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才有家

山东德业所在的工业区位于整个开发区的东北部，是84年国家设立14个沿海开放城市之后的产物。当初的规划非常的简单，豆腐块格局，每个豆腐块大小一样，大多是港资企业。企业大一些的，占地多的，就多给几个豆腐块，占地少的就给一个豆腐块或者几家公用一块豆腐。德业成立的不算早，但需要车间、办公、仓库、和宿舍，所以当初就给了一个豆腐块，为此王老板还不满意，认为太大了，土地成本太高。现在地价飞涨，大家都后悔了，不如当初多要几块豆腐呢。德业厂区的平面布局是U字型，北边是每层3000平米的车间，一共三层，当初建厂的时候只有两条生产线，安置在2楼，三楼原来是整个公司的办公区，一楼是仓库和车库，也安排了几十个人的宿舍，那个时候德业只有60多人，这么大的三层楼确实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当初的合资方案是王老板出资500万港币，包括现金和流水线设备等，负责加工产品的引进和外销，中方只负责用地、厂房等并不出现金，也不参与管理，只是希望5年内能收回成本，然后能赚点儿就赚点儿，没想着发财。而德业运营的结果是，第二年赚回了全部的投资，中方自然很高兴，但不愿像王老板那样继续投入，只想继续分红，王老板是把500万的分红继续投入了进去，并没有带走。这就产生了一个矛盾，最后协商的结果是王总按照中方的投资5倍分期赎回，这样就在91年底前全部把原来中方的股份给收了回来，虽然是5倍，但也不到300万人民币。而在建厂后的第二年，用极低的成本在厂区的西侧盖了一栋三层的宿舍楼，在南侧盖了一片平房，因为这时的员工总数已经是200多人了，这些基建费用都是王老板自己掏钱的，与原来的中方无关，只提高投资比例并不增加分红比例。当初王老板来检查工作时就对王总说，让这群孩子替我们打江山吧，我们都老了，干不动了，画个圈让他们去跳，我们看着就行了。依照这个原则，整个德业当初王总以下没有超过32岁的，主力拼杀的都是23岁左右的娃娃脸，重要的财务部主任不过32岁，最大的张主任是个例外。为了防止意外，才在他们身后安排一两个30岁或者28、9岁的有点儿经验的。肇志华当初进厂的时候只有18岁，后进厂的张工刚30岁，他俩的搭档就是这样一个安排的结果。91年王总赎回股份后，继续这个原则，招募年轻人在香港给的制度和肇志华的修正后的制度下放手工作。从92年开始，几乎每年盈利都是当初投资总额的5-10倍，而王老板用前几年的收益在河内建立的德业河内工厂，完全是独资的。虽然投资后不久就遭到打击，但对他的影响也并不是很大，只是觉得肇志华给他起草的计划无法实施了，自己的年纪越来越大，而他的两个儿子都无意接手德业。一个在美国一个在法国都不打算回到香港，也都各自娶了当地的女子成家，这让他很是苦恼。但王老板的心气还是很高的，希望再多做些事情，让他极为恼火的是：肇志华这个马仔思维缜密，成熟干练，竟然为了一个拉了拉手并没有实质的女孩儿命丧黄泉而长时间的丧失了斗志。他从不认为朱昭涵是肇志华的未婚妻，既没有订婚也没有其他形式，只是一句承诺，并且造成了肇志华对香港对河内的恐惧，完全病态的恐惧。本以为时间会很快消磨掉肇志华这个不到24岁年轻人的心灵创伤，但是两年后王老板从张斌带来的信中还是发现，这个马仔的心是永久的留在了香港，留在了跑马地，甚至留在了河内的车祸现场。王老板详细询问了韩莉莉的情况，张斌如实回答，并说了自己的看法。王老板得出结论，这肇志华是在培养一个朱昭涵的复制品，一个他不想拥有一辈子的复制品。为此，王老板找到雅姐，交换了看法，雅姐认为他说的对，也在苦想如何帮助肇志华。她也对王老板说，失去的已经失去了，不能让得到的再失去。

德业厂区的北邻是一个三家企业公用的豆腐块，有服装加工，标准件生产和一家建筑设计公司。南邻是一家汽车修配厂，完全是国内的企业，独占了一个豆腐块。汽修厂面积很大，全是平房，几十个工人在偌大的豆腐块里显得很渺小，虽然周围的企业都在这里养护车辆，但维修极少，都是合资独资企业，车辆几乎都是进口的，很少坏，只是例行的保养才到这里或者偶尔的刮蹭才过来修补一下，生意并不好，这让汽修厂的老板极为苦恼，虽然地价飙升，但这里的地价却依旧不那么值钱，因为是工业区，不允许搞住房开发。老板对肇志华的印象不错，常请他来帮助解决一些技术问题和调试一下维修车辆的装备，两人成了伙计，虽然肇志华当了德业的副总，但这个年轻人依旧跟以往一样的跟他噶伙计，并没有趾高气扬，不仅把德业的将近30部车都给了他养护，还经常来聊天帮忙，几次资金紧张的时候，肇志华还跟德业王总商量，借了几次钱帮他渡过难关，这让他感激不尽，更加信任这个小伙计儿，也让肇志华给他出主意，说这块地现在也值600多万了，干点儿什么好呢?肇志华的回答是，留着吧，你又不差这600万。其实，他还真差这600万，很缺钱。

周氏企业在开发区的西北部，是新规划的工业区，早已不是豆腐块了，统一建设的别具特色的标准厂房。周氏的厂房仅仅是占据了一层楼的一角，只有不到1千2百平米，还包括办公区和仓库。员工们没有宿舍，自行解决。但午饭是在工业区提供的餐厅，周围的公司都在这里搭伙，用饭票交易。韩莉莉来周氏一年了，在23岁生日前，周老板找到她谈话，询问她是否真的结婚了，是否能见见她的男人。韩莉莉依旧回答结婚了，男人对她很好，是否能见面要回去问问，并询问为什么。周老板说你还小，打算培养你，但不知道你能做多久，也不知道你是否能做得了主，所以想见见你男人。韩莉莉表示自己喜欢在周氏做，男人也很支持，要对得起周氏对得起周老板，自己没有离开的打算，也不知道离开后能干什么。周老板听到她的表态，点点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让韩莉莉去日本培训，回来后做主管，先从线长做起，然后做车间主任甚至生产部经理，虽然周氏目前只有40来个工人，但不会永远这么下去的，肯定要扩大。韩莉莉满口答应，表示感谢周老板给的这个机会，询问是否有什么条件。周老板说条件只有一个，5年的合同，5年内不能离开周氏。韩莉莉表示自己是同意的，但毕竟嫁人了，要回去跟男人商量一下。回家后，韩莉莉与肇志华商量，肇志华全力支持，认为这么好的机会别人想都不敢想，让你撞上了，哪儿找去？但提醒韩莉莉，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受人恩惠就得报达，不要辜负周氏。就这样，韩莉莉在工作一年之后，首次签了合同，而前一年是临时工性质。去日本办理手续需要时间，也需要进行一些简单的日语培训，所以，只能等7、8月份才能成行，到日本进行3个月的培训。虽然韩莉莉的英语不差，但日语还是陌生的，只好又去了山木晚上上课，强化日语。

4月底，肇志华与王刚和张斌在陆建新那里聊天的时候，听说他们两口经常去度假村玩，于是周末的时候，4对儿男女就一同去了度假村热闹了1天两晚。由于王刚和张斌没有结婚，虽然王刚已经安排了今年结婚的日子，但为了照顾吴雪梅，只好4对人分开住宿。这个度假村是原来军队的干休所的，所以客房的格局都是套间，里屋是原来给首长夫妇住的，外间是警卫员和司机住的，正好4个人一个套间。8个人安排好之后，吃过晚饭在海边闹腾了一会儿，分别回房聊天。女人们自然聊的起劲，男人们自己抽烟喝酒，虽然酒量都不大，但伙计们相处的都不错，聊的很开心。一会儿陆建新就接到房间的电话，是姜琳打来的，嘁嘁喳喳的说了什么，陆建新的脸一红，说了句你们真无聊就挂了电话。王刚问他什么事情，他一瞪眼说回家问你老婆去。结果，第二天王刚就知道了，告诉其他人。原来这群女人无聊之极，在姜琳的提议下比较胸部的大小，姜琳最大，韩莉莉和王刚的前台最小，不分伯仲，所以她自豪的告诉陆建新。事后 ，张斌也觉得脸红，对吴雪梅说你别跟人家结婚的人瞎参合。吴雪梅也觉得这姜琳过分，本来是女人的闺房私事，她可好一嚷嚷都知道了，也觉得没面子，被张斌这么一点，更是无地自容，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陆建新又搬了家，离肇志华的家很近，也是租的楼房。他们各自找了工作，陆建新依旧做市场销售，而姜琳也找了一份销售，并说5月底要去上海筹建办事处，自己是负责人。这让其余三个女人羡慕不已，年龄最小却当了负责人筹建在上海的办事处，不得了，虽然她们并不知道这个要筹建的办事处只有姜琳一个人。吴雪梅为此颇为感慨，大城市的人就是不凡，自己做了7年，也不过是助理，连副经理都做不了。王刚的前台表示自己可达不到这个水平，能够干好文员就已经不错了，没有其他的奢望。韩莉莉除了羡慕之外没有其它的，也没有说自己要去日本培训的消息，只是私下的告诉了吴雪梅，她异常信任这个梅梅姐。韩莉莉认为自己是工人又是小城市农村的，无法与姜琳攀比，只有羡慕的份儿，别说经理负责人了。连她培训回来周老板让她做的线长都没底儿，只想做好流水线工人，多赚些工时奖金，减轻肇志华的压力，然后想办法把他的心找回来，她很爱这个男人。吴雪梅则劝她不要有这个念头，首先她也是城镇户口，那个姜琳也是在县城长大的，你们都是对等的，只是你受的苦多一些罢了，现在这不也好了？有了志华，有了喜欢的工作，也有了机会。她这样踏实，跟人有坚实根基的感觉，一步一个脚印很稳当，不像姜琳，感觉太浮躁虚无的东西多。张斌把这话也说给陆建新听了，他点头说是这样的，这是个人的性格使然，也认为不妥，表示正在解决这个问题。张斌发现陆建新对这个妻子多数是在由着她的性子而压抑着自己在妥协，这跟他在做项目经理时刚硬表现完全不同。

陆建新的新单位是做通讯的，说起很多设备肇志华他们从未接触过，这引起了肇志华的兴趣，表示找时间去看看，了解一下，今后可能也是个方向。王刚的婚礼是在初夏，姜琳去上海而陆建新也没有去。肇志华婚礼后第三天去找过他，才知道本来就没打算参加中午婚宴的他，中午的时候又虚脱昏迷，所以晚上也没去祝贺。并说了一句肇志华听不懂的话：就算不虚脱他也去不了了，他要去救火。肇志华要了一摞他们经营的产品资料，一边翻看一边询问陆建新的意见。陆建新表示国内生产比较麻烦，但工艺不存在问题，就是零部件比较讨厌，高端的禁止向我们国家出口，低端了也比较麻烦，所以没有自行生产的打算，倒是想搞些外围配套应用，并跟肇志华介绍了一下他的想法，两人为此讨论了一个晚上。直到天亮时才想起韩莉莉还在家呢，赶紧赶回家里。结果，韩莉莉在床上抱着被子穿着衣服坐了一个晚上等着他，而他的传呼就放在家里没拿。见到他回来，韩莉莉跳起来抱住他，一边吻他一边检查他是否受到什么伤害，一边说：“志华，你回来了，你回来了。”肇志华把原因说了一下，真的忘了时间，与陆建新聊的太投入了，表示不会有下次，一定注意，让她原谅。韩莉莉则说：“不管怎么样，你回来了不是吗，这就行了。”肇志华跟她开玩笑：“你这样给人的感觉好像是我在外面找女人似的。”而韩莉莉认真的说：“就算你在外面找人又能怎么样，终归还是回来了。”这下把肇志华吃惊不小，问她怎么有这样的想法？韩莉莉说：“就是这么想的，将来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的男人，有你才有家。”

韩莉莉问过肇志华，什么时候带她到爸爸妈妈墓前祭拜一下，毕竟也是媳妇，进门后还没有祭拜过肇志华的父母。肇志华说父母没有下葬，而是把骨灰撒了，是跟姐姐一同去的，撒到了大海里。并说，生要尽孝，死要尽忠。但他那是还小，没有为父母尽孝，只能为德业尽忠了。肇志华几乎没有什么照片，最近的一张照片是89年跟张斌他们拍的，而韩莉莉也是，最后一张照片还是高中毕业照。在韩莉莉去日本前的几天，肇志华买了一架海鸥135的相机，用自拍功能照了两人的合影，冲洗出来之后，挑选了一张放大，摆放在父母合影和全家福合影的中间，二人笑的很开心，依偎在一起，这也成了二人的结婚照。韩莉莉也是带着这张照片踏上了飞往日本的航班，目的地也是东京，9年前肇志华去过的地方，那个让他拿回示波器的地方。这次周氏培训只有韩莉莉一个人，第一次出国，第一次坐飞机。在日本虽然很多员工都是中国移民，都对她说普通话，甚至培训讲师也是如此，但她还是感到陌生和孤独。整个培训期间，唯一安排给她的一次游玩是去银座。在中央通的公共电话，韩莉莉给正在上班的肇志华打了国际长途：“志华，我想你，我爱你。”肇志华笑着说：“你打国际长途就为了说这个？真奢侈。”韩莉莉则说：“你跟我说过，大多数时候是我在独立面对一些事情，独立作出判断和选择，所以我想你，爱你。”

王刚婚礼后的第二天中午，张斌依旧拉着吴雪梅的手在海边闲逛。二人是一起到劳动局为各自科室的员工办理合同手续，提前结束后跑到这里的。最近太忙，没时间约会，只好利用这个机会了，下午还要开会呢。在沙滩上，吴雪梅问张斌：“噶户！咱噶户多久了？”张斌说：“三年多了。”吴雪梅问：“那咱还噶户不？”张斌停下了脚步，望着她严肃的说：“不！”吴雪梅以为听错了，怔怔的看着他，让他再重复一遍。张斌继续一本正经的说：“我不想噶户了。”吴雪梅确认了他的话，失望的松开了手，黯然的说：“好吧，我说过我不缠着你，我走，但能告诉个理由吗？”张斌依旧正经的说：“没有理由，就是不想噶户了。”吴雪梅有些恼怒，连个理由都不给，想干什么？结果张斌说：“我想娶你，梅梅，嫁给我好不好？”吴雪梅愣了，看到张斌认真的在点头表示她没有听错，半天才反应过来，呆滞的说：“好，好，嫁给你，什么时候？”张斌说：“现在，马上，越快越好。”吴雪梅愣了：“现在？”张斌说是啊，抱着你吻你，我想这样。吴雪梅听完就扑到他怀里：“抱着我，吻我，快！”

吴雪梅死命的咬着张斌的嘴唇从牙缝里挤出话来说：“你这个该死的男人，等这句话等了你好久了。”张斌也回咬着她说：“你熬的我好苦。”这俩人的疯狂举动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从开始的惊愕，到后来善意的微笑直到大家自发的为他们鼓掌，才把二人拉了回来，不好意思的离开了。下午开会前，二人才匆匆赶回，因为在吃饭的时候，都发现对方嘴唇肿了，张斌甚至都破了，也毫无办法掩饰，只好期待别人都不注意了。结果，一进会议室，就被财务主任发现，指了指嘴唇示意张斌这里有问题。刘经理正要跟吴雪梅说事情，发现她的嘴唇也是如此，仅比张斌好点儿没破就是。张工和肇志华不说话，也不动，只用眼光在二人身上来回看，看的二人直发毛。王总和张主任一边说着什么一边进来，刚坐下就吃惊的问张斌：“你干吗去了这是，怎么弄的？”大家都憋住笑，死命的盯着这俩儿，最后，张斌泄气了，挺不住了：“好吧，我承认，我们那样儿来着。”大家实在憋不住了，笑了出来。张斌还赶紧解释：“你们别误会，就是那样儿没那样儿。”大家更加放肆的大笑，肇志华起哄道：“哪样儿哪样儿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雪梅无地自容，只好跑了出去。好长一会儿，负责会议记录的文员才把吴雪梅拉了进来，肇志华对王总说：“准备4千块钱吧，用不了几天了。”王总笑着问他们打算什么时候，张斌说刚决定还没商量，应该很快。这时，张斌28岁，吴雪梅27岁，在德业都工作了7年。

晚上，张斌拜见了吴雪梅的父母，正式提出结婚请求。吴雪梅的父母欣然同意，问他什么打算。张斌说先租房子从宿舍搬出来，结婚后继续工作就是，没什么更深打算，表示一切听二老的旨意。二老说房子先租着吧，用不了两年这里就要改造了，用现在的房子换两套房子，比市价便宜很多的加点儿钱就可以了，这样你们就有了自己的房子了。这倒是个好消息，张斌这几年又存下将近8万，这还是每月工资的一半都给了父母之后，吴雪梅的所有薪水都被父母存着，二人加起来10多万，添套房子足够了，张斌的户口也早被迁移到本市，也就没了许多麻烦。就这样，2个月之后，张斌接来他的父母，两家人见了面，三天后举行了婚礼，新房就暂时租在肇志华的楼下3楼。韩莉莉是在他俩结婚的前一天下午回来的，晚上得知后立刻去了吴雪梅家里帮着忙活。看到吴雪梅的螃蟹琥珀时很是新奇，觉得很好，询问吴雪梅哪儿来的，也打算弄一个。吴雪梅告诉她是张斌送的，并且警告她千万不要在志华面前提及此事。但第二天的婚礼后闹房的时候，肇志华还是看到了这只琥珀，久久的抚摸着它......

96年的元旦德业放了长假，罕见的8天长假，一年来员工们都累坏了，是肇志华建议放长假，这年的春节又晚，希望员工们休息过后再拼40多天，然后回家过年。12月份的时候，肇志华的建议获得认可，王总又建议为了表彰大家的工作努力，组织中高层以及基层干部的家属去香港旅游几天，吴雪梅虽是中层干部，但也是家属，所以她也去。肇志华听了这个提议一直没有表态，直到圣诞节前才同意韩莉莉也去。由于韩莉莉的护照刚用了，去日本没多久，很快就批下来签注，根本没费劲。两个人的结婚纪念日第二天，一行20多人就起程去了香港。下了飞机，王老板亲自迎接，特意把韩莉莉和吴雪梅叫到自己的车上一同走。元月2号，韩莉莉和吴雪梅没有参加扫街活动，而是跟着王老板来到了跑马地墓地，当二人被墓地的肃穆搞的莫名其妙时，首先见到了琥珀，那个有两只螃蟹的琥珀。韩莉莉霎时全都明白了。

韩莉莉单腿跪在墓前，抚摸着琥珀，看着墓碑上恬静微笑的女孩儿照片。墓碑上写着“朱昭涵，1969.10.10---1992.10.23 ”下面一行小字：“若日后又重遇，定会不让你再离开我”。德生买来玫瑰，用生硬的普通话说：“肇太太，小妹喜欢玫瑰，会感谢你的。”韩莉莉没有起身，接过玫瑰后摆放在琥珀旁，讷讷的说：“涵姐，我来看你了，志华想你。我做不到跟你一样，我爱志华，求你把心还给他，赐给我吧。”

吴雪梅含泪扶起韩莉莉，一同去拜见雅姐。见到雅姐后，韩莉莉看着她微笑满意的目光倍感亲切。雅姐说：“我是她姐姐，志华也是我弟弟，谢谢你，莉莉！”然后雅姐对韩莉莉说：“志华是个好人，很痴情，小妹很知足。”对韩莉莉表示小妹是志华遇到的第一个女孩儿，仅仅是双方的爱慕，为了一种牵挂，一句承诺而守着。看到莉莉后，她很欣慰，感谢莉莉照顾志华，帮助我们把志华拉回来。韩莉莉说：“志华的心不在他身上，而在函姐这里。”两天后，韩莉莉一行返回山东，在机场扑到前来迎接的肇志华怀里，无声的哭了。肇志华不顾众人在身边，扶着她的头亲吻着眼泪说：“对不起，莉莉，我爱你。”韩莉莉回吻着他说：“你让我不哭，我做不到，对不起，我爱你，志华。”吴雪梅靠在张斌的怀里也哭了，张斌则感到了一丝凄凉，不知道是为肇志华还是为韩莉莉。

元旦后的例行会议只进行了一天，除了各部门汇报工作外只进行了两个议题。95年德业业绩与94年比仅提高了25%，远远少于以往的增长比例，但利润却增幅将近100%，因为所有香港转来的加工任务都转给了河内，这是业务总量减少的主要原因，而正因为全部是国内销售，利润非常的高，技术部的研发也直接推动了生产和销售，以至于财务部主任对肇志华说：“我们杂货铺有钱了，6200万闲钱，你想干什么吧？”肇志华笑笑说：“留着吧，会用上的。”王老板的传真表明，3月份在山东举行两国三地德业的全体中高层会议，明确指出香港德业副总经理陈昭雅也将到会，指明她只住到肇志华家里，不需要另外安排。然后指示肇志华直接干预河内的一切事物，让他安排河内那边的事情。表示在这次会议结束前，一切政策性的东西都不要进行决定和出台。既然如此，那也就没必要考虑什么下一年度的计划了，等这次会议结束再说吧，大家都表示只能如此，去年如何今年还暂时如何就是。会后，肇志华给河内发了传真，让周晓明、杜工草还有财务主任前来开会并且把整个河内的运营状况，文字录像各种原始数据资料，每个员工的述职报告，规章制度流程等全部带来山东，规定文字语言只能是中文或英文。

春节前，肇志华和韩莉莉旁边的邻居家的租户搬走了，2室一厅80多平米，他们没犹豫就租了下来，利用周日在张斌两口的帮助下搬了家，退掉了这个他租了6年的小房子。简单收拾之后，把靠阳台的大房间按照雅姐在香港的布局布置了一番。吴雪梅刚刚怀孕，韩莉莉经常煲汤给她喝，得到她的赞许：志华有你真是福气。但韩莉莉有些遗憾，我怎么就不能胖一些呢？怎么就不能怀孕呢？吴雪梅说她太瘦，再说还不到24岁，还早着呢，不急。韩莉莉依旧那样，虽然也胖了一些，皮肤不那么黑了，但还是扎着马尾留着刘海儿，结婚两年来丝毫没有改变，因为肇志华说过：“见到你的时候就是这样，这样的你才是我的莉莉。”她虽然瘦，但很有力气，搬家的时候让张斌自叹不如。当然肇志华也是，因为只要韩莉莉想使坏，他就从来没有成功的逃脱过。春节，在肇志华的新家里，王刚和陆建新他们都来聚会，吴雪梅发现姜琳不像过去那样趾高气扬了，平和了许多也貌似沉稳了，王刚的前台没有出现，怀孕反应很大，正在调理。王刚也不打算让她在德业了，想让她坐专职太太，为此肇志华和陆建新都反对，认为是浪费资源。张斌提议让陆建新继续带几个项目，现在肇志华几乎顾不过来技术部，自己能力也就这样了，还要忙活采购部，力不从心，当初跟过陆建新做项目人现在都是各个项目组的组长了，水平虽然有所提高，但离项目经理还是差了很多，跟着陆建新多学学，也算培养了德业的人才。陆建新这次倒是爽快的答应，因为他正在准备为自己的单位研发项目，顺手带了。事后，王刚告诉肇志华，陆建新接了亮度自动识别仪的项目，出的方案很巧妙，也很廉价可靠，只要了一台电脑。肇志华叹息道，此人不爱财，但终究为财所困。

96年的3月18号，杜工草和周晓明还有河内德业的财务部经理先抵达山东，前来迎接的除了肇志华和张斌以及财务部主任外，还有赶来的周晓明的父母。杜工草在机场见到周晓明的父母后，按照越南的风俗下跪，用中文叫：“阿爹，阿妈。”晚上，在酒店房间里，按照周晓明老家的习俗，二人跪下叩拜父母、敬茶敬酒。二老看着三年多没见的儿子，扶起从未谋面的儿媳妇，激动的说：“闺女，回来了，终于回来了。”肇志华给了他们一周的时间团聚，并派车带他们回老家祭拜祖坟。从老家临走前，在村口，周晓明和杜工草再次跪下请求二老原谅不能在身边尽孝。杜工草表示自己是山东的媳妇，总归要来山东尽孝的，但现在不能，她要为德业尽忠，让二老原谅。二位老人支持儿子和儿媳的决定，相互搀扶着转身往家里走去。望着父母转身离去的背影，周晓明第一次痛哭，虽然在杜工草受难的时候他表现的十分坚强。

3月26号，肇志华和韩莉莉在机场迎来了王老板和从未谋面的王太太，一位端庄的菲律宾女人，虽然岁月已老，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风姿。王老板高兴的对肇志华说，这一年来的业绩让他一身轻松，以至于不知道自己都该干什么了，好像什么事情你们都做好了，闲极无聊，几次去菲律宾钓鱼去了。同机前来的还有财务部主任，销售部经理以及最后出来的雅姐。雅姐拒绝机场服务人员的搀扶，自己走了出来。见到肇志华和韩莉莉后，伸开双臂，让二人一左一右的扶着她走到停车区，上车前，雅姐对王太太说，当初慈禧老佛爷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当晚，雅姐就住在肇志华的家里，跟肇志华说，莉莉我先借几天。让韩莉莉陪着她同床而眠。

韩莉莉虽然已是线长了，做的很好，但她不愿意像其他的线长那样整天巡视，而是依旧在工位上流水，在调试台工作。她的亲力亲为感染了整条流水线，手下的30多人以她为榜样，废品率为零，工时最短。大家闲暇之余总是在讨论这个手法怎么做，莉莉是怎么做的？那个装配怎么搞，她是怎么做到的？以至于周老板很欣慰，对大家说让她去日本很英明，希望已经扩大到80多工人的周氏都成为韩莉莉。

这次年会开了35天，这35天全部由肇志华主持，这次他又让大家震惊了一回。

这次德业的所谓全体中高层会议，是9年来的第一次，但也并不是全体，香港德业的非一线部门都没有参加，主要部门的副职也都没到，河内德业也是，只来了杜工草这个技术生产部经理和作为协助的周晓明，以及财务部经理，他们至今还没有总经理。山东德业却是全体中高层全部参加，以至于肇志华还犯楞，我们有这么多干部？虽然都认识，也很熟悉，但并不知道这些人的职务都很高，就像当初自己临时负责了2年技术部别人不知道他还不是经理一样。将近60号人租用了协议酒店的会议室客房以及餐厅，接下来的会议全部在这里举行，王老板交代，这次会议没有期限，不解决问题不散会。

王老板首先感谢大家9年来对德业的忠心和支持，以及多年来为德业做出的贡献，然后鞠躬致谢。接着分发材料，三地德业的9年来业绩综述。香港和山东的最多，但也只有十几页，都是总结性的图表，河内自然最少，只有几页。之后，王老板招呼坐在门口的肇志华说：“下面的交给你了，我们都旁听。”王老板，王总，雅姐都做到了靠窗的旁听席上，把中央的主持席留了肇志华，旁边压阵的只有王刚。肇志华上来第一件事情，就是给山东德业的每位管理人员发放了一张名单，立即遣散人员名单，涉及到各个部门的34人。理由很简单，不敬业不爱岗，工作不做好不说还影响到他人，散布一些谣言蜚语，每人的理由都很充分，都有详细的解释，肇志华说：“这是决定不是商量。这些人合同到期的不再续签立即遣散，没有到期的按照劳动合同条款立即终止解除，试用期的很简单就直接遣散。”并表明类似的人和事不要再发生。结果，4个会议记录文员中就有一个女孩儿在名单中，两位副职也在其中，当场就被调离，张主任领着他们回办公室办理手续，临时抽调文员进来参加会议，副职暂时空缺，但下午就被临时提拔的人员补充上了。短短的几分钟，会场就没了刚才的轻松气氛，大家认为这肇志华从未管过人事，跟谁都乐呵呵的，这第一次插手居然这么狠。其实这也不是他要这么狠，这些人都是王刚观察注意了好久了的，提交名单后，肇志华他们又重点考察了一下，删掉了一些认为还是可以培养好的，就剩下了这些，让肇志华来宣布只不过是为了保护王刚免遭众议，这是山东德业第一次对人事大动干戈，虽然以前也有辞职开除的，但都是正常的流动和管理。肇志华为此对王刚更是敬重，他做了自己多年想做不敢做的事情，对德业有利的事情。

第二件事情，肇志华说：“我的一个朋友陆建新问过我，德业是什么？什么是德业？德业是做什么的？德业都有什么？德业还缺什么？当时我回答：‘德业是港资企业，有着良好的经营业绩，完善的管理体系，也是ISO9000认证的，有两国三地上千人的员工队伍，有每年近十亿的销售，等等，欠缺的是人才。’陆建新说：‘不对，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问的是德业是什么？什么才是德业？什么才是德业的企业理念和目标，什么才能体现其价值。’我无法回答，因为我不知道，这是我们9年来欠缺的，9年来我们抓生产搞技术促销售，业绩不错，但我们没有企业文化企业理念，大家都在为钱而做事，一旦企业遭到外部因素袭扰，立刻就会土崩瓦解，不堪一击。3年前我们遭遇意外，香港德业一蹶不振，丧失了研发部的桥头堡作用，完全停摆，河内居然在半年内毫无建树，一百多人在依靠香港输血长达一年，杜工草经理提了一句口号，这才振作了河内德业，但这是什么口号？非常愚蠢的口号，也很危险，这些口号强调了国与国的关系，强调了暂时委屈自己发展企业。别忘了，刀枪并没有入库，战马也没有放归南山，而是枕戈待旦。国与国的关系与德业何干？凭什么要员工委屈自己而为了企业发展？他们来德业为了什么？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证明自己的价值，获得自己应得的报酬。不要提什么为了国家民族之类的口号，先为了自己，为了企业。没有企业，自己都吃不饱饭，何谈爱国为家？”肇志华认为杜工草的宣扬周晓明为了两国的友谊在牺牲自己的说法非常的危险，可能会害了他和自己，表示不希望再看到德业有人受到意外。他明确要求在接下来的讨论中，河内德业要单独补充适合他们情况的理念，整个德业要强调德业是德业人，德业是我们的，不要强调什么香港大陆，就是越南人自己的。肇志华担心每十年一次的东南亚反华情绪会再次出现，每次都是侨民遭殃，而那些发狂的人可不会管你是大陆人还是香港人抑或是台湾人，他们根本不会考虑这些的。事后证明他的忧虑是对的，2年后的印尼暴乱中，德业有6人在当地，不仅没有陷于困境而且还在当地人的帮助下顺利返回。杜工草听了肇志华的发言，没有表示出不悦，因为这正是她的忧虑，虽然当初也是为了重振德业而临时想起来的一些口号，但事后还是认为不妥，也不知道如何挽回和修正。接下来的7天，全部都是在讨论这个文化和理念，大家都感到真如肇志华所讲，一旦遇到风浪真的会分崩离析的。最后，讨论出了德业的理念，德业的文化实施方案，从德业标志开始到产品的包装标示一直到对外宣传对内培训，形成了一套完整的体系，由于越南当初的不确定性，所以又进行了单独的设计，例如在标志上增加国旗图案等，建议王老板改变策略，10年内把股份降到5%以下，让当地员工满3年有意者购买股份，但总职工人数不增加，原则上不超过200人，每份股份几乎是均等的，离职者交出股份，其余人均分购买或者由新人填补，这样每个员工的责权利也是均等的，在河内德业的任何决策都代表了他们自己的利益，他们在为自己生存而拼命，至于今后是否扩大，完全由他们自己决定自己安排股份的增加。并让王总放心，肯定不会为此减少收益的，恐怕还会更多，到时候真的可以天天钓鱼了。

这项议程结束之后，大部分人休会各自回岗位工作，肇志华张斌张工和杜工草及周晓明一组，观看带来的录像及其它文件，三个财务主任一组，分别协助河内德业从制度，管理，细节上进行分析，查找漏洞和不足。这项工作持续了2个星期，当天张工就发现了生产流程跟他2年前去看到的发生了变化，认为当初是最优化的，为何改变呢？而且改的反而延误工时甚至造成质量隐患呢？周晓明的解释是车间布局发生了变化，老员工走了几个，新手顶替之后对原来的操作不能适应，先临时改为他们适应的操作，本想以后再纠正，但现在已经成了习惯了，再说员工干劲很高，可以弥补这个缺陷。肇志华大惊，这算什么？强弩还有没落的时候，干劲再高有什么用？都是人啊，不是机器，怎么能保证每时每刻都一样呢？为什么要规定操作规程？为什么要制定标准？就是为了在正常状态下按部就班，非正常状态下保证质量，一切都是在围绕着产品质量这个中心的，你这自留隐患怎么行呢？不仅如此，很多工艺工序都有问题，技术部与生产部根本没有衔接，完全是在靠杜工草和周晓明夫妻二人的默契配合下完成的，财务部也发现漏洞，有些账面不那么符合当地的要求，认为很危险，虽然不是有意为之，但这事儿可大可小，也很严重。于是暂时放下讨论，带他们去厂区参观考察。

连续5天多的参观考察杜工草明白了，她做不了河内德业的当家的，周晓明也是，当初任命她为技术部经理是肇志华和雅姐他们不得已的事情，因为没有别的人选了。这次来山东他们彻底明白了，当初为了重振德业的做法仅仅在当时有效，根本不是长久的办法也无法长久，必须彻底改变了。她除了跟肇志华要了全套的管理制度和流程细节之外，还亲力亲为的在每个岗位上都走了一遍，然后对周晓明说：“阿明，让我在河内最多再做5年，带出他们来，我就跟你回来侍奉阿爹阿妈，我真的干不了这个，简直没法比，如果让我继续干下去非毁了河内德业。”周晓明赞同，认为自己在那边三年也没有磨练出来，反而把学到的都给用变形了。对肇志华表示强烈要求代培员工，从基层员工开始，到中层干部业务骨干，每年流水进行不要间断，这些人员都要反复进行培训，而不是仅仅一次。王老板同意这个做法，说河内管薪水，山东管饭，路费也是河内的，其实也就解决了，没多少，毕竟越南的薪水还是低很多。肇志华看了几天材料后，认为确有必要，但两国关系的前景还是未知数，虽然大张旗鼓的开始和好，但他认为当初也是一夜之间翻脸的，认为本国的政府已经走向成熟，而那边是否也是如此还很难说，表示还是有所顾虑，毕竟现在只有一个周晓明，还是好办些的。王总劝他，不要顾虑那么多，不然没完了，往好处想。于是，2周后肇志华和杜工草根据个人的述职报告草拟了一份名单，23人的委培名单，从18、9岁的员工，到20来岁的技术员及骨干，商定5月后实施。就在敲定名单的时候，肇志华突然问杜工草：“越南的结婚年龄有规定吗？”杜工草没在意：“女孩子18岁，但一般都20岁左右，比大陆早几年。”听了这个，肇志华又查看了一下名单，替换了几个人。张斌看着周晓明，幸灾乐祸的说：“志华是怕了你们了，以后不结婚的不能来培训。”杜工草说：“没办法呀，几乎都没结婚呢。”肇志华更是郁闷了：“那你跟我说18岁的20岁的做什么，害得我改来改去的？”杜工草说这是越南的情况，德业的员工不大一样，都晚一些。结果，10年内，山东德业接收了8位越南新娘和3位越南女婿，河内德业有了4位山东新娘3位山东女婿，以至于张主任和他的继任者为这些手续办理头疼不已，财务部双方在这点上也是纠缠不清，一笔糊涂账。每每触及此事都冲着肇志华大呼小叫，肇志华总是一脸的无奈：“我是防了，可是防不住啊，王八看绿豆，大猩猩它就爱金刚，你有什么办法。”但代培还是有效的，2年后，河内德业从这些委培人员当中有了自己的生产部经理，4年后有了总经理，6年后，杜工草和周晓明带着2岁的男孩儿周工华回到山东，把父母接来侍奉，2004年杜工草成为中国公民，接来父亲杜梅凉，一家人在一起。

解决了河内的问题后，大家重新聚在一起开会，商讨今后10年的打算和目标。肇志华提议事不宜迟，抓紧把山东厂区的扩建完成，并提出了自己的计划，并购南侧的豆腐块，就是那个汽车修配厂，改为员工宿舍，后勤保障及其他设施，原厂区三层车间每层4条流水线，一共12条流水线，宿舍楼和技术部拆除，建立办公楼，除销售部外全部迁入。关于资金问题，肇志华本来这些打算也不过6千万就够了，现在足可自行应付，但为了与银行合作并且减轻一些压力，还是贷款的好。这条建议大家都是赞成，因为4条流水线确实忙不过来，更不用说今后10年了。于是全票通过，97年的春节前全部完工了，非常快，但也只花了不到5400万。财务部去银行贷款并没有遇到麻烦，很顺利，而且也打听到了汽修厂的老板极为窘迫，很缺钱，就以市价8折买了下来，拆除之后，不到3个月，就采用最新的框架板房结构竖起了3栋宿舍后勤楼以及车库。然后拆除了宿舍楼和技术部的平房，同样的框架板房结构盖了5层，在一层依旧是仓库。这是肇志华在青岛看到的，非常快，造价还低，由于采用保温材料，居然冬天的供暖也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之所以不花数亿元去重新购置土地兴建大楼，所有人都认为德业不会扩张，也不想扩张，只想做好杂货铺，再说这个地方是个风水宝地，谁也不想离开。整个兴建过程中没有耽误一天工作，安排的井然有序。

最后几天会议讨论了今后的制度和流程，除了生产部增加流水线要求对工人进行培训外，还要求员工一职多能，能够胜任多个工位，并以此作为评级标准，改变现有的员工制度。技术部被要求按照模块化设计，所有设计模块化标准化不可逆化，要求研发方向追求人有我精人无我有。销售部被打散，每个销售领域单独成立销售公司，这样在写字楼里，还是原来的那一层，分为了6个不同的公司，专职负责不同的销售领域，资源共享，一切以财务为中心。这是王刚的策划，吴雪梅和刘经理调回公司，专职负责对6个销售公司的监管和服务协调，吴雪梅依旧是销售助理，她自己都说，我也就这样了，一辈子助理下去吧，还是带着孩子陪老公吧。会议最后一天，大家都见到了按照一个月前讨论企业文化理念后做出来的新标志，新的工作服文件档案，新的产品包装，全部都是德业制造，取代了原来的中国制造和越南制造字样，各地可以有不同的解释，例如德业在中国，德业在越南等，但统一突出德业，凸显价值品牌。

这些会议内容早在一年前张斌去香港时带给王老板的信中都已经提到了，所以这次会议除了两头他们参加外，其余时间王老板都是领着太太在王总夫妇的陪同下闲逛钓鱼品茶，很是悠闲。因为他们都知道，这帮当初的年轻人都起来了，振翅高飞了，自己也就没必要参与他们的讨论，只是听听结果就行了。他们也没有打算什么扩张，只想做下去，把德业这个品牌做下去而已。雅姐在受伤两年后被王老板重新请了回去，专职策划考察市场。这次来山东除了观察这群年轻人的能力和思维之外，也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就是在志华这里修养，并且尝试让他摆脱以前的困扰，避免他把得到的也失去。

雅姐很少参加会议，大多数的时间里是在肇志华的家里，白天为二人做保姆，煲汤、做饭，晚上则当起老佛爷，二人一边一个半跪在地上为她捶腿按摩聊天，大有天伦之感。开始几天的会议把雅姐累的够呛，伤后的腿疼的厉害，当肇志华和韩莉莉给她按摩之后，居然在沙发上站不起来了。韩莉莉把雅姐一下子就抱了起来，轻轻的放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说：“雅姐太累了，不要去开会了，让志华回来给你说说就是了。”雅姐非常吃惊，你一个瘦弱的女子怎么会这么有力气？韩莉莉说自己从小在农村长大，不算什么的。肇志华拉着韩莉莉坐在床边，给雅姐讲述了她的过去以及二人如何相识，如何突然决定结婚的。整个事情的经过把雅姐惊得合不上嘴，感叹道天底下竟然有如此巧遇而且还2年了恩爱有加。肇志华真诚的对雅姐说：“当初我和小涵都还小，不懂得什么是爱，只是一份牵挂一份思念一份蒙懂初开的感觉，当初如果结婚，也会是先结婚后恋爱，相信也会很恩爱。但现在小涵不在了，给我留下了牵挂和思念，几乎丧失了勇气。一年后冥冥之中感到了小涵的呼唤，让莉莉来到身边陪伴我，让我知道了什么是爱，什么是爱的责任，所以我要对莉莉更好。自己之所以不愿去香港，是因为恐惧死亡，是希望多留一点儿时间给莉莉，让我多爱她一天。我不会忘记小涵，她是我生命中的第一个女孩儿，也是永远的，所以我要更加的爱莉莉。”韩莉莉听了他的表白再次无声的流泪了，她知道了志华的心就在他心里，没有离开过，只是自己不懂得如何去发现，他把心藏了起来掩饰了起来。雅姐高兴的笑了，虽然不解刚27岁的肇志华为什么会恐惧死亡，但随即就被车祸的回忆掩盖了，认为自己也是恐惧了3年才敢来山东的，志华的恐惧也是可以理解的。

第二天，雅姐就对王老板和王总说：“志华还是那个志华，没有改变，也不会改变，还是你的马仔，永远都是。”在韩莉莉24岁生日这天，肇志华提前结束了会议，与雅姐和张斌吴雪梅在家里给她庆祝。吴雪梅的怀孕反应结束了，头一周的会议虽然坚持了下来，但也还是感到不适，这几天也在修养，正好与雅姐一起提前准备了饭菜。饭后吴雪梅有些不适，大家把她送回楼下的新房里休息时，肇志华让雅姐看了那只琥珀，有三只螃蟹的琥珀，这是张斌送给吴雪梅的。韩莉莉抚摸着琥珀看着雅姐，询问这代表什么？雅姐表示并不知道，也看着肇志华，志华说：“螃蟹爪多，哪儿都能去，可以再生，生命力顽强，而且，而且从不单独行动。所以，张斌家马上就会有第三只螃蟹了。”

肇志华生日第二天，雅姐谢绝了韩莉莉和他的挽留，与王老板他们返回香港，同机前往的还有肇志华，他要转机去河内进行现场考察评估。这是他3年多来再次踏上香港的土地，也是三年来第一次来到朱昭涵的墓前。朱昭涵恬静的微笑仿佛对他说：“志华，你来了？我想你。”肇志华在墓前对她说：“小涵，我来了，你喜欢的玫瑰我也带来了。相信不久就会重遇的，现在我要对她更好，到那天定会不让你再离开我。”唯一听到他说这句话的德生惊愕万分。

第二天，在启德机场迎来了晚到一天的杜工草一行，4人一同飞往河内。出了机场，车往厂区方向驶去。肇志华一边看着窗外一边思考着，突然杜工草的一个举动引起了他的注意--杜工草突然下意识的抓住了周晓明的胳膊。肇志华当即喝令停车，严厉的眼神看着杜工草，问她：“是这里吗？带我去！”然后不顾周晓明的阻拦，拉开车门下了车。当肇志华见到当初的现场时，岁月已经抹去了一切痕迹，只有山坡上的青草和坡下隔离沟的大树。周晓明说，那天亲眼看到失控的货柜车从坡顶冲下来翻过隔离带迎面撞向第一辆车，然后就甩尾砸向紧跟在后面的第二辆车，等他从车里爬出来时，已经什么都晚了。肇志华久久的站在这里，望着不远处内排机场的控制塔楼，喃喃的说：“小涵，这么近，就要到了。我来接你回家，我们回家去。”十六天后，肇志华过境香港，再次来到朱昭函的墓前：“小涵，我们回来了，你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