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19:30，唐毅已经取下两个试剂针臂，一套样本针臂，正在跟王立波交换位置，到后面去取剩下的试剂针臂和冲洗站、搅拌机构。王立波取出后面的几个泵，转到前面来接着来。赵挺拆过多次进样器轨道组件，轻车熟路，动作很快。

所有拆出来的组件都有序的码放在工作台上。张峰还在一个个的拿出反应杯，检查之后放在一起。搅拌棒和所有的针以及冲洗站清洗完毕。张峰放下手下的活儿，把这些都取出来，放到一块抹布上，将反应杯都拿过来，分别放入两个清洗机振荡，他自己开始擦拭反应盘铝制盘面。

王媛媛一看自己插不上手，还挺碍事的，他们转来转去的自己都不知道该站在哪里。正好合租房子的姐妹们打电话问她在哪儿，要一起玩。于是就问张峰自己是否可以回去。张峰看了看表，天虽然还亮着，但也不早了，还是回去吧，天黑了就不安全了。

王媛媛挨个告辞就要走，刘少强要送，她不让他送，自己会走。刘少强一身贱骨头非要送，两人就这么嘴上扯来扯去，还是刘少强跟着王媛媛走了。唐毅看了看这俩的背影，玩笑的说这俩有情况，改天好好审审，一定要水落石出。赵挺根本没看出来，疑惑的问王立波他们可能吗？

王立波哼了一声，对张峰说：“师傅，你说这俩一对儿，郭哥和晓倩是公开了的，苏姐跟邓哥也说不清楚，这样一旦成事，老板会怎么想？”

听到王立波这么说，张峰停下来看着他，听听他后面是什么意思。

“您想啊，郭哥他们一对儿是新鲜，这又出来两对儿，三对儿都在一个部门，而且就这么几个人，老板会不提防？所以我上午问您制度的事情，得提前跟老板打打预防针，免得到时候抓瞎。”

王立波停了一会儿，见张峰没有回音，就接着说：“胖子跟媛媛好说，年轻，大不了不干了，再说还能等几年。苏姐跟邓文呢？都那么大了，能等多久啊。”

王立波的头脑一贯清楚，这是唐毅的评价，对事情的把握也很准。这时唐毅和赵挺也停下手里的活儿，琢磨着他的话，看着张峰。

张峰想了想说：“是啊，这要是不愿意，那就只能走一个。胖子和媛媛，只能媛媛走，胖子要是因为媛媛走了，估计会恨老板，也就干不久了。邓文和丽珊，只能邓文走，邓文走了丽珊也会不好受。再说动了建峰的人，难说建峰没有想法。要是惹怒了建峰，难保晓倩还能留着，这可热闹了。这要是公司员工都这么提防老板，老板这么盯着员工，那可真没法干了。”

张峰说完，自己的脊梁都发凉，自己吓得打了个冷战，真要这样，客服部就没人了。唐毅听他说完，转身干活去了。赵挺和王立波讨论起来，不时的问张峰怎么办。

唐毅虽然很多事情都知道，大家也都不避讳他，但很少见他发表评论，他自己把自己当外人。赵挺讨论了一会儿，见唐毅一言不发只顾干活儿，于是也不说了，开始用抹布清理拆除组件的轨道台面，灰尘不少。接着他开始拆除轨道下面的水泵和过滤器，放置到台面上。

王立波虽然拆除了两个负压泵一个抽水泵，正打算拆冰箱呢？但还是跟张峰说：“师傅，听我的，早点儿跟老板打招呼，看看他的意见，如果同意最好，不同意也好给兄弟姐妹们及时提醒儿，免得上班没精神，跟做贼似的，能成也给黄了。”

王立波说话不是那么中听，但都在理儿，张峰表示明天就探探老板的态度。

王立波见张峰采纳了他的话，就转而问唐毅：“唐工，我放冷媒了？防冻液带了四瓶过来。”

“嗯，放吧，小心点儿，别弄得到处都是。上次赵挺这小子在专科医院，都弄到地上了，吓人一跳。”唐毅用螺丝刀把指着赵挺。

赵挺嘿嘿一笑，在水池附近找了一个空桶递给王立波，在专科医院惹祸，还是去年的事情，刚开始修生化的时候，不知道轻重呢。

19:40，蒋晓倩到达跟郭建峰约会的地方，一句话没说，先喝水。郭建峰一边给她倒茶，一边关爱的说：“给你买了杯子，就是为了放在车上喝水的，你总是忘，唉，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好你说。”

“人家小嘛，所以才找你这个大人来照顾，这就烦了？”蒋晓倩有些挑衅。

“没，没烦，只是提醒你。你看，不听我的，就这样了，快喝了我再倒。”郭建峰一脸的欠揍，讨好蒋晓倩。

“嗯，你少来，灌我一个水饱儿，待会儿吃饭吃不下去，你省钱了是吧？不行，饿了，要吃饭。”蒋晓倩笑着说。

郭建峰赶紧要服务员饭菜一起上，要快。

邓文跟父母解释要结婚的女朋友，把好处说了一大推，但无法掩盖结婚离婚还有个8岁女儿的现实，而父母担心的恰恰就是这个。爷爷奶奶也加入会审，邓文还在耐心的回答他们的一切疑虑。

苏丽珊让女儿洗了澡，正在手洗女儿的衣服。天气太热，每天都要换洗的。她把洗衣盆搬到客厅，一边陪着看电视的女儿，一边想着邓文。不知道现在他跟家里人谈到什么程度了，同意了没有。很想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但又不能，一旦他正在跟父母交涉怎么办？她也知道邓文的习惯，一有结果肯定会通知她，没有通知就是还没有结果。

刘少强接着电话回到检验科，走到唐毅身边，把电话放到工作台上，按了免提。唐毅知道这是遇到了报修电话，让自己帮忙参谋。

客户是从邻省省会打来的，刘经理前年卖的两台设备。当初为了搞平衡，一台是希森美康的XT1800，一台是ABX的P80，今年初又卖了一台MS。现在的问题是除了原来的三分类和今年的MS外，XT和P80都坏了。根据客户的描述，唐毅感觉不妙，要对方发结果和图形。

对方是医院设备科的维修人员，专门维修检验科的设备，从中午到现在原来的问题有没有搞好不知道，反而越搞越大，不得已下了班还求助。其实也是没办法，明天这两台主力机要是不能工作，检验科主任非吃了他不可。靠一台手动进样的MS，可是完成不了明早的工作的。

电话刚挂，赵挺的电话就响了，他的女朋友已经到了楼下，不知道在哪个楼几层。赵挺一边电话告诉她，一边出门去接。

刚才电话的维修人员彩信发到，唐毅一看就让刘少强打电话过去，然后询问对方到底动了什么，维修过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对方轻描淡写，开始都是些简单的故障，他去了后按照流程处置。后来P80 的管子掉了，自己就接上了。

唐毅一听，立刻打断他，询问哪一根管子，怎么装上去的。当听到是流动池的管子，拆了流动池安装后放心了，接着问XT是怎么回事。对方接着说分类的三个数值不好，他拆开激光罩清理灰尘，发现玻璃管挺脏的，就拆下来洗了洗，然后连数值都不出了。

唐毅笑了，但还是认真的告诉他，这个问题他弄不了，电话里也解释不清楚，我们明天派人过去吧。对方一听就急了，这么大的问题？还要派人来？唐毅说你动了最为关键的流动池，那个玻璃管也是，需要重新调整，你没学过，自然不会，所以还是等我们去人吧。至于收费的问题，让销售部的刘经理跟你们主任协调，我们只负责修机器。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大概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只能认命了，于是请唐毅联系主任，自己也联系，尽快给个结论，不然明天自己就完蛋了。唐毅答应着挂了电话，接着给刘经理去电话，说明情况后要他定夺。

刘经理一听，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敢怠慢，马上联系。

赵挺带着女朋友进来了，手里拿着女朋友刚才在临检值班室采集的标本，而女友则用棉签压着胳膊，刚采完血。赵挺的女友一见大家就挨个打招呼，到底是搞行政的，礼数都到，落落大方。

赵挺把女友的标本放入离心机，盖上盖子离心标本。女朋友一看机器拆成这样了，看样子还没拆完，一下子就懵了，对赵挺说：“这机器都成这样啦，什么时候能用啊，你还骗我说一晚上就行。”

“没骗你，明早8点前一定会好，不好我们就集体自杀。”赵挺信誓旦旦。

“你小子，要死自己去死，别拽上我们。”唐毅插了一句。

赵挺嘿嘿笑着，对女友说里面还有一台呢，这么大的医院怎么会只有一台，要她放心。

女友一边压着胳膊，一边问赵挺：“这机器能测血型吗？”

“不能。”赵挺回答。

“能测我得没得肿瘤吗？”女友不死心。

“不能。”赵挺回答。

“能测血压吗？”女友还问，而且有些离谱儿。

“不能。”赵挺冲女友翻白眼，嫌她给自己丢人。

“那这么大的机器能做什么？”女友急了。

“只能做生化。”赵挺无奈了。

“那，那生化是什么？”女友心虚了，她自己都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嚷嚷着要检查，只是在家听过赵挺的只言片语，自己瞎对号的。

“检查你的肾脏、肝脏、心血管的一些化学指标。”赵挺皱着眉头，心想丢人大发了。

“肝脏？是肝炎？乙肝甲肝？”女友好像又能对上号了。

“哎呀，不行，只能检查你的肝功能正不正常。真啰嗦你，做好了把结果拿给你，回家再说。你不是要出去吗？快走吧。”赵挺彻底崩溃了，赶女友快走。

“哎呀，人家不懂，问问嘛。我要是懂了，怎么显得你博学？真是的，还男人呢。”赵挺的女友也不是吃素的。

赵挺没辙了，好言哄女友，明天回家给你讲，问什么都行，现在还在干活呢。赵挺的女友也懂事，跟大家一一道别，被赵挺送走。大家笑着看他们离开，正打算继续干活儿，唐毅和刘少强的电话几乎同时响了。

唐毅的电话是刘经理打来的，和对方主任沟通过，希望他赶紧派人赶去维修好，明天一早不耽误使用。刘少强的电话是那家医院的维修人员打来的，也是如此说辞。两人放下电话，刘少强就收拾自己的工具包，当仁不让的要去。王立波看了看手机，查询了一下火车时刻表，21点40分有一班动车，路过本市和对方城市，半夜就能赶到。于是刘少强请他在手机上给自己订票，到火车站取票上车。

王立波的手机跟平板电脑差不多，7寸的屏幕操作起来确实方便，一会儿就订购成功，还通过网银转了账。刘少强赶紧电话通知对方维修人员，告知自己的车次和到达时间，对方一听反应这么迅速，感激的不行，表示一定等候，直到搞清楚修好为止，最后还不断的谢谢。

刘少强的工具都够，但没有示波器，要了唐毅的示波表带上。没有乳胶颗粒，拿了唐毅的替代品，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跟大家打了招呼动身前往火车站。

这家医院装机的时候就是唐毅和刘少强去的，保修期内一直是刘少强前去维护。过保后，刘少强还每半年过去看看，跟他们的关系都很好，也熟悉的很。

赵挺回来，跟刘少强走了对面，听说要去外省，赵挺冲刘少强竖起大拇指，表示佩服。

赵挺回来接茬儿干活儿，唐毅的手机又响了。是吴钟欣打来的，问他在哪儿，想去他家说说话，想他了。

唐毅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在中心医院保养生化，一晚上都回不去呢。吴钟欣只得挂了电话，但不到10分钟就出现在生化室门口。她正在这附近逛街呢，刚跟伙伴们分手。一听唐毅在这儿，直接就来了。当初在这里实习一年，可比唐毅熟悉。

吴钟欣一看这么多人在，有些不好意思，扭扭捏捏的向唐毅道歉，以为就他自己呢，所以来陪着他。唐毅虽然脸皮薄儿，但越是这种情况越是大气，反而大方的向赵挺和王立波介绍吴钟欣。王立波和赵挺一听是唐毅的女朋友，赶紧讨好的叫嫂子。这可把吴钟欣给闹了个大红脸，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还是张峰过来解围，问了问她姑姑可好？好久没见了。

吴钟欣让大家继续忙，自己有兴趣看会儿，一会儿就回家了。于是大家接着干活儿，吴钟欣趁着空档仔细的看了看机器内部和已经拆出来的组件，甚至把针臂组件拿到手里上下左右活动了几下，算是搞明白了怎么运动的。

20:20，刘少强已经坐上去往火车站的公交车。

蒋晓倩和郭建峰在吃饭，还在聊着结婚的事情，打算一会儿回家跟父母商量一下，明天晚上见见，算是正式求婚。

苏丽珊陪着女儿看电视，心不在焉。突然想起来什么，拿过手机在网络上查询着什么。

邓文还在劝说家人。不过势头已经扭转，奶奶和妈妈站在同一条战线上，认为应该先见一下苏丽珊，毕竟是邓文的选择，如果能为邓文生一个孩子就最好了。爷爷没有态度，只要孙子愿意就行。开始强烈反对的邓文父亲，这会儿见无人支持，态度有些松动，邓文正在趁热打铁，劝说爸爸。妈妈和奶奶被一个8岁的现成大孙女给说的动心了，很想见见。

张平和小陈回到公司，已经吃过饭，四个人正在维修室作业。

王立波已经放掉冷媒，拆除了半导体冰箱，搬过来放到靠近水池的工作台地面上。唐毅已经完成冲洗站和搅拌机构的拆卸，也抬出了急诊台和一个试剂盘，正在拆另外一个试剂盘。赵挺完成进样器上下部分的拆洗，看着有空当儿，上手拆电源部分。

电源部分很沉，唐毅要他先拆除螺丝，等会儿帮他抬出来。张峰开始洗手，带上手套，打算准备擦干反应杯外壁，重新装回反应盘。还有几分钟清洗就结束了，张峰在等着。

苏丽珊来到阳台，背着女儿打电话，询问市人民医院的朋友，打算最近就去做检查，做复育准备。对方就是妇产科的大夫，听了她的要求之后，问了问情况，给出的结论很乐观，两人约定周五上午病房见，检查没有问题的话，那就直接取了。但提醒苏丽珊，她这是斩而不奏。因为根据计划生育的规定，复育是医院不能随便做的，要计生部门的手续才行。但现在有些乱，对方如果是独子，不仅可以再生，还可以再生两个。所以她建议苏丽珊日后不管怎么样，一旦要想再怀孕，就要办手续。苏丽珊知道这个情况，谢了朋友约定周五见。

刚才的心不在焉，苏丽珊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32岁了，如果现在不生，怕是以后也生不了。所以她下了决心，不管邓文家里那边是否同意，都要这么做。

电源很沉，唐毅和王立波抬的时候有些磕磕绊绊，吴钟欣伸手帮忙，没想到吸入灰尘，呛得够呛。唐毅放好电源，摘了手套，洗过手后，从自己包里拿出水杯，里面的水还是温的，递给吴钟欣。吴钟欣赶紧接了，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大口，才算缓过来。

缓过来的吴钟欣谢了唐毅，拿着他的水杯去值班室接水，值班员认识她，当初给她当过带任老师。

王立波和赵挺趴在后面检查管道和电磁阀，仅仅是目测，一会儿要清理灰尘后再检查处理一遍。唐毅来到机器前面蹲下，开始拆卸六个注射器组件。这台生化当初没有装电解质系统，是一家公司投放的。本来合作期是六年，但第三年那家公司就做不下去了，转行搞别的了，于是就把剩余3年多的经营权转给了王老板，现在已经是第8年，所有权已经是医院的了。主任的意思是再坚持个一年半载的，就上报要求买新的机器。

唐毅把最后一个注射器组件取出来，放到工作台上，告诉张峰：“老张，一会儿杯子弄完了，把六个注射器处理一下。”

唐毅和张峰的配合最为默契，10几年的合作了。这些要紧的活儿都是两人亲自干。唐毅开始指挥王立波和赵挺，拿出吸尘器，清理机器内部和已经拿出来的电源、冰箱的灰尘。

两人领命，开了吸尘器，一会儿就找不到人了。虽然有吸尘器，但是灰尘太多，烟雾缭绕的。唐毅和张峰一看，没法干了。用抹布把清洗好的针棒盖上，盖上清洗机的盖子，两人出了生化室，在走廊的长椅上休息会儿。

刚点上烟，吴钟欣就回来，一见唐毅在抽烟，伸手就夺了过来，掐灭扔到垃圾桶里，面部毫无表情的坐在他身边，递过来水杯让他喝水。

对于吴钟欣的霸道，唐毅没有任何表示，接过水杯喝水。吴钟欣见他喝了，问他一会儿是不是担心会困，我给你们买些灌装咖啡吧。说着起身就下楼，根本不容唐毅分辨。楼下有自动售卖机，灌装的雀巢咖啡吴钟欣当初实习值班的时候没少喝。

“老唐，怎么样？”张峰笑着看她离去，对唐毅说：“这不挺好的吗，有人照顾多好。留着吧，过个一年半载的，再给你生个儿子，你也是二子送终了。”

唐毅笑了笑，在椅子上直了直腰，没打算就此说些什么。张峰就此劝他，差不多就得了，40多岁了，娶进家门，让她再给你添个孩子，颐享天年，多好啊。唐毅还是笑笑，没有接话茬儿。

张峰无奈了，知道唐毅的处事原则，这类事情不希望别人过问，也不会对别人说。吴钟欣买回来10罐咖啡，先给张峰和唐毅，探头看了看生化室，眉头皱了皱就出来坐在唐毅身边。生化室被王立波和赵挺除尘闹得，进不去人，一会儿出来再喝吧。

张峰灭掉烟，打开咖啡喝了一口，对吴钟欣说：“小吴啊，打算什么时候嫁给老唐啊，都成老姑娘了。”

“我听毅哥的。”吴钟欣挺坚决。

唐毅转头看了看她，说：“别听老张的，逗你呢。”

“我知道，但我就是听你的。”吴钟欣再次申明态度。

唐毅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沉默不语。

21:00.刘少强来到火车站，在自动出票机那里取票，来到检票口，排队等候动车组检票。

王立波和赵挺冲出生化室，他们已经把主机和冰箱以及电源的灰尘清理完毕，正开着窗让浮尘散去，一会儿再进去擦拭。接到吴钟欣递过来咖啡，说着谢谢，打开一饮而尽。接着赵挺掏出烟，挨个分发，到了唐毅这儿，唐毅还没动，吴钟欣冲赵挺一瞪眼：“你敢？！”

吓得赵挺一哆嗦，怎么了这是？张峰呵呵笑了，对吴钟欣说：“小吴啊，这么多年了，一下子肯定戒不了，少抽些，少抽行了吧？！慢慢戒掉，行不？”

张峰替唐毅求情，赵挺明白了，嘿嘿笑着说：“唐工也有怕的时候啊，真没想到。”

唐毅喝咖啡不语，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王立波给赵挺点上烟，笑着。

21:10，吴钟欣起身回家，不让唐毅送，自己认识路。

四个人返回生化室，继续工作。三层主机框架已经完全暴露，需要把所有地方擦拭干净，顺便检查管道和水管水罐，太脏的就要浸泡处理。

郭建峰和蒋晓倩吃完饭，说好明天的事情，一前一后开车往蒋晓倩家里开去。像往常一样，在蒋晓倩的楼下二人吻别。

苏丽珊刚给邓文发了短信，告诉他周五自己去取环儿的事情。但还没有接到邓文的回复，只好让女儿上床睡觉，自己拿着扇子给女儿扇风乘凉。

邓文已经答应爸爸，结婚后要她给自己生孩子，可能的话生俩。这是爸爸最后的妥协，仅有的一个条件。正好苏丽珊的短信发来，邓文看过之后拿给妈妈看，说明肯定会要孩子的，怎么会不要呢？妈妈转告爷爷奶奶，三个人又向爸爸施压，爸爸没办法，只好连这个条件也不附加了，同意儿子的结婚要求，周六要苏丽珊母女来家里吃饭，算是正式认可。

苏丽珊接到邓文的短信，轻轻离开女儿的屋子，来到自己的房间，回信问是否可以打电话。一会儿电话打来，邓文说起家里人认可，要周六见见她们。苏丽珊突然想哭，强忍着听邓文说完，停了好一会儿才问应该准备什么礼物，第一次见面无论如何也要见面礼儿的。电话说了很久，邓文才挂了电话。

21：40，蒋晓倩已经躺到床上，刚才跟爸爸妈妈说了，明天郭建峰来家里商量结婚的事情，算是提亲，要爸爸妈妈痛快些，别为难人家。爸爸妈妈高兴地不得了，催促女儿洗澡休息，累了一天了。

郭建峰刚到家，开了电视去卫生间刷牙洗脸。

刘少强已经坐上动车，是个靠窗的座位，上了车就迷糊上了，抓紧时间睡一会儿。

王媛媛在合租房，听着姐妹们说话，心里想着刘少强，嘴上挂着微笑。

吴钟欣回到家里，陪着爸爸妈妈说话，自然又提到她与唐毅的事情。吴钟欣表示最近忙，忙完了唐毅会说的。

张平和小陈把唐毅下午说的没有处理好的支架和外壳重新处理了一遍，听着小周描述的唐毅喷漆手法，自己尝试着喷了一个，感觉不错，于是都做了同样的处理。现在开始检查处理电磁阀和计数池。小周和小陈已经开始装配电磁阀了，打算一会儿就连接管道。

王立波和赵挺已经把主机的三层结构擦拭完毕，正在擦拭电源和冰箱部分。唐毅拿着强光手电，仔细检查三层结构的没有拆除部分，板子、管道、水罐、电磁阀。

张峰开始取出全部的反应杯，挨个擦拭反应杯，装回反应盘。注射器已经拆卸完毕，正在清洗。

唐毅找出管夹，把几个水罐的放水管夹住，从带来的箱子里找出84液，连开了两瓶，倒入四个废液水罐，两瓶下去竟然只有一小半，只得有开了1瓶，差不多一多半的时候才停止。这次拿来84液6瓶，防冻液4瓶，除锈剂1瓶。

赵挺擦完电源，过来帮忙，拿着强光手电在下面照着，唐毅用长把螺丝刀缠上抹布，插入水罐做清洁，瞬间厚厚的污垢脱落下来，赵挺看了一吐舌头，真脏。

“唐工，冰箱和电源接上？”王立波问。

“接上吧，我看着这里都清理完了。”随即唐毅就改口，对王立波说：“要不等等吧，我把这些水罐弄干净再装，不然溅出来不好。”

四个水罐很快在抹布和84液的作用下清理干净。赵挺又找出几个管夹子，把下一级的管道夹住，松开上一级的夹子。84液混着污物流到下一级，继续浸泡。然后赵挺又把夹子夹回去，在上一级水罐里注入纯水，少加了些84，再次浸泡。这种一级一级的浸泡方式，而且84液的浓度逐渐降低，最后一次要用纯水浸泡，是比较有效的清除管道污物的方法。

王立波摘了手套，换了一副新的，过去帮张峰。

22:30，刘少强在动车车厢内酣睡，手里握着手机，他调了闹铃，提前20分钟叫自己起来，防止坐过站。

蒋晓倩已经入睡，今天有些累。

郭建峰关掉电视机，在床上躺下，手机看着新闻。

王媛媛也已经入睡，合租的伙伴们各自回到房间里。

吴钟欣躺在床上，计划着明天下班后去唐毅家里，给他做顿好吃的。她的厨艺不错，而且有唐毅家的钥匙，是他儿子给的，两人合伙要搞定他爸。唐毅知道她有钥匙，并没有对此表态。

邓文躺在床上，正在看书，还有2个月他要参加英语考试，为了进职称做准备，他打算进副高。

公司里副高职称的高级工程师有两位，唐毅和张峰。郭建峰和邓文以及王立波都是中级，蒋晓倩也是中级，但她也许到头了，大专也就到此为止了。刘少强和赵挺明年打算进中级，但还是没有把握。

苏丽珊去女儿房间看了看，睡得很香，气温降了下来。于是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关灯睡觉。

公司维修室的四个人已经完成电磁阀和计数池的处理，开始在支架上安装电磁阀组，各个泵都安装到位，针架已经处理完毕，也安装到位。计数池挂在支架上，一人一张管路图，每人一把尺子，边看唐毅的视频，边学着样子开始剪裁管道，逐一安装。

唐毅和赵挺把四个水罐清洗干净，相关的汇流管也清洗完毕。用注射器逐一把各针棒的冲洗池废液管也处理了一遍。唐毅起身，要赵挺把废水排掉，注入纯水反复清洗。然后把机器下面的三个废液罐手工清洗一下，特别是最大的那个，要拆开盖子才行。

赵挺领命干活儿，唐毅来到走廊，拿起吴钟欣给买的咖啡，刚才没喝完，接着喝。喝了几口咖啡，唐毅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里的香烟，并没有拿出来，而是喝完这罐咖啡扔到垃圾桶里，把剩余的咖啡抱进生化室。

0:00，刘少强的手机开始震动，快到站了。他一下子惊醒，抬头看了一眼行李架上的工具包，然后伸了伸腰，起身去洗漱间洗把脸。

张平最后一个开始接管道，竟然第一个接完。反复检查了几遍之后，起身到后面的柜子上面拿主板，挂到主机上。小周对此无可奈何，占了一个下午的便宜，竟然还让人家占先，简直无语了。

张平挂上板子，又去拿电源，插入机器后面，开始接引线和插头插座。小陈的管道在复查的时候发现错误，正在确认，并且思考怎么会出错。小刘布的管道竟然不够长，怎么也接不上。拆下管道反复测量，与图纸上一样的，参照小周和张平的，才知道布管位置不合适，正在逐一修改。

接上所有引线的张平这才想起来，负压泵和分配泵的密封圈没有换，计数池的密封圈也没有换，还有冲洗块的。唉，他自己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动手重新来过。

唐毅和赵挺已经把所有废液管道处理好，生化室里的消毒液味道很大，只好开着空调还开着窗，尽快散去这些味道。王立波帮助张峰把反应杯擦干装好，注射器已经解体清洗完毕，该更换的密封圈都已经更换。

唐毅要王立波装三个注射器，一个样本两个试剂，剩下的一半让赵挺装配。赵挺这是第一次有这个机会，赶紧摘了手套洗手，重新换手套，参加装配。

张峰摘了手套，拿出烟递给唐毅，休息会儿。唐毅看着他们干活儿，摆摆手，表示不抽。张峰自己点上，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张峰当设备科长那会儿，第一个来进贡的就是王老板，家乡的土特产。这让张峰很是新鲜，查了查医院跟王老板的往来，发现只是很少的针头线脑，没多少钱。于是张峰也觉得人家不易，所以都是给他随到随结，从不拖欠。由于每次送货结账王老板和老伴儿都来设备科签字，所以经常见面。经常见到张峰在设备维修设备，引得王老板总是赞叹不已，说他真有本事，以后有事如果相烦，请张科长不要推辞。张峰也是军人作风没有散去，仗义的很，就对王老板说有事直说，能帮的义不容辞。

张峰当科长两年后，王老板开始卖小设备。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两台尿液分析仪卖给了检验科，这种小设备张峰都顾不上，也没有招标，只是叫来检验科主任和采供办的人，让王老板报了个价格，检验科认可就成交了。

没想到用上没一个月，两台机器都坏了，检验科电话打给王老板要来人解决。王老板态度好，几分钟就赶到检验科，但根本不会修，也不知道怎么修。王老板除了跟检验科主任道歉，就是死死的盯着那台机器，厂家的人也不知道怎么了，那天死活联系不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标本越来越多，检验科主任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王老板觉得这样下去不行，想起了张峰。于是王老板到门口的小卖部买了一条最贵的烟来到设备科找张峰。

王老板不抽烟，也不知道什么烟好，只能以贵贱区分。张峰听明来意，二话没说带着工具就来到检验科，拆了仪器后发现托板错位出不来了，稍微用力就正了过来，接着机器就正常使用。另外一台也是如此，询问原因才知道保洁人员上班前擦拭过，估计是用力过大给顶偏了，不是什么故障。

从此，王老板和张峰的合作就开始了。王老板卖什么机器，张峰就修什么机器。会修的当仁不让，不会修的学着修，技术水平提高不少不说，外快也赚了不少，这让张峰很高兴。

由于医院的组织框架，设备科只负责设备维修、档案管理以及小设备耗材的采购，而大型设备或试剂类的产品都是采供办或药房负责，所以张峰的科长油水不多，几乎没有，也就是王老板给的外快多些。但张峰不认为这是什么回扣，顶多算兼职，合理合法。

为王老板兼职了近五年，张峰开始觉得在医院做没意思了。自己不会阿谀奉承，所以并不是讨上级喜欢，好在自己干活儿还没有什么破绽，没被人抓住什么把柄。退伍来到医院这些年，让他心灰意冷，觉得社会太复杂，不似想象的那么高尚。

妻子觉察到他的情绪变化，搞清楚原因后，建议老公到社会上走走，有技术在手不怕。于是张峰听了王老板的建议，到公司建立客服部，先干一段儿时间再说。为了支持他的工作，王老板把自己也是公司唯一的秘书苏丽珊拨给张峰，协助他。

开始的半年张峰是兼职，后来才正式辞职的。王老板的业务发展很快，张峰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辞职之后也仅仅是时间多了些，但一个人还是无法解决很多问题。王老板要他招人帮他，多招几个。但张峰一想，招一群不会的不如招一个能力强的，这样既能帮着自己，还能解决自己的短板，甚至可以为日后公司培养新人。于是，张峰辞职正式加盟公司四个月后，请来了唐毅做兼职。

唐毅为人处事比较低调，基本上都是有求必应。当时他自己有车，而张峰在部队上也有驾照，回到地方后转为地方照，但一直没机会开车。于是唐毅的车在那几个月几乎成了客服部的专车，两个人歇人不歇马，连轴转。也巧，那几个月装机量不少，报修量也大，王老板的买试剂送维修是拓展了市场，也把客服部整个陷了进去。

由于客服部只有张峰一个维修人员，加上兼职的唐毅也根本不够，不得已，唐毅发动自己公司的人参与，为此还倒贴了不少钱。张峰知道后，告诉老板实情，这样做不行。于是王老板一边物色人选，一边按次给唐毅的人付费，这样暂时缓解了些。那年的夏天，第一个来学徒的竟然是王小波。

王小波当时高考结束，等待结果。王老板问他有没有兴趣学一下，乖孩子王小波跟了唐毅和张峰几天后，兴趣大增，用心学了2个月。每年的寒暑假都回来继续学习，也经常独自外出维修。后来的两三年，陆陆续续来了4个维修人员，但都没有留下。用王老板的话说，人做的不好，技术也就不考虑了。后来张峰了解了情况，告诉唐毅，有人手脚不干净，在报销上贪图蝇头小利，而且在客户那里乱来。这一切王老板都知道，但事不过三，第三次就要让你走人了。唐毅和张峰从此做了明确规定，后来的蒋晓倩、郭建峰、王立波他们都是严格此项要求的。

赵挺和王立波的注射器装配完毕，张峰和唐毅分别做了气密性测试，认为没有问题了，就让他们把电源和冰箱先装进去。张峰开始更换负压泵和抽水泵的隔膜，唐毅帮王立波搬电源。

赵挺也许有些疲惫，精力不集中，一手扶着冰箱一手上螺丝，几次把螺丝掉进机器里。气的他骂了自己好几句：“该死。”

唐毅帮完王立波，过来帮他扶着冰箱，让赵挺腾出手来上螺丝。还不忘叮嘱他说：“好好活着，要死很久呢。上完螺丝，休息下。”

赵挺上完冰箱，起身抽烟休息会儿，还抽空洗了把脸。唐毅开始清理一个试剂盘机构的灰尘，检查清理定位传感器，王立波也在检查另一个。赵挺叼着烟帮张峰换泵膜。

就在唐毅和王立波安装两个试剂盘机构和急诊台时，刘少强到达医院检验科，设备科的维修人员正在焦急的等待。于是刘少强二话不说，放下包检查门口的那台P80。

王立波把试剂盘和急诊台的冷媒管道连接好，唐毅反复检查，最后接入冰箱的管道，再次确认后，要王立波和赵挺过来灌注冷媒。

灌注冷媒这活儿二人经常干，熟悉的很。解开两个缠在一起的长管，身高较高的王立波举着，赵挺接上漏斗灌注防冻液，一会儿另一根管子就出现液体，静置了一会儿，液面下降，赵挺又继续灌注，刚才是气栓所致。见防冻液的用量差不多了，一旁观察的唐毅递给他们管道夹子，暂时夹上管道，让冰箱通电。

赵挺打开主机开关按下冰箱的开关，散热风扇静静的旋转，吹起些许灰尘。唐毅指着赵挺说：“看，让你擦冰箱，还是有灰尘没处理干净。”

赵挺笑了，说要想一点儿没有还真难，除非扔水里泡着。不过唐毅也没有再计较，而是观察冰箱的运作。除了风扇，一点儿别的声音都没有，防冻液的流动没有任何气泡，循环泵无噪音，于是就这么开着吧，看看温度的情况。

赵挺和王立波从一开机的声音就判断出冰箱没有问题了，各自把管子重新捆扎牢固，放在原来的位置。张峰已经换了一台的膜片，要王立波把换好的接回去，第二台马上就好。

唐毅让赵挺换了干净的手套，过来更换冲洗站上的所有管道的软管，再次强调距离要求。赵挺换过一次，除了耗费时间没什么难度。而唐毅开始清理检查润滑各个针棒的机械机构。

1:10，张平更换一台的密封圈完毕，接上试剂灌注，观察没有泄露喷溅后，做本底测试，竟然一次通过。高兴的他关闭了电源，搬走机器，开始第二台机器的装配和管道连接。

刘少强处理好P80。这台机器的原始问题是负压管道脱落，本来接上就好。但设备科的维修人员没有找到根本，动了别的反而让管道扭曲了，结果导致流动池的管道脱落。拆了流动池没有放正引发后面的问题出现，刘少强用唐毅的替代乳胶颗粒做了检查，就在检查的20秒时间内调正了流动池。然后测试了一个标本，观察图形后，调正了一下焦距，再测试的时候就一切恢复正常。前后不过几分钟，让对方大为吃惊，好像很简单嘛？！

刘少强简单的跟对方说了说，才让他明白这不是个简单的事情。接着一边让P80做重复性验证，一边开始检查另一台XT。

王立波和张峰换好所有膜片，把三个泵都装了回去，接好管道后，过来帮唐毅。唐毅说这些活儿我干，你们检查处理一下轨道上的组件吧。于是王立波拿出推拉力计和卡尺，跟张峰测量皮带松紧度。

唐毅处理完一个机构，就装入主机一个，顺便连接上管道和引线，非常小心。由于轨道上除了线缆没有管道，而且是个独立的部分，所以单独同步进行，不碍事。

两个试剂盘里的试剂都放到了生化室的冷藏展示柜里，现在试剂仓里是空的，盖子是盖上的。唐毅已经接上温度计，将三个温度探头分别插入两个试剂仓和急诊台。这会儿温度已经降到5℃，而且很稳定。唐毅认为没有问题了，冰箱这一步通过。

所有的针棒机构都已经安装到位，正在安装最后一个注射器组件，轨道系统已经安装了一半。

2:00，刘少强的P80早已验证通过，但XT压力系统出现问题，分血片无法到位。刘少强已经处理了气缸和阀，问题还在，这也是对方下午遇到的问题。刘少强没有直接处理光路问题，而且要先把这个问题解决再说。他拿着压力表正在逐段检查，试图找出问题的根本所在。

在轨道还有两个组件正在安装，唐毅见引线已经接好，但没有固定的时候就打开了主机电源，电脑还没有启动好，轨道已经固定了。赵挺在灌满水的纯水箱里加入了半瓶84，一会儿灌注时要彻底清洗纯水管路。

2:30，刘少强找出两个阀有杂物，清除之后压力恢复稳定。但他不放心，认为这个地方出现杂物一定是压缩机带进来，要先解决压缩机问题。于是俯身拖出压缩机，蹲在地上拆卸起来。

唐毅正在机械检查，每个组件的每一步动作都在仔细的观察，防止出现严重偏差。当主机部分没有问题后，开始检查轨道部分，赵挺知道这一步，在装载区放入10个空架子，头几个架子还放入几个试管，方便唐毅一步一步检查。

根据唐毅的手势，每确认一个组件，王立波和张峰就固定住一个，很快，各个组件都完成检查固定住了。唐毅再返回来，在没有放入反应盘的反应槽里放入赵挺给找出来的自制的弧形槽盘，伸手要来冲洗站，安装到位。赵挺立刻到后面拧紧各个管道，王立波和张峰拿来所有的针和搅拌棒，依此交给他安装到位。

然后唐毅开始进行各针的定位检查，随时调整各针的位置，确认无误后，开始整机灌注，也就是纯水管的清洗。

唐毅离开机器，王立波和赵挺立即补上他的位置，替他观察。他走到咖啡罐那里，给每个人拿了一罐咖啡，自己也打开一罐，边喝边来到走廊坐下，坐下之前，又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里的香烟。

赵挺抽着烟过来探头问：“唐工，一会儿要不要做注射器排气？”

“灌注完了就做，时间很长，排气之后再做一个灌注，然后换水，再灌注几次。然后就开始性能验证了。”唐毅回答。

赵挺回身去做，唐毅站起来，掏出烟点上，狠狠的吸了两口，又坐在长椅上。

3:00，排气工作还在进行，估计还要一会儿时间。唐毅在长椅上迷糊上了，张峰在对面也闭目养神，赵挺和王立波趴在机器上反复观察，不放过一个可疑点。

刘少强已经处理了压缩机的过滤器和稳压管，确实太脏了。过滤器换了一个，刚刚盖上压缩机的盖子，开机做本底测试，通过之后才检查调整光路部分。

注射器排气结束后，电脑发出微弱的提示音，走廊里的唐毅还是听到了，过来一看排气结束，就让赵挺在执行一次灌注，自己趴在机器上观察冲洗站的喷水和吸水情况，这个地方最容易出问题。

灌注执行结束，唐毅要赵挺换水，自己取下弧形槽盘，取下冲洗站和反应槽上的几个搅拌棒，王立波搬过来反应盘组件，安装到位。

再安装好冲洗站和搅拌棒，赵挺已经刷干净纯水通接上机器，正在自动补水。唐毅一边执行灌注，一边开着手电观察各点，还不时的检查机器中下部，看看有无问题发现。王立波一看进行到这一步了，从工具包里拿出来橙色液体，摇晃之后用移液器开始在样品杯里分配，一会儿要做验证了。

连续进行了两次灌注，唐毅没有发现问题，于是让坐在电脑前的赵挺执行W1W2清洗，要看看杯空白和光度计的情况。见到王立波拿着移液器在分配，笑了，过来帮忙。他并没有用什么移液器，而是直接倒入样本杯，大差不差的，定量不在这里。很快两瓶橙色液体用完，16个架子全部放入加入液体的反应杯。接着拿出来几个空试剂瓶，开始倒入各种液体和纯水，一会儿要用。

光度计检查通过，杯空白有三个有问题，拿出一看果然划伤，赵挺找出新的反应杯更换上，不修了。

唐毅在电脑上编写临时参数，赵挺按照要求放入加好液体的样本架。王立波根据唐毅编写的参数，放入相应的试剂瓶。唐毅编写好参数，起身检查了一遍后，开始性能验证。

验证分三步，一是光度计各波长检查，二是试剂定量检查，三是样本定量检查，一共需要34个架子。一般机器不备这么多架子，他们自己带来20多个，所以一遍走完。

当性能验证开始后，赵挺和王立波开始收拾暂时用不上的工具，擦拭工具台和清扫地面。

张峰在长椅上睡着了，谁都没有打扰他。

刘少强仔细检查了光路系统，反复询问对方动了哪些地方，然后判断问题不大，可能不需要大动干戈。于是拿出工具松开流动池，确认光束垂直后固定住流动池，然后进行标本测试。果然，第一个标本就非常理想，紧接着又做了几个作为验证。一直陪同他的设备维修人员这才算松了一口气，掏出烟来递给刘少强，太感谢了。

4:00，性能验证结束，所有数据传到电脑上，唐毅正导出到EXCEL表格中进行统计分析，很快就得出结论，完全符合要求。王立波拿出做完的架子，抛弃样本杯。唐毅把表格做了排版，打印出来原始报告。

赵挺把刚才临时换进去的试剂拿出来，把原来的试剂装回去。唐毅删除临时参数，准备做一遍试剂空白、校准和质控以及样本测试，正好赵挺女朋友的样本还在离心机里。

唐毅起身去试剂展示柜，找出多项校准和质控，要王立波复溶，自己再次检查了试剂参数，然后选择执行菜单，去掉没有找到校准液的多点校准项目，等候王立波上架子。

王立波的检验操作是到了公司才学的，手法虽然不如蒋晓倩那么娴熟，但也很标准，所以只要他在，唐毅就不动手。赵挺上了试剂空白的架子，拿着抹布在擦拭机器的台面，能看得到的还脏的地方。

刘少强结束两台机器的维修，见时间还早，顺手把MS也保养了一遍，还在保修期，总要这么做的，这倒是让设备科的人很不好意思，在一旁陪着他，跟他学学。

4:20，王立波放好校准和质控架子，加入赵挺女友的样本，唐毅开始测试。赵挺坐在机器旁，靠着机器昏昏欲睡，这个时间是最困的时候。王立波开始填写维修单，清点带来的配件，除了反应杯几乎没剩下什么，都用上了。

5:00，张平连接好第二台管道，更换密封圈后接入试剂灌注。而小周小陈还有小刘也接入试剂灌注，但不是跑冒滴漏，就是试剂上不去，正在查找原因。

张平的这一台也上不去试剂，检查了管道之后发现一个阀的管道接错，于是重新连接，再次灌注，试剂开始进入。张平兴奋的观察，简直太顺利了。

刘少强做完保养，在工具包里拿出来空白的维修单填写好让对方签字，然后两人一起出门吃早点。一会儿刘少强去火车站买票，9点30分有一班返回的高铁。买票后，刘少强还要返回医院，观察第一批标本的测试后再去火车站。火车站距离医院400米远，很近。

AU2700的测试全部完成，赵挺醒了看着打印出来女友的报告，一切都正常自然高兴。唐毅接过王立波递过来的维修单补充填写，王立波和赵挺开始安装各个盖板。也许盖板的叮叮当当的声音吵了张峰，他也醒了。走进来看了看时间，自己睡了2小时，有些不好意思，自嘲道：“也许真的岁数大了，撑不住了。”

“老张，正常，有事儿就能撑住，一旦闲下来倒头就睡，这是正常的。都好好活着吧，将来要死很久呢。”

张峰点头称是，是啊，都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