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日子过去了

这组项目由四个独立的部分组成，赵光凯观察了好几年。在工业流水作业中，很多零件都是人工一个一个放到流水线上的，耗费人工不说，工人的劳动强度也大，还有一些别的麻烦。赵光凯调研了几十家这类企业，都表示如果有自动机械手自动识别零件并抓取零件到流水线上最好了，希望这种机械手能够轻巧可以移动，随时安装到位随时可以拆卸运到下一个岗位去，还希望有一种能够运送零件的工具车，自动运行自动在零件用完之后返回装件仓库。

周闽粤和方广德回来之前，赵光凯已经与陈亮亮他们讨论了好半天了。初步定下一个计划：“老五”是那个自动工具车及其配套设备，“老六”是500g以下的机械手，“老七”是5Kg以下的机械手，“老八”是50Kg以下的机械手，暂时这么划分。周闽粤和方广德听完陈武卓的介绍，看了看满屋人的表情，发现都没有一个轻松的，与方广德相互望了一眼，问道：“我们真要干吗？”赵志刚看了父亲赵光凯一眼后说：“能干当然要干，不然问这个干吗呢？”“那想花多少钱？市场打算怎么样？最终的用户都是谁呢？多长时间？”大家看出来周闽粤也是没底儿，心虚的很。赵志刚表示打算花个500万到1千万的，时间别超过5年，因为5年以后就不知道怎么样了。周闽粤一听，松了一口气：“哦，这么长时间呢，怎么也糊弄出来了，你们都这么紧张做什么呢？”赵光凯急了：“你还真打算5年给我干出来啊，我还巴不得你们像流水线那样8个月弄出来呢。”周闽粤认为这些玩意儿可不是有谱儿的事情，不可见的东西太多了，要好好规划一下，光考虑方案几个月都完不了，更不用说实施了。何况还要考虑在工厂使用，工人文化水平不一定很高，可编程可调整要符合他们的特点，这样顾及点就更多了。总而言之，这个系统太复杂了，很可能需要一个“老九”，就是控制中心来完成这些调度。

赵光凯让大家再琢磨琢磨，起身让周闽粤跟他走。来到楼下办公室，赵光凯就对周闽粤说这个项目是在北京和上海以及香港都见过，据说欧洲那边不少都采用，但过于复杂价格昂贵，都是些跨国大企业在用。所以自己想玩出一套低廉的，当做今后的产品储备。周闽粤突然问：“赵总的意思是当玩具先玩玩？”赵光凯愣了一下，点头表示是有这个想法。周闽粤不说话了，他明白了。赵光凯欣赏的对周闽粤说：“闽粤呀，让你来是想跟你谈谈。别在技术科呆了，过来给我当帮手吧，副总、助理你随便挑。”说完，看着周闽粤的反应。但周闽粤没有反应，仍然在看着他。赵光凯继续说：“你也知道，改制后成了我们的家族企业了，在初期呢很有必要。但慢慢走上正规了就需要中立的人衷心的人参与到高层了，不能总是家族管理，近亲结婚不好不是？所以想借助你的年轻活力，又聪明能干，带出一批未来的接班人来，怎么样？考虑考虑？”周闽粤这才表态说自己正在琢磨这个项目呢，我还是干点儿实事儿吧，从未想过做什么管理，也不会，不如在技术科呆着，为您排点儿忧解点儿难吧。赵光凯也不为难他，对他说你再考虑考虑，随时都可以改变主意，只要我活着，这句话就有效，随时！

这是赵光凯第二次跟周闽粤说这类事情，也是第一次正式的谈话。但周闽粤不明白自己有哪些地方让他这么重视，只是说了几句平常话罢了。难道我能想出来的，别人就想不出来？都是人嘛，谁也不比谁笨，学历有差异，但脑袋都是一样的啊。所以他不认为自己有多么突出，只是说了几句关键的话罢了。认为可能是笼络人心的一种手段，一种客套话，这样的话也就能理解了，所以也就没再考虑。

95年元旦前的1个半月，烟台大雪不断，几乎每周都有大雪。前场的雪还没有化完，甚至有些地段还没有清理完，下一场雪就又到了。好在这个城市常年如此，据80多岁的老人讲，他们小时候，爷爷奶奶们就是这么跟他们说的，见到的也就是这个样子，过了元旦一般雪就很少了。所以，虽然雪大，有时候厚达半米，但从未因此影响到上班上学，除了影响点儿市内公交和长途客车以外，一切都照旧。小城的人们早已习惯如此，家里起早的人发现下雪了，总是提前把孩子们早早叫起来，让他们提前走路去上班、上学。因为在这个小城人的心目中，上班上学是无论如何不能耽误的，下雪了就早点儿走。那个时候有句话：“除非下刀子，否则就要按时去上班（上学）！”所以在下雪的早上，反而比平时更早的有人行色匆匆。在居民区，更能看到大批的人群踩着厚厚的积雪，嚓嚓的走着，都是去上班上学。等到了上班时间，街上跟往常一样几乎没人了，厚厚的积雪已经被踩得硬实平整了，只有撒沙子的撒融雪剂的车才开始上路清理积雪。

华海技术科的10个人，这一个多月来的心情跟这鬼天气一样糟糕。9个设计人员思想没有统一，也没有可以统一的，因为都知道这个项目真的很难，难到恐怕不是他们能玩得了的。除了明确了要做一个自动驾驶的电瓶车，和采用关节折臂结构的机械手外，其余的没有一点儿思路。电瓶车依靠什么走正路？它自己怎么知道到了哪里要去哪里？机械手怎么知道零件是什么样子的？怎么去抓？怎么知道就抓了一个呢？这还仅仅是最初的问题，后面的还没细想呢，但这两点就走不下去了还怎么统一思想呢？大家的心情跟这天气一样，浓云密布。

周闽粤坐在沙发上，脚搭在茶几上，头靠在旁边方广德的头上。两人头碰头，肩靠肩，方广德脚搭在沙发扶手上。周闽粤说：“老大，跟赵总商量一下去北京上海看看吧，他不是说参观过吗？”“我提了要求了，赵总说正在想办法找熟人托关系呢？”陈亮亮无奈的表示。季芳扭头看着他俩这个样子，看不过去了：“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俩什么德行，都脚上桌子了，还勾肩搭背的，像个什么样子？”这俩瞄了一眼季芳，根本没理她，其他人也就是笑笑，继而接着发愁去了。赵志刚进门了，这俩才坐好，挪了挪位置让赵志刚也坐下。

赵志刚坐下就问项目考虑的怎么样了？大家谁都不言语。赵志刚一看就明白了，只好劝大家别着急，慢慢来。这时牟亚楠赶紧过来给赵志刚倒水，赵志刚夸张的说：“哎，亚楠，可使不得。我自己来，我自己来。”牟亚楠愣了，这是怎么话说的？赵志刚调侃道：“上次为了给我洗茶杯，把你都摔了，可是赔不起，你妈妈还不找我算账啊？”牟亚楠不好意思：“对不起，赵总。”“好了，你没事儿了，也不能让你倒水了，最近公司资金紧张，把茶杯都砸光了还真没钱买去。”牟亚楠一听更紧张了：“对不起，赵总，我赔，我赔。”赵志刚哈哈大笑：“你还真当真了？放心吧，使劲砸吧，改天从景德镇拉一卡车茶杯让你砸着玩。”

赵志刚对周闽粤说：“对了，闽粤，找你要甘肃的地图，你们上次开车去过，买过吗？下周派车去送货，司机不熟，来跟你要地图呢。”周闽粤指着门对牟亚楠说：“亚楠，门上挂着车钥匙，你去车上把那摞地图给赵总拿来。”牟亚楠点头答应着，往门口走。突然，周闽粤大叫了一声：“等等，你要地图？你要地图？”牟亚楠愣在那里转头看着他，大家都愣了：“犯什么神经了这是？”周闽粤继续喊：“老六、老七，不对，老八？老八？”吴卫东赶紧过来了：“干什么一惊一乍的这是？干吗？”周闽粤对吴卫东说：“来，你来，你来画图。快，在白板上画。”吴卫东蒙蒙懂懂的走到白板前，拿起笔问：“画什么图？”周闽粤站起来在周围看了看，把白板前面的季芳连椅子带人一起搬到了一边。季芳还在椅子里喊：“嗨，嗨，干吗呢这是？”周闽粤站在季芳的桌子前对吴卫东说：“现在开始记住我的初始位置。”吴卫东赶紧画了一个长方形前面一个圆圈。周闽粤接着说：“我现在后退1步。”吴卫东赶紧反方向画了一道。“我现在右转90度，前进1步。”“我现在左转90度前进20步。”“我现在右转90度前进2步。”“我现在右转135度前进5步。”“我现在左转45度前进15步”“我现在右转90度前进1步”“我现在右转90度前进1步。回到初始位置。”这时周闽粤回头看白板，吴卫东已经画了一个完整的回路，与他刚才走过的线路一样。

周闽粤指着图说：“老六、老七。给你们这张图，你们能指挥小车按照这个动作精确地走下去不能？”刘黎明和马青云说：“太能了，加上传感器的配合，我们能做到毫米级的误差。”周闽粤又问：“那么能不能在加上某种传感器，计算出它走了多远转了多少角度？”刘黎明说：“当然能，也能做到毫米级的，甚至可以更高。”周闽粤乐了：“老三、四哥、老五。给你们时间和距离角度数据，你们能画出这张图不能？”季芳不屑的说：“太能了，闹着玩一样。”周闽粤越说越兴奋了：“这不就行了？那辆小车不就解决了？”吴卫东问：“那么谁给它这张图呢？人工现场编程？位图扫描？”“不用，调试的时候，人工推着它走一遍，或者人工开着它走一遍，电脑就记忆下来地图，人工可以修改，也可以重新学习，然后小车就按照确认的地图往返行走，再加上适当的传感器进行定位和防撞就行了。”周闽粤说完看着大家。刘黎明和吴卫东首先赞同，何晓明也表示他们负责部分肯定可以实现。陈武卓认为你们只要能解决它往哪儿走，我就能让它怎么走，做辆电动车嘛，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样大家都认同了，表示明天就根据这个思路进行初步规划，可以先做个玩具玩玩。

牟亚楠站在门口半天了，这个时候才问：“九哥，那车里的地图还拿不拿了？”周闽粤这才发现她还站在那里：“去拿呀，怎么还不去呢？”牟亚楠“哦”一声，摘了钥匙一边出门一边嘟囔道：“不是自动记忆了嘛，怎么还要地图呢？”

周闽粤突然又颓废的靠在墙上，无奈的说：“可是那个该死的机械手还是没有办法啊。”大家都笑了。赵志刚拍拍他说：“你跟我到外面来，我跟你说件私事。”

赵志刚在走廊里又把一个月前赵光凯对周闽粤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希望周闽粤过去帮他们。周闽粤说我在技术科帮你们好像更实际些，再说那些我也干不了，也不懂。赵志刚无奈，对他说：“你可以随时改变主意，只要华海在，我们父子在，就一直有效。”

周闽粤的突然开窍，让大家有了方向。第二天大家就忙了起来，元旦都没有休息，除了二哥陈武卓以外，都在加班加点。元旦过后，刘黎明去了北京，马青云去了上海，几天后二人回来了，二人带回来用傻瓜相机拍摄的照片冲洗出来之后，都傻眼了。原来日本川崎和德国施迈茨的机械手都不会自动识别有几个抓了几个的，只是会在固定的地点进行抓取，不管有没有零件，都要走到那里抓起来再说。带回来的消息是，所有这样的机械手都是如此的，需要人工把零件摆放整齐，然后才能这样操作，否则目前的机械手还没有达到人工智能的水平，也不大可能做到，成本太高还不如雇人分拣呢。这样一来，大家反而松了口气，反而简单了，于是4个项目一起动手，哪里有突破就先做哪里，哪个有思路就先鼓捣哪个。但方向却定了下来，机械手是用关节折臂结构，物料车是用前后轮都可以转向的没有前后区分的结构。

到了过小年的时候，陈武卓做了一个铁板上装了2对可以180度转向车轮的平板车，电瓶、马达、螺杆驱动，但方向控制还是用人来操作，因为实现电子控制需要码盘定位，刘黎明和马青云他们正在考虑这个复杂码盘的设计，所以还是先手工掌舵了。吴卫东坐在平板车上掌舵，周闽粤和陈亮亮往平板上装负荷，装到3吨的时候，平板车还是能在车间和甬路上轻松自如的行走。车间的工人们乐呵呵的看着这群活宝们耍，而季芳却很不开心，她刚收到了一封信。

95年的春节是1月份的最后一天，这时技术科的人都有了中级职称，陈亮亮和周闽粤的年限不够，无法晋级，所以技术科8个中级一个高级技师。22项结构的专利已经下来了，而周闽粤自己的2个专利被南方的一个厂家给买走了永久使用权，给了他12万，代扣代缴之后的。周闽粤对此很满意，很多了，他也不知道要这么多钱有什么用，回家都给了妈妈，分给哥哥姐姐们了。腊月28，放假前一天，张副总找周闽粤，又把赵氏父子的话说了一遍，希望他帮助他们。周闽粤还是那句话，在技术科最实际。

虽然放假了，但一直到大年三十的中午，方广德、季芳、刘黎明和周闽粤还在技术科加班。方广德和季芳在规划控制主机的软件流程，刘黎明和周闽粤要解决码盘问题，因为不仅物料车要用，机械手也要用，所以要考虑周全。季芳收到妈妈的来信，告诉她继父不希望她回家过年，虽然已不反对她回去看看，但不希望她回去那么久。当大家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方广德就说还跟去年一样，我们陪你过年。这样，大年三十的中午，在周闽粤小屋里4个人吃过饭之后，周闽粤开车把方广德和刘黎明送回了家，把季芳带回自己妈妈家里吃年夜饭。大年初一还是在二哥陈武卓的家里度过。而从初二开始，4个人就在技术科加班了，初八上班的时候，周闽粤和刘黎明去线切割那里加工码盘装置去了。

在何晓明的强烈要求下，控制系统采用嵌入式单片机，但没有采用ARM，因为太贵，还不能有把握，于是就先储备了。陈亮亮给赵志刚的报告上提及了需要3-6台笔记本电脑，以及长达20页的采购清单。为此赵志刚和赵志玲在技术科呆了2天，才弄明白他们要买这些东西干什么。陈亮亮还要求增加人手，9个人确实太少，这么复杂的系统不够用，特别是要求短时间内见到产品。

正月十五的中午，大家依然在窗口看着马路对面的鞭炮摊上周闽粤放鞭炮。季芳自言自语道：“这老九干吗用这种方式怀念他的爸爸呢？”陈亮亮说事故发生就是这个时间，他跟周闽粤就在现场不足20米的样子，正在讨论技改项目。事故发生钢管还没有完全落完的时候，周闽粤就冲到了钢管堆里把父亲扒了出来。当看到父亲身上扎穿的钢管时他已经明白不可能挽回了，紧紧的抱着父亲，叫着父亲，希望能最后让父亲看一眼自己，听父亲说最后一句话。但什么都没有，一切都过去了，父亲的血浸没了他的脚踝。那年周闽粤还不到21岁。

2月份，赵志刚领来两位新人。张伟亮，22岁，威海人，西安理工大学机电一体化专业夏天毕业，提前来找工作，已经与华海签了协议，夏天毕业的时候就来上班。吕则臣，18岁，龙口人，电大机械制造在读，去年才高中毕业的。他也是车间一位主任的儿子，与赵氏父子商量让他来学学徒，赵志刚爽快的答应了，但告诉主任，技术科可不容易呆，要勤奋苦学肯干动脑才行。吕则臣满口答应，所以赵志刚先没有跟他签合同，就让他到岗了。

张伟亮到来没有半天，就明白了他们要做什么了。表示机械手理工大有，他过几天回去就搜集这方面的资料先寄过来，而物料车呢理工大就有好几辆，整天开着玩，但需要在地面敷设标记。大家一听这下帮助大了，中午把他留下来一起吃饭聊了很久。下午张伟亮要走的时候，赵志刚给了他2000元先拿着，让他搜集资料和复印、邮寄，不想让他花自己的钱，毕竟还是穷学生。张伟亮有些激动，给大家鞠躬后表示6月份一定见，然后走了。

3月份的时候，采购清单上的零配件陆陆续续的到货了。赵志玲专门为技术科配备了一个财务兼保管出纳，这样这个小伙子财务就跟吕则臣一起在机房里面办公。机房重新规划了一下，靠墙一溜是档案柜。这2年买了不少资料，这9个人一看单位效益这么好，而且对技术科支持这么大，干脆不要脸了，只要是有关的资料甭管有用没用都买，甚至写信到香港去索取。据赵志玲统计，2年来技术科购买书籍资料花费了将近14万。两台服务器被架到了半空中，这样机房就又被安排上了10张电脑桌，赵志刚又去装了4台电脑。

陈亮亮看着入库清单对大家说，我是在干一件掉脑袋的事情，这批玩意花了100多万呢，我们可得看好喽，一辈子都挣不出来。张伟亮的资料已经到了2批了，2个大箱子，大家如获至宝的翻看着。看完之后，发现他们自己的设计思路比现有的还要好，更简单，考虑的更周全。赵志刚要求牟亚楠去学驾照，理由是技术科不能总把周闽粤当司机使。牟亚楠挺高兴，不仅学了一门驾驶技术，还能多拿300块钱的补贴。于是，每周有两天牟亚楠去学车，周六和周日，这样她就只会耽误一天的工作。原本赵志刚是想让吕则臣去学驾照，但一个月来，发现吕则臣根本就不上道儿，完全什么都不懂。虽然高中毕业，但基本的常识和技巧都不知道，完全是在家里当少爷伺候出来的，而且除了学校也没有什么社会经历，一点儿都没有。于是就放弃了打算，不如从签了合同的人身上选择呢。由于其他人忙于技术，没时间去学，赵志玲就建议让牟亚楠学，差不多秋天的时候就可以帮上忙了。

4月份的展会赵光凯签回来122台的流水线订单，加上其他的产品，超过5个多亿了。技术科的人们松了一口气，最起码今年不会逼着我们赶进度，研发时间会很充裕了。5、6两个月份，刘黎明和马青云拿着笔记本电脑，拖着长长的线，吴卫东和周闽粤一人驾驶着一辆平板车开始在车间的甬路和厂区的主干路上做测试。吕则臣和那个财务小伙儿就是平板车上的配重物，牟亚楠有时候会当交通指挥或者当障碍物，测试各个传感器的性能和准确程度。6月份的周闽粤25岁生日这天，平板车开始自动驾驶了，但还是需要笔记本电脑引线控制。他们整天在厂区耍活宝，自然引来了工人们的好奇，奇怪他们怎么不上班，整天玩玩具呢？而且赵总张副总他们还经常乐呵呵的看着他们玩呢？于是在公休期间，到南侧运动场玩的工人少了，都在甬路和主干路两侧围着看，有时候也会被临时抓差充当障碍物。

张伟亮的到来让机械手的设计多了人手，周闽粤和吴卫东在他们的思路下，设计了数百个小零件，在软件的模拟装配下非常的协调。张伟亮建议购买3D机械绘图软件，为此华海花了40多万，但第一次运行就大呼值得。7月份一开始，厂区就见不到他们耍活宝了，要准备出正式的1号车和2号车了，都在忙着设计绘图。“老六”“老七”的机械手也准备出2个样机，也在制图阶段。

何晓明负责的主控程序出了问题，进度缓慢，主要是在算法和判断上，太过复杂，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方广德他们每天都为算法和判断吵吵嚷嚷，大多数的时候季芳是跟他在一条战线上的。这天方广德说：“如果超声波雷达的返回信号为真的话，I/O62就要发出高电平指令。”坐在周闽粤桌子上看他画图的刘黎明哼了一声：“得，又来了，If…Then。”季芳接茬儿道：“否则，I/O61就持续为低电平。”刘黎明乐了：“看看，原来季芳是Else。”张伟亮却不同意他们的说法：“可是这个并不唯一呀，不能光靠雷达的，接近开关或者反射光耦为真呢？”刘黎明又开始点评：“看看，终于来了个Case If。”周闽粤乐坏了：“你就跟着起哄吧，看热闹不怕事儿大。”

7月底的一天，周闽粤被抓差去市内外协厂家取加工好的零件，牟亚楠要求练车也跟着去。一路上牟亚楠是磕磕绊绊。回来的时候周闽粤急了，星期天的时候再带你练车，现在赶紧把零件拿回去，着急用呢，我来开。进了厂区大门，准备往办公楼的甬路上拐的时候，牟亚楠像是发现了什么，让他停车。周闽粤不知道怎么回事，赶紧刹住车，就让车歪斜在主干路和甬路之间。牟亚楠说：“赶紧看，快点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周闽粤发现在冲压注塑车间旁，方广德跟季芳说着什么。于是不解的问牟亚楠这有什么可看的？牟亚楠说：“三哥喜欢五姐。”周闽粤愣了一下，然后说：“没什么奇怪的呀，女孩儿总会有人喜欢。”牟亚楠继续盯着他们俩：“三哥说希望五姐在不久的将来嫁给他，还说他们都不小呢。”周闽粤迷糊了：“真的假的这是，这么远，60米呢，你能听到他们说话？还是老五跟你说过？”牟亚楠说会唇语，让他别说话，她在看他们下面说什么？等方广德和季芳说完进了冲压车间，周闽粤才发动车，一边停到停车区，一边问牟亚楠：“什么是唇语？你怎么会的？”牟亚楠说自己的母亲在自己12岁的时候就因为父亲去世而生病失语的，但岁数大了也就没学哑语，从小自己就看着妈妈的口型，这么多年早就熟悉了她妈妈要说什么了，看别人说话也就差不多了。有时候自己也很苦恼，认为很多别人的秘密会被自己不小心的看到很不好。后来有人告诉她，唇语是练出来的，不是学出来的，她就是她妈妈给练出来的，没什么，关键的不说就好了。周闽粤将信将疑的问：“那么他们后来说什么？”“五姐说三哥是好人，答应做他女朋友。”但牟亚楠要求周闽粤不要把她会唇语的事情跟别人说，周闽粤答应了。

在1号车2号车还有1、2号机械手装配前的晚上，在周闽粤的小屋，方广德、季芳、刘黎明、马青云、吴卫东还有张伟亮都来了，一起聚餐准备接下来的紧张的装配测试工作。大家喝酒正高兴的时候，吴卫东举杯大喊：“祝我们样机测试成功，让我们的好日子回来吧。”于是这个提议除了刚来住宿舍的张伟亮不知道什么意思之外，都碰杯赞同，认为样机测试通过，他们就会轻松很多，去年的轻松的好日子就会早点儿到来了。然而，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的好日子真的过去了，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