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的笨蛋

郝韶茜和田文龙一行人是正月十四回到西安的，虽然是晚上的飞机，还要经停济南，而且是半夜才到西安，但曲明玲和胡伟一直没有困意，一路上兴致盎然，喋喋不休。年老一些的陈明德也受到感染，不断的加入到他们的谈论中。

郝韶茜和田文龙则昏睡一路，仿佛很久没有睡眠一样。她一直依偎着他，无论他是转身还是挪动，都死死的抱住他一只胳膊不松手。他也由着她，任由她缠着，两人只是昏睡。

郝韶茜明白，他就是她的将来。虽然没有田文龙也可能会有现在的结局，天乙可能会得到烟台易通的帮助，得到宏康、华海的帮助，但什么时候得到，以什么方式得到就不好说了。她很清楚，陆建新早有这个能力，却从未提及，只是田文龙出现后才向她提议的。她跟陆建新都心照不宣，一切为了田文龙，让田文龙给她、给天乙、给曲家一份见面礼儿。虽然这份礼有些过分的厚重。同样感觉到这一点的还有曲明玲和胡伟，而陈明德从第一眼看到田文龙开始，就感觉到这人将是郝韶茜的男人，真正意义上的男人。

第二天是正月十五，本来只上半天班。陈明德去了天乙听取安排工作，郝韶茜、田文龙还有胡伟、曲明玲却相约去了陆建新家里。

陆建新的女儿第二天要开学，正在家里准备学习用品和住校用的衣服等，郝韶茜和曲明玲自然围着小丫头转，帮着出主意选衣服搭配。陆琳蕊好像很独立，虽然两位阿姨的建议她都认为正确，但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结合着搭配了几套衣服装进包里。

郝韶茜和曲明玲除了在给小丫头帮忙，还在倾听三个男人的对话。

开始只有胡伟在说，陆建新和田文龙在听。胡伟先说这次烟台之行收获颇丰，然后感叹自己落后了，自认为出过国留过洋，学历阅历都不少，但看了烟台这几家工厂之后，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坐井观天了。接着他感谢陆建新和田文龙，感谢他们仗义伸手，此举将彻底拯救天乙。

等他一大堆话说完，陆建新有些无辜的问：“你们签了协议了？”

这下让所有人都愣住了，难道已经签署协议他都不知道？田文龙半天才回了一句：“是的，初十签的。”

“哦，那就好。”陆建新平淡的表示明白了。

他的反应让大家更是疑惑，他到底是真的不知道吗？陆建新扭头对郝韶茜说：“郝总，还满意吗？”

“满意，太满意了，这不我们今天来感谢你嘛。”郝韶茜过来坐在田文龙的身边，顺手挽着他的胳膊。

陆建新看着她挽着他胳膊的手说：“还是你郝总面子大，我也就是想想，不敢提的。”

虽然他的话大家都没听明白，但可以猜出来，烟台能出手相帮，他也是提前没有预料到的。他仅仅是因为郝韶茜给他通过几次电话才知道一些，烟台方面根本没有通知过他。

胡伟介绍了详情，并说了天乙马上要进行的打算，陆建新只是在听。

“爸爸，有人再给你发文件。”陆琳蕊在电脑上玩，发现陆建新挂在线上的头像弹出消息，有人发送文件。

“看一下是谁？”

“博戡伯伯。”

“那就接收吧。”

“好的。关于协助陕西天乙……”陆琳蕊顺便就把接收的文件名读了出来。

陆建新笑了笑说：“看这效率，刚给我发过来。”

文件很快接收完毕，陆建新过去查看，正是协助天乙的完整计划书和协议文本。

陆建新看完。坐回来对郝韶茜说：“我都知道了，谋事在天，成事在人，现在就看你们的了。”

“谢谢，建新。”郝韶茜继续挽着田文龙胳膊感谢道：“你看胡伟说的我们的准备计划可行吗？给我们提提意见。”

“上层意见统一而且态度坚决，这就好办多了，应该问题不大。主要是资金的问题，生产和销售都需要不少钱，这不比当初那个小项目了，而是一个庞大的系统工程。”陆建新说出了他的担忧。

“是，我在考虑。资金我来筹措。”郝韶茜很坚决。

陆建新见状不再说什么了。曲明玲开口，希望田文龙帮助技术部、研发部做点儿事情。但田文龙一口回绝，说自己只是钳工，不懂得研发，不如在生产和模具方面出把力吧。陆建新对此表示赞同，认为田文龙可以轻易的把设计者的想法实现，是个难得的好手，不该去做设计。术有专攻，他不具备研发人员应该具有的知识和阅历。

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陆建新建议天乙派人去跟进研发的时候，顺便派出生产管理和销售管理人员一同前往烟台，在各个企业里面见习，学学他们的合理高效的管理流程和经验。并且他表示这事儿他可以直接跟博戡提一下，绝对没有问题，也不需要费用，自己解决食宿就行了。郝韶茜大喜过望，又是一通感谢。

闲聊的时候，田文龙询问陆建新自己应该买什么样的电脑，用什么方式上网。陆建新叹了口气，拿出笔纸写了起来。随后又问郝韶茜家里是否有宽带，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又看了看高博戡给田文龙买的手机型号和接口，继续把清单写完。

午饭过后，曲明玲和胡伟回家陪妈妈和孩子，郝韶茜和田文龙去了科技市场，按照清单购买笔记本电脑，连接线等。让销售人员按照陆建新的清单配置软件，一直折腾到很晚才结束。

付款的时候，田文龙自己刷卡。虽然郝韶茜想要自己掏钱买给他，并说情人节快到了，算我送你的礼物。

让她没想到的是，田文龙一脸的诧异，反问道什么节？

郝韶茜明白，他听的很清楚，但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种表情。在她疑惑的时候，田文龙已经刷完卡了。

晚饭是两人在苏氏小店吃的拉面，回到家快8点了。

两人坐在沙发上，郝韶茜一边抱着新买的笔记本，按照陆建新的清单在测试性能，一边对田文龙说：“小龙，下午我说情人节送你礼物，你怎么用那种眼神儿看我？”

田文龙没吱声，继续依靠在她的肩膀上看着笔记本屏幕。郝韶茜见没有反应，转头看着他，又问了一句，田文龙还是没有反应。这下把郝韶茜惹急了，肩膀往上一耸，田文龙咯噔一下差点儿咬了舌头。

田文龙坐直了身子，才对她说：“别什么节都过，外国人的东西到了中国这里就变样儿了。外国人的情人是指情侣，泛指已婚的或者朋友。中国人就不行了，情人过去是个什么概念？姘头啊，给姘头过节还这么大张旗鼓？！”

“你……”郝韶茜被他的理论给弄懵了，说不出话来。

田文龙诡异的一笑，从她手里拿过电脑，抱在自己怀里继续演练。

“也是，好像是这么回事。”郝韶茜自言自语道。她也不知道这个情人节是什么时候开始在中国热起来的，但她记得，过去说情人确实不是什么好话。

“就是啊，很多东西不是拿过来就能用，现在的孩子瞎凑热闹。”

郝韶茜抬手打了他一下，然后就拧住他的手背说：“来劲了是吧？！歪理儿！”

“说，你还有什么歪理儿？”

“怎么能是歪理儿呢？这是事实啊。我们中国人介绍自己的妻子怎么说？”

“怎么说？妻子？好像有些说不出口。爱人？对，都在这么说。还有老婆之类的。”

“知道新加坡和台湾在什么情况下说爱人吗？”

“什么情况?”

“介绍自己的情人，也就是姘头的时候。”

“啊？真的假的？”

“真的，陆建新遇到过。”

“怎么回事？”

“有一年，新加坡来了位高工，邀请陆建新去大连见面。他的新婚老婆也跟着去玩。当晚到的大连，住在宾馆。第二天一早，陆建新去见人，结果堵在路上，对方打电话到房间里，他老婆接的，说已经出发了。那人见到陆建新后询问房间里的女人是谁。陆建新没犹豫就回答是爱人。结果新加坡人眼睛瞪得溜圆，感叹他那么年轻就有情人，佩服。后来陆建新觉得不对，询问怎么回事，才知道闹岔了，就是他们的太太或老婆的意思。”

郝韶茜笑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大的差异，虽然都说中国话。田文龙说不仅说中国话的差异大，外国人跟中国人的差异更大。郝韶茜点头，偎在他身上，认真的说：“小龙，我们要做夫妻，不做姘头。”

田文龙放下电脑，伸手把她搂在怀里，亲吻着她。她也是受到感染，拼命的迎合着他，紧紧的搂着他追着他。

……

郝韶茜趴在他怀里，望着还在喘息的田文龙，问道：“对了，小龙。中午吃饭的时候，你问陆建新买电脑的事情，他为什么要叹气呢？”

田文龙想了一下，叹了口气，坐起身来。他先把郝韶茜扶着躺在自己的腿上，然后拿起香烟点燃吸了起来。郝韶茜要过他的香烟，吸了一口又还给他，追问道：“是不是有什么说法？过去的？”

田文龙点点头：“是啊，那时我太轻狂了，目空一切，也算是报应吧。”

田文龙学电脑是在跳槽到东清之后开始的，那里的设计人员用软件设计模具工装，然后分解成零件图送到车间加工，当时他也认为很好，尝试着学了一段时间。后来由于再怎么设计都要人去完成去加工，他就认为电脑只不过是节省了人工画图的时间，画的图好看罢了，真正出活儿的还是他手上的这点儿功夫，并没有引起重视。

从意大利回来后，去找陆建新他们玩，说起在国外看到的加工和设计场面，几乎都是电脑制图，电脑加工，但粗糙度明显不够，老外的手工技术又不行，他有些不屑一顾的样子。陆建新和周闽粤当时就觉得这个想法不好，带他去了机械厂。

机械厂是他的老东家，虽然闹翻了被开除，但后来他平步青云，也就不再计较，但从心眼儿里瞧不起厂子里的设备和人员。他当时不理解为什么要来这里看，能看到什么呢？

陆建新知道机械厂当时在全省第一家引进加工中心的，周闽粤供职的华海也要引进这类设备，所以非常关心。到了技术处，陆建新跟师兄处长协调了一下，处长安排设计人员在电脑上出了一张双面双曲双叶轮的图纸，转换成加工中心的代码，用软盘带到车间，输入到加工中心，夹上铝制工件后，设备开始自动找正，找平，开始加工作业。

这个过程本身就让田文龙大吃一惊，要知道在意大利的厂子里他根本没有见到这样的加工中心，他所见到的是在加工中心上输入数据或输入孔带的，在日本见到的也是。他的想法立刻遭到陆建新的指责，说他出去了几年白出去了，那些设备都是老掉牙的设备，现在的都是数码时代了，机械厂的网络还没有建成，所以你见到用软盘。如果网络建成了，直接在技术处的电脑上可以把数据传递到任何一台设备上，甚至可以遥控指挥设备开始工作。

也许陆建新的说法有些冲，田文龙很是抵触，很不服气，自认为出国多年，见多识广，你陆建新从未出去过，怎么知道外面是什么呢？也许是这个念头占了上风，当工件完成之后，工人小心翼翼的用工件夹把加工好的叶轮拿出来的时候，他还是在心里佩服，几乎是镜面的粗糙度，他的手工打磨无论如何做不到的。

周闽粤计算了一下时间，合算了工时成本，与陆建新和处长说着关于成本和利用率的问题。田文龙只听了一下成本，就大呼吃亏，他手工打造十分之一都不到。耽误点儿时间算什么呢？中国人有的是，计划好了不耽误交活儿就是，省了这些时间却增加了成本没有意义。

陆建新还是很有耐心，要跟他解释什么，但周闽粤却跟他吵了起来，说他不懂技术前沿的事情，不明白设备的精度和一致性保证，这些是对一件产品是非常重要的。你手工做第一做不了这么好，第二不可能每一个都一样，一致性怎么保证？一个半个的可以手工做，多了就无论如何不能手工。

两个人的拌嘴持续到吃晚饭，在餐桌上，陆建新对他说，我们承认你的手工是一流的，手工能做出来的，机器不一定能做出来。但机器做出来的寿命和可靠性肯定强过手工。你去的日本东清，他们的研究资料表明，手工模具的寿命是5-8万件，这已经是极限了，而机器制作出来的可以达到数十万件甚至上百万件，前提是同样的粗糙度情况下。更何况手工只能在局部粗糙度上占有优势，整体根本不行。而且设备所能达到的粗糙度远远高于手工。

虽然数年后田文龙能理解这些话的意思，但当时绝对无法接受，他是天下第一，老外都认可的，你们凭什么不服气？后来他认为无论是陆建新还是周闽粤都不是自己的对手，也永远赶不上自己，所以才用先进的技术设备来压自己。在他当时看来，这些设备不可能推广应用，因为成本永远是第一位的。为了成本，人工是必要的，甚至可以用十个人或者几十个人顶一台机器，所花费的成本远远低于设备本身。

这个念头一经说出，陆建新就摇头，就说下午加工出来的叶轮，谁能手工做出来这个？要多长时间呢？不用说粗糙度了，光保证尺寸公差就很是问题了，更不用说肉眼无法看清的丝米和微米级的产品了。人海战术在现代工业中已经不适用了，必须由设备来保证质量，无论是加工还是装配。剩余的人员可以从事第二、第三产业，但还是搞人海战术铁定要失败，要落后的。

田文龙那时根本无法理解，只是坚定了一个信念，那就是这些人在嫉妒自己的能力。他开始心里扭曲，从各个方面抵触电脑。所有的图纸不看电脑格式的，必须给他打印出来，甚至强行要求晒成蓝图。所有的电子邮件不在电脑上看，一律要求打印出来，他桌上的电脑数周数月不开机。

田文龙的倔强还表现在手机上，以及所有新鲜事物上。他的砖头手机在烟台是最早的一批，花了将近五万块。当陆建新他们陆续都用上数字手机的时候，他还是模拟，并认为古老的才是经典的，才是可靠的。为此陆建新他们也只好由他去了，1999年的那场车祸，手机也被撞坏，再也无法使用。由于他住院期间没有缴费而被停机。不过那时模拟电话已经开始退出运营，取而代之的是数字移动电话。

当陆建新他们把网络运用的如火纯青的时候，他还在利用原始的信函方式在传递信息，为了他，东清专门给他配备了秘书，把他的手写信函扫描，再用电子邮件的形式发给国外的客商。

互联网是他没有接触过的，因为他抵触电脑。当初跟甜甜的家里没有电脑，昆仑山上六年也没有接触电脑，来到红山地才又使用上电脑。但那是内部网络，只用来填写一些救援或者维修的单据，并没有连到外网。

这次回烟台，他见到过去自己从未在意过的工厂现如今都成了大型企业，而且都是数字化管理，数字化设计，数字化生产。互联网的运用简直成了必须的、不可或缺的。所以，回到西安后，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买台电脑，学会上网。

郝韶茜答应教他，她开始没在意，认为田文龙这么聪明，稍微教一下就行了，不需要费多大劲。果然，开始很顺利，上网，查询都没有问题。后来，田文龙要安装CAD软件，这可难坏了郝韶茜，不懂啊。电话打给郝伟，问题解决了，明天由郝伟给他安装调试。接着郝韶茜要他申请企鹅号码，这样即时聊天和邮箱都有了。

没想到，让田文龙自己申请，她在旁边看着，竟然耗时1个多小时，动用了两个人的手机验证才算申请下来。她让他加她的号码，演示给他看如何验证，如何聊天。

田文龙来了兴致，两个人两台笔记本电脑，咫尺距离聊起来。开始用文字聊天：你好，我是小茜。

田文龙正言回答：你好，我是小龙。

郝韶茜发过来一个大肉虫子的图片，呵呵笑着浑身颤动着点头的大肉虫子很是可爱，但由于图片太大，还是把田文龙吓了一跳，惊问这是什么东西，怎么来的？郝韶茜哈哈大笑，告诉他这是聊天表情，不仅可以文字，还可以图片，更可以传送文件，还可以视频聊天。接着两人打开视频，互相看到对方。

两人聊了一会儿，用熟悉了，就无话可说了。停了一会儿。田文龙抬头看着郝韶茜问：“接下来我们聊什么？”

郝韶茜噗嗤就又乐了，抬手打了他一巴掌：“你可真是个聪明的笨蛋。爱死你了。”

“我们都在一起还聊什么？！如果以后我们出差，一个在外，一个在家，那样的话就可以用上了。小心哦，我会天天查房的。”

田文龙嘿嘿一笑，说不会的，自己从没有这念头。

郝韶茜也笑了，放下自己的电脑，坐在他身边，亲吻了他一下，就偎在他怀里看他上网，并给他出主意，加陆建新为好友，跟他聊天。这下让田文龙很紧张，寻思了半天才下决心，在郝韶茜的指引下，找到陆建新的网站，查到号码加了上去。

陆建新的反应让俩人很奇怪，申请过去之后，没有像郝韶茜那样需要等待审核，而是直接提示加入成功，并显示出陆建新的头像，正在线呢。为此郝韶茜很是奇怪，说你这师兄大气的很，竟然不需要任何验证，不怕任何骚扰的样子，少见。

田文龙问是否跟师兄说话？郝韶茜看了一下表，快半夜12点了，这家伙还在，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了，于是鼓动田文龙给陆建新发信息。于是田文龙当枪使，一本正经的写到：你好，师兄。我是小龙。

很快信息返回，陆建新写到：小龙？不会吧？你是郝总？他哪儿会这个？

郝韶茜一看，当时就乐翻了。田文龙被笑的不自在，让她别笑了，这个该怎么回答？郝韶茜上气不接下气的说，该怎么回答就怎么回答，聊天嘛，就是有什么说什么呗。于是田文龙继续正经的回答：是我，师兄。她教我申请的号码，刚学会，正练着呢。

陆建新的回答很快：哦，知道了，你们俩好好练吧。

郝韶茜有些奇怪，这人打字挺快，但不愿多聊的样子。鼓动田文龙问问他在干吗，怎么还没睡？田文龙如实询问，回答是正跟周闽粤和王吉平聊一个方案呢。这下田文龙来了兴趣，询问在烟台的时候怎么没见到这两个人呢？他们都在忙什么？春节也没见人呢？

陆建新告诉他，周闽粤已经辞职，就在西安落脚，五年多了。王吉平去了东莞，最近在西安和兰州来回往返，设计一套新的结构。

田文龙听完，惊喜之余又有些失落。王吉平，这个小他三岁的技工，现在都能自己设计了，听陆建新的口气，他已经设计了很多结构，而自己却只能照图纸干活儿，谈不上设计。

郝韶茜虽然不明白他的失落原因，还是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于是接过电脑，给陆建新发消息，要求把他们的号码给他，加他们为好友。很快陆建新就发来一堆号码，有周闽粤的，有王吉平，还有方未明和高博戡、张斌等人的，并让他转给郝总，将来合作都用得着。为此郝韶茜十分感谢，也就是她的感谢的话，让陆建新认为他就是郝韶茜，说话方式就是。郝韶茜惊叹陆建新对细节的敏锐洞察力。

三个人很快回应了田文龙的申请，高博戡第一个，紧接着是周闽粤和王吉平。高博戡没有说话，周闽粤和王吉平发来信息，惊问他还活着，现在在哪里？田文龙开始忙不过来，逐一打字，忙的不亦乐乎。后来郝韶茜教给他复制粘贴，这下方便多了。看着他慢慢熟练，应付自如了，郝韶茜在自己的电脑上加了这些人，首先给陆建新证明这才是她自己的，刚才在教小龙呢。陆建新很快表示知道了，就没了音信，看样子此人无事不说话。不过，让郝韶茜郁闷的是，除了高博戡通过了他的申请之外，周闽粤和王吉平的都拒绝了，表示不认识。

直到半夜三点，田文龙才跟几个人聊完，约定第二天晚上，都到陆建新那里聚聚。

这天晚上，郝韶茜趴在田文龙怀里睡的很香，而田文龙一夜未眠，靠在枕头上想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天乙开了一天的会，所有中高层参加，确认执行合作计划方案。曲明玲作为联络人常驻烟台，每个月的月初在烟台停留一周左右的时间。胡伟坐镇天乙负责技术事物，陈明德负责市场准备及拓展计划，郝韶茜负责生产准备，要生产部经理和田文龙作为自己的助手。而田文龙没有参加会议，他现在还不属于天乙的人，既没拿过工资，也没有名分，他只属于郝韶茜一个人。他只是在各个车间转了一圈，看得非常仔细。

会议开到晚上六点才结束，田文龙已经开车离开天乙，去买了一张西安的移动手机卡，返回来在笔记本上记录原来手机卡上存的号码，再换上新卡，存入号码。并且学会了群发短信，通知为数不多的好友自己的西安号码。郝韶茜回到车上，见他做了这么多事情，又是一通夸他是个聪明的笨蛋。没想到田文龙一把搂过她，亲吻了一下才松开。这个举动在厂区灯火通明的停车场里丝毫不避讳，很多下班的员工都见到了，而他没事儿一样开车离开。郝韶茜虽然有些脸红，但也装的神情自若的样子。直到离开厂区很远了，才又掐又打的埋怨他不该那样，让自己怎么有脸再面对他们，多不好意思啊。

田文龙不以为然，很认真的告诉她，此举就是让他们知道，你是我的女人，将来都是。郝韶茜虽然又掐了他一把，却没有说话，静静的靠在椅背上，心想：是的，我是他的女人，将来都是，我需要。

聚会依旧是在咖啡厅，陆建新情绪不高，胰腺炎犯了，没怎么吃东西，只是喝了点水，吃了几块馍片。周闽粤和王吉平围着田文龙问这问那，让他如实交代这些年的去向和今后的打算。郝韶茜成了透明人，这俩人根本不理她，也不关心她的存在。抹不开面子的郝韶茜只好坐在陆建新身边，把今天天乙开会的结论和自己的打算跟他详细说了一遍，寻求他的意见。

陆建新一边听着，偶尔询问几句，一边让郝韶茜吃东西，劝她不要管他们。这些哥们儿多少年没见，当年铁的很，现在叙旧就什么都不顾了，你就甭管了。郝韶茜说自己不想吃东西，也不知道吃什么好，不吃了。陆建新说这怎么行，还是要吃的，跟服务员要过餐单，替她点了一份餐点。

陆建新点的餐很合郝韶茜的胃口，饮料也是她喜欢的，这让她有些诧异，难道小龙都告诉他了？询问之后才知道，小龙对自己的事情什么也没有告诉他，陆建新只是按照常理儿推测的。这让她很是奇怪，边吃饭边问他怎么推理的，而且这么准？

陆建新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们都是一类的人。”

他指了指聊的正欢的三个人继续说：“你喜欢小龙，并打算跟他生活在一起，那么就是我们一类的人，起码是适应我们这类人。”

“能够适应我们这类人的习惯也都差不多，饮食方面也都差不多，我们喜欢的，你应该也能喜欢，仅此而已。”

郝韶茜低头吃饭，琢磨着他的话，惊叹此人竟然有着如此严密的逻辑思维能力。

周闽粤和王吉平了解了田文龙的过去，也知道了他今后一段时间的打算。他们埋怨了陆建新没有告诉他小龙回来的消息，可陆建新也无奈，从小龙出现就没见过他俩，昨晚才上线遇到这俩聊技术问题，根本没有机会啊。

周闽粤给了陆建新一拳，冲吉平和小龙说：“这家伙就是一站，什么事情到他这里就再也说不出了，嘴紧的很。”

王吉平笑着说是的，也说周闽粤的说话很陕西了，语气语调都很像。然后话题一转，冲郝韶茜开始发难：“我说那个谁啊，我们小龙哥还不赖吧？能干还帅气，是吧？！”

郝韶茜发现话题转向她，有些急了：“嗨，谁是谁啊。那什么谁，你叫他哥，叫我是谁？该叫我嫂子！没大没小你！”

周闽粤立马就笑翻了，陆建新呵呵笑着看热闹。王吉平理亏，红着脸赔不是，叫嫂子并询问她贵姓。郝韶茜气还没消，没好气的告诉他：“姓郝，叫我郝嫂子。”

“好嫂子？没这么自己夸自己的吧？！”王吉平有些不甘心。

田文龙插话道：“来，介绍一下吧。这是郝韶茜，天乙的老总。我……，我爱人！”

这句话，周闽粤和王吉平愣了，寻思着爱人的含义。郝韶茜也楞了，昨天刚说了爱人是姘头，你怎么就这么介绍我？陆建新停了一会儿突然就乐翻了，哈哈大笑，眼泪都流了出来。

郝韶茜当然明白为什么，跳过去扑到田文龙身上狠掐死拧，田文龙不住的求饶。情急之下，他确实找不到合适字眼来介绍她，只好用了爱人这个词汇。周闽粤明白过来，跟着乐了起来，王吉平不敢乐，因为田文龙比他大，当时是他标杆式的人物。

田文龙等郝韶茜安静下来，就给她介绍周闽粤：“来，小茜。这是周大哥，比我大三岁，自动化设计专家，多面手，活儿比我好。”

郝韶茜白了一眼田文龙，起身与周闽粤握手问好，然后交换名片。接着田文龙介绍王吉平，比自己小三岁，也不得了，比自己强。郝韶茜也与他握手交换名片，听到王吉平说：“好嫂子别听小龙哥夸我，小龙哥那两下子我是永远也追不上。只能望背兴叹了。”

这晚，郝韶茜第一次看到田文龙开心的笑，放松的聊，感觉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田文龙期间的几次真诚的向各位兄弟道歉，这让郝韶茜也很是吃惊，心想他当初几乎得罪了所有的人，就是因为狂妄自大？而她看到这些兄弟根本没有记恨过他的意思，反而都十分欢迎他的回来，尊重他的选择。不由得感叹他们都是好人，小龙有幸。

郝韶茜邀请这些高人到天乙参观指导，但二人都表示太忙，各有各事，无暇应付其他。不过都留下话，只要建新说话，他们义不容辞。这让郝韶茜一阵失落，感叹他们之间的深厚情谊。

第二天是周一，从前天开始天乙就没有休假，全体人员待岗。今天，郝韶茜带着生产部经理和田文龙在各个车间视察，非常的仔细，严格按照与烟台方面签署的协议执行，发现一个问题就研究解决方案，速度自然缓慢。而陈明德召集所有销售人员和财务人员闭门讨论，郝伟召集所有研发技术人员吃透烟台方面的设计思路，准备衔接方案，为生产做准备。

接下来的整整两周，各组人马都得出结论拿出方案，郝韶茜和陈明德以及曲明玲和郝伟等人商量了一下，先批了技术部和销售部的方案计划，拿出所有的400多万资金投入实施，这已经包括贷款了，全部的天乙家底儿。

生产部的方案原计划要800多万，田文龙重新复核了一遍，认为自己可以带人改造一批设备，砍掉了不到200万，但这600多万是必须的。郝韶茜头疼了，去哪儿弄这么多钱呢？几天来，郝韶茜抽空去了几家银行，对方表示先前的发放贷款已经是破天荒了，再次贷款没有抵押和理由，一纸合作协议无法让银行取得信服。

郝韶茜又开始打房子的注意，但这栋房子就算现在涨了也不过7、80万，零头而已，不解渴。电话打给原来的老板求援，老板很痛快的答应平息借给她100万，五年，再多就不灵了，他们也要正常经营。后来老板帮她找个几个财务公司，高息借贷，条件很苛刻，利息很高。

田文龙阻止了郝韶茜的念头，认为这么危险的时期如果高息借贷很有可能会一发不可收拾，引发连锁反应，断送天乙。他劝郝韶茜先让自己带人改造设备，进行各车间的准备调整。这些需要几个月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再进行资金筹措。郝韶茜答应了他，但询问他怎么懂得这些的？以前从未听他说起过。田文龙也不隐瞒，说自己每晚都与陆建新聊天，告诉了他你的这些想法，陆建新托他阻止你的。

郝韶茜对田文龙说：“你真是有福啊，这么一群哥们帮着你，我没有，羡慕你。小龙。”

田文龙沉思了一会儿说：“我辜负了他们，对不起他们。”

2009年3月2日，曲明玲晚上告别胡伟和女儿胡晓莉，飞往烟台。而白天，田文龙带人开始执行设备改造计划。生产部的经理在保证现有产品的生产同时，对他全力支持，要人给人，要设备给设备，并安排人外协加工。郝韶茜除了在办公室处理日常事务，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车间，看着田文龙工作。

第二天晚上，曲明玲兴奋的打来电话，说烟台那边的动作真快，她已经见到总装图，是真正的电子三维图纸，不是草图。而且是四套设备的总装图，现在正在进行模拟测算和零部件的检查修改以及性能的计算方面。

短短三个星期，竟然有如此大的进展，这让天乙的人们在吃惊之余，不断的感叹烟台方面的遵守承诺，雷厉风行。也许是曲明玲的好消息带动了天乙人，许多人都自觉不自觉的开始加班加点，抢时间。

当曲明玲10天后返回西安时，田文龙已经完成第一台设备的改造。生产部经理给郝韶茜的汇报是，仅花费不到3万元。而田文龙这时已经安排人开始着手第二台设备的改造。

从进入三月份，天乙就忙得不可开交。田文龙一到天乙就钻进车间不再出来，除了中午与郝韶茜吃顿饭，再就是下班一起回家。郝韶茜每天除了听取汇报，到处筹措资金，然后就是把所有能利用的时间都用来陪着田文龙工作，渐渐的她也明白了一些机械加工和装配的术语，并且也学会使用各种量具测量工件，甚至多少能看懂一些图纸。

从烟台回到西安，二人几乎就没在家做过几顿饭，都在外面胡乱吃点儿。回到家，洗过澡，上了床往往说不了几句话就会沉沉的睡去。睡前她还在他怀里，醒时经常是两人背靠背，各自占着一个床边。经常是一方稍微有点儿冲动的时候，另一方已经处于沉睡状态，只好偎着或者抱着对方迅速睡去。

郝韶茜为此担心了10多天，她认为，自己与小龙这样，跟露水夫妻差不多，是靠日后的感情维系，但现在刚认识3个月，就把所有从恋爱到婚姻的事情都做完了。目前的状况是靠这个项目来维系，这让她很害怕，她认为这种关系在这种情况下一定要用性来维持感情。但小龙很累，自己也很疲劳，主要是精神压力太大，这种压力是无法正常进行的。

每当郝韶茜看着聚精会神带领工人们作业的田文龙时，都会有强烈的冲动，但这种冲动又不得不被自己强制性的压下去，盼望着早点儿下班，小龙的工作早点儿结束，他们早点儿回家。可是进了家门，疲惫又掩盖了一切欲望，唯有上床睡觉这一件事情。

这天的凌晨，郝韶茜被冻醒了。看了一下表，5点多点儿。昨晚暖气停了，但天气还是依旧的阴冷，她承受不了这种冷。转过身来，看到田文龙背对着她躺在床的另一边。

郝韶茜把身子挪到他的身下，用力的抱着他，借着他的身体暖和自己。这时她想起当初有人在网上说过的经典流行语：有时夫妻的主要功能仅仅是取暖。

随着身体的回暖，简单的取暖目的有了变化。她开始抚摸他，在他后背上斯磨着。很快她就发现他竟然有了反应，虽然还在沉睡。这让她有些兴奋，继续而且肆无忌惮的挑逗他，最终让他睁开眼明白怎么回事。

田文龙刚刚反应过来是郝韶茜在挑逗自己时，她已经把自己的身子板正，趴了上来。久违的冲击让二人都不由得发出低吟，接着就都无法克制、控制不住的疯狂起来。很快她就支持不住再次趴到他的怀里，而他让她感受到了与以往一样的久违的强壮。

郝韶茜抑制不住，哭了出来。田文龙吓了一跳，起身抚摸着她的脸，替她擦掉泪水，询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刚才伤了她？

她任由他的抚摸和亲吻，一边摇头，一边放声大哭。这下更把田文龙吓坏了，干脆把她抱在怀里，紧紧的箍住她，直到她平静下来。

田文龙见她平静下来，打算问问她怎么回事？却听到了她带有哭腔的声音：“小龙，我们结婚吧！我爱你！”

田文龙愣了没有五秒钟，回答道：“好，小茜。我们结婚！我爱你！”

“我们结婚！”

“对，我们结婚！”

“跟我结婚！”

“是，就是跟你结婚！”

“求你了，小龙。”

“……”田文龙这才明白，郝韶茜是因为担心而情绪失控。只好抱着她，安抚着她。

上班出门的时候，田文龙转身对郝韶茜说：“小茜，我答应你的一切都会做到的，相信我好吗？”

郝韶茜再次动情的扑在她怀里，偎了一会儿才一起出门。她知道，自己从未要求过他什么，田文龙从未答应过自己什么，从未许诺过什么，今天早晨的结婚要求是第一次，而且还是在自己失控的情况下，根本没有想清楚。

上午听取曲明玲的汇报，得知烟台方面已经打算把确定下来的部件先投入试制。胡伟补充道这些部件就是当初陆建新给他们设计的部件，当初他就是按照模块化的思路进行的，所以现在依旧可以用。烟台方面查看了原设计图后，确定继续采用，毫无修改或者重来的必要。

一班人不住的感叹，真是一群高人，久经沙场的高手，只有他们才能有如此的灵犀如此的快速。

胡伟和曲明玲都认为设计进度怕是要快于当初预计的10个月，而且对方要提交2套样机，也就是8台四套。这就需要天乙抓紧完成自己应该做的技术生产准备和销售准备，否则就会脱节，甚至会出现意想不到的不利局面。

几个人商量一上午，技术部胡伟继续负责，要抓紧。销售准备的陈明德动作很快了，销售部的人差不多都做好了准备，打算5月份的全国会上先行公布，并展开预定预售工作。

生产准备是郝韶茜负责的，这是最难的，关键是没钱。郝韶茜表示自己想想办法，肯定会有办法的。这时陈明德提出一个建议，是针对田文龙的。

田文龙到天乙这么多天，有目共睹，帮了大忙。虽然不是天乙的员工，纯属郝总的私人情面。但无论如何不能白干的，怎么也得付给酬劳的。

陈明德的建议得到共鸣，胡伟和曲明玲一致同意，但财务部门询问该给多少呢？这下难坏了这些人，都看着郝韶茜，等待她的意见。但郝韶茜从未想过此事，她也成为，她一直把田文龙当做自己的私有财产，并没有想过让他委身在天乙。她也认为给天乙帮忙应该付酬劳，但要付多少，自己真的没想过。

由于郝韶茜也拿不定主意，大家就又讨论了起来。天乙的薪水属于偏低的，按照最高技工的薪水给田文龙肯定不合适，按照管理人员的标准给也似乎偏低。正当犹豫不决的时候，曲明玲发话，建议把当初给陆建新的每月专家劳务费标准用到田文龙身上，当初是哥哥曲明浩确定的。这样做一是感谢田文龙，二是借花献佛，感谢由他引起的与烟台方面的合作。

方案就这么通过了，先补发3个月薪水。陈明德先下车间告诉了田文龙，但他毫无反应，继续干活。

晚上开车回家的时候，郝韶茜又把此事跟他说了，田文龙点点头说：“好，听你的，怎么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