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晓明和杜工草

张斌和周晓明去河内前，各自续签了3年合同。当从香港转机的飞机降落到河内机场的时候，一片南方的气息扑面而来，秀丽的山水，别样的风光让他们惊奇不已。周晓明首先发现了越南的美女很多，都是那种拥有中国人传统审美观点的美女，端庄矜持漂亮，虽然一句也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但还是让下了飞机走向出口的周晓明目不暇接，以至于一路上磕磕绊绊几次差点撞人。张斌说：“你这个色狼，老实点儿吧，好好走路。别忘了，我们两国刚打完仗，还有敌对情绪呢，别让人把你给揍了。”同机前来的生产部小陈也笑的不行，说在国内没发现周晓明这么色。接飞机的是河内德业总经理阮自刚，技术部临时负责杜工草，还有香港德业的朱昭涵。

阮自刚身材瘦小，但给人的印象非常的精干，两眼炯炯有神。以至于张斌暗自后怕，这要是跟中国军队过招的都是他这样的，还真麻烦了。阮自刚毕业暨南大学，79年中越交恶前回到越南，在一家国有企业做技术员。也应招当过兵，但没有去前线，而是在老挝边界守了几年后就退伍了。先后做过技术员，工程师，厂长等，90年成立河内德业，他是竞聘当上总经理的。杜工草是个高大健壮的女孩儿，可以用魁梧来形容的身躯对一个女孩儿来说有些怪异，但标准的普通话，柔弱的语调让人感到有些迷惑，南方怎么会有这么高大的女人呢？她是河内国家大学电子通讯系89年毕业。而朱昭涵给张斌他们的印象是：个头不矮，但很瘦弱，典型的南方人特征。一行人在车上交换名片之后，朱小姐就问志华在山东做什么？这次为什么不来？他现在好吗？等等一系列的询问让张斌他们应接不暇。当朱小姐得到答复之后，一脸的遗憾还是没有散去，只是说志华能来就好了。

阮自刚则提醒他们，两国现在还没有正常化，虽然民间交往已经慢慢恢复，但毕竟打了10几年，有些矛盾还不是一时半会能化解的。希望他们注意言行，多用英语交谈，特别是对公司以外的人交流时一定用英语，尽可能不要单独活动。因为他们都是请来的专家，不希望他们有任何的不测。这是张斌他们第一次听到有人称呼他们为专家。他们的一切事情都有杜工草负责安排，也是他们的合作搭档。而培训和教学计划，则由朱小姐负责。先休息两天熟悉情况，然后开始培训工作。

虽然朱小姐提醒了他们两天，但开始的培训还是异常的艰难和缓慢。首先这100多号人，大多数不懂英文，绝大多数懂法语，有一半的人懂中文但对词汇的理解还是差很多。虽然有杜工草的配合，把他们所讲的英文或中文翻译成当地语言，但他们还是听起来很吃力。而朱小姐仅仅是来帮助组建技术部的，只负责对技术部人员的培训，技术部的人员素质较高，大多懂得英文和中文，所以并不吃力。这车间的工人可就不同了，着实让张斌和周晓明苦恼了一周。好在4个人很快根据情况，调整了培训方法，用实机操作加讲解取代了先听课后操作的培训模式，这样便于他们快速理解，甚至很多员工在一个月之后，都学会了中英文的操作词汇和术语，而且运用的非常准确。首期的培训在3个月后顺利结束了。接下来是张斌他们跟随车间生产，查看工人的操作习惯和遇到的问题，及时纠正和提出解决方案，然后准备1个月后的第二期培训。

国内的来信是从香港转递过来的，得知技术部现在有20个人了，已经替香港德业研发了几类产品，甲方很满意，并且得到了许多订单。张斌把这个消息告诉朱小姐和杜工草之后，朱小姐哇的一声叫了出来，志华手下居然有20多人了？真棒。杜工草也是羡慕不已，人家那么小就这么能干，十分佩服，表示有机会请肇生来河内或者自己去山东学习。在河内技术部，讨论问题和方案的时候，都是朱小姐主持，而她总是问张斌和周晓明，在山东遇到这种事情会怎么做？志华会怎么做？所以，河内德业上下都把肇志华当做一个神秘的人物，一个无所不能的人物，而对经常来指导工作的总监雅姐的印象则是漂亮能干，是个领导人物。

闲暇之余，杜工草会安排司机带着他们去游玩，自己当导游，并且时刻提醒他们，下了车一定要说英语，在越南有太多的人会说会听中文了。他们也得知，杜工草的妈妈就是云南人，两国交恶时她才11岁，妈妈和外婆被迫回到云南，外婆不久就过世了。妈妈身体一直不好，思念女儿和丈夫，在杜工草读大学的那年去世，她跟父亲居然都没能见到妈妈最后一面。说到伤心之处，暗自泪下。有时周晓明会抚慰她几下，甚至像伙计那样拍拍她，劝她想开些，会好的，毕竟谁都不愿意打仗，国家的政治我们也无能为力。杜工草对周晓明的安慰欣然接受，说他是个好男人，不仅仅技术好，而且还体贴人。说的张斌有些郁闷，只好找朱小姐聊天，而朱小姐听到这些总是祈祷天主保佑他们。7月份的时候，他们见到了杜工草的父亲杜梅凉，一位同样健壮魁梧的中年男人。原来在老街务农，结识了杜工草的妈妈，婚后一直很幸福。两国开仗之后，老街被夷为平地，村庄田地成了战场。老婆和岳母在战前被赶回中国，而他们父女俩被迫迁到河内。杜梅凉一边打零工赚钱，一边当爹当妈的带着杜工草完成学业，一边想尽办法寻找妻子。虽然几年后通过一家旅行社走了香港这个渠道打听到妻子的下落，但咫尺天涯却不能谋面，直到妻子去世。朱小姐和张斌听到此话，依旧是一个祈祷一个沉默。周晓明则安慰杜伯说会好起来的，都过去了。表示自己和张斌虽然在这里呆不长，但只要在这里，就会保持这份民间的友谊，传授自己所有的技术，不会受两国关系的影响。张斌倒是很佩服周晓明这一点的，毕竟他是学生会的干部，好像还是党员，说话到底是有高度。

张斌深受肇志华的影响，没事儿的时候经常在车间呆着，仔细查看工人们的操作和存在的问题，及时总结纠正，并且还修改了几个工装的不足，这一点深受朱小姐的赞许和生产部以及阮总的信赖。他们的宿舍是在车间对面的一栋三层楼上，一楼是男工宿舍，三楼是女工宿舍，二楼则是他们专家和工人的宿舍。一层8个房间，中间两个分别是张斌和周晓明还有小陈的宿舍，只有他们三个人一间，隔壁是朱小姐的宿舍，她自己一间。朱小姐宿舍里面的三间是女工宿舍，张斌他们之前的三间是男工宿舍，就这样依靠他们两间宿舍把男女工隔开。有时加班很晚的时候，杜工草会跟朱小姐住在一起。朱小姐有一个当时很昂贵的随身听CD机，有时也给他们听过，里面是王靖雯的唱碟，软绵的带有哭腔的曲调他们并不喜欢，但朱小姐好像非常陶醉，还说志华也喜欢这首无奈那天。张斌他们倒是从未见过肇志华听过什么歌，甚至都没见他哼哼过。张斌在周末的时候，还是要来唱机好好的听了听，对着歌词明白了大概，居然也有些莫名的喜欢上了这首歌。9月的时候，在走廊里纳凉的张斌和朱小姐一边聊天，一边看着员工们或是忙碌或者嘁嘁喳喳的聊天，但他们都听不懂越南话。朱小姐与张斌他们聊天，最多的还是关于肇志华。以至于周晓明觉得这朱小姐是不是喜欢肇志华甚至两人恐怕就是恋人关系。张斌则不以为然，认为肇志华本身就很优秀，有女人喜欢不奇怪。这天，张斌在走廊里和朱小姐坐着，聊起大陆北方的风土人情，突然，朱小姐笑了，指着厂区外的竹林说：“你看，他们俩，多好的一对儿。”张斌顺着看过去，发现周晓明和杜工草牵着手在竹林散步，时不时的有意无意的依偎一下，很是亲密。张斌有些吃惊，脱口说道：“他们俩什么时候这样的？”朱小姐说：“好久了，你不知道？晓明蛮不错的，体贴人，这里的女孩子都喜欢。”张斌还真不知道，这家伙变得嘴严了，一点儿口风都没有，表示晚上要仔细审问严加盘查。朱小姐笑他无聊，问他有女友没，他说没有，在大学谈过，由于无法留在省城而分开了。朱小姐替他惋惜，也问志华有女友没，张斌说应该没有，这肇志华整天单位家里两点一线，没见过也没听过任何女人的影子。倒是单位有女孩儿喜欢他，但也没明说，他好像也没这个念头似的。朱小姐听完，自语道：“志华还真没骗我，真的没有。”张斌随口问：“志华会骗你？不会吧？！”朱小姐有些不好意思，掩饰道：“没有啦，随便说说的，好人都会喜欢的。”

晚上，张斌没费多大劲，周晓明就全招了，承认与杜工草恋爱，而且深陷其中难以自拔。张斌倒是平静下来说：“你还真是找到了自己的金刚了，倒也不错。不过，你们考虑过将来吗？现在这个情况能有将来吗？杜伯的意思是什么？”周晓明说杜伯倒是没有意见，只是担心一旦两国再次交恶，又会是妻离子散，很是苦恼。周晓明想把杜工草带回国内，做中国的新娘，甚至想把她变成中国人。张斌说你没发烧吧，这事儿是我们能办得了的吗？你还是好好想想，好好打听一下，别做出出格的事情来。周晓明也是苦恼，但还是决心尽力完成心愿。好在年底的时候，越南领导人访问北京，标志着两国关系正常化，给了他们一个契机。

圣诞节前，朱小姐回香港度假，后来得知跟雅姐去了山东，张斌和周晓明计划春节前返回山东，结束为期近一年的培训工作。雅姐来检查工作时，周晓明希望雅姐把自己留下来，继续协助河内的工作。但这个提议被雅姐当场否决，说不是计划之内的，如果需要，会再次申请的，但现在河内德业必须独立运作，不能总依靠别人。周晓明只好私下对雅姐说，自己与杜工草恋爱，不想离开她，希望雅姐成全。雅姐表示理解，但无能为力，这已经超出了一般人的能力范围，中国人留在越南很难的。不过倒是建议周晓明想法把杜工草带到中国去。在春节前，二人准备离开时，雅姐的一纸传真也到了，说周晓明可以继续协助工作到92年6月份，但张斌必须返回山东，因为人手不够，也有别的安排。周晓明为此特地给雅姐打了电话，感谢她的照应，雅姐说没什么，尽量而为，但愿有情人终成眷属。就这样，张斌独自返回国内，周晓明留在越南过春节。春节过后，周晓明来信说与杜工草订婚，婚期约定在92年的11月1日，如果有可能，就在越南举行婚礼，如果不行，就在昆明举行。山东技术部的人看完来信之后，了解周晓明的只有张斌肇志华他们5个人当然还有吴雪梅，新来的20个人根本就不认识他，这6个人商量之后，破例打了国际长途，先祝贺周晓明和杜工草，然后大骂周晓明是个叛徒，重色轻友，见色忘利之人。吴雪梅还很遗憾，说他都结婚了，没人跟她拌嘴了，有些郁闷。玩笑过后，放下电话，大家都问张斌，这个杜工草是个什么样的人？张斌想了一下说：“你们知道大猩猩金刚吗？”大家表示知道，张斌接着说：“想一下母金刚会是什么样子就知道了。”一屋子人瞪目结舌：“不会吧？这怎么可能？”张斌则哈哈大笑，没有做出过多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