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6月23日，周二，7：30。天气预报：晴，27-38℃。

张峰与家人用过早饭，敦促儿子带好考试用具，身份证和准考证。妻子给儿子帮忙，不断的叮嘱别丢了。在屁股两个口袋里分别小心塞进50元钱，这是儿子的午餐费，之所以给了这么多，是因为儿子今天参加的是中考。

儿子张琪刚满15岁，就读离家仅有200米的市重点中学。对于全级排名14位的他来说，中考只不过是人生一系列考试中的普通一次，根本没有太在意。而且他将与全级前100名同学一道，毫无悬念的在这所学校继续读高中。这所学校的高考率是91%。

但张峰和妻子还是有些莫名的紧张，千叮咛万嘱咐后送儿子到电梯口。看到电梯下楼后，夫妻俩赶紧来到阳台，目送儿子跟平时完全一样闲散着走进200米外的校园。

直到看不到儿子的身影了，张峰才伸手搂过妻子，妻子依偎着他，眼睛仍然盯着学校。

“快8点了，我们也该走了。晚上你照顾下琪琪，不用等我了。”张峰有些抱歉的亲吻妻子。

“放心吧，15年来哪天不是我照顾你们。”妻子回吻他。“你也要注意，胃不好，吃饭要按时，别太累。明天琪琪就考完了，答应过带他出去玩的，可要兑现。”

“嗯，这几天就安排。问过他想去哪儿了吗？”张峰一边和妻子穿鞋，一边问。

“琪琪怪的很，想去享受森林或者草原，对大海不感兴趣。按照他的意思，想去蒙古草原或者大兴安岭。”妻子无奈的拎起自己的提包，把张峰的包也提上，用手指了指桌子上的车钥匙，提醒张峰拿上。

“哦？跟女孩子似的，这可怎么好？！”张峰拿上车钥匙，接过妻子手中自己的包，边出门边说。“没说开车去还是走旅行社？”

“当然开车去，还让你把空调收拾利索，别关键时刻掉链子，他怕热。”妻子带上门，用钥匙锁上，试试了门把手后，与张峰来到电梯间。“嫌我的车小，非要你的SUV出马，你还是赶紧收拾收拾去吧，车老了，到处都是毛病。”

“是，这就去收拾，过了年再买一辆吧，这辆还给他们。”张峰也承认车确实有年头了，11年了。

“你说我们买车，你们老王会给点儿补贴吗？”妻子是一家合资企业的财务主管，远在城市的另一头上班，中午根本回不来。

“没问，不过公司私家车公用，都有补贴的。不知道买车是否给补贴。”张峰对此一无所知。

不过夫妻二人对此并不在意，按照张峰的说法，无论公司是否给补贴，都要买车的。

两人坐电梯来到地下车库，在自家的车位前吻别。妻子开着单位配发的捷达，张峰开的是单位配的SUV，出了车库，二人一南一北分别上班去。

20分钟后，张峰开车来到一个没有红绿灯的路口，打着转向灯靠向路边，车还没停稳，就解锁车门。紧接着后车门和前车门就被拉开，上来两男一女。女的是王媛媛，单位客服部的后勤，刚入职半年。两个男孩子一个是王立波，一个是赵挺，都是客服部的维修工程师，是张峰在三年前招进公司的。他们三人居住在一个小区里，正好在张峰上下班的路线上，所以张峰就开车充当班车司机，只要不出差，每天都接送他们。

“张工早。”王媛媛22岁，工科本科，还没毕业就通过校园招聘进了公司，应聘接待她的就是张峰。

“师傅早。”王立波28岁，进入公司后是张峰带着他的，所以一直尊称张峰是师傅。

“张工早。”赵挺26岁，长得倒像个女孩子，白白净净，一张娃娃脸。

“都早。坐好了，关上门，媛媛你系上安全带。走了。”张峰头都没回，眼睛看着前方，听到车门关闭的声音后，挂档起步，往公司的方向开去。

十五分钟后，在另一个路口接了刘少强。25岁的刘少强身高体壮，把后座上的赵挺用力推向王立波，自己费力的挤进后座。关上车门后，双手推着前座说：“媛媛，你那么瘦，占那么大地方干嘛，车座往前点儿，我腿伸不开。”

王媛媛忘了自己系着安全带，猛地低头去找调整座椅的把手，不想被勒住，呀的一声叫了出来。王媛媛直起身，一只手拉住安全带慢慢往外扯，一只手在座位下面摸索着找把手。找到把手后说：“胖子，推座位。”

哪知道刘少强稍一用力，连座位带王媛媛一起推到前面去了，王媛媛还低着头，脑袋被卡在手套箱下面，难受的她大喊：“死胖子，挤死我了，我的头还在下面呢，赶紧拉回去。”

刘少强知道用力大了，一边说对不起，sorry，一边拉回座位。王媛媛直起身，觉得自己舒服了，就松了把手。但依旧不满的转身对刘少强说：“以后不许这样野蛮，你这是谋杀。”

“我没用力啊，就轻轻一下。”刘少强还觉得委屈，求助般的看着赵挺和王立波。

赵挺只是笑笑，并没有接话儿。而王立波哼了一声说：“谁知道你们俩怎么回事，苦大仇深似的。”

“嗨，王立波，我们俩是清白的。”王媛媛对此非常不满，转而怒视王立波。

“就是。”刘少强附和道。

“你闭嘴，刚才的事儿还没完呢！”王媛媛训斥刘少强，因为这句就是，其实是上了王立波的道儿。

王立波和赵挺笑成一团，张峰边开车边笑着摇头说：“你们俩啊，简直就是鸡狗不对付。”

“张工，我不属鸡，也不属狗。”王媛媛申辩。

“嗯，我也不属。”刘少强也附和。不过紧接着他就一脸的坏笑说：“媛媛是处女座的。”

王媛媛最怕别人说她这个，特别是从胖子刘少强嘴里说出来。急的她解了安全带，转身跪在座椅上，抬手就打刘少强。张峰头也没回，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按回到座位上，严肃的说：“车开着呢，别闹。”

王媛媛无奈，冲刘少强挥了挥她的小拳头，愤愤地说：“你等着，跟你没完。”

刘少强知道惹祸了，双手合十告饶。王立波和赵挺哈哈大笑。

“其实，他们俩挺般配的，是吧？！张工。”赵挺突然发话，接着对王媛媛说：“媛媛，你就从了少强吧，他是真喜欢你。”

没想到赵挺这句玩笑话，所有人都没有回应，包括当事人王媛媛和刘少强。王媛媛在副驾驶位置，看不清表情。而刘少强眼看着窗外，仿佛没有听到。

王立波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师傅，咱们公司有不能同事谈恋爱的规定吗？还是不成文的？”

张峰边开车边回应道：“制度上没有这一条。再说公司有好几对儿啊，出纳小张和采购部的苏文理不就是嘛。还有做饭的张师傅跟物流的李师傅不也是一对儿嘛。”

“怎么？王哥？你还有什么想法？嫂子能搞得定？”赵挺又开始无厘头。

王立波笑了笑说：“没有，突然想起来问问。”

8点40分，张峰的车停到公司楼下，王媛媛和王立波、赵挺、刘少强下车上楼。张峰把车停到停车场。然后径直来到停车场旁边的汽修店，跟老板商量了一下维修车辆空调和全面检测的事情，告诉老板要出长途，大约8000公里左右。

老板快速的合计了一下，报出一个价格和时间，张峰比较满意，把车钥匙递给老板，说好来取车的时间，这才来到公司楼下的电梯间。

21楼整个都是这家公司的，A、B、C三座是公司老板王家明分三次全款购买的，已经在这里办公10年了。

这一层的A座是最后购买的，安排了客服部和财务部还有仓库。B座是最先购买的，整个销售采购部都在这里。C座是老板，头头们的办公区，还有会议接待室。

公司是朝九晚五的工作制度，中午有一顿免费午餐，餐厅也在C座。每天早晨8点半，苏丽珊就准时出现在客服部，打开办公区的大门，清扫地面，擦桌子倒垃圾，打开三个饮水机开关。她是客服部最早的员工，当初与张工两人组建的客服部，一直为张工打下手做后勤，现在是客服部的副经理。

苏丽珊32岁，带着8岁的女儿，六年前离婚后一直单身。虽然辛苦了些，但与女儿过得很好，女儿也聪明懂事，学习上从未让她操过心。

几乎每天的8点40分，蒋晓倩就会来到客服部，与苏丽珊一同收拾卫生。25岁的蒋晓倩热情浪漫，人漂亮身材又好，她的穿着打扮总能在公司和这栋楼里引起骚动，进而成为潮流追捧、跟随。

最近太热了，蒋晓倩穿着一双达芙妮的高跟凉鞋，制服短裤，类似背心的无袖无领的上衣把整个人的线条显露无疑。从进大楼开始，就有无数双眼睛看着她，有赞叹有羡慕，当然也有嫉妒。

蒋晓倩是四年前进入公司的，司职客服部应用工程师。她似乎习惯了苏丽珊的早到，进门把自己的手袋往自己的座位上一放，边说苏姐早边去水池边洗抹布，准备擦桌子，却被苏丽珊挡住。

“桌子我来擦，你个儿高，去擦擦档案柜，昨晚我都整理完了。”苏丽珊昨天为了整理档案，把女儿接到公司干到晚上9点才回家的。这些档案都是客服部成立来逐年积攒的，都是她一手操办的，所以只能她来整理。昨天新买了10个档案柜，需要分门别类的整理。

168cm的蒋晓倩本来就很高了，再加上高跟鞋，几乎有175cm，这个高度在这栋楼里是没有哪个女孩子能比得过的，也没有哪个男孩子不咂舌的。

“呀，苏姐，都整理完了？！”蒋晓倩这才看到档案柜上的标签，秀气的字体清晰的标明每个档案柜里都是什么资料。“我还说今天来帮你一起呢，什么时候做的？又是晚上带着女儿来的？”

苏丽珊没有正面回答：“你们都忙，再说这些都是我经手的，我整理起来快，还不乱。”

苏丽珊打量正在干活的蒋晓倩，无不羡慕的点头，真是太漂亮了。当她注意到她的鞋时，开口道：“新买的鞋？真漂亮。我一直想买一双这样的，但我的脚太肥，穿上去就走样了，你穿着真好看。”

“好看吗？！我觉得也好看，他给买的。”蒋晓倩说到这里有些羞涩。

苏丽珊微微一愣，然后笑着说：“真好，多好啊。你们还不打算办了？他爹妈那里怎么样了？”

“见过了，同意了，他说打算过了国庆找个日子就结婚，还没确定，要跟我爸爸妈妈商量一下。”

“好啊，等着你的喜酒呢。咱们公司这么多人，可得好好找个地方。”苏丽珊也真心为她高兴。

“找地方干吗？打麻将吗？”刚进门的张平听到最后一句，随口问道。

“去，没个正形儿，成了赌徒了。赶紧去把你们的维修室打扫一下，成了猪窝了，乱死了。”苏丽珊白了张平一眼，命令道。

“好，苏姐。”张平放下包，往维修室走去，边走边说：“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维修室就是乱，什么也不敢乱动，动了就找不着了。”

张平说的是实话，确实这样。他今年20岁，刚刚入职公司不到三个月，还是培训学习。他是销售二部的刘经理挺远的亲戚。

客服部只有两间办公室，一共300平米。较大的办公区有20张办公桌，然后是贴墙一圈20几个档案柜，较小的一间屋是维修室，中间一个工作台占据了40%的空间，上面摆放了近10台拆的零散的设备。屋子的角落里还挤着三台设备，也都拆的差不多了。

就在张平收拾维修室的时候，王媛媛王立波他们7、8个在电梯间遇到的同事都来了，人多手杂，一会儿办公室就收拾完毕。张峰跟郭建峰、王小波随后进来的，同时看到了正在擦拭档案柜的蒋晓倩。

王小波看着蒋晓倩的背影，摇头赞叹着对郭建峰说：“郭哥，有福气啊。”

郭建峰笑了笑，来到自己座位上，打开电脑坐下。

“都打开电脑，准备上班了。”28岁的王小波是客服部的经理，也是王家明老板的儿子。然后对张峰说：“我去看看老爷子有事儿没，一会儿回来再安排。”

张峰点点头，目送他离开。这是多年的习惯，王小波结婚后单过，平时也就在单位才能见到爸爸。所以，每天早晨总是跟爸爸聊过后再安排客服部的事情。

王小波刚走不久，出纳小张就在客服部门口探头：“苏姐，派个人到财务领高温费，快点儿啊，晚了就充公了。”

“是吗？！”苏丽珊正拿着一摞资料，一听这话转头就对王媛媛说：“媛媛，你去，把大家的高温费领回来。”

“哦，好。”王媛媛正在开电脑，按下开关就往外走，边走边问：“有数吗？”

出纳小张还没走，一头雾水的看着王媛媛说：“当然有数，从我手里出来的钱还能没数？你想干吗？”

王媛媛嘻嘻笑着说：“没数的话我贪污些。”

“媛媛，我帮你拿吧，那么多钱怪沉的。”刘少强一脸的讨好。

“不用，我自己去，再沉也拿得动。你等着，还没完呢？”王媛媛冲刘少强瞪眼，显然刚才在车上的事情还没忘。

没想到王媛媛刚要出门，头还冲着刘少强呢，就一头撞上了刚要进门的唐毅，而且撞个满怀。

唐毅显然没有防备，竟然被王媛媛撞出老远，一直后退靠在墙上才停住。唐毅看清楚是王媛媛，护着胸口问她：“这么着急干吗呢？”

“对不起，唐工，我拿钱去。”王媛媛的道歉还没完，人早就进了财务部。

唐毅疑惑的看着她，来到办公室自言自语道：“这是多少钱啊，怎么能让小丫头兴奋成这样？！”

见到唐毅进门，除了张峰，几乎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唐工早。”

“哦，早。”唐毅显然被王媛媛撞的还没缓过来，询问的看着张峰。

张峰笑了笑说：“这群臭孩子，整天瞎闹。”说罢掏出烟递给唐毅。

唐毅摆摆手，表示不想抽，坐到唐毅身后的座位上，开了电脑。

 

“咦？怎么联不上服务器呢？无应答？”新来的小陈在电脑前发声。

张平在维修室也嚷嚷：“就是啊，怎么联不上，这联不上什么也干不了啊。我今天还想学学呢。”

张峰虽然开了电脑，但还没有操作，所以根本不知道联不上服务器的事情。唐毅也是刚打开电脑，还不知道情况。郭建峰已经在上网了，回答道：“嗯，是联不上。胖子，看看服务器开着吗？”

刘少强就在服务器下面，抬头看了一眼说：“没亮灯，是不是没启动啊？服务器不是24小时开机吗？”

“按一下开关，看能启动不？”郭建峰命令刘少强。

刘少强起身按下开关，看到电源灯亮了，服务器的风扇开始运转，几个指示灯开始交替闪烁，疑惑的说：“好像谁给关了，这不启动了？！”

“哎呀，不会是我吧？！”蒋晓倩突然想起来。“刚才我擦档案柜的时候顺便擦了擦服务器，别是碰了开关，给关了。Sorry，对不起。”

张峰倒是放心了，说一会儿服务器启动后远程登录查看一下，如果是刚关机的，那就是了，否则就要检查服务器是中毒还是损坏了。

这时，刘少强过来，小声的对唐毅张峰说：“唐工，张工，商量个事儿？！”

唐毅随口就回应道：“说。”

“晚上带上我呗，让我见识见识，这些年总修血球了，也让我碰碰生化呗。”刘少强说出请求。

唐毅抬头看了看他，然后看着转过头来的张峰，询问他的意见。张峰本来今晚安排的自己、唐毅、王立波和赵挺去给中心医院的AU2700进行大保养，这是半个月前就做好计划的，而且医院早已上报批准了的。这次大保养收费是5万元，需要更换的配件一周前就已经到齐了。

唐毅是外聘专家，一向不管客服部的人事安排，所以他对此不发表意见。张峰作为客服部的创立者，虽然可以决定大部分事情，但毕竟头头是老板的儿子，不能越俎代庖，所以他还是小心的说：“待会儿小波回来你问问他，他没意见就行。”

“那当然，前提是您们二位得待见我，不然经理那边说了也白说。”刘少强有些谦卑。

“就不待见你，张工，就不让他去。”王媛媛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沓钱和一张表格。一边交给苏丽珊一边嚷嚷。

刘少强赶紧冲王媛媛双手合十，作揖求饶，他真的很想去学学，这么大的设备全面大保养，机会不多啊。

郭建峰这时说到：“服务器起来了，我远程登录看了，日志里就是刚才关机的，是正常关机，可能就是晓倩碰到了。要不要改一下设置，碰到电源开关后不动作？或者询问？”

张峰听到后，询问的看了看唐毅。唐毅想了想说还是不改吧，服务器又不是天天擦，以后注意就是。再说就算误碰关机了，也是正常关机，再开就是。

于是郭建峰退出服务器，起身来到档案柜，要找什么。但到了档案柜他就懵了，多出十个柜子，标签都是新写的，他有些茫然不知所措，正在挨个看标签，苏丽珊发现了，询问道：“郭工，要找什么？”

“飞利浦彩超探头的列表呢？”郭建峰问。

“哦，在第四排柜子的下层第二格。您先看吧，完了给我扫描成电子版的放到服务器上。”苏丽珊对资料的管理无人能及。聘来给她打下手的王媛媛惊得一吐舌头，心想我要做到这一步得什么时候啊。

 

唐毅问张峰，今天如何安排？张峰说王小波还没过来，不知道他有什么安排，询问唐毅是不是回家休息，晚上要干活呢。唐毅说习惯了，没关系，顶多中午在车里睡会儿。张峰商量的口吻问他，是不是让新来的四个人跟他学学维修，翻新维修室的那几台机器。唐毅点头说行，先看一下这几天的维修数据，然后就带他们。

接着张峰问郭建峰有何安排，郭建峰说今天要去军区总院，修彩超和DR，需要邓文帮忙协助。邓文在前面听到了，举起手来表示没问题。新来的小陈、小李和小周一听是彩超和DR，就想跃跃欲试，纷纷过来凑热闹。郭建峰笑着对他们摇头说：“别凑热闹，两年后你们再想这个，现在好好跟唐工学检验，那个最难。检验学好了，这些根本不值一提。”

三个人无奈，正要回去，唐毅看完了这些天的维修数据，对他们说：“你们到张平那儿去，等着我，我这就来。”

几个人一听，兴奋的进了维修室，他们知道，只要唐毅这么说话，就肯定要教他们什么了。

“老张，你看这几家的设备都到了保养时间了，按照安排的时间走？这几天就有六家呢。”唐毅问张峰。

“嗯，我正在看呢，加上晚上的中心医院就是七家，应该问题不大，我们四个分别带人处理，也很快，这些设备目前都挺好的。”

“师傅，我去弄那两台XE2100和XT1800吧，都在一家，我一会儿就去。”王立波也在看计划，主动请缨。

“嗯，要小心。去问问物流李师傅，今天有没有送货，有的话搭车一块去。”张峰对这个徒弟比较满意。

“我在公司的服务器上看了，今天有送货计划，我这就电话问问李师傅。”王立波雷厉风行。

“赵挺？一会儿小波回来没事儿的话，你去康复医院？”张峰问赵挺。

“一台LH750，一台5DIFF AL ，还有一台5DIFF OV ，三台啊，我一个人？都该换件了，苏姐，贝克曼血球的密封圈和管道都有吧？”赵挺有些犯怵，三台这样的设备一个人可是有些累。

“给你搭上个人手，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我看看安排。”张峰知道工作量很大。

“看您给谁了，如果唐工去，那就下午，别人的话，现在走都够呛。”赵挺信心不足。

唐毅呵的笑了，说到：“要不就下午，我带你去，行了吧？！”

张峰也笑了，摇头道：“这小子，欠揍。”然后对唐毅说：“一会儿没事的话，我把这两家的机器都保养了，都是三分类，简单。”

唐毅有些不忍，说：“放着我们去吧，明天一天这些家都弄完了，你这么大年纪别干了。”

张峰无所谓的说：“我才多大？！再说都是熟门熟路，这两家弄完，明天我原来的医院我也顺手弄了。高新医院明天还得请你出马，带推片的流水线，还就得你了。”

唐毅点点头，责无旁贷，然后冲赵挺说：“今天我给你打下手，明天你跟我去高新。”

“没问题。”赵挺乐呵呵的回应，他非常乐意跟唐毅搭档，说不出的痛快，也总能学到很多东西。

王立波也打完电话，汇报说李师傅10点半发车，自己跟他去。苏丽珊一听就问：“中午回不来？外面吃？”

王立波无所谓的说：“只能这样了，又不是第一次。”

“那好吧，辛苦了，来，你先。签字领钱。”苏丽珊把表格和钱递给他。

唐毅起身要到维修室，被苏丽珊叫住，也签字领钱，这个月的高温费。

 

这家公司成立于15年前，王家明当初与妻子两个人成立了这家公司，专门给医院提供耗材，从归属医疗器械的针头棉球到归属办公用品的纸张墨粉，只要有生意就做。当初夫妻俩骑着三轮车无论冬夏，挨家医院奔走送货。之所以走这条路，是因为两人从农村进城务工时，在几家医院做过勤杂工。只有初中文化的王家明竟然很快就搞清了医院的采购渠道，除了药品和器械外，耗材也占了医院日常采购的很大一部分。而且他还清楚的知道，无论设备科还是后勤科，对于这类耗材几乎从不拖欠，基本上是随到随结。

在进城的第五年，夫妻俩就带着12岁的王小燕和8岁的王小波开始做二道贩子，用家乡的土特产贿赂了两家医院的采购人员，在他们指定的公司进货，然后送给医院。发票是进货公司直接开给医院的，进货价格在医院给出的基础上，王家明又跟进货公司压低了些，这样扣除税金，能赚一部分。

由于他没有自己的公司，而是过手交易，所以头些年比较辛苦，王小燕王小波正在读书，需要钱。而王小燕放学后的任务除了完成作业，还得辅导弟弟读书写字。

进城的第十年，王家明全款买了一套远在郊区的建筑面积70平米的房子，算是彻底搬离了那间四面透风的出租屋，在城里正式安家立业了。

买了房子不久，王家明就将房子抵押给银行，创立了这家公司，申领了医疗器械经营许可证，除了继续卖耗材，还销售试剂和一些小仪器小设备，逐渐赢得了本市和周围省市县的数百家客户。

公司从创立时的两个人，到两年后的22个人。从第一年的300万销售，到第二年的800万销售，再到现在的3亿销售额，发展确实很快，也能从侧面反映出王家明的能力。目前，公司有员工108人，销售人员60人，采购仓库物流是16人，财务五人，行政五人，客服部编制是20人，但现在正式员工只有15个人，唐毅不算正式员工，是外聘专家，每周有三、四天在公司。还有一名外聘专家是飞利浦的核磁共振维修工程师，由于公司最近几年卖掉四台大小型号的飞利浦核磁共振，成为代理商。但由于数量太少，故障率又低，所以没有配备专门的维修客服，而是聘了飞利浦自己的工程师算是兼职，每月固定给一份工钱。四家客户一旦有问题，工程师立即上门。这种做法虽然不那么好听，但也是业界潜规则，并不违法，所以近几年来合作很好，虽然那位工程师很少登门。除了苏丽珊和张峰，连王小波都很少见到他。

 

唐毅签字领钱，然后往维修室走去。他虽然不是正式编制，但正式员工有的待遇他都有，而且月薪也是最高的，超过张峰和王小波很多。赵挺见唐毅进维修室，知道要教那些新人，也跟着进去。虽然听过多次，但还想再听听。王立波看了看表，才9点10分，还早，于是他也进了维修室。

唐毅看了看维修工作台上的设备，吩咐四人把五台ABX的三分类血球仪搬过来，然后问他们：“这机器的管路图都看明白了吧？”

“我都能画下来。太熟悉了。”张平抢着回答。其余三个人也都跟着点头。

“好啊，既然这样，那么你负责两台，你们三个一人一台，行吗？”唐毅不失时机的将张平的军。

“啊？！行……行啊，没问题。”张平有些哆嗦。王立波和赵挺当时就乐了，跟唐工叫板的下场就是这样。

“好，给你们三天时间，翻新这五台机器，我拆一台给你们看，后面的你们自己拆，然后更换全部的管道和密封圈，重新再装配起来，接上试剂测试，按照我的培训讲义和维修手册初步调整好，要把所有过程写成一份完整的报告，包括调试过程中的故障和处理方法。听明白吗？”唐毅语速很快，但很清晰，普通话很标准。

四个人有些犯怵了，以为仅仅是修理好呢，没想到是翻新，心里根本没底儿，茫然的点着头。唐毅伸手拖过一台血球仪，伸手跟小周要过工具，先拆了侧盖，把螺丝拿到手里说：“看着，这样的两个螺丝就不要装了，扔掉不要，换新的，这两个还可以。”

然后指着侧盖板的正反面说：“这是钢板喷涂的，这几个地方图层掉了，有锈。给我刀。”

小陈赶紧递过工具刀，唐毅接过来在锈蚀的地方操作除锈，当铁锈处理干净，拿过除锈剂喷了一下，抬头对他们说：“处理好后，喷上除锈剂，两天后擦干净，再用酒精擦干净。跟苏丽珊要自喷漆，颜色要一致，先用除污剂清洗外壳后晾干，再喷自喷漆，薄薄的一层，如果没有把握，等我来做示范。”  

众人点点头，继续看他拆卸。唐毅接着拆了前门，指着后面说这是塑料喷涂的，这些地方涂层脱落，除污剂清洗干净就行了，不需要喷涂。接着拆了上面板，四个人没想到的是小小的面板居然那么多螺丝，而且线路板腐蚀严重，不仅要小心而且还要手法。他们有些慌，小周机灵点儿，赶紧跑回办公区拿着笔记本过来记录，小陈和小李和张平一看，也赶紧去拿，唐毅没办法，只得停下来等他们。

9:15，客服部的电话首次响起。王媛媛赶紧带上耳麦，看着电脑上弹出的窗口，回应道：“您好，客服部。是童老师吗？”

公司的总机系统是六年前更新的，每台电脑都安装了联网的秘书台系统，与公司的ERP系统关联，这些都是唐毅一手操办的。

“嗯，嗯，童老师，别着急，我帮您转给蒋工。”王媛媛抬头看了看蒋晓倩，见她已经准备好了，就操作鼠标将电话转给蒋晓倩的分机，并随手点下了录音键。

这台电脑本来是苏丽珊的，王媛媛四个月前接了过来。由于客服部的特殊性，所以有专门的录音存储功能。

“童老师，我是蒋晓倩，有什么可以帮您的？”蒋晓倩说话也是很好听的。

“嗯，嗯，电脑收不到仪器数据了是吧？什么时候开始的？今天？前20个标本正常，第21个开始不传送的？”

“我先看看，南区妇幼，哦，是ABX的M60三分类吧？童老师，别着急，您先告诉我，第20个或21个标本出现什么状况了吗？您操作了菜单什么的吗？”蒋晓倩一边查询ERP上的数据，一边询问。

“哦，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第20个标本没有传过去，您进入菜单重传了两次，传过去了，但第21个就怎么也不传了是吧？”

“嗯，好，我知道了。那么我问问您，电脑和仪器重启了吗？”

“哦，重启了，还是不传送是吧。这样，您按照我说的操作屏幕好吗？嗯，对，别急，童老师，问题不大。”

蒋晓倩正在通话，手边被递过来一张塑封的纸，是这个机型的菜单树。是王媛媛递过来的，通过刚才的通话，王媛媛迅速找到了准备了多份的菜单树。虽然蒋晓倩对这个机型太熟悉了，但还是感谢的冲王媛媛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童老师，你按一下ESC键，告诉我第一行的英文是什么，不会念不要紧，挨个字母念给我听就行。”

“哦，我知道了，童老师，您听我告诉您的，现在操作一遍。按5回车，第一行是不是HostComm？是啊？那就直接按回车，用上下箭头翻页，看看数字左边的星号在哪一个地方显示？”

“哦，第四个上有星号是吧，那是关闭了。您用上下箭头键，将光标移到第三个，Format ABX上，然后按回车。现在看星号是不是在第三行上了？”

“好，您再按一下ESC，光标移到第二行，BAUD RATE上，按回车进入，看看星号在哪里？”

“最后一个9600是吧，那好，您再按一下ESC，光标移到第三行，TRANSMISSION，对，按回车。”

“对，是看不出来，但屏幕上刚才暗了一下是吧？那就是了，您现在看看电脑上，刚才的数据传过去了吗？”

“收到了吧？这下放心了吧，童老师。没事儿的，不会坏的，操作几下键盘怎么能损坏机器呢。是这样，您第一次操作重新传送的时候，没有完全退出菜单。这个机器的菜单是好多层的，您只退了一两层，第二次重传的时候，直接按照菜单数字输入的，其实进的并不是您想要的菜单，所以才会这样，误操作关闭了传送功能。”

“没事儿，童老师，装机的时候您不在，可能找不到中英文菜单对照表，我给您送一份过去，您就放在机器旁边，随时对照就行。对，是的，不要钱，送给您，这几天就安排人送过去，放心吧您。嗯，好，再见，童老师，有事联系。再见。”蒋晓倩挂掉电话，还没说什么呢，电话又响了，王媛媛接了电话，还没出声，就直接转给了蒋晓倩。

一般这种情况是公司内部电话，蒋晓倩拿起电话就听出是销售三部的经理孙丽雯。

“晓倩，帮我查查肿瘤医院刚送去的朗道质控靶值。”孙丽雯火急火燎的。

“什么批号？哪个项目的靶值？”蒋晓倩反问。

“啊？这我可不知道，你给宋主任打电话说清楚吧，我就不转了，拜托了，要快。”孙丽雯貌似不清楚这么多细节。

“好，我这就给他电话，不过要先查出来批号，要1、2分钟。”蒋晓倩说完挂了电话，查看ERP上的销售记录，查到肿瘤医院上周五送了两盒质控。但随即她就不解，整盒的质控本身带有靶值和光盘啊，怎么会问我们呢？

蒋晓倩在电脑上查询客服部自己的数据库，找到这个批号的靶值打开，然后在ERP上找到宋主任的电话拨了过去。

“您好，宋主任，我是XX公司客服部的蒋晓倩，刚才您跟孙经理要朗道质控的靶值？”

“嗯，是的，是哪一个项目？都要吗？”

“是的，每盒质控都有英文的靶值和光盘。看不明白是吧，要不给您送份中文的？邮箱？好，知道，我这就发，一会儿您收到转给操作老师吧，就这样，再见，宋主任。”

蒋晓倩放下电话，快速的在电脑上的秘书软件上记录刚才的通话内容。然后用电子邮箱发了一份中文版这个批号的靶值给宋主任。接着站起来问王媛媛：“媛媛，这张菜单树对照表交给物流，今天或者明天送给南区妇幼的童老师。”

“南区妇幼？一会儿王立波要去的地方就在旁边，反正也是跟物流车过去，不如让他捎过去吧。”王媛媛回应道。

“那更好，王立波？王工。”蒋晓倩喊了一嗓子。

王立波正在维修室看唐毅拆机呢，一听叫自己，赶紧过来问什么事。听清楚蒋晓倩的要求后，接过塑封纸，放在自己桌子上，问：“要不要给南区妇幼的机器也保养一下，保养期是什么时候？”

王媛媛手快，迅速查出来告诉他是下周。王立波想了想说：“苏姐，给我一套M60的保养包，先处理它，提前一周保养就是。”

张峰听到了，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徒弟。苏丽珊在电脑上录入领料单，要王立波在电脑上电子签名后，打开一个档案柜，取出保养包交给他，并且让王媛媛打印出来王立波要用的三台机器的保养表格，一同带上。

“赵挺？赵挺呢？”苏丽珊喊道，她没看到赵挺进了维修室。

“在呢，苏姐，什么事？”赵挺过来问。

“你跟唐工下午去康复医院，要不要带保养包，现在就手领了。”

“哦，要，AL和OV的，LH750我们没有保养包，带些管道去了再说吧，见招拆招，有唐工在呢，不怕。”赵挺对唐工甚是信任。

“去，打领料单，我给你准备。媛媛，给他打印三种机型的保养表。”

 

唐毅已经讲解完操作面板的拆卸和注意事项，拆除了主板放入防静电袋，搁在高处的柜子上，防止溅上液体。接着拆除电源板，清除灰尘之后，反过来告诉四个人，这几个插座焊点容易虚焊，补焊一遍后也放在高处，免得溅上液体烧坏。接着把机器支架完整的拆了出来，告诉他们外壳的处理方法后，开始解体支架。时间不大，负压泵、分配泵、电磁阀还有传感器、计数池都悉数拆下，所有的管道都拔了下来。除了几个三通指点他们注意外，所有的管道都被唐毅仍在地上，表示不要了。

支架和电磁阀底板的处理，都大同小异。电磁阀拆卸处理几个人愣是没看明白，唐毅连续拆了三个才让他们看懂，认真的记录下来。

最后是拆卸计数池，唐毅反复讲解要点和注意事项，亲手做了两个池子的示范。几个人变得没有信心，其余的都好说，就这个池子，小孔那么薄，搞不好就破了，1千多块呢。没办法，唐毅又拆了装好的池子，打开外电极，指着金属块上的小突起告诉他们，这个突起只要卡在小孔槽里，不管怎么紧固螺丝都不会挤破小孔。但如果手感不好，稍微错位就会拧破。然后在不上螺丝的情况下，让每个人都试了试手感，让四个人的信心开始恢复。

见到四个人差不多都明白了，唐毅要他们分别处理手上的机器，然后按照管路图上的标注，用新的管道接上，反向安装好，最后接入主板和电源板。交替检查管道连接无误后，再开机通电。几个人点头，分别开始操作。

 

郭建峰在电脑上把前一天的工作录入完毕，看了看数据库没有与自己有关的，就关掉电脑问邓文：“好了吗？邓文？走？”

“五分钟，还没写完，马上。”邓文头也不抬的在电脑上操作。

“要不要等小波回来？”张峰怕有什么事情，这俩走了不好办。

“他要什么时候回来？去哪儿了？老板那儿？”

张峰点点头，看了看表，9:35分。

王小波正好进来，见到郭建峰就问：“郭工，不是要去军区吗？”

“是啊，这不等你回来，看看有没有别的事情。”

“我没事，你自己去行吗？叫上邓工吧？”

“嗯，已经叫上了，马上就走。”

“那好，辛苦了。哦，对了，郭工，见到影像中心的孙主任，再跟他提提核磁的事情，他们要买新核磁，嚷嚷了两年了，看看我们的飞利浦有没有希望。”王小波虽然不管经营，但毕竟是一家人，都通着气儿，能协助的还是义不容辞的。

“嗯，我知道，这两年每次去都找孙主任说道说道呢。不过，这么大的事情，估计还得是院长或军区说了算，甚至要到总后去。”

“是啊，我们能做什么就先做好什么吧，成事在天，某事在人啊。”王小波也知道军队医院的生意毕竟不像地方，流程根本不一样。爸爸为这事儿已经跟院长和军区首长以及总后那边活动了好久了。

邓文关了电脑，问郭建峰：“郭工，都带什么？工具？”

“工具我车上有，电脑也有，都甭带了。去了再说，一般的保养而已。哦，对了，吸尘器。彩超脏的很。”

“苏姐，吸尘器。”邓文转身跟苏丽珊说。

“在维修室，工具你们自己保管，别跟我要。”苏丽珊责怪的看着邓文。邓文今年33岁，比苏丽珊还大一岁，跟年轻人一起叫她苏姐，她很不高兴。不过邓文从两年前进公司开始就一直这么叫，只是最近几个月苏丽珊才有些不适应。

邓文取来吸尘器，来到郭建峰面前。郭建峰拿起车钥匙，说了声走了，率先走出客服部。

“郭工辛苦。”苏丽珊的送别语，多年来对每个出外服务的人都是这句。

郭建峰回头笑了笑，却深情的看了看蒋晓倩，她也在看着他。

 

“老板有什么吩咐吗？”张峰问王小波。

“没有。不过下周半年总结会，放假三天，联系好了度假村，都去休息一下。”王小波坐在张峰的桌子上。

“这么早就半年总结？今年效益好吗？”张峰不理解，怎么也得7月份啊。

“嗯，到现在已经完成4个亿了，比去年总和都多。”王小波没有太多的表情。

“啊？这么多？”张峰显然不知道会有这么多，年初那会儿装机量不少，试剂耗材也出货挺多的，仓库物流那边忙不过来，还找他们这边的小刘小陈帮了半个月的忙。后来老板王家明知道了，强令小刘小陈回到客服部学习，再怎么忙也不用他们，要他们安心学习技术，将来用到该用的地方去。看得出来，王老板对售后相当的重视。

他们四个新人刚来的时候，张峰领他们跟大家见了面，苏丽珊为他们办理了入职手续，然后交给唐毅。唐毅头一个月没怎么让他们学习，只是每天让他们到维修室去，指定了三台设备，每天让他们完全解体，然后再装起来。唐毅并没有像今天那样指导，让他们随意发挥。

那三台机器一台是Abbott的CD1600，是血球仪，另一台是日立的7020生化仪，还有一台低温离心机。除了离心机能正常旋转，不制冷外，其余的两台早就是报废的了，根本不能开机，虽然零件都齐全。

由于没有指导，也没有安排四个人如何协调，开始的时候四人不知道该怎么办，询问王经理和前辈们，结果都让他们问唐毅，搞得四个人胆颤心惊的，生怕惹出篓子。

唐毅说就三台机器，你们自己协调，看谁先干谁先看。反正你们四个人要把这三台机器挨个拆散再装起来，我要挨个检查。告诉他们，都是坏的，不怕。

三个年轻人自己协调，年岁小点儿的张平高姿态，他先看，另外三人一个一台机器，共用一套工具开始拆卸。唐毅每天上下午各来看一下，告诉他们要把拆下来的螺丝零件分门别类的放好，不然会找不到或弄错的。王立波赵挺，王媛媛和蒋晓倩，郭建峰和邓文，连张峰和王小波都经常过来学习观看。这是公司第一次系统教学，王立波和赵挺是张峰和唐毅两人手把手带出来的，并没有这样的机会。这是唐毅在考察四人的逻辑能力，后来张平上手后他就看出，这小子的逻辑性很强，做事有条理，只有他拆装后的仪器与原来没拆之前的一模一样。而其他三个人远远不如他，都要反复拆装之后才能复原。

三个星期后，四个人每人都拆装了一遍三台机器。唐毅给王小波和张峰的结论是张平最具维修工程师的潜质，要重点培养。小周次之。如果四人分组的话，张平和小陈最好一组，小周和小刘一组。如果四人选出一个头儿来的话，那就非张平莫属。

至于四个人先从哪类设备入手，张峰和郭建峰的意见都是从检验入手，而且从血球入手，这个最难，涉及到的知识面也很宽，在这方面建立起良好的逻辑思维习惯和能力，将来做什么都容易许多。于是，继续培训的任务还的交给唐毅，他是检验仪器维修的专家。

在客服部，张峰和郭建峰还有邓文是医院设备科维修人员出身，对影像心电类以及小型设备熟悉，甚至血透机呼吸机都不再话下，但他们都对检验设备敬而远之，太繁琐太复杂是主要原因。

第四个星期，唐毅开始在维修室给四个人上课。他多年来也给很多单位和学校讲过课，属于实战实用型的。用王小波的话讲，唐毅讲课是把复杂的事情讲的简单通俗易懂，很快就会让学生忘记复杂性，而深入学习原理机理和实现过程，把最乏味最让人恐惧的部分变得轻松愉快，乐的听进去。

由于小刘和小陈去物流部帮忙半个月，张平和小周相当于多学了两周。唐毅也是为了等待小刘和小陈，故意放慢进度，讲的很细致，所以两人学的很扎实。张平所讲的背着画下管路图不是玩笑，而是真的。不仅ABX 的M60 ，连公司经常销售的希森美康的KX21，XT1800，XS800，还有ABX的五分类血球仪P60P80，他都能背着画下来。唐毅和赵挺检查过，这小子画的丝毫不差。对此唐毅不得不佩服他，并且为此请他吃了几顿饭，大喝了几次。唐毅说自己入行15年，竟然一张图也背不下来，到现在维修M60 还得看管路图。

进入六月份，唐毅要苏丽珊给四个人中英文的操作维修手册，要他们随时翻看学习，并每天写下笔记给他看。而苏丽珊担心几个人试用期没过，资料流失，就给了他们服务器权限，只能上班时在电脑上浏览。对此，唐毅无可奈何，毕竟不是正式员工，也没有任何职务，管不了人家公司的这些事情，只好听从苏丽珊的安排。

从这个月开始，唐毅无论白天是否在公司，他都在四点前赶到公司，检查四个人的学习笔记，指出他们的理解错误。他发现这四个技校毕业的孩子在英语上都有欠缺，于是要他们在蒋晓倩不忙的时候，请教她英文。蒋晓倩是公司里唯一一个会三门外语，而且门门直接可以与外国人对话的人，甚至外国人不看她的东方面孔，都以为是与本国人交流。所以她也是王老板接待外商的重要人手。

虽然技校里英语不是主要课程，考试也是走过场。但四个人都是自身学校里学习好的，基本的英语能力和查询技巧还是有，加上还在试用期，需要更加努力，所以人人不甘落后，常常学习到深夜才回家，甚至常常彻夜不眠，到底是年轻人精力充沛。

从上周起，唐毅就发现这些孩子的看资料能力提高很快，私下里问过蒋晓倩，得到的答复是很少问她，只是在多义词的把握上询问几次。唐毅对此很满意，建议王小波都留下，冲这条这些孩子都是可塑之才。

 

张峰点上烟，跟王小波汇报今天的安排。王小波一听安排挺紧张，而且五个人晚上要熬夜，第二天还有很多事情，有些担心吃不消，建议张峰取消明天的维护，让大家休息下。然后表示自己去张峰下午要保养的两家医院，让张峰休息一下准备晚上的工作。王小波晚上不能出来，孩子才三个月，要照顾妻子和孩子。

张峰觉得没什么，表示还是自己去吧。但王小波坚持，并让王媛媛打印出两种机型的保养表给自己，吃过午饭就去。张峰见他如此坚持，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听从他的安排。正好汽车下午四点才能拿到，也罢。

电话又响了，王媛媛接了之后转给刘少强，是他负责的客户XS800五分类血球仪故障。刘少强听了故障报告后，要操作老师进行了初步检查，认为是阀的故障，而空气泵也达到8万次，该换了。操作老师请示主任后，要求他中午前赶到，下午上班前修好，不然今天的标本做不完出不来结果要出大问题的。

刘少强放下电话，王媛媛的管路图已经送到他手上，询问他是否要领阀和空气泵。刘少强打电话给销售三部的孙丽雯，这是她的客户。询问她如果给用户换阀和气泵，维修费是否能要到，并且报了价格。孙丽雯不知道这个情况，表示立即给主任打电话落实，反正也是三年的机器了，早就过保了。表示这就联系，一会儿答复他。刘少强放下电话，告诉王媛媛，等孙丽雯的电话再说吧，但还是接过她送过来的管路图，说了声谢谢。这是两人极少的不拌嘴的时候。

没想到王媛媛有点儿不好意思，扭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