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个萝卜两头切

6月5日，星期一，上午7点56分。小城市立医院住院楼前。

一辆奔驰E300轿车缓缓驶来，司机不断的东张西望，想必是找了半天车位。医院虽然很大，但车位怎么都不够用。迫不得已，院方采取电子停车系统，把全院的车位输入电脑，统一管理。只有空位才放行外面等候的车辆。

E300在住院楼前发现了空位，一阵欣喜之后，司机将车滑过车位，打算倒进去。当他挂上倒档准备倒车时，有几个病人来到车尾，正在拿着一摞报告单商量着什么，大概是对医生的诊断结果做出他们最初步的判断。E300的司机很有礼貌，没有按喇叭，而是摘了倒档扭着头朝后看着他们，静静的等待着他们离去。

很快病人们发现了准备倒车的E300，有些抱歉的朝车里看了看，迅速离开了。司机再次挂上倒档，打算倒入车位。这时，一辆SMART急速驶来，一头扎入空车位，刺耳的刹车声让周围的人们都往这里看。

刹车声还没有消失，SMART的车门就打开了。在打开车门的同时，一条腿就伸出了车外。走下来的是一位中年女人，一套黑色职业装打扮，从车里拿出来一个文件包，随手锁上车。她一边朝住院楼快速奔去，一边朝E300的车里摆摆手，嘴里说着：“对不起，不好意思，我有急事。”

然后不管E300的司机是否听到，就匆匆走进住院楼。

E300的司机根本就没回过神儿来，怔怔的看着她离去。司机无奈的下了车，看着自己的车停进去都很费劲的车位，这小小的SMART竟然占了不到一半的位置。司机叹了口气，上车又开始转悠着找车位去了。

女人是章小秋，是以她名字命名的律师事务所的老板。章小秋的事务所是小城有名的律师楼，几乎所有的大企业和三资企业都是她的客户。不仅如此，她还囊括了全市将近一半的执业律师。

这辆SMART本不是她的车，而是她老公姜雨庆的研究室的。那还是数年前参加国外的一个学术研讨会，这辆车是那次学术会上的奖品。章小秋的事务所有8部车，她自己是辆越野车。前些日子自己的车在停车场被一个愣头青撞了，拿去修理还没有送回来。

她是早晨7点接到客户的电话，说自己最大的委托人可能性命不保，需要她到场应付可能的事情。这类事情章小秋经常遇到，这些委托人大多有遗嘱在事务所，临危之际，一般需要律师在场宣读或者听取修改遗嘱。

按照惯例，修改或记录遗嘱需要两人在场。章小秋先是询问了谁在现场，然后表示马上就到。接着打电话通知事务所的手下，提前上班，到自己办公室取出档案柜里的7EV380号档案，不要拆封，带上档案和摄录装置赶到医院。最后不忘叮嘱：快，一定要快！

章小秋下楼穿过小区直接来到老公的研究室，开走了这辆平时没人开的SMART。

章小秋一身黑色的套装，胸前一朵白色的百合花胸针。从停车场到住院楼这段路也许走得太急了，章小秋在电梯里喘息着，整理了一下衣服。从文件包里拿出电话，打给自己的手下，询问他在哪里。听到他说已经离开事务所，正往医院赶来时，她放心的点点头，叮嘱对方要快，还要注意安全。

电梯停在18楼，章小秋走出来看了看指示牌，转身朝右走去。

来到1821病房门口，章小秋有些茫然，门外竟然有10多人神色紧张的站着。看打扮应该都是自己委托人周明远名下宏康集团的员工，因为他们都佩戴宏康的胸章，有些人干脆就是穿着宏康的制服。

章小秋一个人也不认识，她确认了病房号之后，推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高级病房，是个套间。这一点章小秋毫不奇怪，宏康集团财力雄厚，当家人周明远住院获得这样的待遇并不过分。

章小秋一进门，就发现外屋休息室有三个人，两女一男，正坐在沙发上沉默着，仿佛正在等待着。也许是在等她，也许是在等候里屋的周明远的病情。见到她进门，三人都站起来，纷纷冲她打招呼：“小秋姐，你来了。”

章小秋冲他们点点头，这些人中，男人是弟弟的发小瓷器，宏康集团的副总经理高博戡。高博戡的夫人，宏康集团的总经理许子涛。另外一位，是周明远的夫人，宏康集团的副总经理夏凯文。

“周总怎么样？大夫怎么说？”章小秋单刀直入，眼睛盯着夏凯文问道。早晨就是夏凯文给她打的电话。

“大夫正在里面查房，还没有结果。”许子涛接口道。“小秋姐，你先座着等会儿吧。”

说罢，许子涛站起来，走过来拉着章小秋坐在沙发自己刚才的座位上，然后给她倒了杯水。

“谢谢你，子涛。”章小秋感谢她。然后就接着问三人：“周总到底怎么回事？什么时候的事情。”

三个人相互看了看，夏凯文忍不住就要哭，强忍着，但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子涛看到，赶紧过去搂着她，轻抚着安慰她。没想到这样一来，夏凯文更加忍不住了，抽泣的更加厉害，眼见着就要失控。章小秋虽然明白这是紧张和伤心，也有担心和无助，但现在她必须搞明白状况。于是，她冲着高博戡说：“博戡，你说，说清楚点儿。”

“明远是周五下午突然跌倒的。”高博戡开始说话，他一贯简单明了。

“等等，在哪里跌倒的，为什么会跌倒呢？”章小秋的询问完全是职业敏感，她要从每句话里找到证据和破绽。

“在办公室，14点25分左右。我是在14点20分看过表。”高博戡立即就适应了她的律师询问方式，完整的开始补充。“明远当时在办公桌前坐着，我在对面，我们正在商量春季海外订单的执行情况。当时在场的有子涛、夏总、田亮、陈明亮、张亚雯还有我妹妹博远。”

高博戡停顿了一下，接着补充道：“他们都是副总，这是个例行的每周末的高级管理层碰头会。”

章小秋点点头，高博戡要是不解释，她还会问的，每个人物她都必须知道清楚。

“明远起身到后面的档案柜里拿材料，打开档案柜就摔倒了。”

“怎么摔的？拿什么材料？为什么他去拿？当时正在说什么？”章小秋追问细节。

“当时是子涛在汇报，正说到完成了订单量25%。整个碰头会才刚开始，明远的秘书当时正在我身后记录，也许他认为自己能办到，所以就站起来去找。至于去找什么并不知道，那里面除了材料没有别的东西，所以我才这么说。”高博戡无奈的补充道，章小秋的问话让他感觉是警察的盘问。

“25%是个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正常吗？”章小秋问。

“非常正常，按照生产计划，同时投料生产的产品，往往是低值的小设备先完成交货，高值大设备往往是年底才交货，这与工序和检测程序的多少有关。而我们的订单几乎每年都是各占一半，2个月完成25%没什么奇怪的，与往年比几乎持平。”

章小秋点点头，这很好理解，于是让博戡继续。

“明远是向右侧着摔倒的，很重，很突然，中间没有停顿，也没有任何控制。摔倒后身体就平躺着了，口中有白沫，四肢僵硬。对了，地面上有地毯。”

高博戡停了下来，等候着章小秋可能的发问。但章小秋并没有发问，所以他继续说：“我们都吓了一跳，由于口中的白沫，所以我们都没有动他，而是打电话叫了120，并且关掉空调，开窗透气。”

“大概10多分钟，120急救车来了，接上氧气袋，做了初步检查之后，就拉到这里来了。”高博戡继续平缓的说着，尽可能不带有自己的想法。因为他知道章小秋的职业，最好如实描述，不要添加私人观点。

“在急诊室做了检查，医生要求拍片做化验。这一切都做完，是16点55分。应该是17点左右，明远醒了，只是说有些恶心难受，并且坐了起来要下地……”

“他自己坐起来的？”章小秋问。

“是的，但大夫和护士发现后立刻阻止，让他躺回去，不让他随意活动，甚至连上厕所都要在床上进行。”

“什么意思？脑……”章小秋一阵紧张，跟英年早逝的弟弟的病情几乎一样，不由得不怀疑是脑部问题。

“是，大夫怀疑是脑溢血，而且各种用药也都是降低脑颅压的。由于是周末，主治大夫不在。所以先转入病房，按照急诊大夫的医嘱进行治疗。昨天晚上，明远开始出现昏迷症状。急诊大夫给做了核磁，说是小脑出血，给用了药。这不，主治大夫刚进去开始检查。”

章小秋点点头，表示过程清楚了，正要问什么，主治大夫和一群医生护士从里屋走了出来。

“就这样，护士们要多注意，在治疗方案出来之前，这里不能离开人，要时刻监护病人的变化，随时通知我。”主治大夫跟随从做着最后交代，随从们认真的记录。

然后，主治大夫来到四人面前，问道：“谁是病人家属？”

四个人赶紧站起来，许子涛搀扶着夏凯文起身对大夫说：“主任，她是病人的爱人。”

主任冲她摆摆手说道：“你还是坐着吧，我把情况跟你说说。”

主任并没有理会章小秋请他坐的举动，站着对夏凯文说：“病人是脑出血，已经确诊是小脑出血II级。一会儿我查房回去就考虑治疗方案。初步决定先保守治疗，观察一周左右，根据病情的变化，再决定采取进一步的保守治疗还是手术治疗，希望你不要着急，积极配合。现在病人情况比较乐观，但需要特护，24小时不能离人。我们打算安排三个护士轮班看守，如果你们不能派人陪护，我们可以替你们再请三个护工。”

主任说完，等着夏凯文的回应。而夏凯文一脸的迷茫，反而看着许子涛。

许子涛一看只好问：“主任，病人有危险吗？手术有危险吗？”

“目前看比较乐观，而且刚才他已经醒了，我问了几个问题，他都回答的很好，说明脑子很清楚。只不过是小脑出血，直接影响行动能力，会晕眩恶心，你们要尽可能的少打扰他。让他好好恢复。”

“好的，我们会的。主任，护工还是从医院找吧，我们不熟悉，怕越帮越乱，还是请专业的人来吧，我们出钱。”许子涛替夏凯文做了决定。

“那好，我们这就帮你们安排。”主任对随从做了一个手势，对方立刻明白，迅速记录着。“下午我的治疗方案就出来了，到时再找你们商量。好了，我要继续查房，你们去看看病人吧。”

主任转身就走，章小秋开口道：“主任，能占用您一分钟的时间吗？病人是我的当事人，我是律师，能问您两个问题吗？”

这句话把主任说愣了，看了章小秋一眼，打了一个手势说：“边走边问吧，我还要去查房。”

刚走到门口，主任转身对高博戡他们说：“对了，门口的都是你们的人吧，太多了，都影响我们工作了。其实不需要这么多人的，你们说，是吧？”

主任对这些住在高级病房的人很客气，都是财神爷，得罪不起，口气也委婉许多。高博戡点头称是，赶紧一起出去，向门口等候的员工交代着什么。员工们纷纷点头离开，高博戡进入病房前，看到章小秋正跟主任在下一个病房门口交谈着什么。

来到病房，外屋已经没人了，于是来到里屋。明远躺在床上看着身边蹲着的夏凯文，抬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喃喃道：“没事，没事。”

许子涛和高博戡明显听出来，周明远的声音有些含混不清，不是那个三天前还掷地有声，清楚洪亮的发音了。他们也明白这是中风的症状，看样子还是挺危险的。

“明远，你要挺过去啊，为了我和孩子。明远，不要……”夏凯文又开始哭泣。

周明远费力的抬手拍着妻子，想说什么，又实在是太费力。许子涛想制止他，劝他不要多说话，又想劝劝夏凯文，不要让她总是哭泣，对病人不好。但人家是两口子，怎么都不为过，还真没法开这个口。

“夏总，别这样，对明远养病不好，你先要挺住。”高博戡开口了，宏康能有今天，与他有着直接的关系，所以他说话的分量很重。“大夫和明远不都说没事嘛，真的没事，会好起来的，要有信心。”

高博戡刚说完，章小秋就跟同事进来了。同事带着一个档案夹，还有一个已经开机的摄录设备。见到她来，夏凯文起身，擦了擦眼泪。

“周总？！我是章小秋。”

周明远合了合眼，表示认识她。

“感觉怎么样？好点儿了吗？”章小秋问到。

“没事，好多了。”周明远多说了几个字，依旧是含混不清。

“好了，周总，不要多说话。多休息，大夫说您会好起来的，真的没事。”

周明远点点头，笑了笑对她的关心表示感谢。一旁的夏凯文一脸期待的看着章小秋，章小秋看到了，不得不再次开口：“周总，我一早听到消息的，所以来问问您，您是否对以前的……托付有所变更？”

章小秋说话很小心，把遗嘱说成托付，避免刺激病人和家属。周明远摇摇头，说没有。说完竟然笑了。

这句话让夏凯文很失望，但却让章小秋十分欣慰。因为自己说成托付，周明远回答说没有，这说明他头脑还是很清楚，明白自己说的是什么。而且那个笑，表示出他的轻松。

章小秋放心的对周明远说：“那好，周总，我就不添乱了，有事随时通知我，随叫随到。”

周明远点点头，又是笑了一下，算是送行了。

章小秋冲博戡说：“那就这样，博戡，我先走。”

“小子涛，我走了。”章小秋冲许子涛打了招呼，并且冲夏凯文点点头。与她的同事离开病房，高博戡跟着出来送她。

在病房外，高博戡疑惑的问章小秋：“谁给你打的电话？明远在你那里有遗嘱？”

“是的，快10年了。早晨是夏凯文给我的电话，说周明远不行了，要我来处理后事。”章小秋解释道。“你看，我都把遗嘱和录像机带来了，紧张死了。”

“夏凯文？！”高博戡显然没有想到。

“博戡，你应该知道，除非我的当事人过世，否则遗嘱是不会拿出来公开的。而且就算当事人过世，遗嘱也是给受益人宣读的。”章小秋看着高博戡说道。他的疑惑，让她也诧异，所以说出这个基本准则来，告诉他不要向她打听遗嘱的内容。

“这我知道，小秋姐，你先回去忙，有事我们再找你，我还真不知道呢。”高博戡说着，替章小秋她们按了电梯。

回到病房门口的高博戡，见到妻子许子涛正在门外口，靠着墙呆呆的看着天花板。听到高博戡的脚步声，许子涛没有看他，却说：“让他俩在里面待会儿吧。”

高博戡点点头，跟妻子一起靠着墙。子涛这时又说：“你回去主持周会吧，快九点了，怎么也不能耽搁正常的业务，再说要稳定集团的人心。”

高博戡正要点头表示同意，许子涛又说：“你说，是不是要雨辰回来？也不知道他们通知了没有。”

“应该通知的，你打还是我打？”高博戡倒是很干脆，周雨辰是周明远的独子，今年24岁，毕业于山大，在宏康工作了2年，去美国进行了一年多的语言准备，现正在斯坦福大学读MBA，第一学年快结束了。

许子涛点点头，说还是你打吧。高博戡看了一下表，算了一下美国的时间，给周雨辰去了电话。周雨辰显然不知道任何关于父亲的消息，听到之后一声惊呼，然后就表示这就安排，行程一旦确定就立刻通知博戡。

然后博戡来到病房，告诉明远自己去开会，要子涛在这里照顾，直到医院安排好的护工到位。周明远点点头，摆摆手让他去忙，别耽误了正事。博戡临走前告诉他们，已经电话通知周雨辰，他正在安排赶回来。让高博戡感到奇怪的是，竟然是夏凯文听了很吃惊。周明远却点点头，表示感谢。

11点45分，高博戡在集团办公室接到了许子涛的电话。子涛告诉他，护工已经安排好了，夏家的人也过去探望。快中午了，要博戡到集团下属的酒店一起吃饭。高博戡知道她在医院离酒店近，要她先去安排，自己这就过去。

二十分钟后，高博戡驱车来到酒店。酒店老总亲自给他开了车门，带领他来到二楼的包间，许子涛已经点完菜，正等着他呢。

“老王啊，忙你的去，我们两口子就是吃顿饭，没别的事情。”高博戡看出酒店老总和领班主管的紧张神态，劝他们没必要如此，不是什么突然检查。

“那好，那好。许总、高总，慢用。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老王毕恭毕敬的回答，轻轻退了出去。

许子涛和高博戡都不直接过问酒店的事情。整个宏康的第三产业是由夏凯文负责的，许子涛高博戡仅仅是偶尔来这里吃饭。这个酒店的前身是许子涛父母的，后来周明远盘了过来，除了进行改造，还在全省开了五家分店。但许子涛每年必定要到这个总店来一趟，高博戡会给她过生日。这是他们二人从确立恋爱关系时就养成的，目前二人已经结婚20年，19岁的儿子高佳明在技师学院读书。

高佳明就读的技师学院有80年的历史了，是五年连读，中专直接读大专，现在正在大连实习。高博戡夫妇是在权衡了三年之后，才让儿子放弃中考，而去就读技师学院的。当时高佳明的成绩是全级36名，奥数却是第一名。由于小时候经常随父母出国旅行，高佳明的英语和德语非常好，也会用法语说一些简单的对话。放弃中考让学校的老师和同学大吃一惊，认为他简直是自毁前程。但高佳明却认为存在必有道理，父母都是大学生，母亲许子涛还是山大的MBA，他们这么做肯定有原因。再说高佳明也喜欢摆弄机械电子设备，动手能力极强。初一的时候，就在爸爸的指导下，完成了第一个手工作品，是遥控的双发柴油摩托艇，从制作到编程都是他在指导下完成的。初二，他独自完成了遥控飞机的制作。初三，别人都在忙于中考，他却制作出来遥控共旋翼直升机，飞行高度竟然达到了600米，从小城的海岸一口气飞到了20公里外的小岛上。也许正是由于他的这种表现，父母才下决心让他去技校，不仅就业前景好，而且还可以充分发挥他的兴趣。中专时他读的是机械制造，大专转为自动化。

“周会开的怎么样？”许子涛给高博戡倒了杯咖啡，递到他手里问道。

“嗯，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中层的人都还不清楚明远的状况，有些人根本不知道。”高博戡说着，吹了吹咖啡，小心的喝了一口。

许子涛点点头，她也认为不该有什么事情。然后说：“佳明刚来过电话。”

“哦？！这小子在大连怎么样？”

“挺好的，他又不是第一次实习，听口气感觉不错，挺开心的。”

“没什么事儿吧？”

“有。……”

“没钱了？！”

“生活费的事情倒是没说，不过他可是又提买车的事情了啊，你这宝贝儿子啊……”许子涛有些幸灾乐祸。

“就跟不是你儿子似的。”高博戡瞪了一眼妻子，笑着说：“要不放假回来就给他买呗。想要什么？还是那个哈弗？”

“那是，什么爹什么儿子，指名就要3型的。说好了啊，他回来你带他去买，我可不管了啊。”说着，许子涛就给儿子发了短信，告诉他，爸爸已经答应放假就给他买车。

这辆车是早就答应给儿子的，作为18岁成人礼物送给佳明的。但18岁是佳明刚够报名参加驾校的年龄，去年暑假开始学驾驶，断断续续的边上课边学习，直到春节后才拿到驾照。开了学就去了大连，高佳明也就是嘴上说说，根本没机会摸车。眼看着就要一年过去了，心有不甘的佳明总是怂恿妈妈在老爸面前吹风，生怕忘了对自己的承诺。

饭菜上来了，高博戡先给妻子盛了一碗汤，然后给自己盛了一碗。这时许子涛开口道：“二哥，你没觉得不对劲吗？”

高博戡的勺子都到嘴边了，听了这话停了下来，疑惑的看着妻子：“怎么？你看出什么来了？”

“不好说，只是感觉不对，说不上是为什么？”许子涛嘟囔着，抬手示意博戡把汤喝了。

博戡和子涛喝汤吃饭，沉默了一会儿，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夏凯文？！”

然后两人相互对视，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博戡说：“25年的夫妻啊，不应该……。”

许子涛没有说话，低头吃饭，偶尔也轻微摇摇头。

吃过饭，博戡要去宏康制造，这个宏康集团的支柱企业去看看。而子涛要回集团总部，检查销售公司的情况，特别是海外部的运作。所以夫妻二人分别开着各自的汽车离开酒店，酒店的老总和领班总管们齐刷刷的站在停车场，目送二人离去。

宏康制造是集团的发家企业，是周明远和他叔叔周文龙在35年前创建的，周文龙死前就已经易主给周明远。高博戡是32年前进入宏康制造，在这里工作了5年，几乎奠定了宏康现在的框架。之后，高博戡离开宏康去了天宇，在天宇又工作了13年。这十三年间，天宇成了宏康的控股子公司，而天宇又吞并了海外数个企业。宏康在博戡回归出任集团副总经理和宏康制造的总经理之前，就已经急剧膨胀。到现在，宏康集团有员工2万多人，销售收入46亿。从设计制造到服务行业，从机械电子自动化到物流及批发市场。不仅是全市的纳税大户，还是让应届生们趋之若鹜的就业首选。

但周明远一直为人低调，整个宏康受他的影响也行事谨慎，一直不被外界注意，甚至连市里的主要领导都不太熟知这个企业。这当然与他们是私企有关，周明远从不参加任何场面上的事情，无论是谁的邀请。顶多推辞不掉，委派高博戡和许子涛前往，自己从不照面。外面的人都认为宏康是博戡两口子的私有企业，很少人知道他俩仅仅是职业经理人，执行人罢了。

高博戡来到宏康制造的办公室，还没坐下，田亮和陈明亮就先后进门。这二人一个是技术副总，一个是常务副总，是宏康制造的实际执行人。

两人分别汇报了各自所管辖的工作状况，然后提交了各自的问题报告。这是上午周会时博戡要求他们做的。

高博戡让二人坐下，自己飞快的看着报告。时间不大，博戡哼了一声，说了一句：“什么话嘛这是，还部分成功。你管的这个技术部是怎么回事，这份报告要是到了博远那里，不骂死他才怪呢。”

田亮耸了耸肩，说道：“王启明有些昏了头，失败就是失败，成功就是成功。跟韩国人学的，来了个部分成功。我说他了，但还是把报告原文附上，宏康制造的技术部必须要进行整治了，不然整个集团都会受到影响。要不，博戡，我还是回技术部吧，不能这么下去了。”

“你回去？你都出来10多年了，回去还能像以前那样吗？还是个维持会长，也没有创造性的。”高博戡轻描淡写的说道，继续看报告。

“那怎么办？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我这也是着急啊。”田亮无奈的说。

“嗯，我考虑一下，关键是如何安排王启明。技术部没有合适的人选吗？”高博戡问道。

“有一个，是赵发强，你应该知道他。”田亮看到博戡点点头，继续说道：“不过，发强年纪太小。我觉得博远手下的叶刚不错，无论学历还是经验都很丰富，就是不知道愿不愿意来这里。”

“叶刚？！”博戡想了一下，点点头说：“如果给你这两个人，你能保证年底前让技术部改头换面吗？”

“能！”田亮说的十分坚定。

博戡点点头，说了句我试试看，就又继续看报告。

开始看陈明亮的报告时，陈明亮说了些关于宏康制造的财务情况，表示一切良好，现金充足，请他放心。高博戡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真能放心就好了。记住，要严格财务制度，再充足也不能乱来，马上就要用到大笔的钱，要看好。”

高博戡看完报告，对二人表示非常满意，于是二人先后退出。田亮临走前，对他说现在技术部跟质量分析部矛盾很大，最直接的冲突是王启明和林岚这两个部门负责人之间的。王启明认为林岚她们是鸡蛋里面挑骨头，而林岚认为是照章办事，矛盾越来越大。王启明已经非常不配合了。

“那么林岚那边的工作怎么样？你认为她们的工作如何？”高博戡问。

“非常不错。这个部门成立一年，解决了宏康制造和天宇制造的多年累积问题，甚至对设计人员也很有启发。这小丫头真不错，我是一点儿也没想到。”田亮由衷的感慨。

高博戡表示知道了，电话叫来财务人员，听取了他们的汇报后，给妹妹高博远打了电话，询问叶刚的情况以及这边的想法。

高博远想了一下，认为赵发强足以应付宏康制造的技术部，仅仅是因为年龄太小，才不得不用叶刚来压阵。博远认为叶刚现在作为集团的技术执行主管，任务繁重，不适合下去搞具体的工作。应该找个在宏康制造技术部做过，而且又熟悉宏康制造的人来压阵。而这样的人选，只有天宇的曹波和朱洪波，他们每隔三年就到宏康制造换岗一年。不过曹波已经是天宇的副总了，而朱洪波一直在技术部做实际工作。

高博戡和妹妹商量了一下，就电话打给天宇，与朱洪波交换了意见。朱洪波倒是无所谓，在哪儿都得做事，再说都是一个集团。于是高博戡有电话打给曹波，询问他的意见。曹波倒是顾全大局，同意放行朱洪波，但认为2年还是可以，再长天宇就难受了，新培养的技术部主管还不能撑起大局。高博戡知道这个情况，他也是兼任天宇的总经理。

但高博戡还是要求曹波还是要培养新人，这个不行就换，不能一棵树吊死。接着，博戡又电话通知博远，要她以集团技术总监的名义下一道任命，调天宇的曹波任宏康制造的技术部经理。并且打电话给集团负责人事的张亚雯，通知她这一决定，并要她下一份王启明的就地免职通告，明天提交给许子涛和各位副总。张亚雯立刻表示只要博远报过来，她立刻备档盖章下发，自己这就准备王启明的通告。

办完了这一切，高博戡叫上田亮去了技术部。来到技术部，六十多人正在各自的办工作上忙碌着，除了生产支持组空无一人外，王启明的办公桌也是空的，好像根本没有来过一样。高博戡知道，生产支持组一般都下车间指导生产去了，但王启明为什么不在？田亮也不清楚，询问科室里其他人，得知一早就没来。

高博戡巡视了技术部，这里他并不陌生。然后他和田亮来到附楼的一楼，这里整整一层是宏康集团的质量分析部。

质量分析部是在高博戡和高博远以及许子涛和曹波的强烈要求下，整整用了一年时间才在集团高层通过。目的就是要彻底解决困扰宏康和天宇几十年来羁留下来的质量问题和质量难点，并指导设计生产部门。而且质量分析部还要进行新产品的测试，几近苛刻的测试在一年当中打回设计部门有11个之多。不过这么做也颇有成效，产品质量投诉一年当中下降了75%，从销售公司的统计来看，这样间接促动了销售，大致计算了一下，拉动销售超过10%。

质量分析部就是一个装配车间，无论是钳工装配还是装配机械一应俱全，数十张装配台错落有致的摆放。墙边还有一条流水线。高博戡认出这是原来天宇淘汰下来的，被拉到了这里，模拟装配，用来测试工艺。车间顶部，竟然还有一部行吊，15吨的行吊在这个车间里显得有些庞大。这也是别的车间淘汰下来的，被林岚要来整修之后装了上去。由于车间是标准厂房，所以预留了行吊的轨道的空间。行吊虽然庞大，但还是装配完毕，停在车间的一角，不特意去找，也不会有人注意这个大家伙。

整个质量分析部配备了20个人，但车间太大，进门半天高博戡和田亮才在装配台后面零星的发现几名员工，却找不到林岚。

高博戡找到一位员工，问他林岚在哪里。员工指了指车间的一角说应该在那个位置，就又低头忙活去了。他好像不认识高博戡，不过博戡也没有在意，跟田亮朝角落走去。还有十几步就听到了林岚清脆的声音：“博士，你看这个怎么解释，摆动晃量这么大，跟图纸不符，不应该啊。这两个地方机械磨损严重，晃量太大，误差太大，这根本没法用。”

“无法判定，还需要证据，是什么造成的摆动，转轴扭矩太大？材料应变不足？还是输出功率不稳呢？”这是刘斌博士的声音，博戡很熟悉。

质量分析部成立时，启用了刚来一年的林岚任负责人，由于她太年轻，所以博戡配备了机械和自动化的双料博士刘斌给她做后盾。这刘斌是个干家子，不愿意抛头露面，也不愿坐办公室，就乐意呆在车间里，跟工人们摸爬滚打。他的设计一贯简单明了，又可靠稳定。但最近5年来，他自己转了方向，不再具体设计，而是转到查找问题解决问题上。林岚比刘斌小25岁，谁也没想到这个泼辣的姑娘竟然与刘斌合作的非常默契，两个人文武兼备，短短一年解决了集团不少问题。

“怎么做？加应变片？读读数试试看？”林岚征询的口吻。

“怕是不好加啊，空间太小了。而且还要在新轴测试，要低速，高速的话就测不出来了，而且应变片也受不了。”刘斌有些担心。

“小王，去把新轴拿来。大龙，把灯给我。”林岚身子已经趴到地上，伸手要来工作灯，观察了一会儿又说：“图纸上有8毫米的间隙，我们的应变片是5毫米，加上胶口，仔细点儿应该能加进去。就是引线怎么办，轴头加无线变送器，有那么大的地方吗？大龙，把无线变送器给我。来，你们把我推过去，我就不起来了。”

林岚翻身躺下，几个员工蹲下，抓脚推腰，把林岚推进了机器里面。大龙也趴到地上，爬进机器里把变送器递给她。

“你们用手，慢慢转轴，一定要慢，别夹着我的手。”林岚下命令。

“放心吧，岚姐，知道你还没结婚呢。”员工们嬉笑着，照吩咐做。

高博戡早就不止一次的听田亮说过，这个林岚非常泼辣，往往是危险没有把握的事情自己亲力亲为，但常常要别人做好准备，“我还没结婚呢”这是她的口头禅，依此警告手下后果很严重，一定要仔细。

林岚在机器底下说了句“臭小子们”。就指挥他们开始旋转，旋转了两圈之后，林岚喊道：“好了，把我拉出来。”

几个员工上手抓住林岚的脚踝，将她拖了出来。林岚是仰躺着拖出来的，正好看到不远处的高博戡和田亮。

“哎哟，两位领导，有何指示？”林岚一边起身一边打哈哈。

“林岚啊，不安操作规程作业！怎么不用托板呢？直接躺在地上，又脏又不安全。”田亮板着脸说道，不过后半句的口气明显软了，听着是心疼她。

“一共400毫米，加上托板您得把我拍扁了放进去。”林岚无所谓的起身来到二人身前，笑嘻嘻的对高博戡说：“高叔叔，您好。”

“好，你先把手上的活儿忙完，我找你说句话。”高博戡慈爱的看着林岚说。

“嗯，好。”林岚答应着，开始吩咐手下：“来，辉子，去开行吊，注意告警3分钟后才能启动，一定要先净空。你们几个，赶紧清空底下，注意安全，行吊下不能有人。”

“小王、小李、大龙，那个鱼和网，你们几个等行吊来了，把设备吊起来，做好保护后，换轴帖应变片，把变送器捆在轴头，注意引线一定固定好，不然全给搅乱了。干完了把机器放下，行吊归位，就可以下班了，明天测试。行吗？博士？”林岚一口气说完，不忘了征求博士的意见。

刘斌用面纱擦着手，走过来对高博戡说：“我能说什么？她比我想得都周到。博戡，你说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怎么就没有这样的人呢？多省心啊……”

博戡笑着说：“现在也不晚啊，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嘛。”

刘斌抬手打了博戡一拳：“什么意思你，我易得，她难求是吧？！”

博戡退了一步，田亮过来档了刘斌胳膊，三个人呵呵笑着，说了会儿话。林岚安排完工作，请三人离开车间，因为行吊要移动，下面不让有人，请大家到办公室去。

办公室只有两张办公桌，却有10个档案柜，两排长椅。

几个人在长椅上坐下，刘斌拿来自己的水杯，林岚从饮水机里接水依次递给博戡和田亮，然后坐在对面问：“高叔叔，说吧，什么事？”

“没什么事，问问你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林岚一身的轻松。

“最近去看你妈妈了吗？”高博戡很小心的问。

“还没，等过些日子跟李峰一起去看看。”林岚没了刚才的轻松。

“上次见她什么时候，她过的还好吗？你妈妈……”高博戡问的小心而且犹豫。

“去年春节去看过她，也就那么回事吧。我要她搬来跟我住，她总说不好，我也没办法。”林岚黯然的说道，口气软了很多。

“去年春节？这么久没见了？”

“是啊，最近一年多那么忙，没办法的事情，她不来我也去不了。”林岚有些埋怨。

高博戡点点头，看了一眼田亮和刘斌，然后又问：“你跟李峰怎么样了，都不小了，还要拖着？”

“没，……，没拖着。等见了妈妈看看反应再说呗。”

田亮噗嗤就乐了，调侃她道：“你妈还能管得了你？！”

“那，那怎么也是妈呀。”林岚回应道。

“哎，那李峰他爸李浩奇，老李两口子的态度呢？”刘斌问道。

“哎呀，博士，你打算一个萝卜两头切啊？！总得一家一家的见吧？”林岚抢白道。

几个人都乐了，高博戡笑着点点头说：“只要你们两个人愿意，浩奇和你妈那里我去说。办了吧，早办早生娃，你爸爸也就彻底安息了。”

“高叔叔，扯远了吧？！”林岚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

“岚岚，这些年你吃了不少苦，也学了一身本事。”高博戡有些感慨。“既然回来了，我们这些你爸爸的发小老友就不会再让你受一点儿委屈，都希望你幸福健康，这也是你爸爸期望的，不是吗？”

林岚不出声了，沉默了下来。

“一会儿下班了，我请你吃饭，叫你涛姨也去。好不好？岚岚？”高博戡打破尴尬场面。

停了一会儿，林岚才点头说好吧，貌似有些为难的样子。

高博戡没有反应过来这一微小的神态变化，起身和田亮去了车间视察。林岚和刘斌也回到工作现场，指挥员工们完成刚才的作业。

5点，许子涛开车来到宏康制造门口。门卫见是老总的车来了，赶紧开门放行。但许子涛只是把车停到了一边，摆摆手告诉门卫等一会儿就走，我不下车。

时间不大，田亮和陈明亮来到许子涛的车旁，开门进去。

“还有谁啊？都跟家里请假了？”许子涛回头问二人。

“没了吧？博戡再等刘斌和林岚。”陈明亮回应道。

“这丫头干的怎么样？”许子涛无不关心的问他们。

“相当的不错，刚才博戡还说林岚难求，博士易得呢。”田亮笑嘻嘻的说。

“什么难求易得？”许子涛不明白。

田亮简单的说了说刚才的情况，许子涛会心一笑，正要问什么，看到高博戡和刘斌还有林岚先后走了出来，正准备上高博戡的车。

“林岚，林岚。”一个大小伙子站在许子涛的车边，冲着厂区大院喊。突然发出的喊声，让车里的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三个人低头看窗外，许子涛和陈明亮都不认识，应该不是宏康的人。田亮却一笑，往椅背上一靠，说道：“怪不得这丫头不乐意呢，闹了半天人家有约会，博戡算是强扭甜瓜了。”

许子涛询问怎么回事，田亮告诉他俩，这小伙子就是李峰，李浩奇的宝贝儿子，华海企业的计算机中心主任。林岚听到喊声，急急的跑过来，压低声音对李峰说道：“别喊。让人听见。你怎么来这儿了？”

“下午出来办事，不回去了，过来等你下班，也是刚到……”

“涛姨，您来了。”林岚看见了许子涛的车，也看到了车里的人，打断李峰的话冲车里点头。

许子涛下了车，笑着走过去，张开手臂说：“来，岚岚，越长越漂亮了。”

林岚过去跟子涛拥抱，但她太高了，高出子涛一个头，倒像是她在搂着许子涛。

“这小伙子是谁？哪里捡的？不敢给我介绍吗？”子涛在她耳边嘀咕道。

“哪有，涛姨，这不一直没机会嘛。”林岚推了许子涛一把，埋怨道。然后走过去拉着李峰冲许子涛说：“这是许总，我们的老总，涛姨。这是李峰，在华海干。”

李峰是个大个子，但却很腼腆，也许被林岚的突然的跳跃性的介绍给弄糊涂了，结结巴巴的说：“许总，涛，涛姨。您，您好。我是李峰。”

“好，好，你也好。”许子涛第一次见李峰，就一下子喜欢上了这个小伙子。“你在华海？干了多久了？你爸爸好吗？”

李峰被她的连串问话弄得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个，只好按照先问先答的编程原则毕恭毕敬的回答：“是，六年了。我爸爸挺好的，退休了没事干，整天钓鱼打牌，乐呵的很。”

李峰从她的问话里听出跟爸爸是老朋友，所以回答的很随意。

许子涛却不满意：“别闲着啊，我给他找事儿干，只要你妈同意，我让他忙的提不上裤子。”

许子涛说完就后悔了，这是对着俩孩子说呢，不是对着李浩奇两口子。林岚和李峰显然被她的话说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不知道是不是该笑。这时，高博戡带着刘斌开车过来，喊了一嗓子：“子涛，让他俩上我的车，你们跟着我，快走，下班了堵着路呢。”

许子涛拍了拍林岚，要他们去博戡的车，自己也回到车上，边说一会儿吃饭聊，边打着车。李峰还莫名其妙，边跟着林岚走边问：“干吗去？怎么没听你说呢？”

林岚边走边耸肩：“走吧，切萝卜去。”

“什么？萝卜？……”李峰一头雾水的跟着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