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5日，星期五，12点35分，小城机场。小陆正在跟师叔道别。

一周前，小陆送走了师姑，并信誓旦旦的保证，这一周由自己照顾师叔。师姑极不放心的飞往北京。当天下午，小陆照着菜谱做了两菜一汤，结果，师叔给她的评价是：咱们还是出去吃麦当劳吧。

不过小陆不死心，吃过麦当劳回来，继续照着菜谱做菜。她就不信了，这么完整的图纸和工艺，凭自己怎么会做不好呢？终于在晚上10点，困的不行了的师叔再次应邀品尝她做的菜，评价是一个字：好。

接下来的四天，小陆每天晚上给师叔做饭，师叔给她的评价字数越来越多：很好、非常好、比你师姑做的好。每当此时，小陆都得意洋洋，一边刷碗一边要师叔再夸自己几句，爱听。

师叔拿她没办法，只好变着花样夸她，惹得小陆嘻哈不断。不过，在周二的时候，师叔说了一句感慨，说的是师兄没福的话。这让小陆有些奇怪，师兄马上就要结婚了，您这当爸爸的干吗这么说呢？师叔感到自己说漏了嘴，也就不再隐瞒。

师叔和爸爸是一个师傅的师兄弟，当初师姑生下师兄取名的时候，师叔取了爸爸的最后一个字做师兄的中间字，以此感谢爸爸为师姑和师兄的破镜重圆做出的努力。陆琳蕊出生后，被爸爸带到师叔家玩，师兄对她很好，虽然还不到2岁，却努力像个大哥哥那样照顾只有3个月大的她。师叔为此建议给两个孩子结成娃娃亲，将来两家更近。爸爸当初答应了，但提出一个条件，就是师兄将来不能干电工。

小陆第一次听到此事，感到十分好奇，怎么从未告诉过她呢，要知道当初自己在师姑家住了2年多啊。师叔告诉她，当初爸爸去世，小陆跟着妈妈走了，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而且她妈妈不见得认账，也就没再提。等小陆住到家里的时候，正好是高中紧张的时刻，不该说这些。但后来师兄真的不干电工了，考上了北京的大学，小陆却去了美国。师叔和师姑一看，差别太大了，小陆肯定不会看上这个师兄的，也就相约不再提及此事。没想到小陆从美国回来，不到一年就跟周楠好上了。师姑为此大为恼火，早知道小陆这么有情，还不如提前说明，让师兄娶了她呢。但现在什么都晚了，小陆有了周楠，师兄也已准备结婚，还是不提吧。

小陆听完，彻底傻了。她小心的问师叔，自己是不是特没心没肺，特不知道报恩？师叔哈哈大笑，根本就没告诉你，跟你没有关系。不过接下来，师叔又告诉小陆一个秘密，那就是她的生日。

小陆的生日原本是1月份，后来改为8月份。原因就是小陆的那场大病，现在的生日是病愈出院的日子，以此来纪念的。爸爸当初为了改这个日期，也是费了不少力气，托了不少人才办好的。

师叔拿出两张出生证，一张是原始的1月份的，另一张是伪造的8月份的，当初是爸爸做好寄来，要师兄去派出所变更的。小陆询问师叔自己当初得了什么病，怎么会逼得爸爸冒险改生日呢？师叔表示真的不知道，你爸爸当初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说这孩子命大，命太硬，应该纪念。

小陆收藏好这两张出生证，她是第一次见到它们，将来要伴随自己的一生。

小陆这一周没什么事情，搬迁的事情她本来想去盯着来着，但许子涛说有林岚呢，你就不用去了。周雨辰走了，你该在集团履行董事长的职责，签个字批个文件什么的。而且，许子涛还要求她接触一下销售公司，为即将就读的MBA做准备。小陆没辙，老老实实的在集团总部待了一周。

周一上午，小陆还挺忙，连续签了几个通告任命，还批了大约1200万的款项。光批发市场就用掉了一半多，收购提前完成，花钱却少了许多。新收购的市场进入整顿阶段，黄总经理要调派人手前去处理，前来跟小陆要人。

张亚雯的秋季招聘还没开始，小陆只得把物流中心的富余人员先分了一半给他，另外一半要搬迁过后才能给。

后来小陆发现要钱的申请越来越多，数目惊人，吓的她不敢批了。打电话询问财务这都是怎么回事？难道以前的董事长没有放权吗？所有钱款都一个人批？财务回答对啊，整个集团一支笔，向来如此。小陆突然觉得周明远当初生病绝对是累的，这么大一个摊子，天天这么签字看文件，身体没法好了。于是叫来新上任的财务副总和财务部部长，与李浩奇和高博戡许子涛商量，是否该给各部门放权？主管的签字权是多少，部长又是多少，总经理多少，副总又是多少，集团总部这边的各部门包括正副总经理又是多少，以及相互制约和审核的制度等等。

老财务部长一听，乐了，这就回去拿几年前各部门上报的意见，就是关于分权的。但当时周明远没有批复，所以也就没有执行。小陆问高博戡和许子涛，集团成立20多年，一直这样，你们就不觉得累吗？其实，不用他们回答小陆也会知道，东家没有发话，长工们是不敢造次的。小陆表示自己可不想被累倒，一定要放权，但前提是找到稳妥的监督机制，还不能造成臃肿的官僚体系。

李浩奇表示早就看出来这个问题，最近2个月一直在想办法解决。小陆认为不能解决这一项，还有管理层的监督机制，设计人员和质检人员的监督机制都要统一解决，不然分开后各自为政，一旦捅了篓子就会垮掉。于是高博戡下令，所有拆分出来的产品部提交一份中高层干部和各岗位的监督管理办法，要集团财务部提交一份新的财务管理制度。许子涛特别强调了销售公司拆分出来的销售和采购小组也要进行此类制度的重新安排和制定，这些部门也都是关键的。

等大家都去忙了，李浩奇跟小陆和高博戡商量了一下他自己想出来的一套方案，虽然比较完整，但执行起来有困难，需要增加庞大的人员，效率肯定会不高，而且会造成臃肿。但这却是一个思路，应该依此考虑下去。

小陆来到信息部，找到吴瑾萱，向她请教从软件上的解决可能性，在程序流程中寻找可能的节点。到了傍晚，小陆从吴瑾萱的介绍及演示里面获得了启发，来到高层会议室，与还在办公的几位高层商量了一下。

听完吴瑾萱的介绍，周明海认为这倒是个很好的办法，既不用增加人员，又做到监督监管，而且还自动提示，自动预警，确实节省了不少人里。曹波认为技术部门的审图没办法这么做，必须一张一张的看，这个需要会审解决。而质检方面也无法这样进行，还是按照张雪晴和林岚提供的方案走。其余的部门，如财务、生产、销售、采购，甚至物流和批发市场、酒店等完全可以照此方案执行。

当大家询问吴瑾萱照此修改程序有没有困难时，她回答需要时间和人手。由于最近几个月集团变化太大，几十人的信息部已经忙得不可开交，再进行这项修改和变更，几乎就是重新设计集团现有的ERP和OA等系统，工作量相当的大。她询问是边改边用，还是改好测试完毕后统一使用。前者有风险，后者要安全的多。

许子涛还是了解吴瑾萱的，询问她的想法和方案。吴瑾萱也就直言，新招人怕是来不及，怎么也得明年才能用上，而且缺能掌舵的人。现在信息部只有她和曲天利在掌管，再多几个主管就好了。周明海认为不就是要人嘛，要张亚雯去找人，主管你想要谁，告诉我们，去要就是。结果吴瑾萱说想把华海的李峰要来，哪怕让他来担任信息部的部长都可以。

大家一听，都不言语了。目前宏康集团还做不到可以呼风唤雨，特别是不能招惹华海。上次梁文平的事情人家已经有所埋怨了，不过好在是个小主管。但现在要把人家计算机中心的主任要来，加上李峰和林岚的婚礼闹得那么大，刚结婚就把新郎挖过来是不是有些过分？高博戡和许子涛表示没有把握，还是想想其他人选吧。李浩奇也不能肯定华海能否放自己儿子，他询问吴瑾萱为什么要自己的儿子，你们以前有过接触吗？

吴瑾萱说由于是同行，接触的比较多。别看李峰年龄小，但能力不亚于师兄乔刚。吴瑾萱认为自己的能力远不如乔刚，而乔刚的同学曲天利还不如自己。现在集团处于转型期，需要大量的这类人才，而且迫切需要一个能在今后10年或者更长时间里掌舵的人，那么李峰就是首选。她倒是不认为从华海挖人有什么不妥，是正常现象，大不了付转会费就是，花个百八十万的买个人才也算值得。

周明海一听就急了，说的轻巧，赚个百八十万的难死了，你可好，一句话就给送出去了。不过急归急，他毕竟也是科班出身，懂得这个道理。他要吴瑾萱详细说说缘由，以便他们判断。吴瑾萱认为华海太小，李峰在那里6年也算是到头了，没什么发展空间了。而且华海计算机中心这些年也在不断的进人，新人没什么事情做，还要要往上走，就必须越过李峰这道关，势必会出现不正当的打压排挤。从保护人才的角度出发，也应该挖来李峰。然后她举了几个例子，都是从华海的同行听来的，几个人对李峰的排挤使刚刚被赵志刚器重的李峰又被冷落，现在跟普通职员一样，加班看守服务器，进行一般性的数据备份和处理。而不是做一个主任应该做的事情。

吴瑾萱的话，李浩奇倒是认同，情况确实如此。由于李峰是自己的儿子，自己跟华海关系又好，所以不好说这类话。他担心的是如何让华海放人，又不与宏康交恶。对此吴瑾萱一耸肩膀，表示这该是你们高层的事情，不是我操心的了。还表示明年自己就要50岁了，不想再做了，想找个地方退休养老。此言一出，一片哗然，这是要干什么啊，身体这么棒，又年轻，养哪门子老啊？了解她的高博戡和许子涛小声劝她，要她放弃这种想法。其他人则琢磨着如何挖来李峰，或者再找几个类似的人。

“好吧，你们都做好人，我去做恶人，这事儿我去办吧，反正我是闲人一个。”小陆蹦出这句话。

就在大家被她的话吸引过来，不知道她什么意思的时候，小陆又问：“涛姨，华海欠我们的设备什么时候交货啊？”

“十月份以后开始陆续交货，合同是两年交清，但我看半年他们就可以履行完合同。”许子涛回答。

“是我们自己安装还是他们来人安装？”

“合同是我们自己安装，而且软件程序开放。”

“得想个办法，给他们一个甜枣糊住嘴，不然不好开口。”

“你要干吗？真给转会费啊？”

“到不一定是转会费，怎么也得给点儿，找个什么别的理由。比如安装、提前交货什么的。”小陆对转会费的说法并不奇怪，在美国很多人才流动就是要这样做的，就算在国内也不稀奇了。

朱洪波说了一句：各厂正在搬迁，购买的自动车应该需要画出车道，安装传感避碰装置，可以让他们来人，毕竟我们不熟悉。新技术公司的老总也有这个想法，还有机器人的安装也可以要他们来办。并且根据搬迁进度，10月前就可以全部完成，要他们提前交货也是应该。

而且从各产品部的负责人提交上来的报告来看，各个产品部都不想一味的添加人手，反而希望增加机器人和自动车的数量，毕竟机器比人好管。而宏康的所有企业都不需要华海的所谓新产品，十几年前的老产品就已经符合要求。

周明海毕竟是商人，敏锐的抓住这个信息追问下去，很快初步统计就出来了，如果全部满足各产品部的需要，那么就需要向华海再订货超过3亿的产品，而且都是未来2年需要的。

周明海一看这么多钱，我们自己成立产品部专门生产不好吗？光给自己用就得忙活好几年，将来还有外面的市场，干吗把这么多钱给华海呢？ 此话一出，竟然在高层引起了共鸣，纷纷议论起来。

小陆没有加入讨论，而是在纸上写写画画，好像算着什么。

曹波和田亮他们这些技术副总认为不是问题，拿出人力和物力组织攻关，一年半载的应该没有什么问题。问题是要干成什么规模？华海那样的规模几乎等同再造一个宏康制造，这样的人力和物力投入几乎是天文数字，少了10亿怕是干不了。而小打小闹很有可能站不住脚，还被华海视为敌手，未免得不偿失。高博戡当初不是没有想过自己生产这些，但那样做会坏了规矩，在小城树敌。当初宏康的窘迫与天龙的竞争不是没有关系，最后的结果是宏康挺住了压力，吃掉了天龙。目前整体来看，华海可能不是宏康集团的对手。但就这种产品来说，华海几乎是全球无敌，在他们身边耍大刀，其结果可以想象是什么后果。

小陆听到了大家的讨论，拿着笔在纸上敲着，半天才插了一句话：“华海跟我们是亲家，我们自己干就伤了亲家的和气。田总他们拿10亿来干，不如拿这些钱让两家成为一家人，岂不更好？”

她的话引起了注意，纷纷问她想干吗？小陆继续敲着笔，仿佛没有想好。李浩奇插了一句：“你是想吃了它啊，还是打垮它，还是像天宇那样？”

小陆并没有回答这些问题，而是问：“你们谁给我一份各产品部的此类设备计划书？实数就行，反正也是计划，不见得真买，要正式的文件。”

叶刚笑着说我就管这个，当然我给你了，你稍等，这就让秘书整理出来一份给你。小陆要办公室主任盖上公章，还让高博戡以及叶刚田亮曹波这些技术副总都签上字，但董事长审批一栏空着，给她一份影印件就行，最好是不清晰的。

文件很快准备好，章子也盖上了，但不清晰的复印件难为了办公室，复印机都状态良好，想不清晰都不行。不过，吴瑾萱拿过原件，随便揉了两下，垫了几张透明纸要工作人员复印，很快拿过来小陆要求的复印件。

小陆一边把复印件往包里装，一边告诉办公室主任毁掉原稿，根本就不存在这份文件。但如果有人问起，就都回答见过，但一直在董事长那里等候审批。

“好了，明天我去做恶人，给你们要人去。”

说完，她背着包出门，表示要给师叔做饭去。

见她走了，许子涛奇怪的问高博戡，这丫头不是不会做饭吗？高博戡也不明就里，表示这丫头行事诡异，很难说啊。

小陆能不能要来人是个未知数，但吴瑾萱的工作还是要进行，也刻不容缓。所以，高层们决定紧急为她的信息部招人，先要新人在老员工的带领下做成熟的工作，抽调老手集中精力修改内网程序。

小陆晚上回家给师叔做饭，收拾完以后陪着师叔看电视，然后跟周楠煲粥，很早就睡了。第二天一早丛飞来接她，她要求去华海。在车上，给华海总经理刘黎明打了电话，说明自己就要去拜访。

刘黎明早已知道小陆成了宏康的董事长助理，权限大的很，爽快的表示欢迎，并亲自下楼迎接。小陆一再强调是例行拜访，没有任何实质内容。刘黎明却怎么也听不出来她是例行拜访，伸手就要合同上的机械手和自动车，而且还要流水线。

刘黎明把销售和生产的负责人都叫来，再次确认了首批交货日期。其中第一批机械手，第一套流水线和两部自动车可以立即交货，其余的在10月份陆续交货。根据生产部负责人的乐观估计，应该不超过明年五一就可以全部执行完合同。虽然提前一年多执行完，但小陆依旧表现出不满意，当着刘黎明的面儿，拿出那份文件复印件看了看，然后又算了算，接着就摇头表示这样不行，来不及。

刘黎明问她这是什么？小陆随手递给他，表示这些都是新报上来的计划，都跟催命似的，自己正在犹豫批不批呢。刘黎明一看签字的人不少，但董事长一栏空着，问她还缺谁的批准和签字呢？小陆回答就缺董事长周雨辰的了，不过他不在，我可以签字。

刘黎明一听笑了，说你还不赶紧签字？你签了字，我们好签合同，除了华海你们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刘黎明都看全了，上面的型号全部都是华海的，不可能是其他厂家的。小陆犹豫的说自己正在考虑这个事情，要的这么急，华海供货太慢，而且她还要评估到底是否需要这么多设备，这些设备到位后，要裁掉多少员工。小陆的思路很清晰，那就是这些员工在宏康做了多年，都是宏康的财富，就这么扔掉，被冰冷的设备取代，是否合算，将来的影响如何。

刘黎明无言以对，他对这种带有人情味的思维无法做出任何评论，这一点华海做的不够，几乎是不挽留任何人，愿走就走。不过，他还是希望这张单子能尽快与华海签订，如果年前安排生产，那么下一个年度将会全部供货，完全可以满足上面要求的2年内。小陆拿回单子，又看了看，表示自己再考虑一下吧，毕竟不是简单的拿钱买东西。

小陆换了话题，询问董事长赵志刚在哪儿，想去拜访一下，并希望拜访华海的创始人，赵志刚的爸爸赵光凯老先生。刘黎明一听，这才是例行拜访呢，于是电话帮她联系，赵志刚夫妇正在家里，赵光凯也在。最近一些日子赵光凯的老伴儿身体欠佳，所以都在家照顾，陪着她。小陆表示自己这就过去拜访，要刘黎明先行通报。

刘黎明送小陆下楼，在电梯里听到了她随口的一说：那就是李峰已经向宏康提出加盟申请，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林岚。并且表示宏康已经受理了申请，如果华海不为难的话，很快就是有结果。刘黎明一听表示没有接到任何中层干部的离职申请，难道还在人事部门？小陆说也许还没有提交吧，现在的人没有找到下家绝对不会辞了上家的。刘黎明表示认可，很有可能。小陆表示我们两家是亲家，我这是跟您说一声儿罢了，至于能否成真，就不知道了。不过她希望如果李峰提出申请，请刘总不要刁难，因为我们两家是亲家。刘黎明心想，如果李峰走了，那么我们两家就不是亲家了。

在华海大院，小陆往生产车间深情了望了望，毕竟她在那里工作过1年。刘黎明看出她的神态，邀请她去走走，参观参观，看看与四年前是否有什么不同。

小陆欣然前往，走马观花的浏览了四个车间。出来后小陆神态凝重，对刘黎明直言，照此下去，华海走不远了。但她并没有回答刘黎明的提问，为什么她会这么说。

小陆进入赵家别墅，首先拜访了赵志刚和常玉婷夫妇，完全是礼节性的。随后，在赵志刚夫妇的陪同下，拜访了赵光凯。赵光凯得知她是陆建新的女儿，当时就大吃一惊。随后他就详细询问了小陆的过去及现在，包括在华海工作了一年的情况。

赵光凯指责儿子疏于管理，恩人的女儿在华海待了一年，不重用也就罢了，白白放走却是不应该的。赵志刚无言以对，只好表示两个月来一直想办法弥补，但这个小陆好像铁心要帮宏康了。赵光凯叹了口气，转而询问宏康的现状。

小陆三言两语简单的介绍了宏康的现状，赵光凯又是一声叹息。他告诉小陆，当初你爸爸要华海学宏康模式，拆分扩张。但当时我们都没有想好，更没有想那么远，所以就没有实施。后来赵光凯想明白了，儿女们却还没有想通，再说陆建新已经离开小城，就此搁置了快20年。他表示自己已经有10多年没有过问华海的事情了，没想到宏康现在变得如此庞大，真是悔不该当初不听你爸爸的话。

小陆笑着安慰他，华海现在很好了，刚才还去看过几个车间，与四年前自己在华海的时候比忙碌多了，这一点宏康任何一个产品部都比不了。虽然华海没有宏康的产品多，但就现有的产品，整个宏康绑一块儿都不是华海的对手，自己也是羡慕华海的。

赵光凯摆摆手，表示不需要安慰自己，自己还没有老到丧失判断能力。但赵志刚和常玉婷好像对这些话很受用，频频点头。

小陆离开赵家，直接回到集团总部，要丛飞停好车后，自己来到物流中心，找到姚小刚，询问他爱人的名字。

姚小刚一愣，虽然回答出自己的爱人叫方芳，但还是询问小陆出了什么事情？小陆说没什么事情，刚才自己去了华海，总经理刘黎明随口说的。当时刘黎明在陪同她参观的时候，想起来贸易公司物流部的负责人是华海的女婿，而据他所知贸易公司也是华海集团的了，所以这也算两家人是亲家的证据。

在餐厅吃完饭，小陆边回集团大楼，边给周闽粤打电话，询问方芳是谁？对华海是否重要。周闽粤在电话里愣了一下，然后告诉她：方芳的父母当初跟周闽粤一样，都是华海技术部的技术员，结婚后有了方芳。在她两岁的时候，赵家二小姐开车带着她的父母和技术部的副部长陈亮亮从青岛返回，车速过快失控肇事。赵家二小姐和方芳的父母身亡，陈亮亮重伤。也许正是由于这个原因，赵家人对方芳一直很照顾，所有的学费都是赵家负责的，并且在她毕业后直接入职华海，现在已经是财务部部长。从年龄上推算，方芳应该是26岁。

小陆表示明白了，并没有告诉周闽粤为什么这么问。随即她询问自己四年前就在华海，没有见过方芳有情可原，但从未见过陈亮亮觉得有些奇怪。周闽粤告诉她，陈亮亮在五年前就已经退休。但敏感的周闽粤立刻就询问小陆打算干什么？劝她不要对华海动念头。小陆呵呵笑着，告诉未来的公公，自己没那么大的胃口和胆量。再说华海盘子太大，自己搬不动，要他放心。周闽粤十分怀疑的挂了电话，对小陆也许他不如儿子周楠了解，但对于她父亲，周闽粤却很了解，如果这个电话是陆建新打来的，那就意味着要动手了。

小陆回到集团，跟李浩奇说了几句，就跟随许子涛来到销售公司，开始静心听取各业务组的经营状态及打算。许子涛告诉她，当初自己去读MBA前，就是在宏康待了几个月，带着问题和想法去读书的。她希望小陆尽快进入状态，为将来的宏康出力。但她也有不解，那就是小陆从美国回来，为什么不去美国读MBA，而要在国内，一个二流大学读MBA呢？小陆笑着反问许子涛，当初读MBA的目的是什么，实际效果呢？

许子涛想了想说当初的想法很天真，去读了之后才知道并不是那么回事，整天胡侃瞎聊，神吃海喝，到处去玩。不过，好处只有一点，那就是人脉。当初那些同学，现在大多都是CEO之类的人物，也有单干当老板的。找人办事一点儿问题也没有，而且还招了很多同学来宏康，比如张亚雯、新技术公司的财务部部长，天宇的财务部部长等就是。

小陆笑了，对许子涛表示她从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自己之所以不想去美国继续读书，一个是经济原因，另一个是自己没有野心，既不想移民，也不想在外企或者国企做事。而去读书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人脉，为了将来能混个脸儿熟，到哪儿都能有人给口饭吃，仅此而已。许子涛摇摇头，点着她的脑门说：你这丫头，跟你爹一样鬼头。

这些天来小陆一直呆在集团总部，偶尔去物流中心和批发市场转转。姚小刚和梁家兄妹三人也都跟他混熟了。梁文亮准备国庆节结婚，打算过两天就发请柬，但小陆表示自己要去读书，没福气参加了。说归说，还是给了梁文亮红包算是贺礼。其实，就算她不去读书，也是不会参加婚礼的。因为她跟父亲一样，从来不参加别人的婚礼。

梁文平年纪还小，整天就知道干活，是姚小刚的干将。而同龄的姐姐赵晓曼却陷入单相思，她的一个客户负责联络物流的小伙子把她迷的神魂颠倒，一见到他赵晓曼就既兴奋又紧张，甚至还会有些慌乱。那个小伙子几乎天天都来物流中心，开车来送货，与大厅的工作人员交接货物和单据，并结清前一天的账款。有时候上下午都来。

周四下午，当那个小伙子再次出现的时候，小陆看出门道来了，直接叫住他，询问他叫什么多大了哪儿的人。小伙子好像了解宏康的胸牌制度，看了一眼小陆的胸牌，立刻就毕恭毕敬的回答自己叫杨诚，22岁，本地人，就在城郊的小区里住。然后询问小陆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

小陆对他一脸的真诚很有好感，问他是否有女朋友。杨诚竟然脸红了，摇头说没有，然后问小陆干吗问这个？小陆笑着对他直说，我们这里的姑娘看上你了，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见见面聊聊呢？

没想到杨诚反而不害羞了，笑着问小陆是不是在耍自己？表示自己要啥没啥，就一打工仔，谁会这么不开眼的看上自己呢？小陆笑着说凡事皆有可能，指着远处的赵晓曼说就这姑娘，如果你愿意，她会跟你交往的。然后表示这事儿你自己去办，下了班时间都是你们自己的。

小陆说完，就让他自己看着办，自己去找梁文亮问一些事情了。杨诚办完手续，径直来到赵晓曼跟前说了些什么。赵晓曼紧张的只知道点头，没见她说什么。当小陆回到集团办公大楼，赵晓曼的电话打来，询问她自己是否该去赴约，有些六神无主的样子。小陆笑着告诉她，你不是一直对他有好感吗？我也问了，人家没女朋友，剩下的你自己把握了。明确告诉她自己不想操心这事儿，这仅仅是一次特例，举手之劳。

晚上小陆跟师叔吃过饭看电视的时候，赵晓曼的电话又打来，这次不再迷茫了，而是兴奋异常，说了很多刚才他们约会时说的事情。这次小陆告诉晓曼，你们还小，要掌握分寸，不能忘乎所以，毕竟你们都不是对方的唯一。赵晓曼明白她说的，表示自己会好好把握的。

杨诚的家庭很简单，父母都还年轻，40来岁，也都是机械厂的职工。杨诚中专毕业后就在那家企业做事，自己觉得很好，老板也对他很好。他对赵晓曼也说，自己没什么野心，只想平平安安的做事，学点儿东西为将来做准备。二人的见面就是在集团餐厅，吃过饭，他开车送赵晓曼回宿舍，一共没多少时间。不过，他倒是挺坦白，挺喜欢晓曼的，如果不嫌弃自己要啥没啥，可以慢慢交往。赵晓曼自然愿意，两人就这么确立了恋爱关系。而这些，梁文亮和梁文平根本就不知道。

周五上午，小陆去集团转了一圈就回到师叔家里，让师叔提前吃饭，然后送师叔去机场。这是小陆首次公车私用，上周送师姑是她自己租车去的机场。师叔进了闸口，挥手与小陆道别。小陆要丛飞把自己带到宏康制造，她要去看看搬迁进度如何。

一进大门，小陆和丛飞就看到十多辆铲车和吊车在忙活，大量的手动搬运车像蚂蚁搬家一样的来回穿梭。林岚正在指挥上千人将6号楼和4、5、7号楼的车间进行调整，这是最为庞大的一次搬迁，从昨天晚上开始的，到现在已经进行了18个小时了。林岚辉子他们几个主管只是趴着睡了一会儿，工人们已经换了第三波了。

见到小陆，林岚简单的汇报了一下情况，但话还没说完整，就又忙去了。配合她的王启发继续跟小陆汇报，五天来他已经调配了8千人次参与搬迁，这几乎是宏康制造的全部人数了。按照计划，这次将在下午五点前结束。周末休息后，下周一继续开始。如果不出意外，将在下周四结束大件搬迁，9月5日前全部结束调试、办公人员和仓库的搬迁。仓库包括原材料和半成品库。

两人正说着，小陆见到张雪晴拿着对讲机，正在指挥质检人员和工人们搬迁质检设备。于是叫住她，询问她那边的情况。张雪晴完全不同于上周见到她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明显多了，而且说话的口气也自信了很多。她告诉小陆，按照集团的安排，抽掉了部分质检员满足新宏康制造的要求，也就是王启发的方案-跟随检验。虽然人员够了，但设备还缺一些，自己早已上报集团高层了，希望小陆见到后抓紧批一下。小陆想了一下，表示见到过这份计划，而且自己已经批复了。应该这些天在财务那里等候拨款，肯定不会耽搁10月的正式开工。

张雪晴继续去忙，跟小陆打了招呼后，问王启发一会儿下班要拖延多久？王启发说不会拖延很久，现在已经快完了，应该能按时下班。表示完了给她电话一块儿走。

小陆听着二人的谈话，并没有多想。跟王启发询问了一下其他情况，就去找其它产品部的负责人了解情况，然后去找了曹波和朱洪波。结果两位老总都不在，都在集团总部呢。于是小陆来到技术部，见到赵发强和王启明他们。

MRZE已经全面铺开，周三的时候生产车间已经准备好，一条生产线和原材料库及半成品库都安排妥当，132个工位及12个质检位已经准备好，一切就等着技术部的设计了。

销售公司那边MRZE的销售组负责人也在技术部，双方正在讨论设备的卖点和宣传口径，销售组不想干等着，要同步启动宣传攻势。根据赵发强的汇报，整机架构已经设计完成，部件和组件以及零件设计已经完成67%，预计9月底将全部完成。按照赵发强的计划，应该在10月份开始试制部分组件和部件，在年底前完成测试整机装配。

小陆还注意到，质量分析部的一位硕士也在技术部，为这个项目组织检测方法和标准，并与设计人员不断的进行交流甚至争执，态度很坚决，那就是一定要按照标准来。争执的结果是技术人员妥协，重新评估自己的设计。赵发强告诉小陆，这类的争执几乎每天都有，也几乎都是技术部妥协。他摇头笑着说这招儿真狠，治的技术部的人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小陆询问王启明最近在干吗？王启明挠着头说正在跟着部长学，差得太多，需要好好学习，对自己启发很大。小陆点点头，你早该如此了。

小陆又来到质量分析部，竟然有10几个人在测试天宇的一种设备。她看了一下计划，是周四也就是昨天分配下来的，一位硕士编写了测试计划和标准，10来个人正在按部就班的进行。

17点5分，小陆来到大门口。由于搬迁，所有车辆都不得进入厂区，所以丛飞把车停到门口，正在跟门卫们闲聊。工人三三两两开始离开厂区，小陆在门口见到张雪晴上了王启发新买的车，然后离去。她奇怪的问丛飞，王启发怎么想起来买车了？丛飞笑了笑，表示不清楚，刚买的，这些天一直带着张雪晴一起上下班。这些都是门卫们告诉他的，他也正为此疑惑呢。

小陆来到物流中心，要赵晓曼把哥哥和弟弟都叫上车。自己电话联系了姚小刚，得知他已经接了爱人正在往饭店赶。于是丛飞带他们去约好的饭店，半路上接了梁文平的未婚妻。

这是姚小刚和梁文亮上任时，小陆跟他们约定的，一个月内不再出现发错货，没有任何投诉，自己将请他们吃饭，犒劳他们。现在他们上任40天，任何错误也没有发生，自然要履行承诺。

上午小陆去集团的时候，顺便告诉姚小刚，晚上请他们吃饭，务必带上他爱人方芳和孩子。姚小刚推辞不过，只好答应。但下午自己去天宇办事，回来的时候到华海接方芳。方芳表示孩子还小，不合适带到外面参加大人们的聚会，还是留在姚小刚的妈妈那里吧。

两人先到约好的饭店等候小陆一行，大概10分钟后，小陆他们就到了。姚小刚和方芳来到车前，相互认识之后，方芳感谢小陆给自己男人机会。小陆仔细的端详了方芳，与自己想象当中的样子相差太远。方芳是个小女人，一口小城的土话，而她的妈妈却是地道的北京人。不过小陆也知道，方芳很小就在奶奶家长大，自然小城的土话说的地道。

姚小刚接方芳的时候，开的是宏康物流中心的商务车，巨幅广告布满车身，在华海门口晃荡一圈甚是扎眼儿。下班的刘黎明还特意过去跟他们打了招呼，得知是小陆请客后，刘黎明回到自己的车上，给小陆打了电话。

刘黎明告诉小陆，他已经接到了李峰的离职申请，最近高层会议会讨论这个事情，如果不出意外，应该能够批准。不过按照华海的规矩，合同期内离职获得批准，需要等候三个月才能正式离职。所以他希望小陆明白这不是在刁难，而是华海30多年来的规矩。小陆表示明白，然后告诉他，自己还在考虑那些订单的事情，但她觉得如果等10月份首批设备安装后再定夺会更好些，也更有说服力。刘黎明认为没有问题，表示10月交货的时候，他们派人安装调试，一定让宏康满意。

小陆拉着方芳的手来到包间里，赵晓曼兄妹三人负责点菜。小陆和方芳以及梁文亮的未婚妻在聊天、小陆告诉方芳，自己见过她小时候的照片，跟现在差别很大。方芳有些奇怪，你怎么会有我小时候的照片呢？我们今天才认识呢。

小陆拿出手机，上面有一张周闽粤抱着小芳芳的照片，问方芳还知道这张照片吗？方芳一看，一眼认出这是周叔叔，抱着的是当时只有8个月大的自己。她询问小陆为什么会有周叔叔的照片，也就知道了小陆是周叔叔的儿媳妇。也许正是因为如此，两人突然间近了许多。

小陆那天给周闽粤打过电话后，周闽粤就发来这张照片。小陆回家查阅了爸爸留下来的文字，里面有华海技术部的事情，包括方芳父母的一些事情。虽然这些记录都是从技术方面出发的，但爸爸的文字也多少透露出当初技术部那些人的特点。特别是现在的华海总经理刘黎明，陆建新对他的评价是中庸，是个守成的人物，但绝对不是开拓型的人才，如果华海要扩张拆分，绝对不要用他。而小陆问过周闽粤，但他不愿意对过去的同事做评价，只是说小陆的爸爸分析的有道理。

小陆知道，当初周闽粤他们那个技术部一共10个人，现在还在华海的就只有刘黎明了。从这一点分析，也就能明白他不得不中庸，根本找不到贴心的帮手。

方芳由于父母去世早，所以奶奶一直宠爱她，直到九岁才上学。学习上并不是很突出，初中毕业就读财会中专，毕业后到华海财务部从出纳做起，两年后考取上岗证，开始接触财务记账和成本分析。一年前，赵家大女儿全家迁往美国，将空出来的财务部部长职务给了方芳。当时让方芳受宠若惊，但也让她很不理解。要知道在华海这样的企业，做财务部长，怎么也得是注册会计师，而她连会计师都不是，仅仅有会计上岗证罢了。她找到刘黎明，表示自己干不了，不能接手。但刘黎明告诉她，赵家之所以让她来做财务部部长，是因为她稳妥可靠，对赵家衷心。而做账和实际财务工作则由下面的注册会计师们去做就行了，你在这个位置上，找家人就会放心。刘黎明希望方芳做这个位置，而且尽可能的让自己干好，不断的提高自己。

方芳中专毕业后不久就认识了姚小刚，两人相差四岁，但很谈得来，所以感情升温很快。大概半年后方芳就从奶奶家搬出，与姚小刚同居。虽然奶奶和刘黎明以及陈亮亮等父母的同事都不同意方芳与姚小刚相好，但丝毫无法解释为什么。他们都认为方芳作为她父母的女儿，不应该跟一无所长的姚小刚好。方芳首次跟叔叔伯伯和奶奶发难，质问他们凭什么觉得自己不能跟他好，有什么理由嫌弃人家。再说自己也是个中专毕业，也一无所长，凭什么就不能平平安安的过日子？自己没有父母的本事，也成就不了父母当初的样子，更突破不了。我没本事为父母争光，这我很抱歉，对不起父母。但这不是我不能平淡生活的理由，你们无权干预。这些话把奶奶和叔叔伯伯们说的哑口无言，只好不再干预。两年后，22岁的方芳与26岁的姚小刚结婚。第二年，他们有了一个男孩儿，现在刚满3岁。

方芳挺喜欢这个比她小几个月的小陆，两人谈的很投机。梁文亮的未婚妻是公务员，在区里的一个环卫所做财会，没怎么见过世面，属于本分的小女人。大家的谈话她很少参与，只是在听，然后给梁文亮夹菜。赵晓曼好像喜欢这个嫂子，一直坐在她身边嘀咕什么。

小陆笑着对赵晓曼说，下次请他们吃饭就是姚小刚和梁文亮上任一周年的时候，如果还是没有重大错误，而且销售额和盈利超过以往，那么自己将在更好的地方宴请他们。但小陆也有条件，就是要赵晓曼带上那个杨诚一起参加。赵晓曼一听就急了，争辩才一天就说这些，有些不合适。小陆不以为然，明年这个时候就是一年了，给你一年的时间不会把握不住吧？

赵晓曼低头，脸红了，表示应该可以。梁文亮和梁文平这才知道她竟然恋爱了。

周六和周日，小陆一直在集团上班，除了跟高博戡和许子涛还有李浩奇交换意见外，就是在信息部与吴瑾萱商量内网程序改造的事情。吴瑾萱在人员没有到位的情况下，已经开始动手了。这些天她十分疲劳，小陆每天下午5点强迫她跟自己下班，要丛飞先送吴瑾萱回家然后再送自己。

小陆告诉丛飞，自己去省城读书时，他负责接送吴部长上下班，要跟照顾我一样照顾她。丛飞表示遵命，一定服从。但他们谁都没有想到，这个决定竟然害了吴瑾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