提出什么新的建议。就是生化和发光最好多来几台，由原来的各一台，增加到生化三个厂家的型号各一台，化学发光由一台增加到两个厂家的各一台。不过发光和生化如果要开机测试，那就涉及到水机，上下水以及试剂，希望王小波考虑进去。还有就是血凝和尿机以及酶免离心机这些，很便宜的东西有就收一下吧。王小波表示唐毅考虑的周到，这就把计划修改一下。

吴钟欣的工作1点半就完成了，报告发了出去。快两点的时候接到驾校的电话，让她下午三点去考科四，这会儿正在考场外等着进去呢。下午工作完成后，请假比较容易些，所以跟主任请假早走一会儿没有什么障碍，就是主任又确认了一下她和唐工的关系，再次得到证实后，主任佩服的点点头，说你的命真好，我怎么就赶不上呢。吴钟欣对主任的婚姻有所耳闻，不敢妄加评论和表态，只好笑着谢了主任离开。

官方没有所谓的科四说法，正式名称是安全文明驾驶考试，属于科三，也就是路考之外新增加了一个。当时可以得到分数，90分算及格，一周后就能拿到驾照。

吴钟欣短信通知唐毅，这些天他还一直念叨呢。

唐毅这边的会已经结束，大家的结论基本一致，那就由顾方正去跟王老板交涉吧。现在他去了银行，先把支票存上，如果没有问题，唐毅这边就按照齐济格的要求给上家付款。这会儿唐毅已经把齐济格刚才垫钱买的那堆零碎的钱，通过网银转给他了。

木林森正用投影仪跟两个人忙着测试他的程序，这是他承接的。李桂芳在等着木林森测试完毕，两人一起去修一台彩超。

37岁的木林森结婚很早，23岁一到年龄就结婚了，跟同龄的妻子相恋14年，并为此自豪不已。所以每每说出来，顾方正说他们是变态狂，唐毅说这两口子是狗男女，李桂芳也发愁这俩，九岁的小屁孩儿懂什么呀，还相恋？齐济格则是羡慕不已，叹自己命不好。小学初中的时候，他还挺帅气的，有人夸有人暗送秋波。可到了高中个子疯长，就没人理了，郁闷死了。

反正不管别人怎么说，去木林森家的时候，在墙上就能看到从九岁那年开始两人的合影、初中、高中、大学等各个时期，直到结婚照。以至于他12岁的儿子到现在也认为将来的结婚是从那么小就开始谈的才有希望，否则就会剩下了。

木林森的名字是出生后算的八字，不知哪个缺德的算命先生说这小子是土命，而且缺木，将来命中坎坷，怕是活不长。吓得他父母赶紧给算命先生塞钱，求得解法。解法有两个，一个就是在名字中带木，多多益善。再一个就是将来的媳妇要是木命、水命，决不能是金命火命，还不能也是土命。好在木家的姓氏本身就带木，缺不缺的没什么关系。不过父母也是信其有，不信其无，翻了半天字典，就有了现在的名字，六个木，都成树林了。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同桌女孩儿住在临近的胡同，两人一起上学放学，被父母发现了，问了问生辰八字，回去算了下，竟然是木命。于是对她可是亲近，经常送些小礼物，请家里来吃饭，出去玩也带着她，还让木林森对人家好。本身就算是邻居，大人们不觉得有什么，木林森那会儿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反正不反感她，也就听话的对人家好。小学毕业的时候，两人都习惯了，初中高中也在一起，不在一个班也没挡住两人一同上学放学，一起吃午饭，有什么事都先跟对方谈，再跟家长说。

大学不在一个学校，但都在上海。所以为他们饯行的时候，木家父母跟女孩儿提出请求，请她做木家的儿媳妇，为此他们愿意付出一切。女孩儿那会儿知道些事情了，羞涩的答应试试看。而木林森完全明白过来是在大二，惊得他返回家里冲父母大声嚷嚷了好久，不早跟自己说，差点儿答应别的女同学处朋友，多对不起人家。回到上海的木林森找女孩儿坦白，自己真的不知情，请她原谅。女孩儿说啥也没做，不存在原谅，现在重新开始不晚。于是二人开始校外同居，木家妈妈亲自去上海租的房子。为此，女孩儿的父母有些不敢相信，这简直是设计出来的青梅竹马。

后来两人毕业一起回到家，一起找工作，到了年龄就结婚，够了25岁就要指标生孩子，一年都没耽搁。木林森跳槽，老婆没挪窝，一直在原来的单位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