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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志

回家-5-我们回家吧

已有 1711 次阅读2016-12-19 18:29 |个人分类:五虎故事及外传

我们回家吧

第二天一早,田文龙做了早餐,与郝韶茜吃了,看着她开车离开,然后自己慢慢的走向陆建新的那栋楼。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田文龙给郝韶茜电话,约她一起吃饭,陆建新请客。郝韶茜当即就答应了,一整天田文龙没有给她电话,正为此焦心呢。再说,也能多了解一下他们,多了解一下田文龙。

陆建新请客的地方如同他的说话方式,简单明了,就在咖啡厅,而且他们已经在这里一天了。

郝韶茜中午心不在焉,根本就没吃饭,到来之后,见到两人心情很好,也就放下心来,要了一份牛排吃了起来。也许真的饿了,吃的有些急,竟然噎着了。田文龙给她倒上茶水,让他慢点儿,别这么急。郝韶茜笑了,眯起眼睛看着田文龙,美美的。在对面的陆建新看着他们,微笑着点着头,低声念叨:挺好,挺好。

陆建新和田文龙吃的不多,以他们的说法,是中午吃的很晚。俩人在继续着他们的话题,郝韶茜边吃边听,这次她有些吃惊,两人都没有说烟台话,而是用普通话在交谈。

小龙,把手艺放下太可惜了,千万不要,再要捡起来可就难了。真的很难。陆建新的语气像是在哀求田文龙。

田文龙点点头,想了一下说:是的,我也是这么想的,这阵子正在修缮模具,过些日子想要把机床大保一下,她的厂子里的设备很多年都没有彻底保养了。田文龙指了指郝韶茜。

是啊,明玲和胡伟说过多次了,但没人。请人的话,不仅花钱多,而且还要请很多人。设备不同,保养的人也是不同的,为这头疼了好几年了。郝韶茜感慨道。

那就做吧,你肯定能做好,你比别人都强。陆建新很坚决,绝不是奉承。

郝韶茜吃完了,让服务员收拾餐盘,冲陆建新问:建新,你说小龙很强,到底强在什么地方?

陆建新显然没有想到她能这么问,抬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田文龙。然后低头在餐桌找了一圈,在牙签盒里抽出一支牙签,倒过头来对郝韶茜说:这个粗细大概是2毫米。

然后他又把牙签正过来,把尖冲着郝韶茜说:这个尖小于0.8毫米,能明白吗?

郝韶茜点点头,表示明白,自从接手天乙,她对尺寸的概念有了一些。

“2毫米的钢棍,用0.8毫米的钻头打一个8毫米深的盲孔。陆建新一字一顿的说。

这就是他干的。郝韶茜还没反应过来,陆建新又一字一顿的补充。

还是手电钻打的。陆建新最后一次补充。

郝韶茜下意识的接过牙签,反复看了起来。渐渐的她疑惑了,这牙签就算有2毫米粗,但无论如何称不上是棍,就算是钢的也不能算是钢棍。但用牙签尖那么小的钻头在这上面打一个孔,而且还是8毫米深,好像不容易,但他是钳工,难道也很难吗?不过,盲孔是什么意思,她还真的不知道,但她现在还不想问这个,她还有关键的问题要问他们。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郝韶茜开始发问。

陆建新看了一眼田文龙,并没有回答。田文龙想了一下说:应该是87年的春天,那年我14岁。

那么小,怎么认识的?一个学校的校友?

不,在工厂里,我学徒。建新当时业余时间学徒很久了,所以是我师兄。

没多久,不到三年,当时。陆建新纠正了一下。

那么早你就学徒了?怎么不读书呢?郝韶茜有些奇怪。

爸爸死了,姐姐还没有工作,必须有人支撑起家里的生活,我是家里仅有的男人了。田文龙说的很黯淡。

郝韶茜还想问,但她发现陆建新的手微微抬了抬。当她注意陆建新的时候,发现他在暗示她,不要追问这个问题。郝韶茜意识到这是他的心痛,于是不再追问,赶紧转移话题:小龙,你在什么时候这么做过?在2毫米的钢棍上打孔的?

还是那年春天,他刚入厂不久,正赶上新车间落成典礼。典礼上举办了数场青工技能大赛。陆建新赶紧把话接上,让田文龙的悲伤情绪还没有来得及酝酿,就被他们的话题转移了。

你去参加大赛了?刚学徒就这么厉害?郝韶茜有些兴奋,简直是神人嘛。

不,我们参加大赛,他在观摩。陆建新解释道,接着他又说:当时我们在前面比赛,参观的人很多,他那是还小,挤不进去,就在外围用电钻打着玩。没想到被一位评委高工出来看到,让他连续打了几个之后,就把他带进赛场,现场又打了几个,最细的只有1.8毫米,当时就把全场震了。

田文龙这时笑了,孩子气的笑了。

那年新车间的典礼上,连续几天的比赛把人们的情绪都给调动了起来,不仅本厂的,外厂的很多人都想办法来到这里学习观摩。后来的10多年,烟台再也没有这样高水平的比赛了。当时的陆建新参加的是电工大赛,而且仅仅是给他的师兄打下手,但他在第二天就考过了8级工。然后才是钳工,保全大赛。田文龙那时顶替爸爸的班刚来几个月,厂子里还没有具体分配他的工种,先安排他去保全班跟着师傅们学习,厂子里的计划是等秋天招工后再统一安排。

那天的保全大赛,他很想看看,但确实挤不进去,外厂的钳工来了很多,里里外外好几层,自己根本没有机会。只好在新车间的大门口那里坐着,发现门边有把手电钻,于是拿过来玩。这是上午的时候,工人们临时调整活动门的时候留下来的,还没来得及收拾,就被大赛吸引过去了。门边不远就是一个台钻,工件台钳边上散乱的放着一些钢棍,大大小小的不等,有的竟然就是铁丝,参差不齐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什么人干完活儿后留在这里的边角料。

田文龙实在闲着没事,把这些边角料夹道台钻钳上,用锉刀锉平了,用手电钻打着玩。比赛的间隙,评委们出来休息,谁都没有注意这个专心致志自娱自乐的小毛孩儿。当评委们返回的时候,有一位年轻的高工发现了他,走到他身边看看他到底在干什么。当时的田文龙丝毫没有察觉有人在身边,正在专心的打孔。除了头几个打坏了以外,后面几个都打得很好,几乎是正中心打入,而且一次成功。

那位高工看了一会儿,觉得不可思议,让他停下来,要过电钻看了看,发现钻头没有什么特别的。又拆下那些下脚料看了看,发现有铁丝,有软铁也有钢质材料,于是反过来重新夹上,又让他打了几个。没想到田文龙次次成功,那位高工就抓了一把这些下脚料,让他带着电钻跟着他来到赛场,坐到了主席台上。

比赛结束后,评委们正在考评,这位高工走上赛场,在比赛用的钳工台上,把那些下脚料夹到了台钳上,招手让田文龙过来,继续演示他的打孔手艺。田文龙也是觉得可笑,觉得这没什么,随意的锉平整,随意的打了几个孔。参观的人们都没有注意,倒是引起了其他评委的兴趣,又让他打了几个,正当评委们赞叹不已的时候,高工向大家宣布了这个发现,当时全场鸦雀无声。大家纷纷上前查看,好事者还用各种工具测量一下,最粗的3.2毫米,最细的1.8毫米,最深的盲孔有8毫米,大部分都在5毫米左右。还有人尝试的用这把电钻打了几个孔,除了3.2毫米的顺利打入之外,到了2.8毫米的时候,就把钻头打断了。

陆建新当时也在场,跟着他的师傅师兄们正在观摩,被这个刚来不久的,在旁边保全班学习的小孩子也给弄懵了。当时他就跟师傅师兄们嘀咕,这玩意儿真的不容易吗?因为他也没有试过,也没非要这么做的活儿。师傅和大师兄告诉他,这几乎不可能,台钻或者车床是可以的,但也要很好的技术,这手钻有些离谱儿,不稳啊,怎么能做到这么多次都成功呢?

14岁的田文龙技惊四座,不仅引起厂方的重视,还引起工友们的兴趣。干活的时候,有什么拿不准或者不敢下手的活儿,都让他来做。田文龙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敢干也心稳,每每都成功了。那时陆建新在电工班,跟他一墙之隔,他们的工作性质都差不多,经常一台机床既有电工班的人,也有保全班的人在维修,所以那一阵子他们接触较多。后来陆建新的8级工下来了,但也从此离开了厂子。日后陆建新经常回来看看,他们之间的情谊也就开始长久的留了下来。

田文龙第一次和陆建新合作,还是在一年以后,88年的6月。当时陆建新给一家企业做事,除了卖些器件,就是代人出研发方案。当时一家企业选择了陆建新的方案,已经动手一段儿时间了,由于临时变更设计,开好的塑料模具多了2毫米,并且已经打出来1200多个塑料件。企业找到陆建新,让他想办法把这打好的塑料件利用上,陆建新也没有好办法,只好雇人手工切削然后再抛光。当时找到了方未明和周闽粤来干这事儿,但都太忙只能拿回家做,速度自然不令人满意。这天陆建新回厂找师傅师兄们玩,田文龙也在电工班闲聊。闲谈之余,田文龙要求师兄陆建新帮着找个兼职,自己家里需要钱。陆建新就把这事儿说了,田文龙还挺高兴,当晚就去了那家企业,一干就是一个通宵。

一个月后,这批活儿手工处理完了,田文龙得到了有生以来的第一笔外快,100元。这相当于他三个月的工资,而且陆建新已经改好了模具图纸,企业老板也同意让他来修改模具。就这样,田文龙白天在单位上班,晚上到这家企业修改模具,40天后,模具测试结果令人满意,老板也很高兴,按照承诺,给了他500元的劳务费,这是田文龙有生以来最大一笔收入,姐姐田文霞因此可以上大学,没有走他的老路——辍学。

田文龙的动手能力很强,而且动脑子干活,能够静下心来,坐得住,这一点儿不仅师傅们满意,比他大四岁的陆建新也很满意,包括陆建新的死党们,特别是方未明也很看重他。经常有些私活儿会找到他,这些师兄们也从不亏他,往往多给他一份儿劳务费,用来供养姐姐读大学。

在田文霞大学毕业那一年,田文龙第一次做出了决定,跳槽到了一家外企做钳工。这家外企成了他的人生转折,用陆建新的话说,是好事,但小龙没有把握好,忘乎所以,迷失了自己,终究酿成了大祸……

……

这天晚上,他们聊到很晚,差不多快12点的时候才分手。让郝韶茜十分不解的是,陆建新跟他们道别的时候,特别对她说了句:“谢谢你!”

当时郝韶茜没有细考虑,直到开车回到家里楼下的停车场时才反应过来,询问田文龙,陆建新干吗要谢我呢?你们说什么了?而田文龙也十分不解,说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只是聊些过去的事情,从未谈起过你。两人困惑的回到郝韶茜的家。

第二天,田文龙在车间与曲明玲和胡伟忙了一整天,安排模具的修改工作。晚上,郝韶茜开车带着他围着西安城墙外转了一圈,感受了一下平安夜的人海。这让田文龙极为震惊,一个宗教节日,而且这种宗教在中国的信徒不多,明明是个平安夜,在西安这座古城竟然搞成了狂欢巡游夜。田文龙的惊叹还没有散去的时候,郝韶茜带他去城外很远的地方,一个烤全羊店吃晚餐。

郝韶茜吃的很是兴奋,问田文龙怎么样?是不是很好?以前没有吃过吧?结果田文龙不以为然,认为这家的口味不怎么样。红山地有两家烤全羊,一家是巴图家的,另一家是克巴力家的,风味不同,口感都相当的棒,这家跟他们比起来小巫见大巫,差得远呢。

郝韶茜没想到田文龙对这家的烤全羊丝毫没有兴趣,有些下不来台,正郁闷着呢,田文龙问她:“小茜,明天你有事情吗?”

郝韶茜一听十分紧张,赶紧问他:“怎么?你有事?我没事的。”

“如果没事的话,我想上午去车间看看,中午就回来。”田文龙犹豫了一下,接着说:“下午我在家给你准备过生日,你看……

听到后半句,郝韶茜紧张的表情放松下来,开心的笑了,问他:“你打算怎么给我准备?”

田文龙微微一笑,说道:“甭管了,我来办吧,你只要6点以后回来就行。”

郝韶茜听了心里痒痒的,正要追问,田文龙却打断她,跟她要家里的钥匙。这下把郝韶茜闹的很不自在,这才想起来跟田文龙住了快3周了,他竟然没有家里的钥匙。郝韶茜一边道歉,一边把包里多余的一套钥匙给了田文龙。但她听到了田文龙说只用一个下午,虽然很轻,却还是被她听到了。

1225日,郝韶茜上午接到闺蜜们的电话,当然都是庆生的,而且相约晚上聚会,狂欢一下。郝韶茜都拒绝了,说工作忙,有事情走不开。中午给父母电话,爸爸妈妈唠叨了一番,郝韶茜差点儿就忍不住告诉他们,自己找到了要找的男人。接着曲明玲和胡伟过来祝贺她生日快乐,也打算定个酒店庆祝一下,但郝韶茜摇摇头,表示要回家。曲明玲反应快,立刻就联想到田文龙中午就走了,应该是替她准备什么去了,于是跟胡伟解释了一下,拉着他离开办公室。

半个上午加上整整一个下午,没有任何电话打给郝韶茜,也没有任何人来敲她的房门,但她并不感到孤独寂寞,她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自己跟田文龙的将来怎么办?

这个问题让郝韶茜很是痛苦,很快就想不下去了。但过了没多久,她就强迫自己继续想下去。她是不得不想下去,她跟田文龙是否有未来,是个怎样的未来……

郝韶茜知道,他们的这种认识方式可以说有些浪漫,但最后的举动却显得她有些放荡。而田文龙开始的犹豫和后来的不拒绝,又让她感到他骨子里就带有比她还放荡不羁的性格。田文龙单独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话很少,总是默默的抱着她,抚摸着她,偶尔亲吻她几下。这让郝韶茜即感到欣慰,又感到失落。她认为他沉默的背后一定有无法容忍的无法忘怀的记忆,这种记忆会把他最终拉走。郝韶茜非常担心,最终田文龙不是自己的,他还是要走的。

她知道,能解决这个问题的,只有她跟田文龙。但了解田文龙,还有一个人可以帮助她,那就是陆建新,这个比田文龙还神秘的人物。

在下午四点半的时候,郝韶茜实在忍不住了,拿起电话打给陆建新。

“请问是陆工吗?我是天乙的郝韶茜,前几天我们还见过。”郝韶茜的这个电话是下了很大决心的,她知道自己不该绕开田文龙直接找陆建新。但为了自己和田文龙的未来,她不得不打这个电话。为了这个电话,她设想了很多理由,最后才想起来因为曲明浩意外去世而被陈明德强行终止的那个项目。

郝韶茜用最快的速度查阅了这个项目的报告,最后的进度显示已经完成了85%,而且六项测试已经完成了2项。项目被终止的原因是剩下的15%4项测试需要大量的资金,约占总项目投入的70%,所以当初第一个被终止。

陈明德的做法没有错误,但项目终止3年了,是否能继续下去就不得而知。郝韶茜想问问曲明霞和胡伟,但最终没有问,她决定自己先查查。天乙的数据库中显示这个项目所有的资料和研发半成品及研发设备都封存在仓库,技术部这几年每年的报表中都提到这个项目的市场进展及与自己研发的相似度和先进程度,设备部每年也都提供这些半成品和设备的保养记录。一切都说明虽然终止了,但并没有放弃,这也许是胡伟和曲明玲的功劳,也许还有陈明德的干预在里面。毕竟这不是因为市场和资金的原因,而是因为上层的突变。

郝韶茜决定以这个项目为突破点,接触陆建新,从而达到进一步了解田文龙的目的。她知道,这么做的弯转的有些大,但也是最好的办法,何况对天乙也没什么坏处,相反还有好处,因为现在的资金已经不是那么紧张了。

这套理由郝韶茜想了半个小时,并为此做了1个半小时的工作,几乎整个下午她都在琢磨这个。

“哦,你好!郝……,郝总。”陆建新显然很意外,犹豫了一下才回答。但他接着就问道:“怎么?小龙出什么事了吗?”

这下轮到郝韶茜犯楞了,心想田文龙能出什么事?她迟疑的回答道:“没,他没事,好着呢。”

这句话其实是典型的西安人的说话方式与口气,陆建新也在西安呆了多年,很适应的样子。

“那就好。找我有什么事情吗?郝总?”

“我想跟你约个时间,谈一下BGW项目的后续工作。不知道你是否方便。”郝韶茜的语气很不自信。

“怎么?想继续了?”

“是的。我想是的。”郝韶茜再次不自信。

“呵呵。你想是的?你不是天乙的老板吗?”陆建新的这句话明显的带有挑衅性。

“是的。我是说有些细节我拿不准,希望有时间我们谈谈,给我们信心,也希望得到你的继续帮助。”郝韶茜有些被他的话刺激的恼火,但也把情绪稳定了下来。

“好,BGW到现在不会有什么问题,继续做就是。只要……,只要资金有保障。”这次陆建新有些犹豫了,他担心的恰恰就是资金问题。

“那你看什么时间合适?”郝韶茜非常希望他回答是现在就有时间,但她不抱希望。通过两次的接触,她知道陆建新是个喜形不于色的人,也不是容易冲动的人。

“今天我要陪孩子。明天我在,周末还要陪孩子,下周去北京讲课,三天。31号晚上坐飞机回来,以后就都行。”

“你看明天可以吗?”郝韶茜真是急了,她要越快越好。

“可以,你打算什么时间?”

“明早10点,你看怎么样?”

“好,到时间我过去。”

“我……,我过去……接你吧?!”郝韶茜没想到陆建新会来天乙,本打算她去他家找他的,这样才能说到田文龙。但陆建新毫不犹豫的说去天乙,那就意味着他根本没有私心,仅仅是为了这个项目。她只好改口说去接他,这让她很狼狈,从未有过的。

“不用,我直接过去就行,你也很忙,都节省点儿时间。”

陆建新不由分说,非常霸道的决定了,郝韶茜也没办法,只好照办。正当她打算挂掉电话的时候,陆建新突然提醒了她一句:“哦,对了。别让小龙开车,更不能让他喝酒后碰车。”

郝韶茜被这句提醒惊得一激灵,下意识的站起来看停车场,发现自己的车在,田文龙并没有开走,应该是搭车离开的。她抓起电话要问陆建新为什么的时候,对方已经挂掉了电话。

这下郝韶茜什么心思都没有了,满脑子只有田文龙和陆建新的话。她穿上外套,拿起提包,开车回家,等不到与田文龙约好的6点以后。

不过郝韶茜并没有早到家,西安的拥堵让她在13公里长的路上整整走了72分钟,回到家已经是615分了。

田文龙一个下午其实并没有刻意准备什么,买了一份小的生日蛋糕,并让蛋糕店用巧克力写上郝韶茜的名字。做了四菜一汤,很简单,但都是海鲜,是他特意从海鲜市场买的。

郝韶茜进门看到田文龙端坐在餐桌前,正在望着蜡烛拿着打火机,貌似在琢磨什么时间点燃它们。见到她进门,冲她一笑,说:“正好,洗手去,我给你点蜡烛。”

见到他好好的,她也放下心来,走过去扑在他身上,亲了好几下,才去洗手,然后回来吹蜡烛。

这顿生日晚餐吃了很久,但两人极少说话,仿佛都心事重重的样子。吃过饭,郝韶茜要收拾,但田文龙说她今天长尾巴,不应该下厨房,自己去收拾。

她倚着厨房的门,对他说:“我跟陆建新约好了,明天到单位谈谈。”

田文龙稍微迟疑了一下,问道:“为了那个什么W项目是吧?现在要上了?”

“我是这样打算的,这项目你能做不?”

“我做不了,我是技工。设计好了我来干,这是两回事儿。”

“你怎么看这个项目?”

“我不知道这个项目的具体内容,但总听胡伟和曲明玲说起过。”

“他们怎么说?”

“他们说当初停了很可惜,咬牙坚持下来,可能天乙不会是现在的样子。”田文龙把碗筷刷好,放入消毒柜消毒,一边擦厨房的台面一边继续说:“他们认为建新的路子是对的,现在继续下去也还是很先进的。”

“明天你跟我一起见见他吧?!”郝韶茜其实并不希望他在场,她还是要找机会问问陆建新。

“够呛,明天说好要拆解保养数控机床,胡伟说让我带带他们。看看情况再说吧。”田文龙并不在意,随口说道。

田文龙收拾完厨房,洗过手,来到郝韶茜面前,捧起她的脸,认真的看着她。十多秒钟后,就在郝韶茜被看的发毛的时候,他说:“小茜,生日快乐!”

郝韶茜一下子就被他调动起来,忘情的吻着他。田文龙的反应也很强烈,很快就把她抱上楼缠绵去了。

直到天亮,郝韶茜才想起来,问田文龙自己的生日礼物呢?田文龙竟然忘了这事,赶紧起身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准备了几天的礼物——用天乙的设备加工的不锈钢的钥匙环,中间是郝韶茜姓的第一个字母——H

这个钥匙环明显有些大,肯定是给车钥匙上准备的,几乎是镜面加工了,相当的精致。田文龙告诉她除了线切割成型,反正面磨床加工外,其余的都是他手工抛光的。郝韶茜根本看不出来是机械加工的痕迹,简直就是一块镜子成型的。她非常喜欢这个礼物,当即就栓到了车钥匙上,虽然车钥匙根本不需要什么钥匙环。

早上田文龙果然带人拆解机器去了,陆建新的到来他都没来得及打招呼。不过郝韶茜根本没机会向他询问田文龙的事情,因为三言两语之后,陆建新就把她的情绪调动了起来。很快,胡伟和曲明玲就加入进来。接着,陈明德和财务主管也参与洽谈,成了真正意义上的项目讨论了。

中午在餐厅吃饭,田文龙匆匆赶来作陪。期间陆建新在餐巾上用筷子画了张草图,询问他能否手工打造出来。田文龙看了一会儿,询问公差是多少?陆建新抬眼看了看胡伟,说自由公差就行,太严了怕手工做不出来。胡伟对此表示赞同,但田文龙说这样一个异型件,如果自由公差的话,怕是装配会有问题,询问到底公差多少。陆建新摇摇头,说手工肯定做不到,这是个试验件,无论你做出什么样来,都会根据你做的,进行相应的调整,当然,最好你来装起来。田文龙又问什么时候要,什么时候装配?这下陆建新和胡伟都耸耸肩,表示以后再说吧。

郝韶茜下午才知道,陆建新的想法是把这套零件手工打造,这样就省掉了购买三台机床的钱,这个项目最大的投入就是这三台机床。他的想法很直接,如果有田文龙,他能打造出来,这样就可以先不投入这么大的资金,看到样机后再决定是否投入。陆建新还是想把这个项目完成,他不想半途而废。其实何止他不想,胡伟和曲明玲也不想,陈明德也不想,天乙更需要这个项目。

陆建新看出来天乙还没有下最后的决心,吃过饭后就告辞了。接下来是平稳的一周,田文龙每天陪着郝韶茜上下班,把拆解保养的设备完成了。生日那天有个细节,郝韶茜一直耿耿于怀,就是田文龙把家里的钥匙还给了她,而她竟然鬼使神差的收下了。

元旦那天,郝韶茜要去婆婆那里,也就是曲明玲家里,给婆婆过节。这是曲明浩去世后一直这么做的,也提前给田文龙打过招呼。田文龙支持她去,于情于理都应该的,而自己表示要去陆建新那里。

当下午郝韶茜早早的赶回家时,田文龙还没有回来。郝韶茜又开始悔恨自己的大意,快一个月了,田文龙竟然没有手机,自己竟然联系不到他。后来还是陆建新打来电话,约她一起吃饭,还是那家咖啡厅。

郝韶茜第一次见到了陆建新的女儿,很漂亮很可爱的孩子,但脸色煞白,头发稀少,仿佛大病一般。陆建新一直在照顾女儿吃饭,没有顾得上跟她说话。田文龙倒是询问老太太怎么样,身体如何,中午聚餐怎么样等等。郝韶茜一一作答,依稀感到这两个男人并不开心。

第二天,田文龙告诉郝韶茜,他想回家看看。郝韶茜询问什么时候,回答是就这两天。当时郝韶茜就懵了,头晕目眩了好久,才问他还回来吗?田文龙的回答很坚决:“不知道。”

元月5号下午,田文龙坐火车离开西安,车票上的目的地是烟台。郝韶茜没有去送,因为在上班,而且有很重要的会议。她用了三天的时间劝说他回去看看再回来,但得到的答复都是不知道。

24小时后,火车到达烟台车站,田文龙顺着人流出站来到广场。站在广场上20分钟后,田文龙熟悉了情况。广场已经得到改造,原来破烂的候车楼变得面貌一新。他找到了47路公交车站,等待公交车的到来。

47路公交车把田文龙送到所城里。这里是烟台的老城区,有着六百多年的历史。这里的一切都没有改变,田文龙走在熟悉的街道上,望着不熟悉的街面上的店铺招牌,步伐渐渐的沉重起来。

拐到北门里,一座熟悉的大门映入眼帘。深灰色的大门早已失去色彩,油漆剥离的很厉害。大门没有关,敞开着半扇。田文龙侧身进去,定神看了几秒钟后,就径直往后院走去。

前院里的几户人家在院子里清洗打扫,腊月了,这很正常。见到田文龙径直往里走,很多人都望着他,并不认识他。

后院跟前院一般大,几个人正在院子里收拾着什么。田文龙看了看,没有他认识的,就径直来到北屋。

房门没有锁上,田文龙敲了敲,没人应答,于是推门进去。

“小刚,是不是有人敲门?”田文龙首先听到女人的声音。

“没有啊,我没听到。”小男孩的声音。

“有人吗?”田文龙发话了。

“老天,还真来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从里屋首先出来的是位壮汉,络腮的胡子显然是刮过的。他出来看到田文龙有些发愣,问道:“你找谁?”

“宽子?!姐夫……”田文龙迟疑的说道。

“谁?你是谁?”刘宽还是发愣。

“爸爸,是谁啊?”小男孩刘刚也窜了出来,手里拿着奥特曼玩具。

刘宽这才反应过来,惊诧道:“是小龙吗?!天啊,你可回来了。小刚,快,叫舅舅,叫舅舅啊。文霞,文霞……

小刚怯生生的叫舅舅的时候,田文霞一手拿针线,一手拿着蜡块,身上粘着几撮棉花出来了。他们一家人正在絮棉被呢。

田文霞看到弟弟,沉寂了一会儿,突然放声大哭,吓得小刚失手扔掉了奥特曼,呆立在堂屋看着妈妈。刘宽扶住文霞,和田文龙安抚了好久才让她安静下来。

看到姐姐情绪平稳了,田文龙起身在堂屋尽头的桌案上,给父母的牌位照片敬香。父亲的照片两侧,是两位女人的照片,长得非常相像。桌案上,还有一个牌位和照片,是个小男孩,名字是田海亮。照片上,田海亮扶着茶几,很勉强的站着,看样子还不到一周岁。

田文龙拿起田海亮的照片,轻轻的抚摸着,呐呐道:“小亮,爸爸对不起你……

……

田家老屋是两间房,里屋是卧室,外屋是堂屋,一个桌案,一个饭桌,还有一个炉子,炉子给堂屋取暖,也给卧室的土炕提供热量,这是北方常见的结构。院子里各家各户都搭起了小棚子,作为厨房使用。

晚饭是刘宽做的,他本来就是厨子,在一家三星宾馆当厨师。田文龙跟姐姐说话,偶尔小刚也插嘴问问舅舅。小刚6岁,夏天就要上学了。

他们快要吃晚饭的时候,来了两位客人。他们是接到陆建新的通知来的,一位是方未明,另一位是高博戡,他们都是大公司的副总,也都是陆建新的发小,都曾经跟田文龙合作过,保持着良好的关系,而且十分欣赏他。

两位故友的到来,触及了田文龙和姐姐一家人的实质:晚上他住哪儿?这几天打算怎么办?今后怎么打算?

第一个问题由方未明解决,他们的公司收购了一家宾馆,在烟台小有名气。他提出田文龙住在自家的宾馆,没有什么费用。接着,方未明递给刘宽一份资料,那是一份年薪不菲的合同,聘请他过去做厨师长。这倒是个意外的惊喜,刘宽和田文霞大喜过望。刘宽多少年前就想跳槽了,苦于没有机会。所以看完合同后就签了字,年后上班。

刘宽的高兴劲还没过,高博戡冲田文霞开口了:“文霞,到宏康帮我,再考虑考虑好不好?”

高博戡想请田文霞已经谈了5年了,田文霞先是说小刚还小,离不开人。然后再说在原单位有感情了,总之就是没考虑好。今年彻底要考虑了,就职的民营企业经营不善,年前通知他们下岗待业。

就这样没多久,田文霞的工作也有了着落,宏康制造的技术部工艺组组长,薪水很高。刘宽和田文霞冲这俩兄弟不住的感谢,也感谢田文龙。

田文龙对此丈二和尚,自己刚回来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陆建新会通知他们。方未明说:“这也是巧儿他爹碰上了巧儿他妈,赶巧儿了。”

原来,方未明的单位国庆节后才正式收购那家宾馆,大厨被原来的老板带走,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刘宽。而高博戡一直在做田文霞的工作,邀请这位科班出身的有着丰富经验的工艺员加盟宏康。陆建新的电话让他们把这些事情都提前办了,原打算春节挨家拜年的时候再商量的。

田文龙打算第二天去给父母上坟,文霞下岗,小刚幼儿园放假,自然都陪同前往。而刘宽明天打算去跟原单位辞职,所以就不去了。高博戡表示明天自己没事儿,他开车陪他们去。就这样,田文龙随同方未明去宾馆住宿,高博戡也跟了过去。在宾馆房间里,高博戡给了田文龙一部手机一张手机卡,提醒他应该给西安的人打个电话,免得她惦记。

田文龙意识到他们应该从陆建新那里得知了郝韶茜的事情,虽然他相信陆建新不会说太多。在方未明和高博戡走后,田文龙记下了手机卡的号码,然后给陆建新打了电话,报了平安,并告知方未明和高博戡到来,也很感谢他和他的伙计们。

但田文龙没有给郝韶茜打电话,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第二天,高博戡开着商务车,载着田文霞和刘刚来到宾馆,接上田文龙。方未明刚处理完事情,没事儿也跟着。这样,一行人很快就来到南郊的殡仪馆。

田文龙和田文霞走进骨灰存放室,取出父母的骨灰,来到祭奠区的石凳上,把三盒骨灰一字排开。姐弟俩依次擦拭骨灰盒,小刚鞠躬叫爷爷、奶奶、姨奶奶。姐弟俩擦拭完毕,双双跪在骨灰前,分别叫爸爸、妈妈、姨。

方未明和高博戡始终没有上前,仅仅在远处站着,直到两个小时后三人送回骨灰出来。

田文龙直到五天后才打电话给郝韶茜,这让她抽泣不已,埋怨他心里没她。田文龙只是道歉,并说自己还是想她的。这句话把郝韶茜说开心了,询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但田文龙依旧说不知道。郝韶茜急了,骂他没良心,枉费了自己的苦心。田文龙为此依然说对不起。

从殡仪馆回来后,每隔几天,方未明和高博戡就带着他到处转转。去了方未明的单位,开发区的天宇、德业,高博戡的宏康,西郊的华海。这些都是田文龙兼职做过事的地方,这些单位的人对于他的回来都非常的高兴,带着他看看企业的新变化,纷纷说了邀请他加盟的话,但田文龙都没有表态,只是说看情况等等再说。

腊月二十八的下午,高博戡告诉他,过年了,都应该在家,所以你也该去你姐姐那儿。然后留给他一把车钥匙,让他随便用。在场的方未明担心的看了看高博戡,提醒田文龙要小心,然后两人就离开了。

田文龙开着新款的奥迪A5去了姐姐家,吃过饭带着姐姐一家去了海边转了转,小刚兴奋不已,文霞开始的担心表情渐渐的放下了。其实,田文龙在去姐姐家的路上就已经知道了,这车加了限速,根本就开不快,他当然知道为什么。

晚上,田文龙回到宾馆,洗漱之后躺在床上,给郝韶茜打电话,但被告知关机,只好看电视。下半夜快一点了,房间的门铃响。田文龙很是奇怪,起身开门,进来的竟然是郝韶茜。

郝韶茜进门搂住他就是一阵狂吻,然后抱歉的对一脸疑云的他说,飞机晚点,不然会早到的,让他等了这么久。

田文龙更是困惑不已,说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她来,并问她怎么来了。郝韶茜稍微困惑了一下,但什么也不顾了,继续跟田文龙亲吻在一起,忘了一切……

两人在房间里缠绵了一天,年三十的下午才去姐姐家。郝韶茜这一天半的时间详细的解释了在田文龙离开后自己的感受,非常的想他,无以复加。接到他的电话后,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郝韶茜再次找到陆建新,没有预约而直接上门找的,仍然是周一上午。她向陆建新坦诚了自己对田文龙的爱,希望得到帮助。陆建新长叹一声,说早已看出来,但小龙心中的结没有解开,让他去解开吧,不然你们长不了。

陆建新简略的介绍了田文龙的过去,这让郝韶茜惊叹不已。她把自己的想法说给陆建新听,要来烟台找他,求他跟自己回西安。陆建新的表态是肯定的,并鼓励她去做,让她放下架子,放下身份,并肯定的说终究会有好结果的。

也许陆建新的鼓励气了作用,也许是郝韶茜的决心,抑或可能是郝韶茜婆婆的劝导。

之前的一天,婆婆晚上来到郝韶茜的家,劝导她不要为了曲家受委屈,她已经为曲家做的够多了,是为自己考虑的时候了。很明显,曲明玲把田文龙的事情跟婆婆说了,婆婆很希望她重新开始。

田文龙带着郝韶茜来到姐姐家,田文霞和刘宽稍微迟疑了几秒钟,然后就接纳了她,对她很热情。

吃过年夜饭,姐姐和姐夫送他俩离开的时候,对他说:“小龙,不小了!挺好的,别犹豫了,啊!”

新年的钟声敲响的时候,郝韶茜一边吻着田文龙,一边深情的对他说:“小龙,亲爱的,我们回家吧!”


路过

雷人

握手

鲜花

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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