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座山

牟亚楠95年夏天考出驾照，经过周闽粤带了几次之后，很快就独自上路了。学的比较扎实，也严格按照交规行驶，近2年来也没出什么事情，虽然没出过长途，但市内还是经常跑。这天赵志刚过来抓差，周闽粤已经开车带着陈武卓和陈亮亮到牟平的外协厂去了，只好找牟亚楠跑腿了。赵志刚给她自己的车钥匙让他开自己的轿车去区政府拿一份文件回来。

牟亚楠拿了车钥匙下楼，半天也没把车开出去。赵志刚在技术科闲聊了半天下楼发现她还在开着车门鼓捣汽车，以为她回来了呢。于是过去叮嘱她别开车那么快，慢着点儿。然后伸手跟她要文件。牟亚楠不好意思的说自己还没去呢，这车开不走，档挂不上。赵志刚吓了一跳，早上来的时候好好的呢，怎么会挂不上档呢？一问才知道牟亚楠没见过自动挡的车，档都拉不动，也不知道该拉到什么位置上。这下可把赵志刚乐坏了，人家都是开惯自动挡的不会开手挡的，你这可好，还不会开自动挡的。于是教给她按住锁扣拉档，什么是行车位，什么是停车位什么是加力位，这才小心翼翼的开走了。

赵志敏最近半年来很少抓周闽粤的差，除了周日值班晚上让他给指点一下，并且送她回家以外。白天上班的时候，都是让牟亚楠带着她去市里办些事情，甚至偷闲逛逛街。毕竟都是女人，这方面还是能说得来的。牟亚楠的眼光并不差，就是心疼钱，不舍得花，这跟赵志敏的大手大脚完全不同。她也能明白科长家有的是钱，根本不会在乎这点儿的。

赶上中午的饭点儿，赵志敏也经常请牟亚楠吃饭。她们说的最多的还是周闽粤。这赵志敏来了一年半了，可是看明白了，周闽粤跟这个牟亚楠还有那个季芳当初好像都有点儿影子，虽然都没成事，但能从周闽粤跟她们的谈话和语气眼神中听出来或者看出来，虽然不是那么明显，赵志敏还是觉察到了。赵志敏也知道这是自己出于私心，出于嫉妒，也恨周闽粤对自己不上心，自己哪点儿比不过这俩？怎么就不能讨他喜欢呢？而且这周闽粤还真的找了女朋友，每周都见面，更让她妒忌的要死。她要把他抢回来，但这次她不会犯傻了。赵志敏采用了迂回策略，先讨好季芳，但季芳总是忙，这事儿上班没法说，下班人家两口子要回家，所以只好讨好牟亚楠了。

说实话，这赵志敏根本瞧不起牟亚楠，觉得她当初根本不配跟周闽粤有什么，更不配跟自己争。好在牟亚楠已经结婚了，而且上次的遭遇家暴，赵志敏对她关心有加，让牟亚楠不再拒绝她，反而给她倒出了实情，有些信任她的样子。这给了赵志敏信心，认为找到牟亚楠这个突破口肯定没有问题的。

但是牟亚楠给赵志敏的信息是九哥很不错，说话很有意思，是个好人，愿意帮助人。这让赵志敏有些迷惑，难道他们真的没有什么？还是自己误解了？还是这个牟亚楠狡猾之极？想来想去没有结论，只好慢慢来了。这半年多把赵志敏熬的够呛，偶尔缠着李明利用周日的早上去开房，下午再返回技术科加班，晚上再让周闽粤去送。认为这样既能得到满足，又不会招摇，还觉得事情做得挺神秘的。她再也不会傻到去刺激周闽粤了，因为她知道越是刺激他越是会让他离自己更远。但她不知道牟亚楠会唇语，当她与李明小声商量周日的安排时，他俩的那种标准普通话的口型，隔着机房的玻璃隔断牟亚楠早已看明白了。

牟亚楠并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这事，包括周闽粤。因为这事儿实在无法开口，反而觉得科长跟李老师有些怪怪的，都是单身正大光明的谈就是，干吗还要这样呢？牟亚楠是想不明白，李明也想不明白，甚至更为恼火。他俩的几次开房虽然很小心了，还是让自己的女朋友给看到了，女朋友是姑姑介绍的，虽然不知道李明跟这个女人在干吗，但李明的一些举动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讨好的神态让她感觉不正常。于是女友留给姑姑一句年龄不合适就不再谈了，人家并没有说为什么。

李明对赵志敏是言听计从，从不说个不字，甚至对她说过几次我们结婚吧这类的话。但赵志敏总是以现在不想结婚为由拒绝了。赵志敏对这个周闽粤简直有些疯狂了，虽然压了半年多的性子，但她知道自己根本压不住，控制不住的想他，爱他，甚至恨他。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4月中旬，天气暖和了，新厂房已经开始恢复内外装修一个月了。技术科除了安装设备，就是准备陆续出去考察新的设备。赵志敏把他们划了组，分别包干不同的设备。陈亮亮和陈武卓一组，季芳、方广德和何晓明一组，刘黎明和马青云、吴卫东一组，李明和赵志敏一组，周闽粤还是当铃铛，哪里需要去哪里。令人想不到的是张伟亮辞职了，而且非辞不可，理由是与赵志敏不合。虽然赵志敏跟他总是呛着说话，但也没再刁难他，按理不会如此。但张伟亮咽不下那次审图的那口气，憋了一年多了还是要辞职。这让大家有些莫名其妙，劝了好久也没用。赵志刚也反复劝他别意气用事，甚至为妹妹道歉。这张伟亮就是铁了心了要辞职，还就咬定是与赵志敏不合。没辙，赵志刚批准了辞职，但没有扣发任何违反合同应该扣罚的款项，让财务如数照付了工资奖金后，让他离开了。据说张伟亮去了深圳，再也没有联系过，也没人见过他。

杨丽的传呼还是固定的每周六下午上班不久后就来了。周闽粤回电话的时候，依旧听到她公式化的说辞：“您好，我是杨丽。”当听到是周闽粤时，她就会改了口气：“哎，我说，明天去哪儿呀？”周闽粤总是一副欠揍的样子：“听你的，你说就是。”对面的牟亚楠一听他又说这个，扑哧就笑了，然后头也不抬的用手指点点脸颊，继续忙她的事情。只有周闽粤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在笑话他没羞。

“哎，我说。天气暖和了，出去走走吧？”杨丽好像不太在意他的那副揍性。周闽粤依旧是听她的安排，问她什么打算。杨丽想去芝罘岛，这个季节没有风，天气很好，去那里是个很好的地方。周闽粤想了想说：“嗯，好是好，就是没车不方便，这样吧，我开车去吧。”到芝罘岛就一趟公交车，只到前山的救捞局，并不到后山去。而好玩的地方，风景好的地方都在后山。所以他决定开车去，偶尔公车私用没什么大事，事后知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牟亚楠已经带着赵志敏开车出去了，剩下的人根本不可能听到他说什么，也不会看懂口型。杨丽想了一下：“好吧，什么车呀？用单位的车好吗？”周闽粤说：“面包车，够大了，你在里面翻跟头都行。”杨丽急了：“说什么呢你？再这么说不去了啊。”周闽粤不知道这话怎么能惹了她，赶紧说随便说说的，问她明天几点接她去，并问她家在哪儿。杨丽不想让他去家里接，爸爸妈妈还不知道，也不想提前张扬出去。于是约定9点在港务局西门碰面，她从家坐车过去。

第二天接到杨丽，往芝罘岛开去。杨丽看着这车有些新奇，问他这是丰田的车？很贵吧？周闽粤随口说这车不值钱，我能买好几辆呢，要是大霸王嘛就值钱了，这小霸王不行。他轻描淡写的说着，杨丽倒是吃惊了。她不懂车，但她知道这车绝对不是10万就能拿下来的，好几辆就意味着有30万以上，这在她心目中可是个不小的数目。但也没有继续问，一路上俩人买了吃的喝的，打算中午在岛上露餐了。

芝罘岛是全国最大的陆连岛，这在地理教科书上明确定义的。以前传说罘这个字是秦始皇所创，因为他为了寻找长生不老的灵芝三次东巡到这里，并且一路射杀在海里兴风作浪阻挠徐福出海的大鱼。第三次秦始皇到这里的时候，感叹长生不老的艰难，写下这个芝罘，寓意难道为了灵芝让我来四次不成？当然，这次东巡也是一生中的第六次，回去走到半道就病死沙丘了。但后来有学者考证，芝罘的由来是因为芝罘岛像一朵灵芝，而与陆地连接的狭长走廊形成的弓形是古代的一种捕猎工具叫做罘，所以这个地方叫做芝罘，也是烟台最早的称谓，至今《大不列颠百科全书》称呼烟台还是“CHEFOO”。

经过救捞局之后，周闽粤把车开到往岛东的路上。向东走了几百米之后，拐到一条小路上，是条从没有修整过的小路，好像是走的人多了就形成了的路。小霸王借助它良好的性能和周闽粤对它的熟悉程度，居然顺利的来到坡顶。这里有一户居民，从周闽粤小时候知道这条路起，这户居民就在这里居住。三间瓦房，一个篱笆扎成的院落，里面有几只鹅，几只鸡，还有两条狼狗。

周闽粤把车停到院子前的空地上，停好之后，下来拍拍篱笆墙。里面走出来一位黝黑健壮的中年男人，接过周闽粤递过来的10元钱就打算回去。但周闽粤说等等，知道你喜欢喝酒，给你带来几瓶二锅头。然后到车上拿来递给他。中年男人笑了，说了句谢谢，问他们是否用船。周闽粤说不用，就到下面玩玩，然后吃点儿饭歇歇就回去了。中年男人点点头，对他说放心吧，放这儿没事儿的。冲着两条狗喊了一句什么，两条狼狗蹭的窜到小霸王前，围着车转了一圈，来回嗅着，然后就蹲在车前不动了。

周闽粤背着吃的喝的东西，带着杨丽顺着羊肠小道来到山下的海滩上。这是芝罘岛北侧的一处景点，由于交通不便，旅行社并没有开发这个地方。羊肠小道的西侧全是悬崖峭壁，40米以上的反斜面峭壁怪石嶙峋，甚是恐怖。由于是反斜面，在峭壁下居然形成巨大的空洞，长达数千米，好似公交车站的避雨棚，由于又是北侧，太阳常年晒不到这里。这里阴暗寒冷，海草丛生。羊肠小道的东侧则是一片面积不大的鹅卵石海滩，阳光从那户人家的屋顶晒了过来，给人惬意舒心的感觉。这户人家的位置是整个芝罘岛横贯东西这座大山的最低处，整个山是个马鞍形。北面的大海不远处有一座巨大的礁石，老人们称其为婆婆石。东面很远的地方也有一块巨大的礁石，人们称为公公石，不用说，这又是一个动人的传说了。

杨丽今天还是做了准备的，穿着旅游鞋，牛仔裤，上身也是一件牛仔衣，还带着太阳帽。但走下这只有几十米高的羊肠小道可是难为她了。周闽粤回过身来，把手递给她，让她抓住自己的手慢慢的下到海滩上。

下到海滩上，周闽粤见她站稳了，就松了手，转过头来想找一处平坦的地方坐着。但杨丽一把就把他的手抓了回去。等他疑惑的回头看她的时候，发现她又在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俩人对视没3秒钟，周闽粤投降了：“我知道你眼睛比我大，甭整天证明给我看。你拉着就是。”转过头来，一边拉着杨丽往海边走，一边嘀咕道：“我还巴不得呢。”杨丽可是听得真真的，抬腿就踢了他一脚。

不到1万平米的海滩上只有5个人，除了他俩，其他三个人都是钓鱼的，而且是单帮。之所以这么确定海滩的面积，是因为周闽粤把它跟新厂房的占地面积比较后得出的结论。海面上有2条手摇橹的舢板在飘着，上面的几个人不知道在干什么。春天的阳光很是温暖，杨丽非常欣赏周闽粤找的这个地方，她来过芝罘岛几次，都是人碰人，人挤人的，从未到过这里。周闽粤说这个地方没有路，也就没人来，知道这个地方的都是烟台的老居民，都是赶海人相互传的。自己很小就跟爸爸来过，一直知道这个地方。学校的时候带同学们春游时来过，现在几乎每年都来，有时候自己也来。

杨丽一边喝水一边问上面的那家人家是怎么回事？周闽粤也说不好人家的底细，只是说小时候第一次跟父亲来的时候，这里是个老爷爷。那个时候都是骑自行车来，每次父亲离开的时候总给老爷爷一包烟或者一瓶酒，从没有说话。而自行车就是停在篱笆墙前面的空地上的。上学的时候，自己带同学来，那个时候一大群人的自行车都停在那里，有些同学中午野炊的时候，居然把人家的鹅给掐死炖肉吃了。但每次周闽粤都从父亲那里拿着酒带来给老爷爷。高中毕业后，再来的时候，就是这个中年男人了，其余的都没有变。虽然狗从一条变成了两条，但还是一个男人，几只鹅几只鸡。这个地方没人会开车过来，一般人也不知道。好像只有周闽粤开车来过，工作这几年每到春夏的时候都是他自己开车来或者骑车来，每次都是给10块钱或者1瓶酒或者一包烟。至于为什么给，周闽粤也说不好，爸爸从没有给他说过，他小时候的理解是让人家看了自行车了，理应有所报答。现在人家给看汽车了，那么给钱或者礼物就更能说过去了。今天这是周闽粤第一次跟这个男人对话，男人认识这辆车，周闽粤开着它来过几次了，虽然今天不像以往只有他自己，而是带着一位姑娘来的。

周闽粤喝着水，看着海面，在想自己的爸爸。这是他跟爸爸每年都来的地方，不钓鱼，不赶海，只是坐着。年少的周闽粤坐不住的时候，会打水漂，会往海里扔石头，夏天甚至会游到婆婆石上去跳水。这里海水很深，由于山的背影而呈黑色，非常的凉，仲夏季节都会有些刺骨。周闽粤承认，爸爸在自己怀里过世对他是个巨大的刺激，但他强迫自己要挺过来，不能哭。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用自己的方式在怀念爸爸。他决定把杨丽当做自己未来的妻子，所以今天没有商量就带她来到了这里，想给爸爸看看。因为他相信如果有灵，爸爸一定会来这里的。

当从周闽粤嘴里得知那个大礁石就是婆婆石的时候，杨丽抑制不住的兴奋，四处寻找着公公石在哪儿？看来她也知道这个传说。周闽粤告诉她，公公石在航道上，很多年前就被炸掉了，现在只有婆婆没有公公了。杨丽遗憾万分，转而怨恨港务局居然为了行船方便而炸掉公公，让婆婆独自面对空荡的大海，有些太残忍了。

望着杨丽可爱的样子，周闽粤突然有种冲动，看着她发呆。杨丽还在愤恨港务局的霸道呢，发现周闽粤在看着她，那种眼神是以前没有过的，这让她有些担心：“哎，怎么了你，干吗？”周闽粤面无表情的继续看着她，探身过去吻了一下她的唇。杨丽愣了，但愣了没有一秒钟就一把搂住他要缩回去的脖子，主动去追着他吻着。周闽粤也忙不迭的搂住她亲吻，但没一会儿俩人就分开了。倒不是怕人看见，而是二人都有触电的感觉，特别是周闽粤有了那种从未有过的冲动。

俩人半天才喘匀气来。杨丽先开口：“哎，我说。先见你们家人呢，还是先见我爸爸妈妈？”周闽粤知道这是她要向双方家里人公开的意思，高兴的不得了。“先见你爸爸妈妈吧，我们家没意见。”周闽粤说的倒是实话，因为哥哥嫂子和妈妈都说了，闽粤就是娶个“豆皮婆”回来我们都好好待她。这是广东话，丑老婆的意思。

两个人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看着不远处的舢板在忙碌着什么。不一会儿就先是看到海面上腾起巨大的水柱，然后就是沉闷的轰隆声。原来这两条舢板在用炸药炸鱼，几声闷响过后，水柱还没有回落到海面上的时候，舢板上的人就开始用渔网捞鱼。舢板上的举动招来钓鱼人的怒骂，骂他们这是在断子绝孙，这么做很容易把周围的鱼和其它海产都给灭绝了，什么都给吓跑了。但舢板上的人无动于衷。山坡上的中年男人下来了，把海滩上的舢板推到海里，自己带着两条狗摇橹过去，跟那些人说了些什么，时间不大那两条舢板就划走了。

中年男人摇橹上岸，把舢板拖到海滩上，那两条狗跳了下来上了坡。中年男人看了一眼周闽粤，对他说：“屋里呆着去？”周闽粤指了指杨丽说不用了，一会儿就走，呆不住的。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扔给他。中年男人接了烟，晃了晃表示谢谢，笑了笑就回到山坡上了。

差不多两点了，周闽粤拉着杨丽回到坡上，打开车门让杨丽上车。那两条狗一条很是友好的过来嗅着周闽粤的腿，另一条望着他咕噜噜的闷吟着，估计他的气味它们都熟悉了。

回去的路上，只说了三句话。杨丽说：“哎，我说。叫我一声儿。”周闽粤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丽……”“嗯。”

周三是五一放假的前一天，这天华海宣布了执行国家的双休日政策，虽然推出来两年了，但一直没有实行。销售科是周六半天，生产部和车间由于是全天都有人上班，只好另外计算加班费了，而其他科室一律双休。周二的下午，周闽粤接到杨丽的传呼，上面是留言，让他明天中午老地方见。周闽粤有些怀疑是不是发错了，给她回了电话。当她听出来是他时，没有以前的语气什么“哎，我说”之类的，而是公式化的说：“嗯，我知道了，没错，就是明天。”然后就挂了电话。

早晨宣布完双休决定，大家正在高兴呢，赵志敏宣布五一过后的出差考察计划，每个人都要去好几个地方，而且有些地方是交叉或者重叠的，正在跟大家商量能不能优化一下。周闽粤说你们优化吧，我有点儿事，去城里拿份资料顺便回妈妈家看看，下午回来你们告诉我结论就行了。临出门的时候，赵志敏冲他喊了一嗓子，你这次出去可能要下个月才能回来呢，数你事情多。周闽粤说没有问题，拿钱消灾，天经地义，明年都行。

中午的时间短，周闽粤只好开车去了咖啡厅。与杨丽吃饭的时候，问她怎么今天约会呢？杨丽说等不到过了五一了，因为过五一的时候肯定要陪爸爸妈妈。这个五一又把周末提上来一起放假，这样就要等10天了，她想他，等不了。周闽粤听了这个解释乐了，开心的看着她。杨丽说：“哎，我说。你小色眼又眯起来了，不好好吃饭看着我坏笑什么？”周闽粤更是乐了。

周闽粤告诉她过了节要出差，可能要到6月初才能回来呢。杨丽自然不愿意，但也没办法，她也是打工的知道这个道理，于是对他说临走之前给她个电话。然后她找机会跟爸爸妈妈说，等他回来再给她一个电话，行的话就安排时间见面。并说要是见爸爸妈妈的话还是在这里吧，环境好还不算贵，爸爸妈妈应该能接受。周闽粤听她的安排，毕竟是独女，父母多过问些也是应该。

返回单位后，赵志敏详细给他交代了一个下午的他的出差安排。先是去天津，然后南下到郑州，武汉，宜昌，重庆，成都，接着转北去西安和宝鸡，然后返回。这里面有已经确定购买的设备考察型号，也有装机培训，更有为李明的那个项目考察的将来要用的设备。5月6日就出发，先去天津，周闽粤和赵志敏还有李明一起去，4天后他去郑州装机培训，赵志敏和李明去武汉等着他，在武汉会合后，再一起去宜昌重庆，赵志敏和李明要在重庆考察几天，他去成都装机培训，然后赵志敏和李明到成都去找他，一起去西安，周闽粤自己去宝鸡，返回西安后再一起回到烟台。这一路上要开车去，否则真的无法安排。周闽粤对着地图费劲的算了半天，还真要6月份才能回来，并且担心自己能不能撑下来。因为李明和赵志敏都不会开车。

提前一天给杨丽通了电话，告诉她这个行程时，杨丽叮嘱他要小心，注意休息注意安全，并表示这几天就跟爸爸妈妈说去。周闽粤带着赵志敏和李明上路了。一路上三个人一直在讨论即将考察的设备，并且也在讨论这两个项目。李明对周闽粤的能力丝毫没有疑问，非常认真的听取他的想法，然后自己再跟赵志敏解释和讨论。一整天下来，周闽粤确实很疲劳，往往回到房间倒头就睡了。

半个月后，三个人在武汉碰头，共同考察了宜昌的设备之后，开车去重庆。赵志刚给赵志敏打来电话，成都的设备在发运时又被撞坏了，这次没有火车直达，只好让牟亚楠三天后坐飞机去成都，让周闽粤去成都机场接一下。赵志敏把这个情况对周闽粤一说，他就火了。表示这个位置出问题不是一次两次了，早就提醒生产部打包的时候着重保护这个地方，也发了工艺文件，但生产部就是不执行。对赵志敏说你这个姐夫林立就不舍得那几块木板，就是不装。那几块木板才几个钱？牟亚楠又是坐火车又是飞机的都能买好几百方木头了。销售部那边还不知道有多少这种情况呢，估计更多。怎么就算不过来这个帐呢？越说越气，最后周闽粤都骂上了。李明没管这块儿的事情，自然不知道怎么回事，插不上话。赵志敏可是知道这运输问题不是一次两次了，野蛮装卸是有责任，但明知道野蛮装卸而且发生那么多次了，干吗不防范呢？也觉得姐夫不可思议，掏出电话就给林立打，把林立说的哑口无言。赵志敏不算完，又打电话给赵志刚，把林立又骂了一通。还不解气，还要给爸爸打，周闽粤不让她再打了，别跟疯狗似的，逮谁咬谁。说说就完了，志刚那里就能给解决，别给赵总找麻烦了。赵志敏这才听话的收了手机。

把他俩送到重庆，周闽粤就赶到成都，接了牟亚楠去了用户那里装机培训。两天后，赵志敏他们就到了，4个人一起在成都考察设备。赵志敏和李明的一位北大同班同学就在成都，他们决定去拜访，于是周闽粤送他们到了那个人的单位楼下，与牟亚楠在下面等着，他们俩上去同学小聚去了。

三个小时后，周闽粤和牟亚楠在车里正听着广播里摆龙门阵呢。牟亚楠突然说了句：“真是的，干吗呀这是？”周闽粤没明白，扭头看她，发现她在看着前面。赵志敏和李明已经下楼来，在说着什么。周闽粤反应过来了，牟亚楠是看到他们说什么了。问她看到了什么？牟亚楠迟疑了一下说：“李老师要跟科长今晚住一个房。”周闽粤吃了一惊，想必这牟亚楠早就知道了。问她科长怎么说呢？牟亚楠说：“科长不同意。”周闽粤还算放了心，但牟亚楠接着说：“科长说三个房间太明显了。李老师说要跟我们商量一下。”周闽粤一听就急了，这李明也忒不知道好歹了，真把我们当傻瓜了？这个时候楼里出来人，又在跟他们说些什么。周闽粤问牟亚楠：“最后他们怎么决定的呢？”“科长不同意了，李老师只好算了。”周闽粤表示知道了，然后问牟亚楠这事儿都告诉过谁？牟亚楠说只告诉你九哥，任何人都没告诉，连五姐都不知道她会唇语。周闽粤说千万不能说啊，这可不是小事儿，永远都不能说。牟亚楠点头答应，放心吧九哥，除了你我不会对别人说。周闽粤松了口气，调侃的对牟亚楠说：“亚楠，你说你会点儿什么不好，非学会这个缺德的唇语。”牟亚楠也是笑笑：“九哥，你就别糟蹋我了，我也发愁呢。”

有了牟亚楠，周闽粤就轻松多了，开车的时候有了替换了。但过了汉中，牟亚楠就不敢开了，让周闽粤开，因为要翻秦岭了。

停车加油之后，再次走到国道上。周闽粤指着前面的秦岭说：“亚楠，喏，还是那座山。秦岭。”牟亚楠愣了一会儿就笑了，说了句我知道。然后就把周闽粤的英文故事背诵出来：“Long, long time ago，The hill have temple。The temple has an old monk and a young monk…….”赵志敏和李明正在后面迷糊呢，突然听到这俩还说上英文了有些奇怪，相互望了一眼，问他们：“喂，你们两个，什么Hill什么Temple的？怎么Monk都出来了？说什么呢？”周闽粤乐了，看了一眼牟亚楠，俩人又开始继续：“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给小和尚讲故事……”

6月5日，他们四个人返回烟台，从出发到回来整一个月，牟亚楠也出去了将近半个月，回来后大家都赶紧回家歇着了。第二天下午，周闽粤就给杨丽去了电话。杨丽还是公式化的说辞表示知道了。随后就给他发来信息：明天中午老地方。

由于不是周末，午休时间短，周闽粤还是开车来的。坐下后点了杨丽平时吃的喝的，等着她。杨丽的到来与平时没什么不同，只是两只手觉得有些异样，但周闽粤并没有马上看出什么来。像往常一样聊了几句之后，周闽粤让她先吃饭，然后再说。拿筷子的时候，周闽粤发现她手上的问题了，中指上多了一枚戒指。因为戒指上镶嵌的物件反光晃了他，他开始以为是新买的反光很正常。觉得这东西要么是钻戒要么是买着玩的，要么很贵要么很便宜，并且不认为杨丽能买起真的钻戒。所以并没有特别在意，女孩子嘛爱美很自然的。再说他也不懂戒指戴在哪个手指上表示的是什么意思。

杨丽吃了一会儿，放下筷子对他说：“哎，我说。……对不起，我……”周闽粤虽然很想听她说完，但还是让她先吃饭，吃完再说。杨丽只好拿起筷子又吃了几口，最后下了决心似的说：“对不起，那天，那天我爸爸妈妈给我订婚了。”周闽粤听了没有反应，他不懂订婚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结婚和谈朋友的关系，但并不明白这个订婚是指什么。看着没有反应的他，杨丽说：“我跟爸爸妈妈说了，他们不听，只说都给我安排好了，不用我管了。”手机的振铃声音，杨丽从包里拿出一个翻盖手机，接了起来。周闽粤看她在用手机，就更愣了，就这一个月没见就成了这样？她爸爸妈妈还说不用她管了？这是谁找朋友结婚呢这是？

杨丽接电话的时候很紧张，说自己跟同事在外面吃饭，并把手机的话筒朝向带位员的方向，把 “欢迎光临，请问几位？”这样的吆喝声收入话筒中以示证明。关上电话，杨丽还要说什么，周闽粤对她说：“我知道了，先吃饭吧，要凉了。”

喝咖啡的时候，杨丽又说了一句对不起。周闽粤摇摇头，表示没什么。并且告诉她自己不会再给她电话，让她放心。杨丽有些感激，然后说：“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周闽粤笑了笑：“这又不是做买卖，什么公平不公平的。我们什么都没有不是吗？祝贺你。”

从停车位到马路上一共是25米，周闽粤熄火3次。旁边停车位上的司机摇头说：“现在的新手啊，都怎么考出驾照来的你说……”

回到办公室，周闽粤看到赵志敏在摆弄一样的翻盖手机，并且炫耀的说这是最新产品，那个砖头她不要了，现在换成数字手机了。

出差回来后，整个技术科差不多都到齐了，人人都忙得不亦乐乎。直到月底才消停下来。这天是周五了，明天就要休息两天了。快下班的时候，技术科只剩下牟亚楠和周闽粤。牟亚楠忙完了之后，给周闽粤倒了杯水， 然后调侃他，学着他的样子打电话：“听你的，你说就是。”看到周闽粤抬头看她，笑着说：“那个听你的怎么好几个星期都不给人家电话了呢？”周闽粤无奈的笑笑，口型告诉他：我现在还是那座山。牟亚楠没明白，问他什么意思？周闽粤还是口型告诉她：她订婚了。牟亚楠自然知道订婚意味着什么，吃惊了半天才说：“凭什么啊？”周闽粤摊了摊手，继续做事去了。

周闽粤为杨丽的事情只考虑了40分钟，就是从咖啡厅到单位路上的这40分钟，最后的结论还是天不遂人愿，没办法的事情，然后就不再想了。周末的时候带着酒又去了婆婆石。他只是想告诉爸爸，上次那个女孩儿是个误会，下次一定带着真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