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短路

中午过后，五个人进入烟台，老板们决定下午先休息吧，明天上班在说。于是先到德通把李乾嘉放下。李总下车时很严肃的告诉要送张晓光他们回蓝易的朱明杰，好日子过去了，现在必须团结，要无条件的与蓝易合作，不能有任何闪失。如果出现差错，你这个副总还没过够瘾就会被撤掉，甚至会被解雇，因为我们都将没饭吃。然后看了一眼坐在后面的李之华说，你也是，我们不容闪失。

朱明杰第一次见李乾嘉这么紧张，而且说这么狠的话。李之华更是紧张的不得了，疑惑的看着乔洁和张晓光。乔洁摇头不语，张晓光说：“真的很严重，不要以为我们在吓唬你们。一旦闪失，恐怕都将没饭吃，炒掉你们也不过是找个替罪羊而已。”然后对朱明杰说：“明杰，没什么事儿的话，先去我那儿，先把蓝易的事情给你说一下。之华，你也去吧，现在还早，下班再回家吧。”

在张晓光的办公室，乔洁把蓝易近几年来的财务报表都给他看了，张晓光也给他交了底儿。并且让李之华口头汇报了去年没有跟德通合作的几个项目，2点多钟的时候朱明杰已经全明白了。蓝易为了保存实力，把短期占用资金大利润一般的项目拿出来合作，而把长期项目，利润丰厚的项目雪藏了起来。这几年蓝易一直苦苦支撑，特别是李之华去读研之后。虽然回来2年了稍微好了一些，但依旧周转不灵。因为蓝易把这一年多来跟德通合作赚的钱都投入了雪藏的项目里，不仅掏空了蓝易，也让他们捉襟见肘，苦不堪言。朱明杰看了一眼李之华，有些埋怨的意思。李之华也有些无奈，木然的看着他。朱明杰也明白，自己现在也是蓝易的副总了，指责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当务之急是找出解决办法，要在明年底合并之前，解决蓝易的财务困境，否则合并后也会拖累德通，甚至两家都会被拖死。

张晓光最后对他说：“明杰啊，你被我们窝了13年了，该施展你的本事了，该有的磨练你都有了，是该把你当重拳打出去了，你是我们的希望。之华，你也是，你们都是，谢谢你们了。”朱明杰和李之华相互看了一眼，表情严肃了，看来比他们前几天想象的要严重的多。

在会客区，朱明杰详细询问了李之华现在雪藏的那几个项目到底进行到什么程度了，问题出在哪里？李之华也如是相告，把当初的设计方案、意图都和盘托出，并直言现在的问题。朱明杰发愁了，这会搞死我们的，埋怨李之华怎么不早告诉他，早半年都不会到此地步的。李之华也委屈，说当初你不是蓝易的人，我肯定不能说的，当初你还不是副总啊。去年跟李总谈也就是为了要你来，帮助我们。但李总就是不肯放你，没办法，只好拿出几个项目来跟你们合作，这才把你借给了我们。明杰，你说，李总早把你给我们，不早就好了吗？

朱明杰很明确的告诉之华他无论如何不会离开德通的，知遇之恩永生难报。停了一会儿，突然抬头看着李之华，目光很凶，把她看毛了。“明杰，怎么了？”

“你跟我......难道也是其中一个步骤？”朱明杰心里要炸了，突然产生这个念头，如果是真的，这个女人简直太可怕了。他必须要她亲口证实。

李之华吃惊了，惊恐的看着他：“朱明杰，你说什么呢？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你......你是个混蛋。”

“我是什么不重要，你只要告诉我是还是不是。”朱明杰不顾她的感受，他必须得到证实，甚至不惜代价，不惜丢掉刚刚捡到的大便宜。

“不是。”李之华几乎是吼着说出来的。然后就小声：“我是真的爱你。真的。”

朱明杰喘了口气，抱歉的拍了拍她的胳膊，也小声说：“对不起，之华。”

李之华已经反应过来了，这么短的时间，跟谁说谁都会认为有问题的，更何况为了得到朱明杰，蓝易几乎不择手段了。难怪他联想起来非常恼怒了。她并不生他的气。这个时候她的电话响了，是爸爸妈妈打来的，询问她是否回来了，在哪儿。李之华如实相告，说到了单位，下班就回。妈妈问她都一起回来的吗？李之华知道妈妈是问朱明杰，也如实回答回来了。妈妈让她带着明杰晚上到家吃饭吧，算是给你们接风了，也算正式认可，让明杰这个失去父母的孩子不会感到过分自卑。李之华答应了，然后征求朱明杰的意见。朱明杰笑着说你都答应了，还商量什么？我这么帅，还怕见人？李之华又好气又好笑，趁别人不注意，狠命的掐了他一把，疼的朱明杰差点儿跳起来。

3点多的时候，张晓光和乔洁开车回家，让他俩也先回去，跟李乾嘉商量好了，朱明杰最近先在蓝易坐班，摸出个详细的计划来，然后再带着李之华去彻底了解德通，毕竟德通的效益还是很不错的。于是李之华收拾了一下，迫不及待的拉着朱明杰就走。这让整个蓝易的员工又是张大了嘴，呆看着他们出门。

开车带着李之华出了蓝易，询问她：“现在去哪儿，直接回你家？”

李之华不高兴了：“什么你家我家的，到时候都是咱家。”

朱明杰乐了：“你这也太快了吧？怎么也得磨合磨合吧？”

“我是两条腿的人，不是四个轮子的汽车，还磨合？亏你想得出。”李之华白了他一眼，然后不由分说，命令道：“走，先去虹口路那家花店，给爸妈买花去。”

李之华家住在烟大，她每天都很早出门坐车到市区上班，晚上回去都很晚了。虽然张晓光和乔洁一直让她学车，并且要给她配车。但李之华既不想学车，也不愿意单位给配车，说的理由倒是很堂皇：有明杰这个跟班呢，随叫随到，干吗还自己买车学车？张晓光夫妇也就只好不管她了，不知道她卖的什么药，但还是每月给她一笔车费，李之华笑纳之后依旧跟往常一样，坐车上下班。弄得乔洁说她是财迷，爱财不要命，李之华笑而不答，乔洁也就不再管她了。

到了花店，两人下车去选花。朱明杰不懂这个，问李之华打算买什么样儿的？李之华说古汉语文学教授的爸爸喜欢百合，于是朱明杰让老板准备一束百合包好。正要付钱呢，李之华又说，自己的妈妈是力学教授，也喜欢百合。抱着百合的朱明杰没反应过来，听了这话就对老板说再包一束百合吧。李之华没想到朱明杰大脑短路到这种程度，有些奇怪的看着他又付钱买花。等他捧着两束花问她还要别的吗？李之华忍住笑，认真的对他说：“明杰，你知道我好歹也是硕士，也喜欢百合。”

朱明杰眯瞪着两眼眨了眨，只好又对老板说再买一束百合。等他抱着三束百合出门的时候，李之华已经笑的直不起腰来了。朱明杰一边打开车门把花放进去，一边问她怎么了？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李之华笑着说：“我爸爸妈妈住在一起，你还买两束花做什么？”然后指着他继续说：“你傻呀，脑子进水了还是短路了？”

朱明杰反应过来了，想了一会儿死活不明白刚才自己怎么了，怎么能办这种事情呢？李之华不理他，上了车，把三束花拆了，合并在一起，重新包了一下。然后一边让他开车去烟大，一边继续嘲笑他，说他这么聪明的人怎么能突然糊涂到这样。朱明杰也不知道为什么，只好开车听着。李之华还叮嘱他待会儿见了爸爸妈妈别闹笑话，朱明杰小心的答应了。结果紧张兮兮的朱明杰进门差点跟着李之华叫爸爸妈妈，还算憋住了改口叫伯父伯母，紧张的汗都下来了。他也不知道怎么了这是，又不是第一次见她的父母，怎么能这么紧张呢？吃饭前他才明白过来，可能跟前妻结婚的时候，只有一个奶奶，出国前才过世，是明杰给料理的后事。也许他是从未见过准丈人的缘故的吧。

李之华的爸爸妈妈对他很关心，随和的言谈让他放松了下来，加上之前就认识好久了，很快就谈到了一起。朱明杰毕竟这么多年的磨练，待人接物更加细致入微，很得二老的赞许。李之华又告诉他们，明杰刚被提了两个公司的副总，肩负重任。二老劝他们注意身体，饮食要按时之后，就一起吃饭。

第二天一早，朱明杰先去德通见了李乾嘉，把蓝易昨天得到的信息通报了一下。李乾嘉知道蓝易举步维艰，财务状况不好，但没有想到的是居然还有好几个赚钱的大项目也被张晓光给瞒下了，虽然有些恼火，但还是笑了笑说可以理解，让朱明杰用最短的时间拿出办法来，不能让蓝易合并进来之后拖垮德通，应该是让德通更好才对。李乾嘉爱惜张晓光的能力和他手下李之华一干人的干劲，几次要求张晓光别自己干了，这么累，到德通来，收益也不会少，还轻松，多好的事情。但张晓光认为自己干是个脸面，所以死撑着。上个月才被迫同意合并，但李乾嘉翻看了乔杰送过来的两年报表之后，认为问题很大，希望蓝易止损后再合并，否则就是兼并了，张晓光无奈也只好同意。与李总合计了一个原则框架之后，朱明杰换回大切诺基来到蓝易。本来昨天从李之华家临走时要今天接她的，但她说以前怎么样还怎么样，别因为改了关系就改了习惯，做公交没什么不好的，早起来一会儿就是。关键是烟大离城里太远，往返一趟净耽误在路上了，她不希望朱明杰来回折腾。

到了蓝易，李之华已经召集几个隐瞒项目的负责人在会客区等着他了，详细汇报了之后，他有了全面的了解，让他们把项目计划书的框图给他。在框图上根据他们的说法标出来目前的进度和难点，而且还让他们做了部分演示。朱明杰下午的时候彻底明白了，这几个项目完全没有进入实质阶段，都被方案的实施卡住了，而原因还是在方案的不成熟上，考虑的不够导致无法进行下去。等到李乾嘉来的时候，朱明杰对李总、张总还有乔杰和李之华说了自己的理解，认为这些问题德通的人也只能解决一小部分，大部分也需要寻求外援，当务之急是把这几个项目搞出来，先把研发费的大部分拿到手再说。根据他的计算，这些研发费可以扭转蓝易的不利局面而且还可以锻炼蓝易和德通的人。李乾嘉和张晓光商量后决定朱明杰先着手解决这个事情，然后开会再次宣布他的副总任命，让他简单的讲了讲，算是正式跟大家见面。

看了看表，快4点了，朱明杰给陆建新电话，表示自己回来了。陆建新让他没事儿的话现在就去公司找他，李之华嚷嚷着也要去，陆建新电话里犹豫了一下，也就让她跟着去了。

陆建新的公司不大，纯贸易性质，10来个人，都很年轻。他老婆出差了，不在家，琳蕊在幼儿园。陆建新让单位的女司机陪着李之华到门口转转，自己单独跟朱明杰说话，这让李之华有些紧张，什么事儿要回避我？

陆建新上来就问朱明杰，他的父母都是什么时候死的，得的什么病。朱明杰如实相告之后，问他怎么了？陆建新电话打给济南，把这些话转述了一遍，对方说了一大堆话之后，他才放下电话。告诉朱明杰，是担心你有遗传性家族病，看来不是，不过要小心。你和你哥哥到现在有没有过了类似的病症出现？朱明杰想了想说都没有，自己当初也担心会有遗传之类的，问了问大夫之后认为不大可能。当初他妈妈是因为高烧误诊给耽搁了，虽然到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高烧。爸爸是因为思念妈妈，身体本来就弱，加上太疲劳，工作的时候被设备击中头部，属于工伤。陆建新叹了口气，告诉他实情：肇志华是遗传性的疾病，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万幸了。朱明杰听完，低头不语，这已经不是他们的力量能控制住的，很久才抬头问陆建新应该怎么做？陆建新也没有好办法，只是跟德业的人熟悉，让老板和几个副总看着肇志华，不让他太疲劳，自己也劝他不做这个总经理了或者辞职算了，调养一下身子。但肇志华要给老板报恩，嘴上说注意实际上我行我素。问过韩莉莉，两个人都做过检查，都是正常的，可为什么没有孩子谁也说不清楚，几年前小产过，但这么多年没怀上，真的让人遗憾。陆建新跟方未明交换过意见，谁也没办法，只好先看住你这个活宝，别弄得跟志华一样。朱明杰明白了，表示自己和哥哥相差8岁，身体好的很，不会有事情。

等李之华回来的时候，朱明杰已经在跟陆建新讨论那几个项目了。一个小时后，陆建新全面了解了情况，这得归功于朱明杰表达能力和陆建新的理解能力，在李之华听来，没接触过这些项目的人是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彻底了解这么多项目的。陆建新思考了10分钟，开始在朱明杰拿出来的框图上做标记，这些问题很严重，这些根本就是错的，那些是正确的，继续。然后告诉他们，这几个节点德业能解决，那几个只能华海解决。然后建议朱明杰找找方未明，因为他的思路跟陆建新不大一样，总有新的东西，让他多问问。朱明杰立即电话联络方未明，说明目的之后，方未明表示后天是周六，你们下午都来我家吧，算是给我温锅，把能带上的人都带上，你上午来我们先看看项目，必要的话下午跟闽粤和志华他们也商量一下。然后询问朱明杰是否找建新了。朱明杰告诉他正在建新这里，都知道了，自己不会的。方未明放心了，叮嘱几句之后就挂了电话。

晚饭是跟陆建新一起吃的，他平时不喝酒，那么也就都不喝了。期间陆建新叮嘱李之华好好珍惜，都不小了。李之华虽然答应了，但还是不服气，问他怎么总是会怀疑自己出问题呢？为什么不认为明杰会出问题呢？陆建新说对明杰太了解，加上伙计这么多年，也是有私心的。我们几个都对高学历的女人难以把握，都有自贱心理，只要你能稍微克制一点儿就会皆大欢喜的。陆建新的话很绕，但李之华还是能明白，表示不会的，自己不会找借口。

离开陆建新那里。朱明杰带着李之华送她回家。但李之华在后座上搂着他说不回家，去你家，好几天了，想你。朱明杰愣了一会儿，说了句：“中。”就开车来到自己的楼下。这是李乾嘉给他使用的房子，住了10多年了，老式的田字格局，一共四间，两间卧室，一间厨房和一个靠阳台的厅。本来李之华以为这个朱明杰都不会做饭，家里肯定跟猪窝一样插不进脚，所以看时间还早，打算给他收拾一下。但一进门就发现屋子干净利索，整整齐齐的，根本不需要收拾。朱明杰告诉她，自己不会做饭不意味着不会收拾家，就一个人很好收拾的，再说哥哥和嫂子也常来帮着，平时没外人来，自然会很干净。

第二天两人手拉手进入蓝易的时候，员工们有些熟视无睹了，只有几个好开玩笑的同事调侃他们，不要太过了啊，自己背地里拉拉就算了，没必要当面刺激我们。

在张晓光的办公室，朱明杰和李之华向李总张总还有乔洁汇报了情况，并把陆建新的提议也实说了。李乾嘉叹道，我们缺的就是一个能掌控局面的项目经理，而之华和明杰都是做项目的好手，但当不了陆建新那样的人。这倒是实话，朱明杰和李之华都承认的。在张晓光办公室，二人当着两个老板的面儿拆解项目，把陆建新的建议融合进去，然后下周再把方未明的建议也放进去，最终拿出来一个合适的方案。李之华的头发总是往下掉，影响她工作，找了挎包一番之后，想起来什么似的冲对面的朱明杰说：“哎，明杰。我的发卡是不是落在你家了？”

“我没注意，放在哪儿？”

“应该是在桌子上。算了，晚上再说吧。乔姐，有皮筋吗？给我一个扎头发。”

乔洁一边给她皮筋，一边疑惑的随口问：“你的发卡，落他家去了？还晚上......”

“哦，昨晚住在他那儿，没回家，太晚了。”李之华随口就答道，皮筋扎到了头发上，继续忙她的去了。

李乾嘉和张晓光相互看了一眼，微笑着指着乔洁，眼神儿怪她多嘴。乔洁也是笑着看着李之华和朱明杰在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