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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志

回家-7-为什么要回来呢?

已有 2187 次阅读2016-12-19 18:30 |个人分类:五虎故事及外传

为什么要回来呢?

2009年的正月初一,早晨10点。

田文龙和郝韶茜已经睡醒好久了,但二人都没有起来的打算,大年初一的没什么事情,不如偎在一起说话。

郝韶茜咬着田文龙的耳朵说:“你这个流氓,看着一本正经的,结果连未成年的少女都敢哄上床,当初怎么不抓你呢?!”

“她那年都16岁了,再说我也不大,也刚19。”田文龙倒也不在乎。

“当初怎么就突然想让她做你的女朋友呢?你都懂吗?”郝韶茜有些不解。昨天一个晚上,她就没停止发问。她要把陆建新的只言片语,一一向田文龙求证。而田文龙也是有问必答,丝毫不隐瞒。

“在工厂里做事,工人们说话都没个把门的,自然知道些。不过,我也说不清怎么就突然想要个女朋友了。”

“你爱她吗?”郝韶茜突然觉得不合适,赶紧改口:“我是说当初。”

“应该不是爱,我也说不好是什么。”

“是不是那种相依为命,同命相怜的感觉?”郝韶茜接口道。

“应该是吧。”田文龙点点头,继续说道:“当时我的成功感和优越感很强,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有能拯救一切的可能,膨胀的厉害。”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你这点儿的?”郝韶茜很好奇,一个人这么诚恳的挖苦自己还真没见过。

“从新疆回内地的途中明白的。”

“当初你们相识的时候,是不是换做任何人你都可能会为她付出或者去爱她?”这一点才是郝韶茜关心的。

“好像是吧,当初真的不知道什么是爱,只知道自己能给她一个家。”

“那你现在知道了吗?”郝韶茜紧追不舍。

田文龙突然翻身把她压在身下,扶住她的头,佯装凶狠的对她说:“你今天怎么了?故意刺激我是吧?!不怕把我惹急了?想到后果了吗?”

没想到郝韶茜丝毫不理会他的表情,只是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说:“我知道后果,也打算承受一切。因为我爱上你了,小龙。”

田文龙一听,顿时泄了气,无力的重重的趴在她身上。郝韶茜却笑了,抽出一只胳膊,抬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头发。轻轻的在他耳边说:“真的,相信我,我是你的小茜,你这样叫我的。”

“你真的认为我们能在一起?”田文龙趴在她的身上,含混的问。

“为什么不呢?”郝韶茜抚摸他的手停了一下,然后继续抚摸,说道:“我们的经历虽然不同,但都有足以让自己沉下心来做事的经历,这就足够的。沉下心来能做好任何事,也能操持好一个家。这就足够了。”

“我们相差那么大,可能吗?”田文龙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她。

“我们有什么差别?”郝韶茜继续着认真。“差了5岁?这好像不算什么,15岁的都有。”

“身份……”田文龙想强调这一点。

“你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因为你初中毕业?我也不过是大专,现在很多本科生都不如小学生,不奇怪了。”

“天乙跟我没关系,那是曲家的,于情于理我都要帮助他们走出困境。那么除了这一点,我们还有什么不同?都是两条腿的人,一男一女,我觉得正好。”郝韶茜没容田文龙争辩。

田文龙无语了,怔怔的看着她。

“你的心很好,小龙。对素不相识的人都很好,何况对自己的家里人呢,是不是?!”郝韶茜一语双关,当初他帮助杨思甜,16年后又帮助她郝韶茜,中间帮了多少人不知道了。不过,田明,还有那位遇难的维吾尔老人,都是素昧平生。

“爱我吧,小龙。”郝韶茜像是在求他。

田文龙认真的点点头,拥吻着郝韶茜。

二人中午并没有起床吃饭。一是不想起来,二是方未明给房间打来电话,说下午2点左右,他跟高博戡过来看望他们,如果没吃饭就一起吃。既然有人请吃饭,那么二人就再腻一会儿。

洗过澡,俩人又偎在一起,还是郝韶茜发问:“陆建新说那个红山地真的很好,你在那里两年,就没有心仪的女人?为什么要回来呢?”

田文龙沉默了,表情霎时黯淡起来。

许久,他才说道:“去年去了一趟汶川,也就是在那里,让我下决心回来。”

“汶川?你去那里做什么?”

“地震救援。”

……

在中巴边境附近,田文龙与老人的亲属道别,搭上一辆开往红其拉甫的货车,在那里会有很多车的。在红其拉甫,他又搭上一辆去往西藏的货车,但车在半路抛锚,水箱爆了,这样的故障田文龙是无能为力的。只好又拦车,却拦到了回新疆的车,就这样,三个月来新疆西藏的来回折腾,几乎都在原地打转,实际上没走出多远。

反正田文龙也不知道自己该去什么地方,有一点他坚信,甜甜肯定不在这些雪山之中,她是对自己真的失望了,不想再见到他了。几个月来他第一次花钱买票,一周后来到拉萨。但刚下车,就被好心的藏民告知,不要在拉萨停留,因为这里暗流涌动,不欢迎汉民。田文龙知道一些,那个出走的喇嘛这些年没消停,煽动杀人放火,简直与塔利班无异。

田文龙看了一眼布达拉宫,并没有上去,因为他对这座为了一个女人而建的大房子不感兴趣,特别是宗教氛围浓厚的地方不感兴趣。他搭车来到那曲,停留了两天,再次搭车准备前往青海。不成想没走出那曲多远,就遇上堵车,是因为连环车祸。

其实问题并不大,有一个重卡在路中间抛锚,占用了两侧各一半的道路,造成车速缓慢。而青海过来的自驾游车队车速太快,刹车不及造成连环追尾,有一辆车竟然侧翻,虽没有人员伤亡,但有两个人被卡在车里出不来了。

这个自驾车队就是红山地组织的,带队是刘倩,救援是梁子,他们刚结婚不到半年。那曲是他们的交接地点,再有26公里就是那曲城区,那里的旅行社已经做好准备。这条线路他们太熟悉了,也就因此大意了,没有在前面派先导车。而那曲的旅行社也没有派车迎接,只用电台联络。

田文龙是眼睁睁的看着车辆侧翻的,一下子想起自己当年的惨祸。在货车还没有刹住的时候,就跳车奔向出事车辆。惊得搭载他的司机一身汗,差点儿把自己的货车开下路基。

刘倩和梁子也是大意了,在宿营地开拔的时候,就没带救援的重卡,让他们返回了,仅带了两部哈弗和简单的工具。现在正焦急的用电台呼叫,但最快也要6个小时。而那曲方面即便是能派出救援,也过不来,道路已经被堵超过一公里了。连交警都要徒步过来。

田文龙是第一时间赶到侧翻的沃尔沃车旁的,很快他就发现车里的两个人没事,只是被卡住,无法自行爬出来罢了。然后就佩服这辆车的精湛工艺,侧翻侧滑了3-4米,竟然玻璃没有破损,车框没有变形,车门还能打开。只不过就剩下一侧的车门,而且还是上开门了。

刘倩当时有些慌乱,站在车前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梁子从车队尾部快速跑上前来,一把推开田文龙,急切的观察情况。

田文龙被推了个趔趄,后退了几步才靠着抛锚的重卡站稳。同时,他也发现出事的车辆在这辆重卡前3米多的距离停下了,不然,撞到这上面,那可是鸡蛋碰石头,沃尔沃也不管用了。

梁子把车上打开的气囊全部放气,被卡的人仍然出不来,情急之下就要组织人破拆。但车主急了,我这车很贵,什么事儿也没有就要给我拆了?不行,死活不让。

梁子的做法没错,救人是第一位的,其次才是保全财产。但车主就是被救的人,他不同意,怎么办?这时已经观察了重卡怎么抛锚的田文龙回到梁子身边,轻声对他说,只要把车扶正,里面的人自己就能出来。这是框架整体扭曲,有记忆性,扶正后会自行复原的。

梁子想都没想就说道:“没车吊,怎么扶正?”

这时交警也赶来了,有人一边拍摄现场,一边出主意,要组织大家帮忙,人工扶正。但稍微冷静下来的梁子计算了一下,3吨多的车辆,要小心扶正,最少需要30多人,没法插上手的,而且一但失手会造成新的伤害,这是救援原则不允许的。

交警一听,也没了办法,只好呼叫那曲的救援车辆。然后又呼叫警力支援,要把这一公里多的堵车长龙硬生生的清理出一条救援通道。由于这些救援的赶来都需要时间,车里卡的人却是急需弄出来的,交警失去了耐心,下令破拆,先把人弄出来,先后清理道路,保证通车。

这时田文龙插话问梁子,你们总说破拆破拆的,难道你们有工具吗?是专业的吗?梁子回答说当然有,当然专业,我们是受过训练的。然后把车上带的工具细数了一遍,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跟这个陌生人说这么详细。

田文龙没听完就笑了,问有没有“斤不捞”或者绞盘之类的。梁子懵了,说绞盘有,但“斤不捞”是什么不知道。田文龙笑了笑说就是手动葫芦,有绞盘就行了,带我去看看,不用破拆,很快就会扶正,他们就能出来了。

梁子疑惑的看着田文龙,还不相信。交警急了,让梁子赶紧带他去看,尽一切可能尝试,毕竟保证通车是警察的职责所在。梁子只好带田文龙去前面的哈弗。

田文龙看了两辆哈弗都带有前后绞盘,信心十足的表示肯定能达到目的,不过这哈弗事后要修一下,保险杠和前盖可能需要钣金修补和喷漆,肯定要有划伤的。梁子一听这算什么,我们自己就是干这个的。

田文龙让梁子把所有救援人员派到前面去帮忙,带上大绳和所有的备胎以及一些工具,自己开着一辆稍显旧一点儿的哈弗,沿着路基倾斜的开了300多米到达出事现场。

后来梁子说从他斜开车这么远的时候,他就佩服和信任田文龙了。备胎按照田文龙的指挥按放到位,车内的两个人也用大量的抱枕临时固定。绞盘的缆绳和大绳把沃尔沃捆扎严实,田文龙用车头顶住沃尔沃的车底盘,开始收绞盘。

随着缆绳的收紧,沃尔沃开始倾斜,哈弗的保险杠也开始吃力。田文龙一边指挥梁子将哈弗缓慢倒车,一边手工操纵绞盘释放缆绳。2分钟后,沃尔沃扶正,只有落地时的轻微震动,而哈弗的保险杠被沃尔沃的重量压变了形,散热格栅破损,前盖也划伤了一些,但这都不算什么。在人们拆除沃尔沃车上捆绑的大绳和缆绳后,里面的人开始能活动了。但田文龙让他们不要着急,金属恢复还需要时间,等等。

20几分钟后,驾驶员开门走了出来,毫发无损。过了一会儿,驾驶后座上的人也开门走了出来。这下引起掌声一片,交警一边收拾现场测量的器具,一边开始疏导交通,一边摇头说这小子真神了。

田文龙要求交警出面,在前后堵车的重卡当中寻找这辆抛锚车的配件,这才是彻底疏通的根本。交警爽快的答应了,很快就找到了。

当重卡缓慢前行,司机们纷纷上车的时候,田文龙已经随那辆货车走了。这让梁子懊悔不已,连名字都没有问。

田文龙到达格尔木后就病倒了,与刚到和田那一年一样,高烧不退,医生按照高山反应处置。这一点田文龙并不相信,自己在昆仑山上待了6年,还会有反应?可医生说高山反应可没有免疫,这次没有不见得下次就没有,老实休养吧。

19天后,田文龙被那位严肃的医生释放了,还留下一大堆注意事项,其中一条就是让他尽快回到平原地带去。于是,他又搭车往敦煌去,到了陇海线再作打算,当初他也是从这条线去的新疆。

在离红山地14公里的地方,是个山坳,四辆重卡相撞,巨大的车身纠缠在一起,让人无法想象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田文龙又被堵在路上了,这次他并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只好谢了司机,打算徒步越过堵车路段,在前面另行搭车。就在他走到车祸现场,几具尸体被白布覆盖推到车里拉走了,这令田文龙再次想起自己酿就的惨祸。

就在他站在那里发愣的时候,梁子一眼认出了他,兴奋的冲他喊:“嗨,兄弟,又见到你了。”

田文龙也认出了他,正准备打招呼,就看到梁子兴奋的冲身后喊:“涛哥,涛哥,快,这就是我说的那个人,他在这儿。”

陈涛走过来,跟田文龙握手,感谢他上次在那曲施以援手。田文龙摇摇头表示没什么,理所应当。这个时候梁子跟田文龙说:“兄弟,这次再帮我们一把,怎么样?”

陈涛也说:“是啊,这次唯一的幸存者就卡在那堆车头里面,车头都纠结在一起了,破拆难度很大,幸存者伤还挺重,稍不注意就会致命。而且,不能再耽搁了,已经三个小时了,怕时间久了就难说了。”

田文龙二话不说,点头就答应。三人来到一堆车头前,见到消防队和红山地的救援队几十号人混杂在一起,除了在外围进行清理之外,没人敢动车头部分。消防队的指导员见陈涛带人来了,过来合计情况,但田文龙坚持要亲眼看到再说。

10分钟后,田文龙看明白了,按照常规破拆势必会触碰伤着,而且常规的拆分四个车头,都会挤压到伤者。田文龙跟陈涛和指导员合计,提出一个方案。

他的方案是基于看到了数台大型车吊的基础上的,这跟在那曲不一样。他的方案是把四个车头全部吊起,在空中分解,然后利用这种重卡的车头可以前倾的特点,从底部切割,把伤者从下面掏出来,避开头顶的方向盘和车座。伤者被挤压在方向盘和车座下面,蜷在车座底下和踏板之间狭小的缝隙里。

指导员感叹田文龙短短的时间就抓住根本,认真的询问他细节,并与陈涛梁子讨论可行性。但梁子说我信任他,再说我们没有时间了。陈涛也是这个意思,最起码田文龙的思路是可行的。既然红山地的人这么说,指导员略微想了一下,就把指挥权交给陈涛,消防队员也交给他指挥。但陈涛转手就把指挥权给了田文龙,所有人听他调遣。

28分钟后,伤者被从吊起的驾驶室底部掏出来,立刻就被等候的救护车拉走。田文龙清晰的看到救护车上的标志也是红山地的。

道路很快得到疏通,消防队撤回,陈涛和梁子也组织人员清理现场后撤离。田文龙也跟随他们去红山地。因为在陈涛和梁子感谢他后,询问他要去哪里?结果田文龙竟然被问住了,摇头说不知道。

梁子反应快,说既然没有工作,不如到我们红山地吧,工资高,还管吃管住,需要你这样的人才。陈涛也是此意,田文龙也就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车队进入红山地大院,田文龙就见到红山断崖上竟然镶嵌着一辆黄色的长城哈弗,涂有红山地标志,而且扭曲变形严重。他吃惊的问梁子:“这是你们的车?谁开的?人呢?”

田文龙认为车都成了这番模样,里面的人必死无疑。

“是的,我们老板的。喏,他来了,来迎接你这位英雄。”陈涛已经通过电台把事情汇报给祈红山,包括上次在那曲的事情,红山也听梁子说过了,所以他这次一定要迎接他。

祈红山当时伤势刚好,一直扶着他,寸步不离左右的是他的妻子也是妹妹祈红亭。当时他们也是刚结婚半年多。

祈红山对田文龙的到来表示欢迎,也对他的两次出手相助表示感谢,更高兴他愿意留在红山地。祈红亭这位红山地的总经理也对他表示欢迎。田文龙在吃惊他们是兄妹成婚之余,还是抬头看看那辆哈弗,再看看祈红山,然后摇摇头表示不敢相信,他还能站着跟自己说话。祈红山哈哈大笑,说这是意外,也是命大,所以嵌在那里警示所有司机。

安顿好住处,祈红山给他接风。晚宴的时候,李叔也来作陪。短短一个下午,曾经做警察的李叔就根据田文龙的身份证号码,在原户籍派出所搞明白了情况。田文龙真有其人,而且就是眼前的这个人。1999年车祸造成22伤,都是自己的家人包括他自己,后免于起诉。没有案底儿,2000年后离开原籍,不知去向,网上各地警方也没有通缉记录,各口岸也没有出境记录,护照已过期作废。

祈红山很佩服李叔的效率,但李叔说现在已经不是他们当警察的时候了,各地警方联网,方便多了。他认为田文龙除了这6年不知道在哪里以外,其余的没有什么,应该是个对自己的过去行为在赎罪的人。但李叔也表示对这六年的行踪要进行核实,也是职责所在,他还掌管着红山地的安全工作。

饭桌上,田文龙坦诚以待,有问必答。说自己这几年一直在和田的一个玉器厂,年初辞职,在新疆和西藏间来回折腾了几个月。并且承认自己对过去的行为在忏悔,也为这不能自拔。李叔几天后就得到玉器厂的证实,田文龙的身份无疑了,也没有任何隐患。

祈红山根据田文龙的意愿,把他安排到维修救援分公司,协助陈涛工作。这让陈涛和梁子大为高兴。

田文龙很快进入状态,车辆的精密维修和调校最拿手,甚至随手设计出来很多工装工具,方便员工们拆卸调校,大大提高了效率和准确性。红山地上下都很高兴,白捡的一个宝贝。

几个月后,李叔在家请客,邀请了田文龙。当时李姐问他这么多年是否有女朋友,他的回答很肯定,自己就是来寻找她的。这下让李姐的算盘落空了,本打算给他在幼儿园介绍一名教师来着。

田文龙在红山地独挡一面,维修和救援几乎他都事必躬亲,把陈涛和梁子以及大赵彻底解放出来,投入到红山地大厦的筹建中。在他来到红山地的第二年,远在肃北的红山地根本没有感觉到汶川方向的剧烈震动,只是当晚接到了陈涛的传话,8级地震,包括祈红山在内的红山地四人都在那里。

根据祈红山的指令,田文龙连夜组织人力车辆和救援物资,凌晨时分与陈涛和梁子、巴图、克巴力他们分别带队出发,赶往受灾地点与祈红山会合,参与救灾。

30天的救援当中,田文龙感受到了比车祸悲惨万倍的天灾,数万人的生命顷刻间烟消云散,只留下断垣残壁,和幸存者凄凉的眼神。

有一件事,给田文龙印象最深,难以忘怀,也日后让他下决心返回烟台,返回他应该去的地方。

在临时安置点,有一群被营救出来的孩子。每天早晨,在一位10来岁的小女孩儿的带领下,10来个小孩子一字排开,站在安置点外的公路边上,向来来往往的救援车辆鞠躬行礼。他们太小,无法跟大人一样参与救援,相反还要大人们照顾。但他们用这种方式答谢所有给他们提供帮助的人们,也只有这种方式。

在返回红山地的时候,车队走了5天,人们都异常的疲惫,只好走走停停。同样疲惫的田文龙却思绪万千,他无法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他一直在想,那些孩子那么小,就知道报恩感谢,比我强多了。我只知道炫耀记仇,从未有过报恩的心里,也就因此害了妈妈和小亮,失去了甜甜。

到了9月份,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他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什么离家8年,就是在寻找这种心态,他必须面对,也必须救赎。失去了妈妈和小亮,失去了甜甜已经成为过去,不能再失去自己,失去下半生。

田文龙的第一次辞职被挽留了。但祈红山告诉他,如果坚决要走也不拦着,会欢送他的。就这样,11月份再次下决心的田文龙,谢绝了陈涛和梁子以及大赵的苦苦挽留,又一次跟祈红山提出辞职。祈红山无奈只好同意,在交接后准备离开的时候,就遇到了郝韶茜。

……

“甜甜姐漂亮吗?”郝韶茜轻声发问。

田文龙微微点点头,然后说道:“可惜,我没有留下,也找不到任何一张照片,都没了。”

“想她吗?”郝韶茜又问。

“我对不起她。”田文龙的语调很忧伤。

郝韶茜捧起田文龙的脸,认真的对他说:“都过去了,你也为此付出了代价。甜甜姐已经嫁人了。”

“你现在有我,我爱你,你也答应要爱我的,不许反悔。”

这次田文龙再次认真的看着郝韶茜,回答是的。

方未明和高博戡上午参加团拜,然后到各家拜年,下午三点才赶到酒店。由于客人们春节期间预定的不少,所有餐厅都正常营业。两人在咖啡厅坐下后,打电话到房间叫田文龙他们下来。但方未明和高博戡没有坐在一起,而是分别找的座位。

田文龙他们来到之后,有些奇怪,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方未明坐着没动,高博戡起身迎向他们,对郝韶茜说:“郝总,建新把你来的事儿给我们说了,我们这边来边吃边说好吗?很抱歉,春节了,只好大年初一谈这个了。”

高博戡见郝韶茜答应了,就对田文龙说:“小龙,未明跟你说点事儿。”

田文龙和郝韶茜这才明白他们这样做的安排。

四个人分两桌,各自点餐,边吃边聊。

田文龙来烟台这一周多的时间,走遍了他当初跟甜甜去过的地方,当初买的房子由于没有赎回而被拍卖,现在已经拆了盖成高层。莱阳原来的出租屋已经拆除,东清的加工厂踪迹全无,拓宽成了高速公路。只有爸爸妈妈和大姨的骨灰还在,田海亮当初火化后,甜甜没有让寄存,而是自己洒到了大海里。当时甜甜说,从海里来的,还回海里去。

田文龙没有找到任何有关他跟甜甜和小亮的东西,除了家里牌位上的那张照片,那还是姐姐留下来的。

方未明先是抱歉,他没有完成建新的托付,没有照顾好甜甜。接着他拿出来一个信封,里面是甜甜留下来的几张照片。这些照片是小亮和田文龙的,也有小亮和奶奶的,还有小亮一个人的照片。但就是没有甜甜的,一张也没有。

田文龙见到这些照片,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方未明待他情绪转好一点儿,就把这些照片收了起来,对他说:“小龙,都过去了,我替你烧了吧,没有必要再留了。”

他不理田文龙的诧异,接着说:“当初闽粤发现甜甜,把她带过来的时候,有三大箱东西。但去云南的时候,只有一个坤包。宿舍里的人说,在决定结婚的时候,她烧掉了全部物品,只留下这几张照片。”

“甜甜对我说,她已经忘掉了过去,没有过去了,只想重新做她自己。”

“小龙,一切都过去了,没有以前了。只有现在和将来,知道吗?”

田文龙蓦然的看着方未明,缓缓的点头表示他知道。方未明这才收起那些照片,放回口袋里。接着指着郝韶茜问他:“小龙,想好了吗?有什么打算?”

田文龙摇摇头说:“还没有,刚回来,还没。”

“不管你怎么打算,我们都帮助你,仍是你的兄弟。但我们不想再看到一个甜甜。”方未明的话一向不兜底儿,从来都是说透。“这个女人怎么样,我们不知道,但建新说我们可以帮她,那我们就帮她。”

田文龙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她不是甜甜,但也能看出来,她跟甜甜一样爱你,只不过方式不同。”方未明没有在意他的疑惑。“天下不止一个甜甜,想必这么多年你也知道了。把握住你们自己,就是把握住你们的未来,希望你做出正确的决定。”

“我说过,博戡和建新也会对你说,我们仍是你的兄弟,你的师兄,会认同你的一切决定,也会帮你做任何事,只要你下决心。”

“我想,我应该帮她,她现在需要帮助。”田文龙的答非所问,让方未明明白了,他心里有她,完全不同于甜甜的一种爱。

“那好,先吃饭吧,吃完再说。”方未明实时打断他,不逼他做出任何过火的决定。

郝韶茜点好饭菜后,抱歉的对高博戡说自己先给建新打电话,感谢他。

她的电话很快接通,三言两语就说完了。高博戡笑了,电话那头只有建新才能讲话如此简短,甚至到了吝啬的地步。

郝韶茜是感谢陆建新给她的建议,并且一句不当真的话他都办了,高博戡现在就坐在她的对面。陆建新的建议是小龙这些年经历非凡,不是过去那个任性不顾他人的孩子了,如果你们能处理好身份地位还有学历上的差异,还是能过的很好的。而且小龙也是你的帮手,一个衷心不二的帮手。他也建议BGW项目如果还有难点,或者资金等方面有问题,可以找高博戡和方未明,他们可以全力帮助你们。这也是郝韶茜当初要求陆建新这么做的,本是句客套话,但他认真的办了。

高博戡言语也很简练,边吃边开场:“建新说郝总有难处,我们能帮上忙,可以问问是什么吗?”

这下轮到郝韶茜吃惊了:“怎么?建新没跟你们说?”

“只说你需要我们的帮助,而且我们肯定能帮上。前几天你来的时候,我们正忙,只好今天来拜访你,很是对不住。”

郝韶茜真的愣了,这个陆建新什么细节也没说,二位兄弟就认真过来谈,现在还有这样的哥们儿吗?她稳定一下情绪,开始介绍BGW项目的始末,以及现在的进展和她的期望。

虽然郝韶茜已经很努力的在说了,但高博勘还是很快听出来她并不懂技术,于是询问她有没有文字性的东西给他看看。这个郝韶茜有所准备,带来了曲明玲和胡伟的项目情况介绍,里面没有任何隐瞒。

高博勘边吃边看,手眼都没闲着,他也是饿坏了。当他放下刀叉后,问郝韶茜:“建新参与过这个项目吗?”

“嗯,从头到尾。”

“为什么没有完成呢?停了快三年了,有什么必要的原因吗?”然后他随手把资料转给了过来坐到一起的方未明,田文龙也吃完过来坐在郝韶茜身边。

“是因为我前夫去世,当时主持工作的陈总为防万一,停掉了所有的项目。”郝韶茜解释道。

“谁?陈明德?陈大哥?”方未明边看材料边问,头都没抬。不过,在郝韶茜说前夫的时候,他跟高博戡的眉毛都动了一下,很轻微。

“是的。”郝韶茜确认。

高博戡陷于思考,方未明继续看材料,桌子上安静下来。

许久,方未明才叹了一口气:“唉,这个陈大哥啊,到底是个当兵的。他跟童大哥不同,他只会防守,不知道进攻。这个项目当初如果不停,现在的天乙可是不得了啊。”

他看了看博戡继续说:“恐怕现在我们就要寻求他们的帮助了。”

高博戡点点头,赞同他的说法。不过高博戡说:“算了,事已至此,还是想想怎么帮他们吧。”

田文龙一头雾水,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听到高博戡继续问郝韶茜:“郝总是什么意思呢?继续完成还是另起炉灶呢?”

“怎么?继续完成不行吗?”郝韶茜再次吃惊。

“当然可以。建新做事一向因人而异、因地制宜。这份报告上说,当初建新提了3个方案,你们选了最后一个,也就是说,前面两个被否定了。”方未明接口道。“根据我们对建新的了解,靠前的方案是最适合的,也是最有持久力的。最后一个方案往往是临时的,无法长久下去。既然天乙要彻底扭转颓势,继续完成一个临时方案显然不能完成这个愿望,也就能缓解三五年吧。”

“那建新怎么不说呢?前些日子他还去过天乙,他说继续干没有问题,三五年也没有问题。”郝韶茜说完就愣住了,巧合的三五年,这个陆建新的话她才明白过来。

“只能说明你们天乙目前的能力也只能这样了,跟几年前没有改变,甚至还不如,也就只能继续这个快完成的产品了。”高博戡的话比方未明也好不到哪里去,都很直。

郝韶茜彻底懵了,看着不知所云的田文龙一脸的困惑。田文龙这时才发问:“博戡、未明,继续下去和另起炉灶有什么区别,对天乙有什么重要性呢?”

他虽然不知道在谈什么事情,但这么问是常理,先把可能的后果分析清楚,才能决定选择什么。

“继续下去,大概需要7个月,400万。天乙要在投放市场的同时,就要着手研发下一代产品,因为已经晚了3年了。”高博戡分析道。“如果另起炉灶,由于建新的很多设计都是模块化的,很可能可以套用。就算完全推翻重来,也不过需要10个月,600万。但天乙可以得到四个系列化的产品,分期分批投入市场,而且可以组合变化成不同系列针对不同的客户群。这只是大概的时间和价格,具体没有数据不好计算。”

郝韶茜太吃惊了,如果陆建新提前没有跟他们通气,这两个人简直神了,判断的非常准确,特别是对继续完成的预测,几乎不差分毫。但即便是这400万,她也是打算要卖掉自己的房子,所有员工减薪才能筹措到的,这将是一步险棋,一旦失误天乙将不复存在。所以她一直在犹豫,也是请陆建新帮忙的原因。但陆建新说资金自己无能为力,只能在技术方面帮一下。如果她有合作的意向,倒是可以去烟台试试看。于是,郝韶茜就来了,找到了小龙,也见到了这两位神人。

郝韶茜只好实话实说,天乙没有那么多资金,只能勉强支撑继续完成,而且还很冒险。

高博戡倒是没有这么多顾虑,说既然是合作就不存在这些问题。我们替你设计,替你垫付资金,天乙只负责生产就行了,到时候利润分账,每台分给我们10来万就行了,我想几年就能平掉这个账目的。方未明略微想了一下,点头赞同。

郝韶茜是一个脑袋三个大,而且还嗡嗡直响,搞不清这俩人随意的几句话意味着什么,对天乙来说是找了一个靠山还是一块压顶的巨石。田文龙好像明白了,站起来对二人说:“谢谢博戡,谢谢未明,谢谢。”

郝韶茜木然的看着他,仿佛一切都跟她无关似的。

田文龙花了一个晚上,才让她明白,这二人是在全心全意帮助天乙,毫无私心。这一切全靠了建新的面子。

根据第二天他们再次会谈的安排,郝韶茜通知在西安等候消息的曲明玲和胡伟,以及陈明德,以最快的速度准备好相关资料赶到烟台来。而高博戡和方未明则开始组建研发队伍,等候他们的到来进行细致的谈判。

正月初二,郝韶茜在田文龙的指引下,开着那辆A5来到烟台山公园,在惹浪厅下的礁石突出部,向大海洒下了花瓣。那里也是方未明告诉他的,甜甜当初把小亮的骨灰撒入大海的地方。

初三,二人在老宅,跟姐姐和姐夫以及小刚度过了一整天。田文霞得知高博戡和方未明要出手帮助郝韶茜的时候,不住的惊叹,说她的面子好大,刚来就惊动了这二位,还有他们身后的整个集团,不得了啊。当晚,田文龙对她讲了一夜,还是让她不敢相信,这二人既然有那么大的实力为什么要帮她的不起眼儿的天乙。

初四,宏康集团总经理许子涛设宴款待他们。当郝韶茜得知这个大她两岁的女人不仅是高博戡夫人,还是一个大集团的总经理时,惊讶的半天合不拢嘴,才32岁啊。让田文龙颇感意外的是,在这里他见到了当初把他请到东清去的吴广义,他现在是宏康制造的业务总经理。吴广义告诉他,东清的加工厂已被整体出售,购买方就是华海制造,所有设备都早已迁往华海。

初五,方未明宴请,席间向郝韶茜介绍了德业技术总经理张斌,如果项目要合作,电子和控制部分需要他们参与。也就在这时,田文龙知道了原来德业的总经理也是陆建新他们的哥们儿,肇志华因病去世不到半年。肇志华的去世对陆建新的打击很大,虽然他接过了烟台几家大公司合作成立的易通公司的设计总监。

初六,华海总经理常玉婷请他们,这位与方未明他们同龄的师太级人物也要参与到将来可能的合作中来。当晚,陈明德先行到达烟台,立刻与郝韶茜交换意见。

初七上午,曲明玲和胡伟飞抵烟台。一行人先参观了刚刚复工的华海制造,接着参观了开发区的天宇和德业。晚上,市里负责招商引资的童懿德处长以战友的身份宴请陈明德一行。这也是两位参加过自卫还击战的战友最后一次聚会,四个月后,童懿德猝然离世。

初八上午,一行人参观了方未明公司的研发中心。下午参观了庞大的宏康制造的车间,曲明玲和胡伟从进门到出门,嘴就一直没合上。当晚,双方会谈开始,半夜结束前,天乙这边的人达成一致,选择另起炉灶。根据烟台这边技术人员的分析,陆建新当初的所有设计模块都可以用在新的系统中。

第二天接着洽谈。曲明玲和胡伟除了对某些节点做出解释外,其余时间都在听。烟台方面以易通公司出面,联合了华海、宏康、天宇和德业的技术人员,计划在10个月内完成四套设计,天乙在这期间负责完成生产线的准备,还有销售前期的准备。根据胡伟的建议,在协议签署后,天乙派人参与全部过程。

郝韶茜在田文龙和陈明德的陪同下,与高博戡、方未明、常玉婷、张斌进行了后期合作层面的洽谈,最后得出一致认同:所有研发费用,易通负责,四家按照投资比例出资。天乙开始销售后,每台设备分账10万元,也是按照投资比例分配。分账期五年。

当晚,郝韶茜与西安的陆建新通了电话,希望他对洽谈结果提出看法。陆建新需要考虑,放下电话三个小时后,给郝韶茜打来电话,告诉她技术没有问题,销售也没有问题,但分账可能会分掉5个天乙,如果你们能承受,那就做吧。

郝韶茜当时就是一惊,立刻与陈明德、曲明玲和胡伟连夜合计,陆建新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再也不敢轻视他的话了。下半夜他们得出结论,陆建新的市场预期远远大于他们自己的估计,五年后,天乙将是现在规模的40倍。胡伟长叹一声说:当初天乙接二连三的变故耽搁了,这也不提了。现在能有如此发展前景,就算让给人家5个天乙又能怎么样?大头我们占了,人家出人出钱帮我们做大,赚点儿钱理所应当,更何况人家也是在冒险,还不知道能不能赚到呢。

田文龙得到的消息是,这是陆建新第一次利用设计总监的职位要易通搞这个项目,赚钱与否是次要的,重要的是理顺和验证各个单位和部门人员的能力和工作流程。

正月初十,一揽子协议正式签署,烟台方面的项目总负责是易通的总经理朱明杰,联络人是张斌,然后是各个节点的负责人。天乙的总负责是胡伟,联络人是曲明玲,生产总协调是郝韶茜,销售负责人是陈明德。田文龙仿佛与此无关,这些天来一直在当司机,接送郝韶茜一行。

当晚的酒会上,方未明再次问田文龙的打算。这次他明确的说要到西安,他觉得应该在郝韶茜身边,帮助她照顾她,也应该帮一把天乙。他还希望离陆建新近一些,随时能得到他的帮助,自己需要他的指点。

方未明赞同他的前一个决定,认为应该去追求自己的所爱。但对他后一个想法,方未明说:“让建新歇歇吧,他承受了太多的不该他承受的压力。小龙你大了,35岁了,应该自己解决问题了,相信你不会重复过去。”

田文龙认真的点头说:“我会的,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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