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儿遗憾

周闽粤原本在刘黎明婚礼前返回烟台，但通电话的时候得到的消息说人家不办婚礼，也不收份子，前来乌鲁木齐送工控的牟亚楠也证实就是如此。于是就放弃了返回去的打算，准备把乌鲁木齐的工作结束后，去兰州装机。

在忙着修复用户设备的时候，周闽粤让牟亚楠别跟着了，去吐鲁番玩去吧。去了吐鲁番后，牟亚楠兴奋极了，连称太美了太棒了。让周闽粤再给她介绍景点，希望一起去。周闽粤手头上的活儿太多了，几天都搞不完。只好说真的去不了，不能再耽搁了。而且牟亚楠也不能在新疆呆太久，毕竟技术科还有事情，又是结了婚的人。于是建议她去天池，望着东边起伏的群山说：“你看，前面有座山，山上没有庙，却有天池，王母娘娘洗澡的地方。去吧，去看看吧，会让你心情非常好的。”

牟亚楠从天池回来一脸的陶醉，简直太美了。当晚，周闽粤就送她返回。几天后，周闽粤到了兰州。在兰州一切都很顺利，与用户闲聊的时候，居然发现他们需要大量的物料车和机械手，而且还打算购买国外的产品。于是周闽粤当起了推销员，极力推荐华海的产品，对方表示将会派人去考察，这么便宜的产品而且性能更好，为什么不用国产的呢？也就是在兰州，周闽粤发现了新流水线设计中的模块化难题的解决方案。

8月底，一脸疲惫的周闽粤回到技术科时，赵志敏兴奋的难以言表，几乎就要扑到他身上了。周闽粤吓了一跳，李明是一脸的郁闷，其他人是一头雾水莫名其妙。下班后，几个人一合计，恐怕这周闽粤被赵志敏俘虏收编了，于是会审周闽粤。但审来审去，还真没什么。周闽粤交代的很实在，他自己都没搞明白呢，再说这事情确实有些邪乎。周闽粤是很优秀，不过跟赵志敏比起来还是差别太大，就算现在能合得来，将来肯定会有问题。大家跟周闽粤一样不得要领，搞不懂这赵志敏什么意思，甚至是什么目的。大家也能看出来李明对赵志敏的讨好，甚至有些过分的讨好。不过大家倒是能理解李明，又是同学，又是门当户对的，反而觉得很正常。季芳搂着牟亚楠对方广德和何晓明说，这老九和科长的事情还麻烦了，将来不定出什么幺蛾子呢，等着看热闹吧。

正说着周闽粤呢，赵志刚上来问赵志敏呢？大家说下班了，都走了。赵志刚就把周闽粤叫了出来，开车来到饭店请他吃饭。

赵志刚希望真心的与周闽粤好好谈谈，高中毕业之后，各忙各的事情，很少联系。到了华海又是上下级关系，周闽粤不像以前那样跟他无话不说，无事不讲了。而是生分了许多，客套了许多，甚至有敬畏的成分。这让赵志刚很是苦恼，他非常希望周闽粤能跟以前一样，像过去那样交心。周闽粤现在对他太程式化了，经常用冠冕堂皇的话来跟他说事，这让他有些无奈。

赵志刚询问了周闽粤这次出差的情况，当得知安装培训都很顺利，而且兰州的用户将在最近就来考察物料车和机械手时，感到非常高兴，兴奋的拍拍周闽粤，说他做业务也是把好手。然后就把话题转到赵志敏身上，在他走了这一个多月，妹妹一直被姐姐赵志玲接送上下班，哪儿也不去，就在家呆着。爸爸妈妈为此很高兴，妹妹对家里人说闽粤出差了，没人陪她玩，也就不想出去了。周闽粤听完这话，抬头看着赵志刚：“这好像跟我在不在没关系吧？！”赵志刚问他到底跟妹妹是怎么回事？说实话。周闽粤说就是上下级，她是科长我是打杂的，就这些。赵志刚说妹妹整天在家说怎么喜欢你，你怎么怎么的好，你却这么说，这到底怎么了？真的假的呢？周闽粤说什么都没有，别听你妹妹瞎说，自己平时就是一个司机跑堂的。“可我妹妹真的当家里人面说很喜欢你啊？！”赵志刚疑惑的问。周闽粤哼了一声：“她还说爱我呢，你信吗？”“啊？都到了这步了？”赵志刚彻底搞不懂这个妹妹了，他跟自己的女友谈了9年了，也不过说想你喜欢你，还没说爱你的地步，毕竟4年多没见了，不知道以后怎么样。但这妹妹刚回来不到一年，而且回来不到2个月就说喜欢周闽粤，现在不到一年甚至都对他说爱你了，这有些让人不解。赵志刚一家人对周闽粤印象不错，但开始真的没想过他跟赵志敏会有什么。认为她又是北大又是美国的，不从外面带个女婿回来也要回来找个比她更高的。没成想回来没几天就嚷嚷着喜欢周闽粤，而且是非常非常的喜欢。既然这样一家人也就随了赵志敏，毕竟闽粤也不错，也算般配。但每次周闽粤给他们的感觉都是毕恭毕敬，不像赵志敏说的那样，把一家人都给搞糊涂了。赵光凯受不了老伴儿的唠叨，于是让赵志玲摸赵志敏的底儿，让赵志刚探探周闽粤的心思，彻底搞明白怎么回事。

赵志刚也很清楚，赵志敏的几次彻夜不归都与周闽粤无关，但他也知道周闽粤是知道妹妹跟谁在一起，就是不说。奇怪的是妹妹总是拿周闽粤当挡箭牌，于是问他：“那么我妹妹经常不回家，到底跟谁在一起？”周闽粤还是那句话，你该问你妹妹。赵志刚急了：“问我妹妹就说跟你在一起，问你就说没有，还有监控录像为证。你们到底搞什么嘛。家里人都同意你们，爸爸还巴不得呢，你们可好藏着掖着的。不行，你给我说清楚，如果真的像我妹妹说的，那就赶紧结婚吧，别这样下去，传出去不好听。”周闽粤说我做的我承认，不是我做的我不能认，这事儿是明摆着的，我跟你妹妹什么都没有。至于你妹妹为什么把我拉上垫背，我就不知道了，如果你认为不合适，我不再听命与她，一切接送都不管了。赵志刚更急了，你不管还行？还就让她跟着你放心，别人哪儿放心呢？逼着问那个人是谁，周闽粤就是不回答。赵志刚没辙了，问他：“你说句实话，抛开门当户对学历这些，到底喜不喜欢妹妹或者这么说吧，嫌不嫌弃妹妹，愿不愿收了她？”周闽粤没这个想法，也怎么都不合适。反而问赵志刚：“你们都管着她这些做什么呢？这么大了，而且从美国回来，这想法跟我们不一样，她自己乐意你管她做什么呢？”赵志刚彻底的无奈了。

赵志玲询问的结果恰恰相反，赵志敏告诉她自己就喜欢闽粤，就爱跟他在一起，看见他就开心。赵志玲有些奇怪，闽粤是不错，但不至于把妹妹五迷三道成这样吧。

姐弟俩的信息汇总到赵光凯这里，赵光凯反而更糊涂了。赵志刚隐瞒了妹妹几次彻夜不归的事情，只是说在同学家玩。他知道这是无论如何不能说的，一旦爸爸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但把周闽粤最后一句话说给爸爸听了，我们干嘛要管她呢，让她自己折腾去吧，慢慢就好了。于是赵光凯认为只能如此，现在小女儿25岁了，28岁还不收心？30岁呢？总该收心的，总会安稳的。

接下来的三天，周闽粤把在兰州得到启发的思路跟大家说了，立刻引起大家的重视。这是半年多来的最大突破，很可能就会因此解决了全部研发上的问题，可以进入实质性的研发阶段了。三天里几个人一直在反复讨论，推演细节和求证可能存在的不足。刘黎明婚假还没有回来，马青云去了苏州装机培训，剩下的就都在了。张伟亮的小型机械手单臂拨叉结构和周闽粤吴卫东的单马达离合器控制三维运动方式几乎是个完美结合，周闽粤最担心的算法问题被李明和季芳的三分法算法解决了。第三天，一块白板一分为二，一半是结构，一半是算法，大家围着看了有3个小时了，都没有说话，只是再考虑还有什么没有想到，还有什么问题。

这几天跟着忙的是牟亚楠，不断的给他们倒水，倒烟缸，随时把他们需要的资料书籍送过来。小陈和小赵刚来，不熟悉情况，在外围看着一言不发。归属技术科的财务则一看人家讨论的很热闹，自己又不懂，于是就去财务科玩了。赵志敏也意识到这个项目的重要性，也明白周闽粤的这个思路可能彻底解决半年来停滞不前的状况，但她真的听不明白，原来的10个人都有默契，这她承认。但张伟亮也居然能轻易就明白了而且还提出了更有建设性的方案。李明这个比她来的还晚的人，居然三言两语就懂了还提出了更为有效的算法。这一切都让赵志敏感到无奈，甚至有些愤怒，虽然她也知道不应该，但还是几次冲牟亚楠发火，把牟亚楠说的只抹眼泪。为此，周闽粤和陈亮亮他们在讨论的中途不得不停下来询问她为什么骂牟亚楠？

接下来的问题是不可回避的，整个方案下来几乎没有什么硬件是华海现有设备能做出来的，而问题是一个做不出来的设备难道都去外协最后自己组装？这个问题困扰着陈亮亮、陈武卓、吴卫东和周闽粤，包括小赵和小陈。甚至周闽粤都想放弃这个思路了，甚是沮丧的坐在牟亚楠的桌子上望着白板发愁。

一群烟鬼们挤坐在沙发上、桌子上，连续三天的讨论早就把赵志敏这个科长给忘了，让她郁闷不已。周闽粤低头到烟灰缸里掐灭烟头，却发现正在埋头查找他们需要的资料的牟亚楠后脖颈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明显的被撞击或者击打形成的。周闽粤吃了一惊，在牟亚楠抬头的时候，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张嘴问她：“打的？”并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张了张口型，他知道牟亚楠会唇语。牟亚楠也一愣，随即慌乱的拉了拉衣领，摇了摇头，又去查资料去了。

李明认为这些所需要的设备，都是加工中心，我们需要30台左右才能完成每年200套的产量，那么也就是5千万左右的投入，但这200套的盈利绝对是过亿的，跟老板们提出来应该可以通过的，为什么这么发愁呢？陈亮亮说正在新建大楼，三层近36000平米的框架大楼要花不少钱，然后装修搬迁，和其他的设备购入估计要好几亿，可能为此再投入吗？更何况我们现在是没有加工中心就无法出来样机。没有样机如何让上面相信呢？

大家这时才想起来赵志敏，于是问科长上面能花5千万买设备吗？赵志敏也是不知道，甚至她都不知道厂子能不能有这么多钱。于是赵志敏找爸爸询问去了。时间不大，赵光凯、赵志刚和赵志玲赵志敏都上来了，技术科就更挤了。陈亮亮在做了总结性的汇报之后，周闽粤、季芳、李明和陈武卓吴卫东做了分部件阐述，没有文字，都是白板上的草图和算法。赵光凯问他们，这些加工中心来了之后还能干什么？周闽粤说不仅可以干这个新流水线，现有的流水线和物料车以及机械手都可以用加工中心加工。赵光凯一听，这样的话就准备买吧，你们技术科提型号和技术要求，设备科的人负责协调考察，尽快把新流水线的研发计划和设备购买考察计划报上来。

赵光凯要求周闽粤和吴卫东跟他走，来到楼下甬路，指着已经封顶的新厂房说：“今年估计能完工。你们给我拿个方案出来，我要的是整体的车间布局规划，要在车间进入装修前给我。目的是把现有的车间都搬过去，办公不搬。将来要买的设备以及安装位置都要提前计划在内。”二个人一听这是应该设备科搞啊，我们是技术科，很多设备我们并不知情。赵光凯让设备科配合，但就你们两个给我搞出来。周闽粤和吴卫东没辙，只好要了基建图纸和设备科的设备清单，开始转头主攻这个了。吴卫东认为明天就星期天，不如下周一来了再说吧，好好休息一下，讨论了三天头昏脑胀的，休息休息再说吧。周闽粤同意，于是收拾了一下就散了。

下班时赵志敏要周闽粤带她出去玩玩，但周闽粤说每个周六都要去妈妈家的，没办法了，让她自己找别人玩吧。赵志敏为此跺了脚急的要哭的样子，但也没法儿，只好眼看着周闽粤跳上了公交车，自己才无奈的上了赵志玲的车。

周闽粤确实每周都要回家看看，而且从不开小霸王回去，他怕说闲话。自己什么职务没有，不能让人有公车私用的嫌疑。但跟同事们一起就不忌讳了，毕竟门卫不知道他们要干吗去。

周日，张伟亮一早过来跟他说了会儿话就进城了。周闽粤估计今天这些人是不会来了，出差的出差，结婚的结婚，应该不会有人来自己这里了。于是就开始做饭，心想炒一个菜得了，就自己一个人。正做着呢，赵志敏来了。这次赵志敏很乖巧，就说想他了，过来看看他，一天都不想见不到他。又把周闽粤说了脸红，对她说别这么说话，让人听了怪怪的。赵志敏不理他这话，却问有没有她的饭，她也在这儿吃。周闽粤说米饭够了，再多炒几个菜就是。

饭后赵志敏抢着去刷碗，结果却砸了碗，然后跟受气包儿似的道歉。周闽粤乐了，砸了就砸了呗，你是大小姐，干不了这活儿，算了，我来吧。周闽粤洗了碗，给赵志敏倒上水，问她是否有事儿要出去？赵志敏却说自己不会干家务，将来有你这样的老公就好了。周闽粤哼了一声：“你这不是老公，而是劳工。”然后问她是否有别的事？赵志敏说没有，就想跟他解释一下。周闽粤问她要解释什么？她说她跟李明的事情，让闽粤不要生气。周闽粤乐了，你们俩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也不会跟别人说的，放心吧。但赵志敏却说，跟李明好是为了气你，生气你对我不好，不关心我，不重视我，不理我。现在不了，知道错了，让闽粤原谅她。周闽粤可是糊涂了，我们没什么呀，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倒什么歉？没必要的。赵志敏的话可是把周闽粤当成老公了，希望他对自己好一点，把自己当个女人那样的对待，而不是科长。还说如果周闽粤再这样，自己会疯的。说着趴到周闽粤的怀里就哭了，真的很伤心。

周闽粤可是糊涂了，虽然这赵志敏在怀里哭着，他也没把她推出去。心里想，这叫什么事儿，这是真的吗？我能接受她吗？我会跟她有将来吗？周闽粤想了半天也搞不懂了，只好想我喜欢她吗？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结果还是没有答案。周闽粤不愿意为这事儿这么累，于是拍拍赵志敏说，好了，起来说话，别动不动就哭，叫别人以为我怎么了呢。赵志敏反而搂紧了他，贴到他的怀里。周闽粤感到了体恤衫湿了，于是掏出手绢让她擦擦眼泪，没想到赵志敏见到手绢反而放声大哭。这把周闽粤的毛孔都惊的乍了起来，赶紧扶起来问她怎么了？赵志敏可怜楚楚的样子，哽咽着说又见到了你的手绢。这么多年来别人只给她递过两次手绢，还都是你。说话又是哭。周闽粤没辙了，拿着手绢给她擦，突然觉得她这个样子倒是蛮让人疼爱的。

赵志敏的哭没有要停的意思，一会儿紧一会儿松的，周闽粤也是没辙了，只好说要不你等会儿哭，我再去拿几条手绢来，你慢慢哭着用？这让赵志敏破涕为笑，夺过他的手绢擦着泪，不哭了。但依旧躺在他怀里说：“真的，闽粤，我爱你。相信我。”周闽粤笑了：“我信……但愿吧。”赵志敏高兴了，抬起头来搂住他的脖子就吻他。周闽粤推了几次才把她推开，让她坐好，然后说：“要是没什么事的话，给我说说美国和斯坦福吧，从没去过，听听也好。”

赵志敏兴致勃勃的说着，周闽粤有一搭无一搭的听着，偶尔也问问她一些细节方面。这更让赵志敏兴致盎然了，说的更起劲了。看着快5点了，以他们晚上来吃饭为由让赵志敏早些回去。赵志敏却说他们来不怕，晚上她不走了。但周闽粤把赵志刚的话给她重复了一遍，让她早点回去，该结婚就结婚别这样总彻夜不归，传出去不好。并说这是你哥哥说的，你该跟李明商量商量了，门当户对的早点儿说开了好。赵志敏一听就急了，不会再有了，要有也是你，让他相信她。周闽粤没说什么，拍拍她让她走了。

兰州用户派了三个人来考察物流车和机械手，一位女处长带着一男一女来了。华海很重视，让销售科接待，让技术科陪着参观车间和演示。结果令他们满意，表示回去后就打报告购买。要求这几天让周闽粤陪着出去玩玩逛逛，这样也能好好继续交流一下。于是赵志刚让周闽粤开车，赵志敏和牟亚楠陪着去蓬莱阁看看，然后第二天去烟台山转转。技术科其他的人正忙着起草项目计划和设备采购计划，而吴卫东在自己搞新车间的规划，埋怨周闽粤逃了。

在烟台山公园，周闽粤领着他们沿着环海栈道游玩。这烟台山本来是军事要地，改革开放后开放的。为了发展旅游，就在绕山的山崖上修建了一条步行栈道，让人们近距离的感受大海的波涛汹涌。也刚刚开始修建，还有很多地方没有修完呢。一边走，周闽粤一边给他们介绍景点和烟台的历史以及烟台山的由来。赵志敏陪着处长，牟亚楠陪着另外一位女同志在后面边走边听边看。过了惹浪亭不远，发现刚修建好的一座铁索桥，周闽粤看了看说：“这里估计要弄成个连心桥，让情侣们把连心锁挂上去。可惜就是太矮了，不够高。”确实，这个悬崖不高，只有4、5米的样子，但铁索上真的已经有几把连心锁了。

过了铁索桥不远，来到礁石区，三个兰州来的内陆人兴奋不已，这么近的距离感受大海让他们很开心，不断的拍照留念。在一块礁石上刻着两个大字“璧合”，但璧字的下面少了一点，不是玉，而是王。处长有些奇怪，问写错了还是漏刻了？周闽粤想了想说：“这可能是新造了一个景点，以前没有的。大概取意为‘一点儿遗憾’吧。”大家问他什么意思呢？周闽粤说在各地经常看到这类缺一划少一点的典故，不外乎是门不当户不对的青年男女为情而终，或者生离死合。但最终结果都是生不能在一起，死却能同葬。“这一点儿遗憾”就是说的这个，没有活着的时候在一起。这种故事可以发挥成各种版本，适合对不同的人群去说，去讲，宣扬一个爱情的神话，美好的令人惋惜的故事，但最终都要落到这一个漏掉的点上。几个人点头认为周闽粤说的对，是有这个意思在里面，但赵志敏和牟亚楠却在呆看着他。

刘黎明回来了，周末的时候也带来了新媳妇，年轻漂亮，而且还很大方。季芳很快就跟她聊的不亦乐乎，牟亚楠没有参加为刘黎明补办的喜酒，他男人不希望她周日还出门。

吴卫东和周闽粤为了新车间的规划忙了1个多月了，几乎天天加班。无奈头绪众多，一切都得一点儿一点儿的来。期间，吴卫东带着周闽粤出去喝酒泡吧来消除疲劳和压力，但周闽粤两次后就表示不喜欢那种地方，还不如回家睡觉呢，太闹。

几年后，所有技术科的人都认为1996年的下半年过的真快，而且好像什么活儿也没干就过去了。周闽粤和吴卫东在忙活新车间的规划，其余的不是写报告就是做计划，居然做了4个月的计划，而且还天天忙，天天讨论，争的脸红脖子粗的。等到第一场雪下来的时候，技术科的人才第一次带着安全帽进入新的厂房大楼，进行实地勘察测绘。按照吴卫东的计算，这三层楼应该配备63台机械手，22台物流车。为了防止像以前那样人车争路，需要进行交通标志的规划，像马路上的交通线一样进行专用线和路口的规划。但这些规划又是要在设备提前确定位置的情况下进行，是个系统的考虑范畴。几个人上上下下的来回测量规划，牟亚楠和小陈小赵抱着厚厚的图纸和计划紧紧的跟着，每个人都在自己的本子上记录和勾勒草图，把自己负责的那个部分尽可能考虑周到。

工休的时候，几个人坐在楼梯上，几个人坐在大理石上，其余的或站或蹲，抽着烟琢磨着。赵志敏过来，先是指责牟亚楠给她打印的报告没有按照格式，没法往上交，然后拉了她一把让她别在这儿呆着回去把报告改好，要快。赵志敏对牟亚楠总是这么一种盛气凌人的架势，大家也都知道，也没法说什么。牟亚楠也是逆来顺受，挨尅了就先说对不起。对这种状态谁也没办法，这次跟以往也没有什么不同。但拉了这一把可把牟亚楠给疼坏了，眼泪刷的就流下来了，甚至哭了出来。大家全都愣了，怎么了这是？怎么会这么严重呢？赵志敏也吓坏了，就拉了一把，不至于这样吧？季芳赶紧过去问问牟亚楠怎么了，然后责怪的看了一眼赵志敏。赵志敏真的傻了，怔在了那里。周闽粤突然反应过来似的走过来对季芳小声说：“带她去女工宿舍，看看到底怎么了，把衣服脱了看。”季芳立刻就反应过来了，扶着牟亚楠就走。牟亚楠还说没事儿，没事儿，怪自己。但季芳这次可没听她的，因为上次周闽粤发现她脖子上的淤青之后，就告诉了她一个人，但那次什么也没问出来，也不让看。

季芳把牟亚楠带到宿舍去了，赵志敏呆愣着看着眼前的周闽粤。其他人也看着他们，不知道怎么了。赵志敏心虚的对周闽粤说：“闽粤，我没有用力，我没有。”周闽粤不听她这些，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去给她道歉。”“我真的没有用力，绝对没有。”赵志敏还在小声争辩，周闽粤已经眼里冒火了，牙缝里对她说：“我让你去给她道歉。”赵志敏有些蒙了，慌乱的说：“好，我去，你别生气，我去。”然后就往宿舍方向走去。

这几个月，几乎每周赵志敏都会到周闽粤的小屋，但周闽粤只让她吃顿午饭就走。虽然态度没那么拒绝了，有时甚至会劝劝她别说话那么冲，别没脑子一样的瞎嚷嚷，考虑周全了再去说再去做。赵志敏倒是蛮乖的，周闽粤说什么听什么，慢慢也改变了不少。虽然对张伟亮和牟亚楠还是说话很冲，但周闽粤也无法明说，怕给人一个有私心的结论，甚至是私营企业里面最为忌讳的帮派印象。但这次有些过分了，牟亚楠算是好脾气了，也不能欺负人到家呀。这是周闽粤有些恼怒的原因。

一会儿就到了中午下班的时间了，陈亮亮让大家先去吃饭，然后再来接着干。周闽粤让方广德去宿舍看看，问问季芳到底怎么回事。他们结婚后，就在城郊买了一套很大的房子，把父母接过来一起住，季芳就从宿舍搬了出去，但还是有宿舍的钥匙。等在楼下的周闽粤正跟刘黎明抽烟呢，季芳怒气冲冲的就出来了，后面跟着正准备拉着她的方广德。季芳压着嗓门对周闽粤和刘黎明说：“都打成什么样儿了？简直是个混蛋，不是人。胳膊，肩膀，后背都紫了，淤青一大片，不行，我要报警，不能饶了他。”周闽粤和刘黎明愣了，心想不会吧？这赵志敏这一把有这么厉害？方广德赶来说：“季芳，你别瞎嚷嚷，说明白是谁？”“还有谁，不是那个混蛋还能是谁？”季芳依旧怒气未消。周闽粤赶紧问科长呢？方广德告诉他们在里面陪着亚楠呢。刘黎明这才问季芳：“季芳，你说明白，谁打的亚楠？”“还有谁？她男人呗。”季芳这才说明白。几个人问了问季芳到底打成什么程度？季芳详细一说，几个人都傻了，哪有这么打老婆的呢？周闽粤还算冷静点儿的，问为什么打她呢？总要有个理由啊。季芳说问了，问不出来。周闽粤一听就急了，开口就骂上了：“我看你老五也是个废物，这点儿事的都问不出来。”季芳当时就怔在那里，不说话了。方广德捅了周闽粤一拳，你小子敢骂我老婆。然后也埋怨季芳怎么就问不出来呢？周闽粤想了一下：“这样吧，老六，你上去跟老大说一声，就说我们跟科长出去吃饭，顺便办点儿事，下午晚点儿来。顺便看一下老八走了没有，没走让他也来。”刘黎明马上去了技术科。周闽粤对季芳说：“老五，你上去把科长和亚楠都叫下来，我们出去找个地方吃饭再说。”然后与方广德上了车，开车来到楼下接了季芳、牟亚楠和赵志敏，又接了刘黎明和吴卫东，去了远离厂子的一家酒店，要了包间，点了饭菜。

赵志敏居然问出了牟亚楠为什么挨打，这让周闽粤有些吃惊。赵志敏说牟亚楠的老公赌钱，自己的工资和以前的奖金都被他拿去赌了，赢了就喝酒，输了就打她。大家知道牟亚楠学历低，工资也就少一半，但奖金应该不少，这四年怎么也有十万了，就算花了一部分也花不了多少的，因为牟亚楠的工资跟同龄人比也不算低，够花了。十几万都被用去赌博了可有点儿过分了，不是个小数目啊，当时在这个地方能买两套房子呢。吴卫东立马就火了，二愣子脾气上来了，我当初就打了老婆一巴掌就被判离婚，还净身出户，这赌博和打得这么厉害还不坐牢啊？要下午去揍这小子。把牟亚楠吓坏了，叫着八哥哥千万别。周闽粤说你老八太楞，不该叫你来，算了，听听得了，别参合了。

季芳和方广德的意见一致，要报警，让警方出面。赵志敏认为家务事警方很难管的，顶多教训几句就放回来，那样还不更挨打？她的意思是让工会主席出面，以工会和党小组的名义找她的男人谈话。刘黎明和周闽粤只顾低头吃饭，什么意见也不说。大家商量了半天一看这俩低头只顾吃，也就不知道卖什么药，只好劝牟亚楠先吃饭。

刘黎明先吃完，自己点烟抽了起来，周闽粤吃完后，给了他一根烟后也给他点上。然后刘黎明问周闽粤：“老九，你一肚子的坏水，说说吧，打算怎么给亚楠出气？”周闽粤白了他一眼：“这人家家里的事情，怎么好出气呢，可不能瞎来，不然适得其反。”然后像是自言自语的说：“这结婚半年，光我们发现就两回，那就说不止两次了，应该是经常性的。这亚楠也不说，今天要不是科长拽了她我们还不知道，看来这亚楠还是要过下去，否则早翻了。”然后问牟亚楠：“亚楠，你对大家说，你还想不想跟他过下去了？”牟亚楠却说：“他对妈妈挺好的。”这答非所问的回答，也就明确了她还想过下去。于是周闽粤就问：“他打你不对，这个不用说了。那么你有没有让他不满意的地方呢？你自己觉得呢？”这个牟亚楠不好说出口，但赵志敏也早问出来了，这又让周闽粤吃了一惊。赵志敏说：“他出去赌的很晚，回来后她都睡了，他就让她起来做菜给他喝酒，牟亚楠以太累要上班为借口不干，就为这打了她几次。还有，还有就是那些事儿的时候也是太野蛮，她都躲着，估计也是惹怒他的原因。”大家听完都明白，连最不明白的周闽粤也明白了，于是都沉默了。

赵志敏沉不住气：“闽粤，你肯定有办法不是吗？你说说，别让亚楠受这么大罪了。我，我对跟她道歉了。是不是啊，亚楠，真的对不起。”牟亚楠也赶紧说：“对不起，科长，不怪你。”除了周闽粤，都开始对赵志敏另眼看待了，这还是以前那个印象中的科长吗？也都疑惑这周闽粤使了什么招儿把她变成这样的？周闽粤说话了：“这样吧，下午呢，季芳跟亚楠别上班了，去宿舍单独说说，后面这些事情从委曲求全的角度上讲讲，你季芳都明白，教教她，就那点儿事，不是什么难的。”刚说完，季芳就急了：“哎，你什么意思你？合着我……”她也没法说了，方广德拍了她一下：“老九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哪儿那么多废话。”周闽粤继续说：“科长下午帮忙办几件事，还就得你办。”赵志敏一听自己能帮上忙，赶紧答应。“让财务科出一份文件，有两点，第一呢就是最近一段时间盖新厂房，资金紧张，全厂的奖金停发三年，日后补。第二呢就是今后发工资不发现金，而是改发到银行卡上。反正就这两条，一定编的像个正式的文件，弄出一份来给我。”赵志敏表示没问题。周闽粤又说：“这个月不是全厂涨工资吗？亚楠是不是跟我们一样都涨500？”赵志敏说是的，老员工都是涨500，这个月的工资表都做好了，过几天就要发了。周闽粤说：“这个事情交给老五办，陪着亚楠呢去门口的两家银行办两张卡，每个月发了薪水一张卡存1300，另一张卡存500。亚楠，你不要告诉你男人涨工资了。今后的奖金也都存在这私房的存500的卡上，知道吗？”周闽粤这么做的目的很简单，他认为这世界上最难戒除的就是毒品和赌博，不可能戒掉。他的目的是给亚楠和她妈妈留个依靠，免得将来连个治病跑路的钱都没有。“今后，给牟亚楠发工资的工资条要单独做，就写1300的工资，这没什么难的，也没有章，就签个字，好办。但千万不要忘了。”赵志敏听了之后立刻答应一定做到。“下班的时候，老三老五陪着亚楠回家。还缺个人，缺个冒充副总的人去跟她男人说说去。”周闽粤说着，看着赵志敏。赵志敏慌了：“不，不，我干不了，我非哆嗦不可。”周闽粤哼了一声：“你平时对亚楠和张伟亮不是挺横的嘛，怎么这会儿还哆嗦上了呢？”赵志敏挂不住了：“闽粤，我都认错了，对不起，不会了。”周闽粤摆摆手让她别说了，然后看着吴卫东和刘黎明。刘黎明说老八肯定不行，一口的东北话非露馅不可，太扎眼了。亚楠的男人见过赵副总，不说东北话的。然后表示自己也干不了这个，你跟赵志刚一般大，气质什么的差不多，你老九就去当副总就是。大家一听都认为对，于是周闽粤就假装是赵志刚下午跟方广德和季芳陪牟亚楠回家。

下午，赵志敏拿回来财务科假造的文件，让刘黎明复印了一张公章和单位名称都不清晰的复印件，使劲的叠了几下分别揣在口袋里。季芳汇报说该说的都给亚楠说开了，她也明白了。并且银行卡也都办了。周闽粤把那张存工资的卡让牟亚楠随身装着，把身份证和存奖金以及另外工资的卡锁到办公室的两个抽屉里分别放着，叮嘱她永远也不要拿回家。让刘黎明下班回家陪老婆去，周一上班再告诉你结果。赵志敏问她怎么办？还干什么？周闽粤说你也跟你姐姐回家，让赵志刚晚上8点之前不要离开家，或者开着手机，我打给他电话解释。在我打电话之前，你千万不能告诉他什么事情，免得坏事。赵志敏答应了，很乖的样子。

周闽粤带着三个人到了牟亚楠家，前面是一个商店，后面的院子三间北屋才是住的地方，公公婆婆住东边，他们两口住西边，中间是个很大的门厅。季芳经常来找牟亚楠，他男人认识，一见季芳扶着牟亚楠回家，有些心慌。季芳见到他就气不打一出来，指着他恶狠狠的说：“你长能耐了，敢打老婆，还赌博。你等着一会儿公安局来抓你。”男人立马就慌了，腾的就站起来。季芳接着说：“我们赵总也来了，你要说不清楚，今天你就去派出所呆着吧。”说完就扶着亚楠回了他们的屋。公公婆婆正在门厅坐着，听季芳用北京话喊着公安局派出所的，也慌了，赶紧过来看，以为是来抓人的。周闽粤对她男人说：“还记得我吗？我叫赵志刚，你们结婚的时候我们见过。”那个男人立刻软了：“赵总，见过，见过。”周闽粤让他坐下，自己也坐下，方广德守着门站着。周闽粤说：“今天全厂体检，医生检查到牟亚楠的时候，发现了严重的暴力伤痕，要报警。当时我带领员工们去的，就跟他们商量我们了解一下情况，然后再考虑是不是报警。回来后，工会和党组都介入了，牟亚楠也讲了情况，现在来听你怎么说了，如果都属实的话，你是进去呆几天呢还是想怎么样？”

她男人真的慌了手脚，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公公婆婆旁边听了也吓了一跳，赶紧过来给周闽粤认错，说自己儿子不对，不该打老婆，他们多次说了儿子。周闽粤一听就说：“那么这就是真的了，那好吧，我就不说什么了，公安局说去吧。我们这就去报案。”说完站起来就走，方广德也是扭头就出了门。公公吓得赶紧奔出去抓住方广德，婆婆也拉住周闽粤死活不让走。她男人这时扑通就跪下了，抱着周闽粤的腿。周闽粤说你这算什么，有本事打就有本事承担，大男人嘛。她男人这才说话：“我浑，我不对，我浑。”周闽粤说这样吧，如果想好好说的话，那就坐下好好说。说完自己就先坐下了。婆婆看他坐下了，赶紧跟公公一起把方广德也拽进来。周闽粤对她男人说：“你起来说话，打算怎么办，你说说吧。”她男人表示自己错了，再也不打了，要对老婆好。周闽粤问她公公婆婆，媳妇是不是不孝敬公婆？公公婆婆说媳妇好着呢，好孩子一个，对我们可好了。周闽粤说：“那我就不明白了，既然这么好的媳妇，你们怎么能忍心让你们儿子这么打她呢？这要是定了伤残等级，你儿子不判个三年五载的才怪呢？你们怎么想的？这年头是有法的，怎么能让他这么打人呢？”公公气的动手打儿子，婆婆不住的道歉。他男人也一个劲的说自己该死，浑。周闽粤表示这样吧，把牟亚楠叫出来，你当着大家面，当着你爹妈面，道个歉，看看她能原谅你不？

方广德叫出来牟亚楠和季芳，他男人倒是真道歉，还跪着求她原谅。牟亚楠把他扶起来，俩人靠着哭。看的出来，牟亚楠还是对这个男人有依赖。周闽粤说既然原谅你，就是你们的家事了，我们就不管了。不过，既然工会和党组都知道了，那就要定期回访了，我们会派人不定期的回访和检查牟亚楠，一旦发现再有这种情况，相信你们知道该怎么办。她男人表示不会了，公公婆婆也表示看着儿子不再犯浑了。

周闽粤让她男人坐下，给他一根烟说：“女人呢娶回来是疼的，是过日子的，不是用来打的。你这小店一个月也不过赚个千把八百的，牟亚楠一个就能拿回来1千多，你说你们一家有个两千多块钱过的会多好呢？何况牟亚楠的奖金也不少，这几年有个十几万了吧？”她男人点头。周闽粤说接着：“本来呢，你们结婚前的财产都是单算的，但这牟亚楠都给了你，你这是祖坟上烧高香了，积德了。你想想，十几万，这么大的一笔钱，你拿去赌，既没赢回来，又没见着什么，反而十几万没了。你这么做不是神经病嘛。好好过日子这十几万会越来越多，你这可好，连个响儿也没听着就没了，你就不愧疚吗？对得起你老婆吗？”她男人是一个劲说自己不对。周闽粤说：“你也甭想赌了，想赌也没钱了。”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带有红章的文件给他看：“厂子在盖楼，你也知道，几个亿的花出去了，资金紧张的很，所以跟全体员工商量借三年的奖金，这是正式的文件，我保证三年后如数奉还还有利息。”他男人表示看懂了，然后周闽粤掏出复印的文件说，原件看完了给我，我还要去复印给其他人，这个复印件算是给你的通知。然后劝了劝牟亚楠，该原谅就原谅，毕竟是夫妻。牟亚楠点头答应，过去跟男人一起坐着。周闽粤看差不多了，就起来说走了，但临走对她男人说你这个赌博的事情要是被抓了可是比打老婆的事情还严重，十几万，这属于重大案件了，可不能再赌了。她男人诺诺称是。

送方广德和季芳回家的路上，周闽粤说这家的问题出在她的公公婆婆上，那么年轻就不干活了，全靠儿子养活着，肯定他们是支持儿子打媳妇的。那儿子也是个废物，明显的自己都养不活，周围就这么一个商店都搞成那么破烂样子，当初这是哪个媒婆瞎了眼给亚楠介绍这么个人家。方广德也看出来问题来了，季芳叹气道：“老九，当初就差几天，早说就好了。”周闽粤一皱眉头，烦躁的说：“你闭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