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位女孩儿

95年的8月2日，物料车顺利的通过了测试。1号车是单层低板车，2号车是多层带有伸出托盘的低板车。两辆车没有什么外观可言，前后两个栏杆，各绑着一堆传感器，侧面也绑了几个。底盘有30公分的厚度，里面装着电瓶，马达和控制板。技术科把它设计成需要记忆和修改的时候才接驳笔记本电脑，一旦微电脑确认了地图之后，就拔掉了电脑，让物料车自己运行。可以记忆10个地图，每次回到初始位置的时候就会撞上充电器插座自动充电。这两台物料车在测试了一个上午之后，下午就被记忆了地图，一辆放在两个机加工车间往返运送零件去了，成了搬运工。另一辆放在冲压注塑车间往返仓库和10台冲床之间，在每台冲床旁停留几分钟后，再到下一个冲床，然后返回仓库，当做周转车用了。

这两台物料车可把工人们给乐坏了，经常在物料车运行的时候跳上去，或者故意挡住它不让它走，惹得它哇哇直叫。设计的时候，雷达扫描到2米内有阻挡的时候就会减速，并且发出黄色灯光警告，1米半的时候开始警报提示，20公分的时候就停车等待了，等待超过2分钟又会警报提示，阻挡超过10分钟就干脆返回初始位置充电去了，不干了。侧面的传感器监测50-20公分内的阻挡物，一旦有阻挡会延时一会儿再次监测，防止树叶，工作服、垃圾之类的干扰，如果连续几次监测都存在，那就停车报警。工人们真的把它们当成玩具了，围着它闹，毕竟机器不是人，它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经常就停住不走了。工人们嘻嘻哈哈的看着闹着，前面的工位总也等不到需要的零件，还得自己跑过来搬，耽误工作不说，还影响生产质量甚至有安全隐患。为此，各个车间主任都喊破了嗓子，收效甚微。为了防止意外，赵总亲自召开职工大会，严肃生产纪律，强调这些物料车和几天后的机械手都将是我们员工中的一员，要把它们当做人看待，是机器人，要友好关心它们。但就算这么闹腾，这两台车也没出现问题，就是定位准确度差了一些。于是，张伟亮和周闽粤又给在需要定位的工位加了一些辅助传感器，这样精度可以达到10几个毫米甚至几个毫米了。

8月4号的机械手都没有手指，只做好了关节，一个6轴，一个9轴。关节的动作是令人满意的，定位也非常准确，于是决定制作两个手指，一个是电动的，另一个是气动的，都是买的现成的，先试试看，以后再考虑是否自己做。8月10号，两个手指也安装完成了，技术科的人连续一周晚上都没正经睡觉了。测试了一个上午之后，一台安排到注射机旁去抓取注塑好的塑胶零件。与注塑机联动，加了一套探测系统，当注塑机的取料门打开的时候，机械手就进去拿件，然后回来扔到物料箱里。另一台放到冲床边上，也加了传感联动，只要冲头抬起，它就过去把冲压好的零件抓过来摆放到周转台上，而且可以叠放，也可以摆放，最多可以摆放16个位置。但这两台机械手都没有外壳，也没有修饰，里面的伺服马达，联动装置就这么暴露在外，包括电线、气管等等，让人看了不禁想起刚刚播放不久的“终结者”。

赵志玲有些疑惑，这些就是花了100多万搞出来的玩意儿？这得卖多少钱呢？兴奋的赵光凯却说，这些玩意可比流水线便宜多了，十分之一都不到。赵志玲急了，花了这么多钱，才造了这么几个，每个成本这么贵，怎么能卖这么便宜呢？周闽粤说那一百多万是软件和开发工具，真正用到这上面的很少，而且是准备了10套的原材料。赵志玲这才放心，表示把儿子林刚也领来看看热闹。结果在下午的时候，4岁的林刚看到这些玩意儿兴奋坏了，哇哇的大叫。据说到幼儿园给小朋友们神吹海侃了很久，为了多听他讲姥爷和爸爸妈妈厂子里的机器人，很多小朋友还给他送礼—棒棒糖或者果奶什么的。

第二天，没有睡够的人们揉着眼睛伸着懒腰打着哈欠来到技术科上班，陈亮亮正在安排大家分头去车间盯着那4台玩具，思考下一步的改进完善工作。让周闽粤和吴卫东出图，把确认下来的图纸先出了。不是因为都是他俩的设计，而是他俩是多面手，计算机软件很熟悉，甚至比刚毕业的张伟亮操作都熟悉。让他俩画图，这样快，省的大家都被图上作业给缠住了，干不了正事儿。

正当大家准备分别行动的时候，赵志刚带着一位女孩儿来了。进门先拍了拍周闽粤的肩膀。周闽粤正忙着，撇头一看是他，于是调侃道：“赵总检查工作来了？坐，请坐。亚楠，看茶。”赵志刚笑了：“还是没累着你，还有功夫开玩笑？看看谁来了。”周闽粤这才发现后面还有人，见是个女孩儿正在笑着看他，于是说：“你老婆呀？这么漂亮？不会吧？”赵志刚又拍了他一下：“再仔细看看，不记得了？”周闽粤有些糊涂了：“谁啊？你们别诈我啊，我立场不坚定。”赵志刚笑着没理他，问陈亮亮：“怎么？你们要出门？”陈亮亮说我们要去车间看着那几台玩具去，正准备走呢。赵志刚哦了一声明白了，然后对大家说：“给大家介绍一下新同事，赵志敏。北大机电一体化毕业，刚从斯坦福读完MBA回来。”周闽粤这才反应过来：“你妹妹吧？都这么大了。”赵志敏倒是很大方，笑着冲周闽粤一伸手：“闽粤，你好！”周闽粤笑嘻嘻的站起来跟她握了手，然后说：“当初那么小呢，没想到长这么大了。”赵志刚说：“她当初高二的时候跟我们一起考的大学，在北京三年多，又在国外三年多，昨天晚上才到的家，一早就要来上班。”季芳一听是校友，高兴了，拉着赵志敏就聊上了。季芳比赵志敏大一级，不认识，双方对各自的名字都没有印象。于是季芳自嘲的说：“看看，看看，我当初是多么的不起眼儿，被忽视的一类。”

赵志敏比赵志刚小一岁多，24岁了。当初跟赵志刚和周闽粤都是一个学校的，低了一年级。赵志刚高三的时候，赵光凯认为儿子肯定考不上大学，就做了安排。让赵志敏顶替赵志刚的名额高考，把两个人的学籍调换一下，为此花了不少钱打点关系，赵志刚虽然高中毕业，却晚了一年才拿到毕业证。17岁的赵志敏在北京大学读书，赵光凯专门为她在北京雇佣保姆租了房子，3年多来也算无忧无虑，书没读多少，福倒没少享，也花了不少钱。然后又联系了美国的亲戚，把赵志敏的简历稍作修改送到了斯坦福，大四的时候获得了MBA的录取。这样又在美国呆了3年多。回来前就信心满满的要帮助爸爸把华海做大、做强，甚至要上市，但赵光凯说你还是从底层做起，把你的机电一体化专业先发挥一下吧。这样，赵志敏就来到了技术科。赵志刚的意思是让她在技术科熟悉熟悉情况，不一定真的要干什么，最起码路子要明白，过段时间肯定要她去管理层的，毕竟MBA毕业嘛。

季芳和牟亚楠把赵志敏也安排到机房与张伟亮对面，然后介绍了一下科室设备。毕竟北大毕业，三言两语就明白了。随后季芳带着去了车间转了转，看了看正在研发的玩具。赵志敏自从爸爸收购了华海之后，从未到过厂子，假期的时候偶尔回来那么几天都在家里睡懒觉呢，也没想过要来厂子看，到了美国就再没回来过。

看了一圈之后，赵志敏表示刚回来，了解个大概就行了，先回家陪陪妈妈，就要走。走到周闽粤的身边说：“闽粤，有时间到家来玩。对了，你现在住哪儿呢？”周闽粤说你们家现在可不比从前了，可是不敢随便登门，然后一指窗户：“喏，我现在就住对面那栋楼上，租的。”赵志敏笑着说：“你还是那个样子，噎死人不偿命。”然后赵志敏走下楼到她爸爸那里去了。

季芳看她走了，冲周闽粤调侃道：“行啊，老九，还有这艳福呢？老板的千金都对你这么好？”周闽粤从电脑上扭过头来，笑着对她说：“你想说什么？”“你也25岁了，承诺也没了，还不就手翻开你人生的美丽一页？”“她？你饶了我吧。北大，还有那个什么福的，能把我像垃圾一样踏过去。我还是老老实实的找个……亚楠这样的吧。”他本来想调侃季芳，但突然想起牟亚楠对他说的三哥喜欢季芳的话，就改了口，临时抓了牟亚楠。

第三天，陈亮亮就紧急出差去了广东。市场上发现有仿制的流水线，就是仿造他们的产品。一同去的还有张副总和聘请的法律顾问。接着，周闽粤就被赵光凯叫到办公室。赵光凯非常严肃的对周闽粤说：“你们的计划要抓紧了，市场上一旦出现仿冒的产品，就说明还会有更多的仿冒，这个流水线怕是长不了了。”正说着，张副总从机场打来电话跟赵总说着什么，当周闽粤知道是他们的电话时，跟赵总要过来电话，让张副总叫陈亮亮来接。周闽粤让陈亮亮到了以后抓紧了解那个厂家的产品质量和性能。程序编排和控制方面的技术细节，然后了解厂子的规模，仿制人员的水平和背景。还要他转告张副总，对这个厂子的资信情况也要做好调查。并表示自己无意想指挥他们怎么干，而是怕遗漏了这些细节，该怎么动用法律就怎么动，这些不能漏了要拿回来。

周闽粤正在打电话的时候，赵志敏进来了，坐在她爸爸的椅子扶手上搂着她老爸。赵光凯见他放下电话，让女儿做到沙发上去，问他：“你这样做什么打算？”“他们仿制，必然触犯专利，光这一条就会罚的他们很惨，甚至会让他们倒闭。但我们总得知道打死的是个什么？是蚂蚁？还是蟑螂，还是鳄鱼？”周闽粤解释到。“如果是蚂蚁就算了，晾他们也兴不起风浪，踩死就踩死了。如果是大鳄鱼，不仅打不死它，恐怕还会出现更多的鳄鱼，研发人员一旦四散的社会上，可能就会出现更多的仿冒厂家。”赵光凯看着周闽粤问：“如果是你会怎么做？”“如果是大鳄，我们就先用专利罚死它，最起码罚的它资金缺乏无法再兴风作浪，然后挖掉他的技术人员。如果不是大鳄，产品做的很好的话，还是罚款罚的它无法开下去，然后抽调它的技术人员为我所用。反正就是浇水再加釜底抽薪。”赵光凯点点头。周闽粤问他们仿冒的产品卖了多少钱？赵光凯说400万。周闽粤一听惊呆了，心里盘算着：这仿冒的都卖400万，那肯定是比我们便宜了，我们肯定超过这个数字了，也就是说去年一年光这90套流水线就为华海净赚了近3个亿。于是对赵光凯说：“我们是不是该降点儿了？”赵光凯笑了：“今年的展会我们主动降价，对外宣称去年卖了200套，形成了批量，所以今年便宜了，400万出头就卖了，批量的还优惠到350万。”然后对他说：“这次陈亮亮不知道要去多久，而且已经报了要请假结婚的报告，这几个月你们要抓紧，一定要在流水线崩盘之前打出这个产品去。这样，你先主持技术科的工作，免得没人指挥。”周闽粤笑着对赵光凯说：“志敏都回来了，让她干就是。”“她能行？”赵光凯问。“怎么也干了，北大的名头就够受了，加上个斯坦福更不得了。”周闽粤说完，自己都觉得有些恭维的成分。赵光凯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但推门进来的赵志刚坚决反对，理由是技术科是个专业性很强的部门，不是随便就可以干的，陈亮亮的技术那么好，也不过还在代理，而且代理了快3年了。认为妹妹志敏不可能一来就当技术科的头儿，还是在底下熟悉几年。再说MBA的知识应该用在管理上，这也是我们目前迫切需要的，让志敏去技术科熟悉一下还是要回到爸爸身边的。但赵志敏不服，非要去技术科，认为自己的专业会很轻松的应付过来。还说有闽粤在更能应付过来。

就这样，赵志敏成了技术科的正式科长，陈亮亮也就是正式的副科长，不再代理了。陈亮亮回来后与周闽粤交换了一下，南方那个厂子根本没有工商注册，仿制人员水平很低，是一群眼高手低的人，活干的不好不说，还加工都过不去，很多我们的压铸件他们居然使用钢板手工锉的，工控系统由于自己不懂，被人以80万一套的成本狠宰了一笔，这样，他们的总成本超过200万了。一共做了2套，都被扣下了，跟客户签了合同，也没付定金，安装的时候就装不起来，磨蹭了好几月，客户都想退货了。这样以侵犯专利和无证经营几项罪名就给查封了。

物料车的3、4号样机在8月中旬出来了，带有手工打制的外壳，醒目的颜色标识，红黄的警示灯，甚至转弯的时候还打转向灯。通过测试后，被用到了车间当周转车了。然后赵总下令准备生产工艺及检测工装，要求10月份前完成。机械手的3、4、5、6号机也出来了，都带有保护外壳和颜色标识，被安排到了冲压车间拿工件去了。“老八”计划中的50kg机械手，也要准备正式出来了。赵光凯要求生产机械手20套，先自己用和当展品，物料车也要做10套。

赵志敏8月份都在科室里熟悉情况，看看其他技术人员都在做什么，跟季芳聊聊北大，多数问题还是问周闽粤。周闽粤除了回答她之外，总是表示自己只负责一个小部分，打杂的时候多，让她多问问陈亮亮。9月初，当大家都在全力准备工艺和工装的时候，赵志敏宣布开会。

会议内容让人很无奈：首先严格考勤制度，迟到早退的都要被罚。其次是要做好工作计划，严格按照计划作业，无法按时完成或者验收不合格也将被罚。还要做每日报告，每日都要把这一天干了什么，到了什么进度都要汇报。发给大家一份详细的文件和表格，要求即日起就实行。

大家一看表格和制度，都傻了。人家是科长，又是按照管理制度办事，也就无话可说，照做吧。9月底，按照这个制度，每个人都受到了惩罚。先是考勤，除了周闽粤和住宿舍的人外，都被罚了50到200左右。工作计划很少有人完成，因为本来就人手不够，她的计划不是按照计划量来算的，而是按照人头平分的，分母太小，商就自然大，自然就完不成。季芳和周闽粤算扣的少的，但也扣了300多，其他人不用说了，新来的张伟亮居然被扣了800多，扣掉了一半。吕则臣虽然扣了不到800，但他的工资一共才850块。唯一没有被罚的牟亚楠也给吓的够呛，赵志敏要求她今后独立完成全部的出图任务，这根本不可能。因为就算周闽粤手快熟练，也只能完成1/3的出图量，还要加班加点甚至彻夜不眠。

国庆后，陈亮亮的请假批复了，带薪45天，属于大龄晚婚。陈亮亮又请了15天，这样就休假到12月份再来。陈亮亮临走时轻松的说：“我终于可以歇歇了，你们慢慢来吧，我先躲60天再说。”

难熬的9月份终于过去了。国庆节，季芳，马青云和张伟亮挤到周闽粤的小屋里喝闷酒，后来方广德和刘黎明拉着吴卫东也来了。喝到一地酒瓶子的时候，牟亚楠也来了，她本来是央求周闽粤教她制图的手法，她画图虽然比陈亮亮和陈武卓快，但远远比不了吴卫东和周闽粤，铁定完不成赵志敏的计划。她都回家跟妈妈说了，今后要加班，几乎要天天加班了。妈妈也知道女儿不容易，为了家为了赚钱很是辛苦，虽然答应着让她去，但也发愁。她来了之后，一看这么多人而且还一地的酒瓶子，就不想说了。大家逼着她说出来，她才吞吞吐吐的说了。大家一听就都不言语，低头喝酒。牟亚楠委屈的说：“我不想说，知道你们都完不成，心情不好，还非逼我说……”方广德安慰她，没关系，都完不成。就这工作量，这几个人，除非神仙。提议大家日后尽可能的都帮她画图，一个人帮她画一张就能减轻她的负担。大家倒是响应，但自己都泥菩萨过河呢，谁都没底儿。吴卫东让牟亚楠过来喝酒，她不会喝。吴卫东二愣子脾气上来了，连吆喝带咋呼的唬着牟亚楠喝了，也许真的能喝，居然也喝了不少。

技术科的奖金每个月都有个2、3千，也还不错。但张伟亮和吕则臣是没有奖金的，因为改了制度了，试用期没有奖金了。虽然工资奖金高，但谁也经不住这么个罚法，这还刚开始呢，今后要是有什么大的项目还真麻烦了，也幸亏是这四个项目到了尾声的时候，否则刚开始的话，怕是连工资带奖金的都被扣完了。张伟亮突然问，这要是在其他企业会怎么搞呢？他们是怎么干的呢？周闽粤哼了一声：“别的厂子我不知道，这活儿要是搁到渤海厂里，不给你干个4、5年才怪呢。”吴卫东补充道：“4、5年都不一定能干的出来呢。”刘黎明表示同意。季芳说计算机厂技术人员当初200多人，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项目当年出东西的，我们才10个人啊，除掉亚楠是后勤，搞研发的才9个人，也幸亏来了伟亮，才能9月份就定型。

张伟亮认为这个制度有问题，可是我们怎么都不提出异议呢？他这么一说，大家都愣了，是啊，没想过呢。方广德说他们家的厂子，他们说了算，再说也都在理儿，我们以前没有制定制度是我们逃避了，人家现在严格管理也没有什么不对的。总不能好处都是咱们的，吃一点儿亏就不干了，更何况是理所应当的管理制度，我们没遵守，受罚也是应该。老三这么说，大家也就认为对了，罚了就罚了，尽可能做好，日后不罚就是。但张伟亮对这个计划安排还是表示不满，人手不够啊，不是不好好干，为什么不先试行一下试试看呢？一试行就知道自己的计划是否正确了，怎么就上来认为自己的对呢，而且还就惩罚了呢？吴卫东提醒张伟亮，你刚毕业，很多事情不是你想象的，这不是学校，没地儿说理去。你小子别犯浑，小心撞枪口上，为了钱守点儿规矩也值了，忍忍吧。

国庆后上班第一天，张伟亮跟赵志敏就吵了起来。本来计划一上班，技术科的都到车间各个岗位去分发工艺文件和进行解释说明。但赵志敏要求等等，让张伟亮把他负责的工装部分给她审一下。这本来没什么，她就是科长，有权这么做的。可张伟亮认为上个月都审完了，也没有修改过，再说车间都在等着呢。赵志敏有些不高兴，非要再审一遍。牟亚楠怕张伟亮闹起来不好，就赶紧把备份的资料找出来让赵志敏审核。但赵志敏就要他手上的那份，还把牟亚楠说了一顿。张伟亮有些冲动，把资料摔到了她的桌子上。这下激怒了赵志敏，两个人不仅吵吵，甚至赵志敏还说了要炒掉他的话。被抓差开车出门的周闽粤回来后，看到这个情况，问了问季芳，季芳小声的告诉了他。周闽粤来到机房，把张伟亮拉了出来，然后在赵志敏面前站着，翻着工装文件，一页一页的详细解释，从头到尾的给赵志敏说了一遍，这才把她的火给压了下去。但这么折腾，一个上午就过去了。车间急了，电话打来总说等等，派人来看这一堆人都在就是不动地方，不知道赵志敏是技术科长，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告到了赵志刚那里。

赵志刚让大家赶紧去车间，赵志敏冲他哥哥发飙，说不经过她审完的资料不能到车间，每个人的都要审，每一份都要审。赵志刚不太懂技术，听妹妹这么一说，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这样。于是赵志刚让大家都把材料拿过来放在一起，心想还不很快就完了？结果资料摞起来A4的纸有1米厚，还有很多大幅面的图纸也超过半米了。赵志刚立马就傻了，这一个月也看不完啊。赶紧打电话通知车间暂停，该干什么干什么，然后把周闽粤叫到他自己的办公室问问怎么回事。周闽粤说志敏要审图是权限范围，也是应当，伟亮不太冷静有些气盛是他的不对，就这样。赵志刚听他这么说，也就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了，但还是问这要看到什么时候？早干吗了？周闽粤说不知道，也提前没说她要审，一早来了才想起来的，看这样子要审到月底。正说着呢，赵光凯怒气冲冲的就进来了，他也是听到投诉去技术科看看，一看一堆人站着，女儿在资料堆里慢条斯理的看材料，说是在审图，问儿子哪儿去了，回答说把闽粤叫到办公室去了，于是就来问问到底怎么了。

赵志刚把周闽粤的话复述了一遍，赵光凯有些恼怒了，问周闽粤：“这些资料不是一天搞出来的吧，搞了多少天？”周闽粤回答：“35天左右，从接到生产任务那天起就开始了。”“搞一份审一份多好呢？干吗非要赶今天审？”“不知道。这些图上个月的时候，我们都会审过了。”“审过了为什么还审？”“不知道，您该问问志敏。”赵光凯迷惑了，继续问：“那你说，这个审图你们以前怎么审的？”周闽粤说：“原来技术科只有代理科长，我们级别都一样，都是中级，也没有项目总负责，所以只好采用会审的办法，每张图9个人轮流审一遍再打印。伟亮刚来，还没有职称，所以他不参加审图，他的图我们给审。”赵光凯这个很清楚，于是说：“这么说志敏还不够资格审图呢，她审的什么呢？”“她是正式的科长，当然有权审图。”赵光凯问上个月志敏在干吗？周闽粤说在执行制度，严格考勤，制定工作计划。赵光凯问了问详情，有些吃惊了，对赵志刚说我都不知道呢你怎么也不说？赵志刚说我也不知道啊。周闽粤说考勤我们没有异议，应该，毕竟是单位要这么管理。但对计划安排有说法，认为这些工作量应该是40-50个人四个多月的，而我们只有9个人，还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每天都拼命加班加点甚至彻夜不归，但志敏的计划好像有问题，不是拿一天一个人能干多少，而是把总任务除以人数和天数，累死我们也干不了啊。我们不是最好的，但是团结起来我们是最优秀，这个我们有自信。

赵光凯想起了去年周闽粤跟他说的这句话，于是叫来赵志玲一问，才知道技术科上个月被扣了很多钱。赵志玲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扣，但志敏给了工资表那就照发呗，何况志敏是正式的科长，肯定要执行的。赵光凯问周闽粤你们就没有异议？周闽粤把方广德国庆在他家的话复述了一遍后，赵志玲有些心虚了，你们几乎每天加班，门卫保安经常说你们彻夜不归，我们也没给你们加班费，可志敏为了晚来一会儿还要扣你们钱……。赵光凯感慨的对赵志刚说：“你说的对，她应该在底层多练练。”于是决定让赵志敏退下来，别干科长了，当技术员，在技术科把职称拿下来再说。说着就要上去让赵志敏停止审图，赶紧投入生产，但周闽粤阻止了他。

周闽粤的理由是赵志敏海外归来，一身本事在技术科本身就是屈才，而且你们肯定不会把她长期放到技术科。年轻气盛这完全可以理解，再说也没做错什么，严格管理，严格制度也是应该，虽然做法上有些欠缺，但刚开始肯定会磕磕绊绊的，很正常没什么的。刚1个多月就把她撤了，打击会很大，很可能适得其反。不如让她继续干，所有的决定经过你们同意后再执行。赵光凯认为有理，赵志玲和赵志刚倒是很感谢周闽粤对赵志敏的维护。赵光凯问现在怎么办，总不能让她审完了再干吧？耽误时间啊。周闽粤说实在着急就先把技术科备份的资料下发，我们配合他审图，审出问题赶紧修改，这样不至于耽误生产。但只能这一次，如果下次还这样的话，我相信志敏肯定会不干了。赵光凯只好这么干了，又跟周闽粤提出离开技术科跟他干，赵志玲和赵志刚也是这样认为的。赵志玲对周闽粤说：“闽粤，你这么年轻，这么能干，还有脑子，很难得，做爸爸的左右手，帮帮我们吧。”周闽粤却说我还是去陪科长审图吧。

从此以后，周闽粤称呼赵志敏为科长，在他的带领下，所有人都称赵志敏为科长，而他们之间还是按照老大，二哥一直到老九的叫着。周闽粤他们劝了张伟亮一个下午，才让他给科长道了歉，压住了赵志敏的怒火。整个10月份，别人都在车间培训指导生产，周闽粤陪着科长赵志敏审图，解释，说明，甚至领她去车间看实物，实际操作。赵志敏倒也认真，也是经常加班加点，晚上下班晚了周闽粤只好去送她，这才知道了她们家搬到了别墅区，很豪华的别墅楼一共买了三栋。但周闽粤每次都以很晚了为由拒绝进去坐坐，他觉得那个地方他不该进去坐坐。

10月底，发了4个项目的奖金，从老大到牟亚楠都是平均的5万，张伟亮没有，但大家都不知道，因为赵志敏说了，以后奖金按照红包发放，代扣代缴之后的，不得相互打听。由于赵志敏加了一个月的班，也深知到辛苦，跟爸爸要来了加班费。加班的都有加班费，但要在考勤上记录，她批准后才行。她认为迟到该罚，加班就该有所补偿，天经地义。这次大家真的都没有异议，确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