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我们先谈谈看？

周闽粤开车送方广德和季芳回家，也进去看了看他们的新房。返回单位后给赵志刚通了电话，把事情的前后都说了一遍。赵志刚的意思是还是要跟党组说一下，认为很严重，有一就有二，不定员工中谁家还有呢？放下电话，周闽粤才回到小屋，草草做了饭吃了。

第二天一大早，周闽粤睡懒觉起来，正在刷牙呢，方广德和季芳就进来了，还嚷嚷着老六两口子也来。时间不大，刘黎明就搂着新媳妇进来了。周闽粤嫉妒的对他说：“你能不能不刺激我，什么时候搂着不行，非在我家里搂给我看。”

方广德和季芳还是带来了海鲜，刘黎明还是烟酒茶，周闽粤一看这架势，那就做饭吧。11点不到，就做好了。坐下吃饭时，季芳问刘黎明：“老六，你老婆让你喝酒不？”新媳妇赶紧说：“让，让。整天吹自己能喝，从没见他喝过，今天见识见识。”刘黎明问她不怕我喝多了乱折腾？新媳妇倒是回答的挺快的：“没事儿，这不在别人家嘛。”周闽粤一听急了：“你这是娶的什么老婆这是，在我家就可以喝酒胡闹，在你们家就不让喝酒？”笑过之后，才开始喝酒。

两杯酒下肚，有人敲门，季芳去开门。赵志刚和赵志敏兄妹俩来了，大家正犯嘀咕呢，赵志敏坐到周闽粤身边一脸崇拜的样子看着他，哥哥都告诉他了，事情做得真棒。周闽粤脸又红了：“科长你别这样。”然后对赵志刚说：“志刚坐下吧，正在喝酒呢。给你来杯？”赵志刚表示开车呢，不能喝酒。吃点儿饭吧，早上没吃，饿了。赵志敏不高兴了，嫌周闽粤叫哥哥是志刚，叫自己是科长。周闽粤说：“志刚是同学，你就是科长，没错。”赵志敏无奈，看了看大家都在喝酒，于是问自己能喝不？赵志刚一看妹妹跟个受气包儿似的，乐了。问周闽粤怎么把妹妹弄成这样？在家里她可是说一不二的。季芳给赵志敏倒了酒，大家敬了赵志刚兄妹之后，一边吃菜一边又说起牟亚楠的事情。

方广德和季芳认为昨天那一下效果不错，应该没事儿了。刘黎明虽然没去，但认为不会这么简单，他跟周闽粤的思路相仿，认为毒品和赌博包括打老婆都是很难根除的，觉得将来还是有隐患，建议他们跟牟亚楠说说干脆离婚得了。季芳不同意，昨天都看到二人靠在一起哭，而且对那个男人很有依赖的样子，应该能过好的。周闽粤居然与刘黎明的观点相同，并不认为昨天那一次能吓着他们，暂时唬住了倒有可能，希望赵志刚让工会介入。当然，本着劝和不劝离的原则，还是希望牟亚楠能好好过下去。对于季芳所讲的对那个男人有所依靠，周闽粤认为牟亚楠还小呢，什么都不懂过早的结婚，就会是这个样子，对第一个男人无论好坏都有依靠，不家破人亡或者皮开肉绽是不会醒脑子的。

这话说的有些恶毒，说完后周闽粤自己打了一下自己脸。刘黎明疑惑的看着他的新媳妇：“老九说的对吗？女人对第一个男人会这样？”新媳妇狠狠的掐了他一把。方广德和季芳相互望了一眼，还没说什么呢，赵志敏就迫不及待的说：“就是的，女人就是这个样子，我这么多年也忘不了闽粤。”说完，还挽着周闽粤胳膊。周闽粤一口酒就喷了出来。

周闽粤把胳膊抽出来，望着愣神的大家对赵志刚说：“你该回去管管她了啊，别总这样，算什么啊。当初可什么都没有啊。”赵志刚一边笑一边吃饭不理他。季芳对刘黎明说：“看样子上次还是没审出来。这老九太狡猾，隐藏的太深了，鬼头蛤蟆眼的。”赵志刚放下饭碗：“你说他鬼头，我没意见。但你侮辱蛤蟆，我决不答应。”

周闽粤认为昨天的方法管不了几天的，这凡是参加赌博的就会有赌友，否则一个人怎么赌？这赌友来找她男人，肯定男人要说的。她男人能被唬住，是因为家里没什么人，也没什么阅历，这些赌友可就不一定了，一定会给他分析。周闽粤认为一定还会再次打人，但没钱了估计能收敛些。建议工会定期派人下去家访。

第二天上班，工会主席就召开党组和工会联席会议，把赵志敏、周闽粤和季芳都叫去列席，说明情况。然后就是办公室提交的统计出来的职工清单，647人，320人结婚，女工43人，生活在城郊村镇的已婚女工有15人。工会主席决定每年两次走访这些女工，牟亚楠每年4次。结果第一次走访居然发现还有两家存在家庭暴力行为，这让工会有些吃惊，15家就有3家，全厂还有多少呢？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吴卫东和周闽粤还在忙活新厂房的规划，把大家各自负责的内容汇总以后，两个人认为整个费用好像太高了，不认为厂里会有这么多钱。于是写了一份简短的报告交给赵志敏。赵志敏一看吓了一跳，赶紧拿着去找爸爸了。时间不大，报告拿回来了，上面是赵光凯的签名，批复就俩字，“照准”。

吴卫东和周闽粤一看批复，俩人都愣了，华海有这么多钱？周闽粤对陈亮亮晃了晃批复：“老大，全部设备照批了。”一下子大家都围了过来，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个批复，意味着将不从旧车间搬迁任何设备到新厂房，而全部是购买新设备。

吴卫东确实很忙，用他自己的话讲，整天忙得提不上裤子。马青云还为此开他玩笑，你整天忙那个东西干什么呢？传呼也很多，复机也多，他与马青云公用的电话就被他拉到手边，方便使用。正在大家看批复文件，他的传呼又到了，看过之后抓起电话就打：“呼一下74218，她生病了，跟她说我忙，等我忙完了去看她，让她好好养病。你把这话好好编编，就这意思。我姓吴，口天吴，吴卫东。”放下电话，马青云疑惑的问他，你就这么让传呼台的小姐给你编发信息？吴卫东说对啊，怎么了？这不很正常吗？她们就是干这个的，比我们编的像样。

正当忙着新厂房规划的时候，陈武卓把拨叉结构给做了出来，相当的精巧，比在白板上的草图可是好看多了。刘黎明和马青云立刻做了计算，认为上加工中心完全可行，于是这成了首先被确定下来的一个零件。李明和何晓明，方广德季芳他们的算法已经应用到实践，大家在计算机上和ARM开发板上见到了演示，看到了满意的速度。而在没有使用三分法之前，慢的要死，基本的界面切换都要等待。这次何晓明强烈要求采用ARM系统。赵志敏带回来的消息是技术科所有研发计划暂停，一切等新厂房投入生产后再开始，现在的技术科全员投入新厂房的规划、安装、调试、试运行当中。

新厂房的设备是陆陆续续在一年当中逐件到的，直到97年的11月份才完全安装完毕。每到一件设备，设备科技术科都上手，两个科室几乎完成了全部新厂房的设备安装，没有用一个工人。周闽粤和吴卫东的叉车开的也很溜，有些设备需要3台甚至4台叉车才能安装到位。

96年的11月份居然下了3场雪，最后这一周下了2场。周日，周闽粤起来打开窗户一看，又是一层雪，而且鹅毛大雪还在下，心里高兴了。心里想着这赵志敏可是不会来了，可是该着我放松一下了。周闽粤他们能喝酒，但每个月喝不上一回，毕竟都有事情，而且现在也都结婚了，没事儿的时候基本上不喝。周闽粤家里也没有酒，自己在家不喝，每次他们想喝了就会买来。在华海这4年多，周闽粤的奖金和工资都交了一半给妈妈，自己留一半，大概有15万左右的样子，又卖掉了1个专利，对方给了他40万，拿走了全部权限，从某种意义上讲他已经跟这个专利没有关系了。在渤海的4项个人专利就剩下了离合器了，在华海他的思路依旧没有停下来，又申请了3项专利，与华海无关的，也都是发明专利。这样，周闽粤如同一个小财主，手里揣着50多万，每月还有固定的2500块，奖金也有2、3千，他自己生活的很好，整天优哉游哉的。关键是他都不知道这些钱该怎么花，不买房也不炒股票，他自己是真的不知道。他每月最大的花销就是给侄子外甥买玩具书本衣服这些礼物。

周闽粤最头疼的还是赵志敏，这个莫名其妙的科长怎么就非跟自己较劲呢，不可思议嘛。他自己这边什么都没有，其他人都认为他跟科长有什么，这赵志敏还成天的蹭他，让他有些无奈，甚至有些恼火。最近几次回家，妈妈有些埋怨他还不找女朋友，就等着他这一个心思了。嫂子们和姐姐们也催他抓紧找一个，二姐最为积极，干脆就给他张罗了一个23岁的公司职员，在二姐单位写字楼里的电子公司做事，约定星期三晚上见面吃饭，而且二姐还满口替他答应下来了，一定去。

周闽粤25岁前没找女朋友，确实是在等着高中的那位同学。不为别的，就为当初的承诺。他觉得话说出口就得守诺到底，无论什么情况。过了25岁这一年多就根本没时间进城，就算有也让赵志敏给折腾光了，根本没有考虑的功夫。既然这次二姐都给安排好了，那就去见见呗，大差不差的就行了，怎么都是过。周闽粤对这个想的倒是简单。

赵志敏不到9点就来了，带着一身的雪。周闽粤觉得有必要跟她说开了，这么下去可是不行了。赵志敏没等他说话，就给他看新买的手机。周闽粤一看乐了，你这么个小女人居然拿这么大的一块砖头，不像样子嘛。再说这手机对你来说有什么用呢？家里单位都有电话的。赵志敏说这样联系方便，让他也去买一个，现在都便宜了。周闽粤认为1万多买这么个玩意儿，也不知道都给谁打，还是算了吧。赵志敏让他记住自己的手机号码，一定给她打，也要回她的传呼。说实话，这几个月赵志敏确实很老实，上下班都是赵志玲接送的，周日就到周闽粤这里来，也没给他打过传呼。周闽粤有时周日出门，她居然等到晚上他回来，也非要见一面再走。

周闽粤让她坐下，有事对她说。赵志敏感觉到不好，脸色很紧张的听他说：“科长。你呢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别没事儿往我这里跑，别人会说的。再说，过几天我也要找女朋友，再这样就说不清了。行吗？”赵志敏听了毫无反应，不像周闽粤想象的那样可能她会闹，只是怔怔的看着他。

看着赵志敏没反应，周闽粤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好干坐着。过了好久，周闽粤又说：“科长。科长？刚才说的你听到了吗？”赵志敏平静的回答听到了。然后她就小声的问他难道真的不喜欢自己？自己真的就让你那么讨厌？自己就那么不好？周闽粤说科长你很好了，但我们不合适，无论从哪里讲都说不过去，也就别费这心思了，这样下去对谁都不好。赵志敏说她愿意，她就是喜欢他，爱他。周闽粤说这不可能，你也是念过书的人，这不符合逻辑，经不起推敲的。赵志敏强调这个爱就是没有理由，就是经不起推敲的。周闽粤说不过她，只好说反正我话说到这里了，都给你说清楚了。今后你有你的事情，我有我的生活。赵志敏只是念叨闽粤你真狠心，真的很残忍。但还是回去了，这让周闽粤有些松了口气，以为她接受现实了，今后不会有什么麻烦了。

中午吃过饭，一身轻松的周闽粤见雪停了就进城瞎逛去了。不成想正应了那句话：物极必反，得瑟大发了总要有报应的。星期天的中午由于下过雪，街上没什么人，周闽粤横穿马路想去对面的书店看看，走的急了点儿，而且过了机动车道后也没再观察，就想跳到人行道上去，结果把一个女孩儿连人带车的给撞到清扫出来的雪堆上了。

女孩儿倒在雪堆里，自行车压着她，好在没什么大事。周闽粤赶紧扶起来，连声道歉，询问是否需要去医院看看之类的。女孩儿活动了一下腿脚，说了句走路看着点儿，就骑车走了。周闽粤看着她走了，没了心情，也不得瑟了，慢慢悠悠的进了书店。在书店转了半个下午，买了几本书才回家。

周一上班，赵志敏没来，这大家都习惯了，她经常如此。于是大家各自按部就班的干活，吴卫东和周闽粤还是开着叉车去跟仓库的叉车工一起安装新到的设备去了。一直到周三赵志敏都没上班，陈亮亮听办公室说她生病了，连赵总和赵副总还有财务科科长都没来呢。周三下午，周闽粤几个人把14吨重的机床举到半空，正做平行移动呢。赵志刚匆匆赶来，见这个情景，看了一会儿就又匆匆走了。

下午下班，周闽粤收拾了一下，拦了出租车来到城里。提前来到与二姐约定好的咖啡厅，找好了座位等着。这是二姐千叮咛万嘱咐的交代，一定要找靠窗的座位，让闽粤提前到5分钟等着。周闽粤对哥哥和姐姐的话倒是都听，虽然哥哥姐姐认为这周闽粤也大了，也出息了，但就是改不了以前小孩子多病的印象，总把他哄着。周闽粤也习惯了，26岁多了还被哥哥姐姐们像哄小孩儿一样说话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二姐带着女孩儿来了，坐下后二姐就开始介绍，周闽粤怎么看她都像是那天被他撞到雪堆里的那个女孩儿。介绍完了，二姐去了卫生间。那女孩儿叫杨丽，看着周闽粤，拿着服务员给的菜谱，一边敲着桌子一边对周闽粤说：“早知道是你，就不来了。扒了皮我都认识你骨头。”周闽粤确认了，就是那个女孩儿了。于是抱歉的又说了句对不起，那天确实不是故意的。并问杨丽怎么样，要不要紧？杨丽说没事儿，自己也没观察仔细，幸亏是雪堆里，不然马路上可是麻烦了。说完自己先笑了。

二姐回来看着俩已经聊上了，还有说有笑的，认为有戏，于是张罗着点吃的喝的，周闽粤传呼响了，是赵志刚的手机。找了电话回过去，赵志刚问他在干吗？怎么下班就走了？周闽粤说陪姐姐吃饭呢，给介绍了个女朋友，正在聊呢。问赵志刚有事儿？赵志刚支支吾吾的说，如果你们完了之后能到我这里来一下就好了。周闽粤有些奇怪，有事吩咐就是。赵志刚还是支吾着说希望你来一下，没别的意思。周闽粤觉得里面有事，问他在哪儿。赵志刚说在烟台山医院急诊病房。周闽粤答应约会完了就去，第一次见面应该不会很久。赵志刚居然说了声谢谢才挂了电话。

二姐问他有事儿吗？周闽粤说副总找他，让他晚上完事儿后去医院找他。二姐还不高兴，什么单位这是晚上还抓差？周闽粤估计不是大事儿，没说必须去，只是商量。然后问姐姐和杨丽点餐了没有。

晚饭吃的很开心，杨丽很开朗，高中毕业4年，一直在这家电子公司工作，做文员。爸爸妈妈都是双职工，单位效益也不错，就这一个独女，一家人蛮幸福的。二姐对杨丽很满意，二姐的单位就在杨丽单位楼上，早就认识，觉得她不错，又没有朋友，于是想给弟弟介绍。杨丽对二姐感觉也很好，听她这么说他弟弟也就过来见见，应该不会错。

二姐让弟弟给杨丽留个传呼号码，让杨丽有事儿打给他。杨丽拿着周闽粤写给她的号码和名字的字条，夸他字写得好。这倒让周闽粤有些不好意思。7点钟，周闽粤与姐姐和杨丽分手后，搭车来到烟台山医院。

见到在走廊里漫无目的瞎溜达的赵志刚，周闽粤问他怎么了？赵志刚见他来，表情复杂的说：“知道这事儿跟你无关，但还是希望你来帮忙。志敏自杀了。”周闽粤浑身一哆嗦，赵志刚赶紧说：“星期天就抢救过来了，这几天不吃不喝全靠输液。星期天出去了一趟，说去你那里了，回来就把妈妈的药吃了好几瓶，等发现了已经昏迷了。”赵志刚看了看周闽粤然后接着说：“送来洗胃抢救，总算救过来了。但志敏什么都不说，也不吃饭，问急了就哭。所以，请你来帮帮忙……”

周闽粤蒙了，没想到这赵志敏能做出这种事情来，有些不知所措了。赵志刚问他是不是那天妹妹去了他那里？周闽粤说是的，早上去说了一会儿话。赵志刚还是小心的问：“你没跟她说什么吧？”周闽粤犹豫了一下，老实说自己跟她说了，要找女朋友了，这样跟科长不明不白的不像话，所以就跟她说清楚了。赵志刚叹了口气，这妹妹还真是为了你。周闽粤解释自己跟科长真的没有什么，科长的做法有些无法理解，不受逻辑限制，自己没有任何非分的做法。赵志刚又叹了口气：“志敏就是喜欢你，看来也是真的了。可你就是没反应，也奇怪你怎么就看不上我妹妹呢？”周闽粤问科长现在在哪儿？赵志刚说就在里面，不知道你能不能来，也就没告诉她，下午去厂子里找你，结果你在忙。原以为跟你没关系，没想到还是有关系。但赵志刚表示能理解周闽粤，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赵志刚带周闽粤来到病房，赵志玲正在劝妹妹吃饭，见到他们进来赶紧对周闽粤说：“闽粤，谢谢你，谢谢你来，帮我劝劝小妹，让她吃饭吧。”赵志敏听到周闽粤来了，睁开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周闽粤心中突然有些恼火，认为赵志敏这哪是什么北大斯坦福毕业的，简直就是一个白痴。周闽粤望着赵志敏没有表情的说：“至于嘛。为这么点儿事儿，要死要活的？”赵志玲听出来可能周闽粤知道小妹是为什么，赶紧站起来要问他的样子。周闽粤接过赵志玲手中的饭碗，在赵志敏的床前坐下，对她说：“起来，吃饭吧。我喂你，行不？”赵志敏点头，要坐起来，无奈没有力气。周闽粤只好放下碗，把她扶起来倚在枕头上，然后一口一口喂她。

赵志玲一看这情况，扭头用眼神问赵志刚。赵志刚指指门外把姐姐带了出去。

毕竟三天没吃东西了，真的饿了，虽然输液能保证基本的生命体征，但胃里不行啊。赵志敏被周闽粤一口一口的喂着，连饭带菜带汤是一块儿吃。时间不大，就全喂了进去。

给赵志敏喂了点水，用手绢给她擦了擦嘴角。赵志敏见到手绢又要哭，周闽粤说：“行了，见到手绢就哭。赶明儿我给你一打儿，哭死你算了，省着吃药了。”赵志敏居然笑了，不好意思的拉了拉周闽粤的手。

周闽粤对她说：“能不能不闹了？有意思吗？没影儿的事儿你这是干吗？”赵志敏不说话，周闽粤就认为她还要闹下去。于是干脆就摊牌：“我今天见了我姐介绍的女朋友了，我满意，人家也满意，打算交往。你这个样子我就只能辞职了，没法干了。”其实周闽粤说辞职呢倒是真的，说杨丽打算跟他交往这是猜的，人家也没当时就表态什么的。他认为赵志敏这个闹腾法早晚自己待不下去，不是被人炒了就是没脸待下去，只能这么一个结果。虽然他喜欢在华海干，也能充分发挥自己，更有一群同事有一个非常棒的团队，当然还有一个非常不错的薪水。但赵志敏这么闹下去可真的没法再干下去，人都是要脸的，谁能受得了这个。

赵志敏一听他要辞职，可是紧张了，赶紧抓住他的胳膊：“闽粤，对不起，对不起，我不了，再也不了。别走，我不能见不到你。别走……”给赵志玲简单的说了说，让她先回家之后，赵志刚回到病房，听到周闽粤要辞职，就对妹妹说：“爸爸知道了饶不了你。你都做了些什么事儿啊，人家闽粤什么都没对你做，你缠着他干吗？我问你，那几天你跟谁去开的房？你怎么不缠着他？”周闽粤吃惊了，这赵志刚怎么知道的？赵志敏也楞了，但她可以肯定不是周闽粤告的密。赵志刚怕这俩人再瞎猜又闹出什么乱子，就直说了：“谁也没告诉我，你的传呼这几天我拿着，上面信息说的，要我读给你听吗？”

原来星期天从周闽粤家出来，赵志敏彻底失望了。认为周闽粤真的不想跟她有什么，甚至连她想的最基本的性都不想跟她有，更不用想缠着他结婚什么的了。于是给李明电话，反正每次被周闽粤拒绝或者被轰出来，她都找李明，李明总会满足她，让她暂时忘掉周闽粤。但那天李明的回复是自己正在有事情，陪着亲戚朋友，没法出来。赵志敏听出来他在推搪，于是感到彻底绝望，居然回家就把妈妈的药瓶子拿到自己屋里吃了进去。那都是高血压心脏病的药，这么大的量自然年轻人心脏良好的人受不了，立刻舌头就硬了，她也感到了死亡的恐惧，把床头的电话拨到了地上，保姆听到后进来这才发现的。由于发现的及时，赵志刚正好在家，一看药瓶子就问是不是她吃了，这个时候她还有意识，点头承认。赵志刚赶紧拿着药瓶子叫了救护车。

发现及时又知道吃了什么药，抢救倒是好办多了，也比较容易些。但这赵志敏不想就这么算了，还要闹下去，闹到闽粤来找他。因为她不信任李明，也不想跟他好下去，只把他当做一个出气筒，一个性的发泄对象。可是她又不能说让周闽粤来她才吃饭，只好死扛着，希望他们能知道自己在等闽粤，好在今天中午赵志刚反应过来了。

传呼的信息是李明发的，那天不跟赵志敏见面是因为他在姑姑家跟一个姑娘在见面，也是介绍的女朋友。李明虽然爱赵志敏，他却发现赵志敏完全在利用他，完全是性的出气筒。这让他很伤心，虽然不知道赵志敏是跟谁窝火找到自己发泄的，但他知道跟她不可能有什么了。于是听了姑姑的建议，正经找女朋友。等见面的女孩儿走了，他给赵志敏发传呼，这个时候她已经进了医院洗胃去了。李明以为又是找他开房，就发信息问是不是还去海景酒店开房。很长时间没有回音才算了。星期二听了陈亮亮说赵志敏住院，有些关心她，又发了几条信息问问她怎么样了。每次他发信息都是留一个姓，传呼上只写李先生，所以赵志刚并不知道是谁。

赵志刚把传呼机扔给妹妹，没好气的看着她。周闽粤对他说：“算了，没必要逼她不是？都是成年人了，你当哥的就别管了。知道跟我没关系也就谢谢你们了，我是真受不了科长这种……”赵志刚真有些急了，妹妹有些过分了，胡闹也就算了，拽上周闽粤算什么？把他逼辞职了厂子的损失多大，爸爸这关就饶不了她，更何况还跟别的男人胡来，这要再闹出点儿什么乱子来，这家就没脸了，到那时你想活都活不成了。然后赵志刚很认真的希望周闽粤不要再有辞职的念头，否则他和他爸爸都会觉得对不起周闽粤。周闽粤点头答应他，赵志敏哭着说自己就是喜欢闽粤，只要能跟闽粤好，说什么都听做什么都行。说完就伤心的大哭，都把护士惊动了。等到护士骂完两个大男人走了，赵志刚真的无奈了，这简直无法理解。反复的劝赵志敏，但赵志敏就是死咬着喜欢周闽粤，就要跟他好。赵志刚也没辙了，只好对她说，人家都找女朋友了，你没戏了，这岁数找女朋友还不很快就结婚了？结果，赵志敏说闽粤就是结婚了也要跟他好。赵志刚挠头了，只好看着周闽粤对妹妹说：“你先问问闽粤愿收你做小不？我是管不了了。”

赵志敏又修养了2个星期才回到华海上班。这期间，最明白的赵志刚什么也不能对父母说，似乎明白可能与周闽粤有点儿关系的赵志玲由于不明白根本也没法给父母讲，赵志敏就一口咬定吃错了。大夫没辙，让她出院的时候私下对赵志刚说让她去看看精神科的大夫，否则这么高的学历怎么能把治疗高血压心脏病的药当口香糖吃呢？而且还吃了两大瓶？

技术科有没有这个赵志敏关系不大，陈亮亮多个一份跟上面协调的工作，原来就是他一手办的，赵志敏来了才放手的，现在只不过又捡了回来罢了，没什么难度。除了李明和张伟亮，都在新厂房安装设备呢，而他俩在继续搞那个储备项目。

设备的安装以吴卫东和周闽粤为正副组长，剩下的技术科和设备科的人都听他们调遣，没有他们的签字任何设备不能移动不能试机。4个工业电梯还没有安装到位，只好先安装一楼的设备。每天两个人一大早碰头，先做当日的分工，然后穿上工作服带上安全帽就进了新厂房，往往一干就是一天。

跟杨丽第一次见面快10天了，杨丽没有联系过周闽粤。当初留联系方式的时候，杨丽说过不想留单位的电话，家里也没有电话。于是只好不留了，周闽粤也明白，人家是怕骚扰。好在二姐跟她一栋楼，怎么也能碰上，怎么也会给他个信儿。但二姐出差了，到现在也没回来，让周闽粤认为不大可能有什么了，也就不再想这个被他撞到雪堆里的女孩儿了。

周六下午正在安装设备，吴卫东总是感觉不对，但反复测量都是对的，趴在地上看图呢。周闽粤认为图可能画错了，这样把，你开叉车把我举起来，我从空中看看问题出在哪里。

上了叉车升到半空，周闽粤明白了基线参照错了，应该按照南侧基线画水平，结果参照了北侧基线，而北侧基线是斜的。于是自己就在半空中蹲在叉车顶上，看着下面吴卫东趴在图上重新画基准。来了传呼，周闽粤看了一下，上面就让回电话，还有分机，于是就不认为有什么大事儿，继续看他们画图。当吴卫东找出问题所在，把他放下来，两个人各开一个叉车运送设备部件的时候，传呼居然来了几次，都是同一个号码。周闽粤有些奇怪了，去科里回电话问问怎么回事。

电话打过去是自动总机，再拨分机的时候半天没人接，当周闽粤要挂掉时，对方接了电话，气喘吁吁的口气：“您好，我是杨丽。”周闽粤愣了一下，然后才说：“我是周闽粤，刚才你给我的传呼？”杨丽一听是他，让他等会儿，自己喝口水喘口气，刚从楼下跑上来。等她水喝完了气喘匀了，才问周闽粤：“哎，我说，你又到哪儿野去了？怎么这么半天才回电话呢？”周闽粤老实说在新厂房开叉车搬机器呢。结果杨丽一听就急了：“你怎么是开叉车的？你姐可是说你是技术科的呀？”周闽粤一听乐了，这姑娘怎么反应这么快呢？于是说自己确实是技术科的，最近帮助新厂房安装设备，叉车多，会开的人少，就只好自己上了。杨丽将信将疑，问他：“哎，我说，咱们的事儿还谈吗？”周闽粤说听你的，我没意见。杨丽接着问：“哎，我说，要不我们先谈谈看？”周闽粤真的乐了，问她：“你就这么在单位里说这个？不怕……”杨丽对此有些不屑：“怕什么，他们知道我们在谈什么？这事儿自己不能乱，乱了方寸就兜不住了。”周闽粤乐出声儿了，问她什么打算。杨丽也不知道，问周闽粤的打算。而周闽粤也没谈过朋友，一无所知。只好老实说自己没谈过，不知道该怎么样，要不都听你的。杨丽想了半天才说：“哎，我说，要不还到那个咖啡厅？挺好的，就是贵点儿……”周闽粤表示不算什么，真的，让她不要顾及这个，并开玩笑说只要不是去五星级吃大餐都可以。杨丽也乐了：“那好吧，明天中午12点，还是靠窗的位置，你要早去5分钟。”周闽粤从这句话知道了她跟二姐的关系不一般，这都告诉了她。

周闽粤果然听话的提前5分钟到了，刚坐下杨丽就来了。坐下就对他说：“上来的时候看到你在前面了，你怎么不等等我呢？”周闽粤愣了一下：“我后脑勺又没长眼，怎么知道你在后面呢？你叫我一声就是。”杨丽倒是乐了：“哎，我说，你倒是挺能跟我呛话的啊。还真有你的。”周闽粤把菜谱递给她问：“你在家不会是说一不二的吧？”杨丽一仰头：“哎 ，你可真说对了，在家除了爸爸妈妈就是我说了算了。”周闽粤琢磨了一会儿，一脸的认真：“嗯，那是。满家三口人，可不除了你爸妈就你说了算嘛。”然后就跟杨丽一起笑了。

两个人谈话倒是没有年龄和阅历的障碍，都能听得懂对方在说什么，而且杨丽的那种独女特有的小性子在周闽粤看来也不算什么，很正常。也经常顺着她的小性子把她带到沟里去，然后两个人就是大笑。吃过午饭，喝咖啡，杨丽要加奶和糖，而周闽粤都不加。这让杨丽有些诧异，问他是不是很苦？他说是很苦，但过后有一种余香，值得回味。杨丽问他技术科搞设计的人是不是都很死板？周闽粤说不可能，真正搞设计的人一定是个活泛的人，一个热爱生活，懂得生活的人，否则死板的人设计出来的东西没人买，100个厂子会倒闭100个。

两个人都觉得不错，于是商定每周六联系一下，周日中午出来走走坐坐，也只能周日中午，杨丽晚上不能离开家，回家晚了都不行，父母不放心。杨丽说自己现在还是被管制的那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