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

肃北，红山地，2004年12月21日，星期一，冬至。

大雪下了不知道多久了，上周五就一直在下，周日的时候公路上已经没有什么车了。南行公路上厚厚的积雪竟然没有车辙，今天一整天也没有一辆车从敦煌开过来南行。只是偶尔几辆车从青海过来，北去敦煌方向，但车轮上都绑着防滑链，速度很慢。

一辆白色的没有防滑链的桑塔纳冒着白烟从南面过来，竟然不顾单行线的指示，逆行开进了挂着红山地招牌的大院。硕大的招牌下还有几个小招牌：“汽修、救援、住宿、餐饮”。

车头冒着白烟的桑塔纳刚进大院，祈红山就听到了。他正在一辆斯太尔的下面观察，在做着例行检查。听到桑塔纳的声音，他心里一惊：完了，这车要划缸了，这是谁啊？怎么把车开成这样？

白色的桑塔纳显然没有发现巨大的斯太尔下面有人，直接把车停到了汽修车间外面。从里面下来两个人，矮个的司机下来就嚷嚷人呢？有没有人啊？而高个儿穿着红色的羽绒服，披着帽子戴着墨镜，四处在空中搜寻着什么。接着，高个儿就开始在车间内挨个角落寻觅着。

祈红山从斯太尔下出来了，回应了一嗓子：“这儿呢，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

桑塔纳的两个人显然没有想到会有人在卡车下面，听到声音瞬间紧张起来，敌意的看着祈红山。

祈红山1米79,150多斤的身材显得很匀称，而且身上的工作服很合体。天蓝色的工作服，领子和袖口、裤脚都是红色的，胸前印有“红山地”三个红色的标志。他发觉了对方的敌意，于是摘下手套，向那个高个儿走过去，边走边问：“桑塔纳怎么了？开锅了？”

就在高个儿还在犹豫的时候，墙上挂着的对讲机响了：“红山，那辆东风油罐车好了没有？”

祈红山只得转向，走过去按下对讲机的按键说：“李姐，好了。怎么？他们今天要走？不住下了？”

“是的，他们要赶到敦煌去，大雪，放心不下。算一下多少钱，我这里连饭钱一起结了。”

“哦。”祈红山明白了，也能理解，毕竟这么大的雪，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虽然他很想客人留下，这样可以多赚一点儿住宿费，甚至可能还会有一些酒钱。大货车的司机大多数在睡觉前都爱喝点儿酒的，但既然人家这么决定了，也就无法挽留了，只好对着对讲机说：“这边收他七百五十块就行了。”

“好的。”李姐关掉了对讲机。

祈红山扶着对讲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转头面向高个儿，询问的看着他。高个儿没有说话，而是向矮个儿点点头。矮个儿冲祈红山说：“是开锅了，水箱漏了，能修吗？”

“先看看什么样儿吧，别划了缸，就算修好了水箱你们也走不了。”祈红山边说边往桑塔纳走去。

矮个儿看着祈红山走了，转头看高个儿。高个儿冲他继续点头，矮个儿赶紧跟在祈红山的身后也过去了。高个儿还在车间里四处寻觅着......

当祈红山打开桑塔纳的前盖，用手持灯检查时，从对面四层楼的一楼出来三个西北汉子，手里都提着大保温杯，还有两个拿着暖水壶。三个人边走边兴奋的聊着什么，见到祈红山趴在桑塔纳那里，就冲他嚷嚷：“红山，谢谢啊，饺子也不错。下次回来咱们哥儿俩好好喝一顿，今天太冷了，我们敦煌住去了。”

“唉，本来想今天晚上陪你老哥儿好好喝一壶呢。”祈红山抬起头来，跟三个人寒暄着。“车钥匙在车上，您试试吧，没问题了，高压泵最好换一个吧，我刚才给您校了一下，还是换了的好。”

“行，我顶多半个月就回来了，你帮我定一个，来了就给我换上，你老弟办事我放心。”三个人一个跟祈红山聊天，另一个已经上了那辆东风油罐车，而另外一个人来到桑塔纳的车前，探头往发动机室看了一眼。

没想到这一看让他吃惊不小：“天呐，这水箱怎么爆成这样？水箱口都没了！”

祈红山无奈的对他说：“是啊，我还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况，还没检查发动机呢，怕是划缸了。”

“划缸好办，这水箱只能换了，没法修了，你还能做一个口？！”那个探头儿的人一边摇头一边上了开过来的东风油罐车，带上车门，三个人跟祈红山摆摆手，算是道别了。

望着缓慢启动的油罐车，祈红山喊道：“走好啊，欢迎下次再来。”

油罐车从红山地大院的另一侧开了出去，祈红山发现矮个儿一直把手放在怀里，一脸的紧张，而那个高个儿也从的角落里过来，同样把手放在怀里，但由于戴着墨镜，看不清表情。祈红山看了一看院子里的车辙，又看了看通透式院墙外的公路，吃惊的对矮个儿说：“你们刚才逆行过来的？从青海过来的？小心啊，幸亏大雪没什么车，否则这些大卡车会把你们撞飞的，这段儿路况好，大卡车拼命的开，下次可是不敢这样了。”

矮个儿好像反应过来了，一个激灵回过神儿来，从怀里把手拿出来，慌乱的说：“是啊是啊，这地儿不熟，看到有汽修厂就直接开过来了，没想到你们这个汽修厂竟然建在公路中间。”

祈红山笑了：“是公路把我们围起来了，先有的红山地，后有的这条公路，当初可是一条土路呢。”

紧接着祈红山把头转向高个儿，问他：“你们打算怎么办？水箱是彻底不行了，肯定要换的，缸体是否需要处理还不能确定。”祈红山算是看出来了，说了算的就是高个儿了，那个矮个儿也就是瞎咋呼罢了。

“你们有水箱和发动机吗？或者缸体缸套？”高个儿首次发话。

“没有！”祈红山一脸的遗憾。“你也看到了，我们专修大货车，轿车很少跑到这里来。”

说完，祈红山拉开车间的一个门，里面是一个庞大的库房，里面摆满了各种型号的重卡配件，光各种轮胎就占满了一堵墙。矮个儿疑惑的看着祈红山和高个儿，自己走到库房里转了一圈，无奈的表示真的没有。祈红山建议自己用救援车把他们送到50公里外的敦煌去，只收1000元的救援费。但高个儿不同意，要求祈红山在这里想办法修好。

三个人讨论了半天，最后高个儿决定让祈红山向敦煌求援，发动机和水箱一共只给8500元，还包括工费，要求晚上8点前弄好。祈红山无奈的接受了这个价格，但声明发动机是跑了8万公里的，手续齐全，他们回去后可以向车管所办理发动机更换手续。但高个儿好像并不关心这个，只是敦促他快些办，因为已经快3点了，他们想天黑之前离开这里。

祈红山先用对讲机让李姐把在对面歇着的几个维修工叫下来帮忙，然后走到电话机旁，按下免提键，拨号后电话接通：“李叔，我是祈红山。”

“红山啊，是我。晚上过来吃饺子吧？”那个叫李叔的人大嗓门的嚷着。

“李叔，先别饺子。我问问您，上个月您问我的那台普桑发动机还在吗？”

“在啊，还没卖呢？怎么？你要？”

“是啊，李叔，刚来了辆普桑，水箱爆了，划缸了，连水箱带发动机都要换，您把它给我吧。”

“行啊，明天我派人给你送过去。”

祈红山一听就急了，明天怎么行，人家要求晚上8点弄好，您还是赶紧派人送过来吧。李叔很不情愿的答应了，表示这就派人送来。祈红山叮嘱他，一个水箱，一个发动机，这两样儿一起送来，过几天再送一个东风油罐车的高压泵。李叔一一答应了，然后挂了电话。

三个维修工下来了，穿着跟祈红山一样的工作服。

“来，你们把水箱拆了，把发动机抬出来，一会儿李叔派人送来水箱和发动机，赶紧装上，人家要赶路。”祈红山向他们吩咐道。“陈涛呢？”

“中午接到救援电话，跟大赵和小马去河套救援去了。”一个维修工回答。

祈红山看了一眼大院，明白过来似的说：“哦，我说呢，救援车怎么剩了一辆了，原来去救援了。在河套桥上出事儿的？交警队给打的电话？”

“是啊，陈队打来了，掉河里了。让我们去吊上来，然后送到敦煌去，刚才电话说都弄完了，已经返回了。”三个维修工上手忙了起来，看得出来，身手都很利索，训练有素的样子。

“唉，早知道让他们把发动机和水箱捎来，算了，李叔那边也动身了，等着吧。”祈红山一边说，一边摘了手套，对高个儿说：“还没吃饭吧？走，到餐厅吃饭去吧。今天冬至，吃饺子，我们红山地的羊肉饺子可是有名的，过往的司机都爱吃。走，我请客，出门在外都不容易。”

祈红山的话也许感染了高个儿，他点点头，与矮个儿跟着来到了对面的一楼。

一楼很暖和，可见暖气是很充足的。进门是一个接待室，沙发、椅子不少，都带着茶几。吧台后面坐着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仅穿了件毛衣，更加证明屋里的暖和。女人抬头看到他们进来，放下手上正在织的毛衣，问祈红山：“修车还是吃饭？”

“李姐，这二位的桑塔纳坏了，换水箱和发动机，李叔马上就送来，梁子他们正在拆，你先给登记上。给他们下饺子，还没吃呢，这个算我的。”祈红山一边跟李姐交代，一边带领二人来到里面的餐厅。

李姐先是一阵慌乱，但迅速的掩盖了过去，冲餐厅里面喊：“刘姨，两份饺子，要快。”

餐厅里面迅速回应好的，高个儿在进入餐厅之前，还是过头来认真的看了看李姐，若有所思的进去了。

餐厅有6个包间，10张小圆桌，每张桌子能做8个人。靠墙一溜柜台，里面摆放着烟酒饮料，几份小菜。被称作刘姨的人正在柜台里忙着往外盛小菜，见到他们进来就热情的说：“来，来。先坐，我这就给你们弄点儿小菜，烫壶酒给你们，太冷了。”

高个儿连忙回到：“不，我们不喝酒，随便吃点儿就行了。”

听到这话，不但刘姨愣了，停下了正在忙活的双手，连矮个儿也遗憾的咽了口水。

“不是修车吗？晚上又走不了，住这儿吧，喝点儿酒好好歇歇，明儿早再上路，再说这么大的雪......”刘姨有些遗憾，这几天大雪，没什么司机在红山地住宿，连过往的车辆都不多。刚才好容易有车辆维修，司机下来吃饭，但人家不愿意留下，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人家走了。

“刘姨，人家要赶路，弄点儿饺子，饺子汤，拿点儿小菜，让客人先吃饭，这点儿了，都饿了。”祈红山不让刘姨唠叨下去。

“哎，好，这就来，饺子已经下锅了。”刘姨边说边盛来几盘小菜，拌羊杂儿，泡菜等等。

祈红山从柜台上拿来茶壶和三个杯子，给两个人倒上茶水，自己陪着他们先吃些凉菜。两个人见到祈红山动了筷子，他们也开始吃了起来，看得出来，饿坏了，羊杂儿很对他们胃口，祈红山又跟刘姨要了盘羊肉，一边陪他们吃，一边聊了起来。

祈红山介绍红山地的住宿和餐饮情况，说四层大楼有三层都是客房，一楼是餐厅和办公室，维修车间你们都看到了，还有一辆斯太尔重卡，两辆救援车。这两辆救援车一辆是拖车的，一辆是吊拖车。他们跟交警有合作，负责北到敦煌，南到青海的公路救援，收费都是物价局给定的，绝不多收费。

祈红山的这通介绍，不如说是在做广告，极力的在向客人推销着红山地，希望他们下次来继续照顾自己的生意。正说着，刘姨的老伴儿刘叔跟他们的一双女儿从厨房出来了，端着饺子和饺子汤，热情的招待客人。

看着客人吃了饺子叫好，憨厚的刘叔开心的笑了。祈红山向客人介绍他们是一家人，两个女孩儿是双胞胎，都17岁了，打算开了春就到敦煌工作去。他们家这个月在餐厅轮厨，红山地一共有21户人家，78口人。离这里最近的有人住的地方就是50公里外的敦煌，这可是真正意义上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那怎么在这里建了这么个修理厂呢？”矮个儿一边吃着饺子，一边发问。

“当初这是油田的一个后勤补给点，还是五十年代的事情了，后来几次变更改制，最后留下我们这二十几户人家，几十口人，现在我们人人有股份，人人都是当家的。”祈红山解释道。

也许饺子真的好吃，也许两个人真的饿了，四盘饺子，四碗饺子汤，加上三盘小菜吃了一个干净。吃饱之后，高个儿坚持结账，刘姨只好收了钱。祈红山有些无奈，说好自己请他们的。高个儿要求到车旁等着，不顾祈红山的说辞，让他们留在餐厅暖和，径直出了餐厅。临出接待室的时候，高个儿又认真的看了看李姐，显然刚才她的慌乱还是引起了他的怀疑。

桑塔纳已经被开膛破肚，梁子他们已经把水箱拆了，扔在一边，发动机被吊了出来，发动机的部位上凌乱的零件敞露着，有些惨不忍睹。高个儿让祈红山打电话催问敦煌来的车到了哪里？祈红山继续免提打电话给李叔，李叔说家里没人，自己开车来的，还有10几公里就到了。

电话还没讲完，大院里就开进来一辆救援车，带着吊车。高个儿和矮个儿顿时紧张起来，又把手揣在怀里走到车间门口去查看。祈红山挂了电话，一边往外走一边喊：“是陈涛回来了吧？！”

“没错，是他们。”梁子一边跟同伴们拆解发动机，一回应着。

祈红山走到院子里，冲救援车摆手，喊着让他们停到院子后边去，别在前面碍事。车内的人好像听到了，把救援车直接开到了后面，在视野里消失了。

“山哥，四个缸划了3个，要镗缸的话不好办啊。”梁子他们已经打开了发动机。

“不修了，人家换，李叔马上就送来了，你们先去暖和暖和吧，等李叔来了你们再抓紧装上去。”祈红山招呼他们去餐厅歇着。

梁子三个人放下活计，去了餐厅。祈红山给两个人递烟，点上抽了起来。时间不大，陈涛和另外两个穿着一样工作服的人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单子冲祈红山晃了晃，表示完成任务。祈红山还是同样要他们去餐厅歇着，几个人路过桑塔纳的时候吃了一惊，看到地上的发动机和水箱，大赵爆了粗口：“我靠，这都怎么开的，不会是去了野地了吧？！”

祈红山笑了笑，边抽烟边对两个人说：“这群臭小子，说话没遮拦。”

两个人没有回话，而是抽着烟，看着大院外面的公路。其实他们并没有注意到，从北向南的公路上车辙多了起来，刚才他们来的时候，却是只有桑塔纳压出来的车辙。

又过了10几分钟，一辆厢式货车从北边过来，打着转向灯要进入大院。祈红山对两人说：“来了，李叔来了。”

箱式货车慢慢悠悠的开进大院，来到车间门口。驾驶室里只坐着一位五十多岁的男子，双目有神，一脸的和气。冲祈红山打招呼：“红山呐，这大雪天你把我老头子晃出来，过来验一下吧，卸了货我就回去，晚上回家吃饺子呢。”

祈红山一面赔笑感谢，一面问李叔发动机和水箱都在哪里？李叔说就在后车厢。于是祈红山一边让二人去车厢看一下发动机，自己说把那帮小子叫来卸车，说着就走到对讲机前，按下按键准备对话。矮个儿和高个儿一前一后走到后车厢，李叔也下车跟了过去。

后车厢的门突然推开，两个人扑了出来按倒了高个儿和矮个儿，紧接着又出来两个人协助他们铐住了二人，这时李叔的手上已经多了一把手枪，枪口对着二人。

后车厢里下来的四个人当中有人询问二人叫什么名字，并且在他们的怀里搜出了手枪，当得到他们的回答后，一个人用嘴边的对讲机说：“队长，抓到了。”

餐厅的门开了，出来十几个身穿黑色防弹衣手持武器的特警，同时警笛大作，几辆警车冲进红山地大院。从警车上下来的还有一批警察，但他们并没有穿防弹衣，也没有拿长枪，都是手枪。一个队长模样的人走过来蹲在地上，挨个搬过两个人的头看了看，对警察们下命令道：“押走，把车搜一下。”

几十个警察一通忙活，在桑塔纳的后备箱里查出来两把长枪和几盒子弹，还有就是一袋子钱及其他东西。队长探查完毕后，让特警撤了，跟李叔交代善后，随后自己也上了车离开。李叔和警察们挨个与所有的见证者记录，当然也包括祈红山。

这高个儿和矮个儿在青海连续犯下大案，盗抢杀人，警方一直没有抓到他们，从仅有的一点儿监控录像里面知道是两个人，一辆白色的桑塔纳，就再也没有线索了。等他们再次作案时，警方布下包围圈搜捕他们，但还是被他们逃脱了。于是就有了临近省份的警方合作，红山地地处青海和肃北交界地，很有可能会遇到他们。作为敦煌东郊的派出所所长的李叔就是红山地的人，原来就在红山地派出所，后来红山地没落了，人口锐减，也就取消了派出所，调到了城东。

李叔接到上级的命令，让他这个熟悉红山地的人带队执行这个任务。根据刑警大队陈队的分析，如果嫌犯要到敦煌，红山地就必经之路，李叔他们轮流在红山地蹲守了半个月，直到大雪下来才撤了回来，认为不大可能在这个季节开着桑塔纳出入高原山地的。但李叔临走时，叮嘱祈红山注意观察，并约定了暗号，就是电话接通时要说“李叔，我是祈红山。”而不是以前常说的我是红山，这样李叔就明白他发现了嫌犯。

果然接到祈红山的电话，李叔很是紧张，立即上报。刑警队立即调派人手，封锁了南行的公路，并派了一辆大货车，把部分警车和警察送过红山地，封锁了北行的道路。这一切都在短短的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完成了。按照李叔和祈红山的约定，第二次电话讲的10几公里就是再过10几分钟动手的意思。祈红山这才打发维修工们回餐厅歇着，其实是躲避可能遇到的危险。而这个时候特警们已经从红山地的南侧后门进入餐厅，建立了狙击和出击阵位，李叔则开着可以藏匿四个特警的箱式货车进入红山地。

刚才有惊无险的抓捕动作很快，不到一分钟就彻底结束了，对方根本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在车间里面没有出来的祈红山还是有些紧张，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真枪，而且这么多，甚至看到了李叔握着枪很是凶狠，这让祈红山顿时颠覆了从小就对李叔的好印象，不再是那个和蔼可亲的叔叔了。

李叔一边对祈红山的表现大加赞赏，一边安慰从餐厅出来的女儿，也就是那个李姐。

李姐也是吓的不轻，这件事红山地只有几个人知道，李姐、祈红山还有陈涛，其他的人都不知道。这也是祈红山的建议，他认为没必要引起恐慌，红山地这么大，两个歹徒不会造成多少影响，再说也不一定来。所以，李姐听到祈红山说那两个人的桑塔纳坏了，要修理并吃饭时，当时就联想到爸爸给她说的这两个人的情况，一下子就对上了，也就紧张了起来。更让她紧张的是，当特警悄悄的进入餐厅时，她在窗户上看到了爸爸正在跟嫌犯对话，担心的不得了。李叔对女儿的安慰也许起了作用，李姐慢慢的平稳起来，虽然还有些抽泣。刚才真的哭了，哭的很伤心，她不想再失去爸爸，因为妈妈已经走了，父女俩相依为命。

最后，李叔让警察们开走了厢式货车，让祈红山派陈涛他们用救援车把桑塔纳和拆解的发动机及水箱一并拉到敦煌去，然后对一个警察说：“给我留下一辆车，你们回吧，今天我住家里，明早上班再说。”

当警车都离开的时候，在剩下的一辆警车里走下来一位女孩儿，白色的羽绒服，红色的线帽，蓝色的牛仔裤，个头不高，比较瘦小，虽然距离比较远，天色也暗了下来，但依然能看出女孩儿很漂亮，大大的眼睛很是迷人。

女孩儿怯怯的走了过来，显然也被刚才的状况吓得不轻。看到她走过来，正在跟祈红山说话的李叔突然想起来了，把她给忘了。

“红山，看看谁来了？在机场的路上碰到的，顺便给你带来了。”李叔对祈红山说。

祈红山也看到了，显然他没有想到，愣了半天，直到女孩儿走到他面前时，他才惊道：“陈彤？！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