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两台风扇的威力强劲，加上中央空调的风机，很快驱散了气味。维修室的气味甚至比办公区的气味还要少，赵挺建议办公区的窗户打开，通风换气。大家一看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如此，开了窗户。不一会儿人们就都开始出汗了，今天的室外温度跟昨天一样，最高都要到38℃。

苏丽珊讲课结束，与邓文回到客服部。一进门邓文就闻到了，吃惊的问郭建峰：“你搞完了？叫上我就是，我在会议室呢。”

郭建峰正在讨好蒋晓倩呢，她还在生气。听到邓文跟他说话，这才找回点儿面子说：“张工和唐工帮我的，明天还要再测试一下。”

邓文去维修室门口看了一眼，见到电缆挂在墙上，也就不进去了。财务出纳小张在门口探头，问赵挺：“这是你们弄的？什么东西？”

“哦，粘东西来着，弄完了，慢慢就散了，没什么。”赵挺知道她问什么。

小张刚走，张师傅就吸着鼻子像猎犬一样嗅来了，自然很快就确认是客服部。大热天所有办公室都门窗紧闭冷气十足，只有客服部开着窗户，热浪扑面而来。

“没出什么事儿吧？烧着什么东西还是碰撒了什么？”张师傅探头问。

没办法，赵挺又解释一番。随着张师傅找到答案离去，赵挺也跟着出去，挨个办公室解释，不然一会儿都会找来的。

蒋晓倩熟悉这个味道，郭建峰的车里总也散不去，在家里他都这么搞。所以她生气，原来以为这电缆很贵，后来知道2000元左右时就劝郭建峰别这么干了，没意思。郭建峰的出发点是修好后可以临时应急，不然没有后手的话会抓瞎，而且耽误修复时间，甚至给对手创造机会。在这个问题上，蒋晓倩是说不过郭建峰的。

刘少强去维修室闻了闻，气味果然少了很多，就接着干活儿。他先把XS排空，再次接入温水反复灌注。小周和小刘也回来继续完成刚才的作业，已经在测试第四台机器。

刘少强的问题开始出来了，频繁的报错开始发生。原因还是机器里结晶和脏东西附着在管道上，被温水和84液浸泡后脱落下来，堵住了滤网和几个池子。刘少强开始逐一手工清理，他处理过多次这类问题。

王立波和汪峰进门，一进来汪峰就嚷嚷：“怎么了？空调坏了？天呐，这可怎么办。”

邓文一听，他们竟然没有闻到气味，说明散的差不多了，于是调低温度关上窗户。汪峰站在出风口下面一边乘凉一边问郭建峰：“老爷，又鼓捣您的那根线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汪峰还是闻到了气味。

唐毅见王立波回来，就跟郭建峰要编程器。郭建峰只有编程器，芯片插座还在王媛媛那里。王媛媛打开档案柜找出一盒子芯片插座，都给了唐毅，她分不清是哪一个。

唐毅仔细核对王立波买回来的芯片，然后要他带着起拔器来维修室。

刘少强还在埋头处理，唐毅看了一会儿就明白了，问他：“堵住了？”

“嗯，还是有附着，不少呢。”刘少强回答。

“这，这，还有这。”几处管道很明显的有东西，唐毅指给他看。

刘少强暂时忙不过来，用记号笔做了标记，一会儿再处理。

“胖子，你先关了机器，我们先把芯片复制了。”

刘少强关闭了电脑和主机。王立波拔掉主机电源线，开始用起拔器取出芯片交给唐毅。

唐毅拿到芯片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把编程器接入电脑，启动编程器软件，仔细核对芯片后开始读取保存复制校对，时间不大，四套芯片复制完成。

唐毅把所有芯片交给王立波，让他都测试一遍，并且最好备份硬盘后也验证一遍。不然明晚去了抓瞎。

王立波刚去维修室，销售三部的那位小女孩儿和第一次去检验科的女孩儿就来了。

“唐工，您好。我们跟主任商量好了，明天晚上8点半，他到科里等着陪着我们，不让别人知道。”小女孩儿对唐毅说。

“怎么？主任还值班？”唐毅听后认为只有这样才能没人知道。

“是啊，主任岁数不大，不到40岁呢，经常听他说值夜班上连班的。”小女孩儿肯定。

“好啊，这样最好。记住了，你一定不能去，只能你去，明天中午你来跟王工商定出发时间，记住了?”唐毅再次叮嘱两个女孩儿。

两人痛快的答应了，告辞离开。唐毅回到维修室。

张峰在电脑上开始查询行车路线和高速公路的出站口以及景点信息，提前做做功课，一会儿跟儿子吃饭肯定要提及的，不然儿子会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苏丽珊正在跟王小波商量，明天安排谁去讲课。王小波看着这些天的计划，只能是郭建峰了，于是对他说：“郭哥，明天下午你给销售一部讲讲课？”

“给他们讲？讲什么？三年卖了一台超声，还是黑白的，有必要吗？”郭建峰知道销售一部除了王小燕，其余的人几乎都是跑腿儿的，这么多年真正由业务员做成的生意只有一台黑白超声。他觉得给他们培训没必要，给王小燕好好说说就行了。

“唉，也不能一棍子打死。”王小波笑了，郭建峰说话有时很犀利。“还是给他们好好讲讲，我姐要重新整理一部，所以还的重头来过。”

“那你打算让我怎么讲？跟二部三部那样？”

“是啊，给你一周时间，把他们经常见到和销售的设备给他们捋一遍，怎么样？”

“在哪儿讲？什么时间呢？”郭建峰问这个，王小波就确认他接受了。

“每天下午1点到3点，两个小时。头一天决定第二天的安排，这些业务员经常不在。”

“好吧，明天我讲一个小时的超声。邓文，邓文？你来一个小时的心电监护？”郭建峰问邓文。

“没问题，又不是没讲过。”邓文倒是不在乎，心电监护他是行家。

“张工，你来来？”郭建峰又抓张峰的差。

张峰眼睛还盯着屏幕，举手表示听到了，说道：“他们这些年跑供应室，做了不少生意，我给他们说说消毒和检测方面吧，但要准备一下，下周吧，要躲过安装生化的时间。”

王小燕的一部这两年另开辟一条路径，走供应室的消毒用品，甚至消毒柜消毒器械也做，包括消毒检测用品。但这些东西不属于医疗器械，是卫生用品。了解这方面情况的，只有张峰郭建峰这些在设备科做过的人，不然还真搞不清楚。连唐毅他们听到都一头雾水，分不清怎么回事。

郭建峰万万没有想到张峰会选择这个，以为会选择他熟悉的CT或者血透麻醉呼吸这些。但一部这些年走消毒用品却是事实，这也是个有的放矢，因地制宜的培训计划。于是暂时给张峰安排到周一。

王小波见大部分设备有着落了，就放心了，对大家说：“你们把大头去了，剩下的让唐工费费心，检验差不多就要一周。”

汪峰贴完票据，过来找王小波签字。她每月预支5000元的备用金，司机这个行当就是这样，出门就是要动现金的。

王小波签完字，拿着单据要递给汪峰。突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看着汪峰若有所思的说：“要不你给来半个月？”

汪峰回头发现没人，转过脸儿来问王小波：“老爷，您是在跟我说话？”

“对，就是你。你不是计算机挺好吗？给他们讲讲办公软件和网络查询，一部的人素质都不高，到现在还手写报告，画个表格鬼知道他们画的是什么。”

“爷，您拿我开涮是吧？您可饶了丫鬟我吧。”汪峰还是不信，以为在拿她开心呢。

王小波说没涮你，你的计算机操作和应用全公司是最好的，还就得你了。并且叮嘱汪峰，公司各个电脑上标配的软件都要讲到、讲细，还要训练他们和考试，特别是他姐姐。这也是王老板中午让王小波过去商量的另一个内容。

王小燕的一部只有10个人，却成了老大难。连50多岁的刘经理都能很好掌握的计算机操作，到了这帮2、30岁的年轻人手里却问题一大堆。不是软件不好用，就是这个不行那个不能用，结果客服部去一看，都是操作问题。这里面有王小燕的直接原因，她不上网不爱用电脑，就让手下的人手工提交报告。电脑上稍有不满意的地方，就说不好用而不用。自己不会用乱来出了问题，也是不好用，反正整个公司都躲着他们的部门。

王老板昨晚把女儿狠狠的教训了一通，不能这样下去了，否则真的让她回家带孩子去。王老板说了，我们当初没钱，没读多少书，这个是事实。但不能因为这个就放弃自学和自我更新的想法和做法，我们要更努力，比他们做的更好才行。而不能像现在这样，居功自傲，早晚要出大篓子的。

王老板的再一个想法就是给客服部招人，全面替换下现有客服部的人，把这些技术人才都放到一部去做销售。王老板的这个想法有好几年了，当初郭建峰和王立波他们进门时就有这个想法，每次销售那边的售前都需要客服部支持，也让他感到技术在销售前沿的重要性。所以今年再次提出来，就是想尽快实施。

而王小波却不这么想，他熟悉唐毅和张峰的，这两个人肯定不会这么做。那么郭建峰和邓文转成销售就很难再做维修，根本没有时间了。王立波赵挺和刘少强目前来看正值挑大梁的时候，如果他们也去销售，能不能干不说，客服部非累死张峰和唐毅不可。

王小波给爸爸的建议是招一批工科的销售人员，放在客服部要张峰和唐毅培训一段儿时间，当维修工程师用，一年半载之后再放回销售部，这样效果会更好。

王老板一听又要等一年半载，有些不甘心，这些天正跟儿子商量。收购唐毅的公司也是基于这个目的，让唐毅公司的人担负起客服部的职能，而现有客服部的人充斥到销售部去。

王老板的这个想法不是第一次出现，几年前就有，也跟唐毅谈起过。

这一点上，张峰的观点跟唐毅完全一致，维修人员一定不要做销售，否则就别干维修。因为那样的话，技术就会为成为销售的附庸、傀儡甚至说是奴隶，崇高的技术将变得龌龊下贱，这是他们所不齿的。

由于唐毅和张峰在这件事上毫不让步，王老板只好推后了几年，这才又跟儿子提起。没想到儿子也反对，虽然没有当初唐毅和张峰反对的那样激烈。

汪峰的计算机操作和网络应用确实很好，当初大学四年，她在八个网吧待过，参与建设四个网吧。

六年前，唐毅奉王老板的命令组建公司的网络和客服部的网络，以及交换机系统，最得力的助手就是汪峰。

汪峰编程水平很差，但硬件布线确实高手。唐毅画出拓扑图，汪峰就计算出线缆、交换机、路由器的数量和规格，并且把水晶头，插座盒这些耗材都计算清楚，按照标准留出足够的余量，当初她的余量就是150人的容量。到现在还满足工作要求，甚至还富裕。

整个公司包括客服部一共四台服务器，都是1U的上架服务器。根据唐毅的要求，服务器的搭建和测试都是汪峰完成的，唐毅对她是相当的放心，是客服部里到目前为止唯一放心的助手。

当初布线也是汪峰带着物流部的几个人昼夜加班完成的，所有的接头都是她压制并测试的。所以，现在有什么问题，除了找客服部的唐毅张峰，剩下的人选就只有汪峰了。

汪峰见王小波是认真的，自己反而不适应了，用很少的认真问他：“王经理？我能行？”

“当然，我看好你。”王小波肯定道。

“还有我。”郭建峰举手赞同。

“我。”“还有我。”“……”

苏丽珊和蒋晓倩以及张峰都举手，认为她没有问题。

“那要多久？什么时候开始？我准备准备。”汪峰显然受到鼓舞，打算尝试一下。

“这样吧，一会儿我去商量一下，从下个月10号开始，给你半个月的时间，怎么样？”

“好，那我晚上列个提纲，明天你问问行不，如果行我就准备。”别看汪峰平时贫嘴出名，但毕竟是名牌大学本科毕业，基本的素养还是有的。

唐毅检查了一番五台机器的图形，作出评估之后调整了三台的图形。五台机器的数值经过比对计算，误差在3%-5%之间，还能接受。于是出来跟王媛媛要质控。

王媛媛上午已经做了领料，这会儿听到唐毅要，就去仓库的冷库里去取回来。

王立波在刘少强处理附着物的时候，单独打开电脑做了Ghost备份。并在另一台维修室的电脑硬盘上做了还原，一会儿等刘少强搞完，把硬盘倒过来试试能不能开机连上主机。

王媛媛拿来质控交给唐毅，唐毅转给小周，问他：“还记得质控混匀吗？”

“记得，三八法。”说着小周就接过质控操作起来。

“哎，哎，慢着点儿，你这么快成了摇鸡尾酒了。”唐毅提醒小周不要太快。

就在小周操作的时候，唐毅告诉他，一会儿混匀好了，每台机器做三次，算出每台的平均值。小刘一听还要算，就拿出纸笔等着一会儿测试时抄写数据。

15:30，张平打来电话找蒋晓倩，汇报说水管接好了，问是否还有别的事情。蒋晓倩知道他问的别的事情是指皮带太紧，但她也知道张平肯定不知道怎么处理，好像也没有工具。再说上午孙丽雯的意思是等报修再说，于是告诉他没事儿了，跟孙经理的车回来吧。

张平的电话还没挂，孙丽雯的电话就打到唐毅的手机上，询问明天早晨招标的安排。唐毅告诉她跟王经理商量好了，九点在会议室碰头，于是孙丽雯谢了挂上电话。

关于明天去体检中心预备安装的安排，王小波问张峰派谁去，都做什么。张峰想起还有这档子事情，就边往维修室走边跟王小波商量。王小波知道这是要去维修室找人，于是也跟着过去。

王小波知道张峰和唐毅明天要去应标，原本打算自己带人去。但唐毅听到他们跟自己商量后，想了想说：“小波你明天值班吧。立波晚上有事儿，白天不要安排事情，免得分神。这事儿让胖子和赵挺带他们四个去吧。”

张峰中午吃饭的时候跟唐毅约定好的，要常带四个孩子出去看看，所以点头同意。王小波见张峰同意，也就不坚持，告诉小周和小刘认真学习。

唐毅在维修室的白板上写了几条，要小周和小刘记下，并且转告张平和小陈。每个人在明天安装结束后，都要写一份报告，要写明安装流程和详细步骤，并把所有安装的设备原理进行自我理解和分析，周一交给他看。

唐毅在公司带过10多个人，每个人都是这么要求的。刘少强和王立波都习惯了，小周和小刘这几个月也有几次，所以都点头答应。

小周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唐工，可以拍照吗？”

“你的山寨机行吗？”唐毅不放心他的山寨手机。

“唐工，我这不是山寨的，是行货，5S。”小周争辩，还掏出手机展示。

唐毅笑了笑，没有看他的手机，说：“行啊，照吧。不过你们要照相，我就加两条要求，第一是报告要图文并茂，第二是每个人画一张生化室的安装好的布局图。怎么样？没有问题吧？”

小周是典型的富二代，爸爸是地产商人，据小周自己说，爸爸妈妈在本市就有四套房产，包括一套山脚下的别墅。还在上海和北京都有房产。小周的哥哥目前跟着爸爸妈妈做事，他不喜欢这些，所以爸爸妈妈由着他，想学什么就学什么。于是学了技校做技工，现在又进了公司做维修学徒。

小周第一天带5S上班时，没人把它当做行货，以为哪里买的山寨货，凭他的工资两个月都买不起一部手机，怎么可能呢。后来，财务主管的老公送给她一部5S作为结婚15周年的纪念，大家拿来对比之后，才确认小周的5S是真的。不过，虽然被证实，却依旧背上山寨的帽子，时不时的拿出来调侃他。

虽然唐毅增加了两个条件，小周和小刘还是很高兴，接着去做质控测试去了。

张峰跟刘少强确认明天去预备装机，接着找赵挺，喊了一嗓子没人回应，就叫王媛媛找找他。结果，王媛媛找遍了半层楼，才在前台找到他，正在跟销售二部的几个小伙子神侃海聊呢。

张峰跟找回来的赵挺确认明天预装机的事情，赵挺回答没有问题。这时，唐毅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王媛媛喊唐工有短信。

唐毅出来看短信，是吴钟欣发来的，说自己下班了，去你家做饭给你吃，早些回家，昨晚熬夜身体不行。唐毅想了想，回复了一个字：“好。”

吴钟欣没指望唐毅回短信，因为以前很少回，一般都是电话。没想到这次竟然回了，而且同意，让她有些意外。以前吴钟欣也说来家给他做饭来着，但唐毅都不同意，第一自己会，第二吴钟欣专门跑来说不过去，而且那时唐毅还没打算跟她发展下去。

吴钟欣检查了一下微生物室，确认无误后关门下班。从人民医院到唐毅家，需要坐5站公交车，或者3站地铁。但地铁出来后要走很远，而公交车就在唐毅的楼下，所以吴钟欣看时间还早，就决定坐车。

唐毅在维修室检查了五台机器的质控，认为不需要做校准，可以接受。交代给他们每天都要开机测试，去医院带标本回来 反复测试，尽可能的发现故障隐患。

刘少强已经处理好附着物，开机检查之后认为没有问题，就换上全套试剂，执行灌注后测试了几个标本，再次做了重复性，认为没有问题了，交给王立波做芯片和硬盘测试。

王立波先进行了四套芯片的测试，都能正常进入，而且控制也正常。接着用还原好的硬盘替代原来的硬盘，也是正常启动。为了防止万一，这块还原的硬盘他也打算带上，与U盘一起做双保险。然后用泡沫塑料袋仔细的包裹四套芯片，放进随身的工具包。

15:50，客服部电话增多，几乎每天的惯例，一早一晚的电话最为集中。张峰也有电话，是昨晚维护的中心医院打来的，自动血凝仪有异响，报修人员还把手机放到机器上，让张峰听了听。张峰判断应该是缺少润滑，那个操作间灰尘很大，临街的窗口还关闭不严，年初的时候也是这种声音，自己去修过，擦拭干净后涂抹润滑脂就正常。

张峰看了看表，问赵挺和刘少强手里的活儿完了没有。刘少强和赵挺正在闲聊，没什么事儿。张峰就把这个情况跟他们一说，你们俩去处理一下，机器太大，清扫润滑的时候要搬动机器，一个人不行。处理好后你们就回家吧，明天再来去体检中心。

刘少强和赵挺领命，带着工具包离开公司。刘少强临走前，还偷偷的跟王媛媛摆手道别，让她很开心。

区中医医院的设备科打来电话，询问球管和超声探头的价格，这是郭建峰的客户，王媛媛丝毫不耽搁的转给他。

职工医院询问能不能修半自动生化仪，抽不上标本。张峰问了问型号，自己还熟悉，10多年前的老产品了，几乎没有人还在用，谁能想到职工医院竟然会有一台。

张峰问了问对方的情况，让对方协助做一些检查，确认是比色池裂了，怪不得抽不上来。张峰要对方不要挂电话等等，问王媛媛比色池的库存在哪里，找出来我看看是不是这个型号。

张峰刚来公司的时候，修过这种设备，也是比色池损坏。当初进了2套，用掉一套库存一套。没想到10年了才有人问起，几乎都被遗忘了。知道这个事情的只有苏丽珊，她听到后起身去档案柜里找出来，送给张峰。

张峰仔细核对了比色池上的型号，与对方描述的完全一致，这才告诉对方可以维修，以及更换这个配件的价格。对方一听还庆幸，总比买一台便宜，要张峰赶紧派人来，修好后带现金。于是张峰要王媛媛赶紧做发票申请，要财务马上打印出来。

张峰打算自己去换上，王立波做完事情从维修室出来，见他背着工具包要走，问什么事。搞明白状况的王立波让张峰把东西给他，他去，弄完了就直接回家，不回来了。

王立波是不忍张峰年逾半百还这么拼命，自己年轻都好说。于是张峰也不推辞，要他去了。

刚才讲课的时候，邓文问过苏丽珊，知道她女儿今天有活动课，要下午5点半才能放学，所以也就没去学校接。一会儿下班苏丽珊开车一块去，晚上说一下周末的事情。

16:20，唐毅对着LIS软件给小周和小刘讲了一会儿直方图，然后告诉他们，明天忙完回来或者后天，到餐厅要除污剂和洗衣粉，回来清洗机器外壳，擦拭面板。机器可以旧但不能脏，这是原则。处理好后盖上机盖，测试一周再说。

小周和小刘今天很高兴，明天还要去预备装机，心情自然好的不得了，痛快的答应了。

等到唐毅回到办公桌前，又有电话打来，是一家社区医院的血球仪故障，张峰问了问情况，应该问题不大，刚要说自己去，王小波说他去，就在自己家附近，搞好直接回家了。

不到下午5点，客服部走了一半的人。

唐毅点燃了今天的第二支烟，还没吸两口，王媛媛就接到电话，人民医院报修。唐毅举手接了过来，跟自己家一条线，张峰还要绕路，我接吧。

人民医院的7600生化仪由于试管发生意外，玻璃破碎导致轨道无法运行。虽然已经把破损的玻璃取出来，但明显还有碎碴儿，没有工具无法打开，所以紧急求助。

这台机器上个月刚刚保养过，8年的设备使用正常。唐毅告诉对方不要着急，是个意外，没多大关系，自己一会儿就到，5点前一定赶到。放下电话，唐毅站起来就走，没有打招呼。

汪峰从财务报账回来，进门看到空了一多半，吃惊的问：“人呢？提前下班了？那我也走？”

“想得美你，去干活儿去了。”张峰告诉她。

“你们昨晚就通宵，今天还上了一整天班，如此敬业现在真的很少见了。佩服。”汪峰说的很认真。

“干什么吆喝什么，这是古话也是老理儿。更何况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天经地义。”张峰说。

“对，老哥儿说的对。”郭建峰起身拿着水杯去接水，赞同张峰的话。

邓文和苏丽珊也表示赞同，汪峰说：“得，我一丫鬟，说不过你们，只有佩服的份了。明天有我的安排吗？”

“有，六个人去体检中心装机，你的车。”苏丽珊正在录入计划。

“得嘞，明天丫鬟我一早听命。”汪峰说完，又走了，方向还是物流部。

16:50，赵挺和刘少强已经到达中心医院。俩人还嘀咕，怎么坐车比昨天开车还快呢？

血凝仪的问题正如张峰所讲，灰尘太大，机械运动部件全是沙土。两人清理了半天才觉得好些，润滑之后再测试也就恢复正常。

王立波已经更换完比色池，收了钱正往家走，离家一站半的路程，他也就不打算坐车了。

17:00，苏丽珊一看下班时间到了，就去维修室驱赶小周和小刘，昨天熬夜一晚上没睡，今天下班赶紧回家，不然爹妈要找来了。小周和小刘笑着，收拾物品关上门窗回家。

郭建峰等着蒋晓倩，她还有几句话就完了，再检查一遍就可以发走。

苏丽珊看了看没什么事情，就收拾东西和邓文一起去接孩子。

张峰见王媛媛还在录入刚才这些人的行程，就等她一会儿，把她送回家。

王小波赶到社区医院，血球仪堵孔严重，竟然给完全堵死了。于是清理过后恢复正常，正在交给操作人员如何进行每日的浸泡保养。

唐毅到达生化室，三位操作老师可是把他盼来了。这是下午两点出的事情，本想自己清理解决就完了，毕竟是操作失误。哪知道有碎碴儿掉进轨道，而且拿出检验科所有的工具都打不开盖子，实在没辙了。

唐毅笑了笑，拿出工具就干活儿，怎么都要把盖子打开才行。

17:10，蒋晓倩发走邮件，王媛媛也录入完毕，两人与郭建峰和张峰一同出门回家。

王小波见操作人员学会了每日浸泡保养，就提醒他们一定要做，不然就像今天这样堵死了。操作人员千恩万谢的送走了他。

公司跟这家社区医院没有往来，但业务员经常来跑，所以他们有名片。刚才操作人员说报修给厂家，要换池子和板子，一共需要五千多，可机器才2万多刚用了1年，心有不甘，这才想起来公司的业务员名片。电话打给业务员，业务员为了揽生意，说了免费维修，换件再收费。所以电话打给客服部，王小波也是尽力协助业务。

唐毅找到那块带标签的碎碴儿，还挺完整，正好挡在传感器上，整条轨道都不动。取出碎碴儿，执行复位，轨道动了起来，三位老师这才放心了。刚才真的吓坏了，还担心这个月的奖金就要被扣掉了呢。

不过唐毅没有就此罢手，连续拆了前后两块相关的盖板，仔细的检查轨道面，他担心有血清附着在上面，将来会卡架子或者糊住传感器，还得再来一趟。到那时，就不好找原因了。

17:30，晚高峰时间。

王小波已经回到家里，正在抱着孩子逗着。

赵挺和刘少强离开中心医院，正在公交车上。还有一站赵挺就会到站，而刘少强还要五站。

王立波也回到家里，妈妈正在做饭，老婆还没回来，女儿正在他怀里爸爸、爸爸的叫着。

蒋晓倩和郭建峰两人开车一前一后的随着车流涌动，刚走了一半的路程。

吴钟欣打来电话，询问唐毅下班没有，走到哪里了。唐毅说自己正在人民医院修生化，一会儿就往回走。吴钟欣一听，长叹一口气说，人算不如天算，就该在医院等着你，早回来干吗你说。唐毅笑了笑，这也是无法预料的，没办法，等会儿就走了。

唐毅果然在轨道面上发现了一块血清的痕迹，而且相当的完整，应该没有侧漏的现象。擦拭之后，他继续检查其余的轨道。

张峰带着王媛媛正在十字路口等红灯，而马路对面，一辆公交车也在等红灯，就是刘少强乘坐的那辆。

17：40，王媛媛下车，跟张峰道别。

邓文接了苏丽珊的女儿，一起过天桥回家。苏丽珊把他放到路口，自己开车回家做饭。

刘少强下车，往家里走去。

赵挺已经回家吃上饭了，女友知道昨天通宵，所以今天特意早早回来给他做饭。

18:10，唐毅检修完毕，离开医院。

王媛媛正跟姐妹们在楼下吃饭，抽空给刘少强发了微信，问他：“回家了吗？吃饭了吗？”

刘少强很快回复：“嗯，在家，吃面。”

“？吃的泡面吧？”

“嘿嘿，是。不过我会学做饭的。”

王媛媛见到这句话，心里有些难受，眼泪就要掉下来。一个大男人要去学做饭，是为了她，因为她不会做饭，这让她无法承受。半天，王媛媛才回复：“嗯，我也会学，做好吃的，不让你再吃泡面，没营养。”

“没关系，多学一样儿累不着。那个包用的惯吗？”

“嗯，姐妹们都说好，还要跟我换呢。我不换，永远都不换。”

……

苏丽珊的女儿进门就喊饿，到冰箱里拿出冰水咕咚咕咚的喝。苏丽珊赶紧夺下来，怕她伤了胃肠。告诉女儿和邓文，洗手，马上吃饭，速冻饺子。

苏丽珊的家只有她们母女俩，厨房里却有一台近600升的双门冰箱，简直有些过分。邓文统计过，光冰箱里的东西，就够她们俩吃一个月的。苏丽珊是五年前全款买下这栋房子的，几乎所有的积蓄都砸在房子上。

蒋晓倩和郭建峰拿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回家，蒋晓倩的父母开门迎接，饭菜已经做好，就等着你们回来了。

张峰停好车，来到约定的烤鸭店，妻子和儿子已经点好饭菜，等着他呢。

“琪琪，考的怎么样？”张峰问儿子。

“没问题，上个高中容易的很。”张琪信心十足。

“那好，咱们是去呼伦贝尔还是锡林郭勒？”张峰问儿子的打算。

张琪没想到爸爸会知道这两个地方，这是他准备了半年计划了半年的，本想今天说出来震大家一下，哪知道爸爸竟然一下子猜中了。

“妈，您跟爸爸说了？”张琪认为只能是妈妈跟爸爸通气了。

“没有，按照你说的，告诉你爸你要去森林草原。”

“我又不傻，能同时看到森林和草原的，最近的只有大兴安岭和内蒙草原了，符合这两个条件的只有这两个地方。”

“唉……”张琪有些沮丧。

“快说吧，打算去哪儿？”张峰见儿子垂头丧气，有些自豪，幸亏下午做了功课，而且自己也是了解儿子的，一击中的。

“呼伦贝尔最美，但路不好走。锡林郭勒的路好。”张琪有些犹豫，到现在也没拿定主意，肯定需要大人的帮助。

“要不我们两个地方都去？有车呢，不怕。”张峰每年都要休半个月到20天的暑假，就是为了儿子。

“都去？可以吗？”张琪有些不敢相信，从小自己的条件都是只答应一半的，这次怎么这么痛快呢？他有些不相信，看着妈妈。

张峰的妻子乐呵呵的看着爷俩儿，并不表态，只是说不管去哪儿带上我就行。张峰和儿子一听，赶紧异口同声：“可得带上你，不然谁掏钱啊。”

在家里，妻子是管钱的。

……

18：40，唐毅还有一个红绿灯到家，吴钟欣打来电话问他到了哪里，自己要炒菜了。

苏丽珊的女儿吃完饭，正在自己房间里写作业。苏丽珊收拾，邓文下楼把后备箱里的礼物拿上来，一五一十的交代给苏丽珊，要她记住各个包装里的东西，都分别送给谁。苏丽珊很快记住了，感谢邓文考虑周到。

苏丽珊把自己的打算告诉邓文，周五去医院做个检查，如果可行就做了。然后不等邓文说什么，就说出第二个打算。

苏丽珊担心邓文家里已经是三代同堂，所以打算用自己的房子当做嫁妆。结婚在这座房子里，但保证每天下班都回家，以尽孝道。

邓文有些奇怪，琢磨了半天才问：“你是担心我家没房子是吧？”

苏丽珊说是的，我是二婚，二老肯定会别扭，这样也是个缓冲。

邓文听完，放心的说：“丽珊，我们家那一层都是我们的，是当初拆迁补偿换的，现在都出租呢，随便收回一套就够了。”

这下轮到苏丽珊吃惊了，万万没有想到一层六户竟然都是邓文家的房子。

邓文家原来是城中村的大户，妈妈在生邓文的时候，曾祖父还健在，有自己的宅院，祖父和父亲也都有宅院，姥姥姥爷也有两处。后来舅舅年纪轻轻意外过世，姥姥姥爷的房产也就给了妈妈。10年前城中村改造，拆一换一，所有的房子加起来，一层楼差两间。邓文的爸爸一咬牙，补了两间的差价，一层楼收入囊中。邓文的姥姥姥爷就住在隔壁。

邓文的妈妈生了他之后，差点儿没缓过来，也就不能再生养。所以邓文被全家人惯着，一直到现在还当孩子。

苏丽珊万万没有想到，邓文竟是土豪，实实在在的土豪。那层楼按照现在的价格计算，简直不敢想象能值多少钱，更不用说出租的收入了。

邓文看出苏丽珊的想法，笑着对她说，你的想法确实提醒了我。要是结婚都住一块儿，搞不好还是家里人伺候我，我还是担不起责任。于是同意苏丽珊的想法，住在苏丽珊这里，每天尽可能的回去，这样忙碌些最好，会让自己很快达到责任状态。

……

张琪正跟爸爸热烈的讨论行程，先去哪里？怎么去？待几天？住哪里？看什么风景？必须去的景点有哪些？妈妈则乐呵呵的听着，替爷俩儿卷鸭饼，硬塞着让他们吃。

……

蒋晓倩的父母认真听完郭建峰的结婚请求，郑重其事的同意。对于两人长长的计划，父母听完后也都照准，并且问女儿嫁妆想要什么。

蒋晓倩想不出来，问郭建峰。郭建峰说什么都有了，还要什么嫁妆呢？

但蒋晓倩的父母不依，嫁妆一定要给。蒋晓倩和郭建峰实在想不出来，只好以后讨论，现在吃饭成不？饿死了。蒋晓倩的父母赶紧乐呵呵的开饭。

……

19:00，唐毅回到家，吴钟欣端上来饭菜，让他洗手吃饭。

唐毅吃饭明显心不在焉，吴钟欣以为通宵累的，劝他多少吃点儿，然后早些睡觉，自己收拾完就回家，甭送。但唐毅摇头，不是这个原因，看着吴钟欣若有所思。

吴钟欣被他看糊涂了，放下饭碗，等着他，希望他说出来，自己想办法替他分担。

“小欣，如果你愿意……”唐毅终于开口了。“如果你不嫌弃我……们，嫁给我好吗？”

吴钟欣腾地站了起来，她等这句话等了一年。昨天还跟催问她的父母说，做好了30岁等到这句话的准备。为此，父母还唉声叹气半天。

两个人相距不到半米，唐毅说话一贯清楚，吴钟欣相信自己绝对没有听错。她必须要表态，而且是马上。

“好，什么时候？”吴钟欣的表态有些火急火燎，但她不觉得不妥，实际上就是这样。

唐毅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痛快，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抬头看着她想了想说：“听你的，你说了算。”

“跟我爸爸妈妈说，他们点头我们就登记，不办婚礼都行。”吴钟欣真的急了，怕唐毅三分钟热血，过几天就凉了，不算数那可就没了。

“行，你安排，都听你的。”唐毅的口气听不出太大变化，他一贯如此，每做一件事情都是考虑清楚的。

“好，一会儿回去，我就跟爸爸妈妈说，明天或者后天，去我家。”吴钟欣突然觉得，两人不是在谈婚论嫁，而是在商业谈判，怎么一点儿浪漫也找不到呢？不过她很快就感觉到强烈的真实感，实实在在的存在。

唐毅首次主动亲吻她，这让吴钟欣有些发狂，追着他要。

“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唐毅在她耳边说，紧紧的抱住她，这也是第一次。

吴钟欣笑了，开心的回应：“什么一会儿，一辈子都要抱着我，护着我。”

“不行，最起码今天不行，太热了。”唐毅已经冒汗了。

吴钟欣忍不住的笑了出来，推开他，找到遥控器打开空调，降低了温度。唐毅拿起电话，打给儿子。

“儿子。”

“爸。”

“跟你说件事儿。”

“嗯，说吧，爸爸。怎么了？”

“刚才我跟你欣姐求婚了。”吴钟欣只比唐毅的儿子大七岁，当初让他叫阿姨来着，但吴钟欣不让，只让叫姐姐。

“啊？真的？”

“真的。”

“欣姐怎么说？”

“她答应了。”

“太棒了，爸爸，您真的太棒了。”儿子在那边欢呼。

儿子兴奋的把这个消息告诉爷爷奶奶，电话里也能听到爷爷奶奶高兴的笑声。

“爸，给欣姐买什么了？钻戒？”

“没有。”

“玫瑰花？”

“没有。”

“什么都没买？”

“嗯，没有。”

“天呐 ，您就这么干说啊？欣姐是答应了么？”

“是的。”

“不信，欣姐在旁边吗？请她接电话，我得问问。”儿子显然不放心，这跟他在电视里经常见到的场面好像对不上号。一定要亲自求证一下。

唐毅把电话递给吴钟欣，她拿过电话说：“小子，是我。”

“欣姐，刚才我爸对你说什么来着。”儿子还注意问话方式。

“求婚啊。”

“……”儿子愣了一会儿才又问：“你答应了？”

“嗯，答应了，这两天就去见我爸妈。”

“那……那好吧，小妈，祝贺你。让我爸接电话。”唐毅的儿子瞬间改口，丝毫没有犹豫。

“儿子。”

“ 老爸，您简直让我五体投地，星期五一定告诉我怎么做到的，我将来也用这招儿。太棒了，老爸，我爱你。”

……

19:30，苏丽珊的女儿写完作业出来，走到邓文身边，挽着他的胳膊问：“邓叔叔，不走吧？！”

邓文抬头看苏丽珊。

邓文留宿在家，苏丽珊也是觉得不妥，但女儿跟他玩的好，自己也需要他的陪伴，所以都是尽可能的少在一起。不过今天不同了，过些天可能就会永远在一起了。

苏丽珊点点头，女儿看到了，拉着邓文就往房间去，边拉边说：“快，我妈同意了，帮我通关，都两个星期了，急死我了。”

苏丽珊一听女儿又要玩游戏，急的大喊：“丫头，你……”

“妈，8点半，就到8点半，我就睡觉，一定。”

“好了，我陪她，8点一刻，行不？”邓文两头妥协。

苏丽珊没了办法，女儿也同意少玩一刻钟，就让他俩去了。

……

张峰一家三口吃过饭，开车回到楼下的停车场。妻子和儿子要去超市买东西，三个人就到楼下的小超市里扫荡一番，乘电梯回家。

打开房门，把采购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放，张峰跳进了沙发里。

这组沙发是他最满意的，感觉也是最舒服的。以前经常熬夜的时候，他就是在这组沙发里休息的。

张峰偎在沙发里，张琪给他递过来水杯，喝了一口水，抬眼看了看茶几上的电子钟：

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