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喜欢你

肇志华回来后，给王总提交了一份报告，提到在香港德业学到的项目管理和运作方式，认为对山东德业很有用，可以运用到研发生产中，缩短研发周期和降低成本。这一点引起了王总的注意，在他回来一个半月之后，也就是提交报告半个月后，二人做了一次深谈，然后在公司小范围内又做了几次交流，认为很有必要实行。王总最近压力比较大，成本上升很快，光人工成本就上升了一倍。原因是全体员工的工资翻了一番，但合资双方的股东都不希望减少年终分红，所有压力都迫使王总全力督促销售，又要控制产品质量和研发进度。所以，肇志华的这个低成本运作缩短研发生产周期的理念正是时候，在财务和办公室主任张主任的全力支持下，新的制度开始在技术部和生产部率先试行了。

肇志华的技术部不仅仅负责研发，对现有设备的维护保养、现有产品的工装工具设计和维护、生产工艺的编制甚至生产员工的培训都要负责，仅有的6个人整天忙的不亦乐乎，但也有条不紊。年纪最小的肇志华虽为技术部经理，但也从未闲着，比其他人更忙，往往在车间能够看到他维护保养设备，参与培训员工，晚上还要加班编制工艺文件。好在山东德业的研发任务很少，今年还没有接到过，所以，肇志华对大家说尽快适应新制度下的工作，免得设计研发任务来了手忙脚乱的。技术部一班人最大不过27岁，都很年轻，也很有朝气，不仅很快的适应了新的制度，还提出了很多建议。比如培训生产部的骨干，让他们代为初步培训和初步设备养护，这样技术部的压力就会减轻很多，等等类似的建议，被肇志华提交到中层会议上讨论，并被王总采纳推行了。到了9月份，工作量没变的技术部开始清闲了下来，一切都习以为常，大家都有条不紊了。这天，王总让肇志华到办公室去，说有事商量。

王总认识肇志华是1985年，还在高一的他参加了全市物理知识竞赛，获得第一名。当时作为当地科委工作人员的王总注意到了他，特别询问他有什么爱好。肇志华说自己喜欢电子制作，从初中起就一直业余学习电子技术。王总很感兴趣，询问他在初中和高中的物理老师是谁，当得知这二人都是他的同学之后，还去找二人询问了一下肇志华的学习情况。二位老师对肇志华赞赏有加，说他很聪明，动手能力强，是用脑子干活的那种。于是，在科委举办的各种培训和学习班，王总都让肇志华参加，也很快发现确实如二位老师说的那样，这小子真的不错。1986年，日本的一家株式会社为了打开市场，在东亚地区举办了一个所谓的电子技能大赛，给了中国大陆15个名额，声明要在中小城市的高中生中公开选拔。这样，肇志华就成了该市唯一一个优胜者。在经过将近1年的手续办理之后，王总作为该市科委指派的参赛选手的指导老师，与肇志华一起来到日本东京。在为期4天的比赛中，每天一组赛程。第一天是电子元器件的筛选和测试，下午是焊接。第二天是装配和调试，第三天是故障排除，第四天是测绘电路图。比赛前一天的下午，50名选手进入赛场熟悉比赛用的组织方提供的所有设备和工具。第五天是大会评审时间，选手们纷纷出去游玩。而王总带着肇志华去了赫赫有名的东京电子街，不仅让肇志华大开眼界，连王总都瞪目结舌。虽然二人并没有购买任何东西，当时也没钱去购买那些，但给他们还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天晚上，国内的领队找到二人，说了大赛评审委员会的决定，各项成绩第二名的肇志华将会是明天宣布成绩时的第一名。理由是成绩第一名的日本选手由于是复读技校生，虽然大赛没有明文规定，但评委会认为有失公允，毕竟多念了几年书，还是取消了他的成绩。这样剩下的人依次递补，肇志华第一，韩国选手第二，第三名是台湾选手和一位日本选手并列。领队还说出了一个原因，就是该家株式会社今后的重点是大陆市场，让大陆选手成为第一对他们也有很好的宣传作用。这第二个所谓的理由让肇志华非常恼火，认为这种结果对他是个侮辱，他不想成为一个被左右的结果。虽然领队和王总反复劝他，这是评审的结果，又不是他们所能改变的。但少年轻狂的肇志华拒绝领奖，还是王总上台替他领奖，而肇志华却呆在宾馆里没有去会场。晚上，株式会社的人到宾馆看望他时，他还一脸的怒火，认为有本事赛场上见分晓，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会欣然接受，但这种结果他无法接受。虽然他也有一种在骨子里仇视日本的心理，也希望通过这种和平比赛的方式压制对手，但技不如人也就只能尊重对手承认结果。因为对方的实力不是一般的高，总分高出他将近20分，而他的分数和第10名的分数差距还没有10分呢。回国后，由于肇志华在国外不服从外事管理，被狠狠的教育了一番。没打算考大学的他毕业后直接找了一份临时工作。这个时候，山东德业已经成立，王总去上任总经理，港方全部组建人员撤走。王总上任熟悉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肇志华招致麾下。肇志华来到德业后，保持着年轻人固有的冲劲和上进心，全力以赴的工作。这让王总很欣慰，总是找各种机会培养他，从挫折训练到技术培训，只要有机会就让他去，往往把他派到很棘手的工作上去，但每次肇志华都能很好的完成任务。为此，负责人事的办公室张主任对王总说：这孩子是个人精，一定要看好了，否则就是我们的重大损失。王总也看出这点，他还发现这个年轻人并不轻狂，没有那种仗势欺人或者少小轻狂的举动，而是整天乐呵呵的做事，很少在他脸上看到愁容，也很少看到他发火，顶多声音大些罢了。

王总找他有三件事情。第一，发给香港德业的12个集装箱的产品已经开始准备起运了。王总让他去准备20份礼品捎过去，算是答谢那些同仁。让他去办是因为他在那里呆了2个多月，受他们照顾最多，也该了解他们喜欢什么。肇志华想了一下觉得没什么可送的，不如送些海产干货，香港人喜欢煲汤，这些海产品都是上好的补品。再说也不占地方，不易被海关找麻烦。王总哈哈大笑，说不是放到集装箱里，是下周有人去深圳，让他们带给开车去深圳的德生捎回去。肇志华这才明白自己理解错了，以为走私过去呢。第二件事情，是通知他陈小姐国庆节过后就来山东，专门考察技术部，并提交给他一份传真。3页传真上明确指出，越南德业已经开始在河内筹备，需要山东德业技术部和生产部各派1-2人前去工作，时间暂定为1年，计划从1991年3月份开始执行。技术总监陈昭雅将来检查山东德业技术部工作，进行部门和人员考核，并且评估合适的人选，顺便考察生产部的人选。随后跟了2页的考核提纲和具体判定原则。肇志华仔细看了看提纲和判定原则，认为跟自己从香港回来后制定的新制度几乎一样，他们已经实行了快3个月了，都很适应了也都按照制度严格执行了，所以毫不在意。对王总表示技术部完全可以应付这次考核，没有任何问题，甚至根本不需要提前做什么准备，完全以平时的工作状态迎接检查就行了。王总点头，提醒他不要大意，这次考核很重要，对公司将来的发展，人员的选拔都有影响的。肇志华点头称是。

至于前去河内德业的人选，肇志华先问谁负责人员工资和来回的费用。这让王总有些奇怪，问这个很重要吗？肇志华说：“如果我们负责，技术部就派一个去，上半年一个，下半年一个轮换。如果香港负责，就派两个人去，反正不花自己的钱，还为山东德业培养了技术骨干，何乐而不为呢？”但他也有疑虑，技术部的人本来就不够，又是多种职能兼在一身，走一个都很危险，更何况走两个，简直不可想象自己是否能撑下去，如何撑下去。王总说这个人员会给你补充，你先说谁去合适。肇志华没有犹豫，直接报出两个人的名字，就是那两个为了这个新项目招来的大学生，去年被他劝阻出国的两位。现在这二人已经独挡一面，从学历上讲正牌大学毕业，英语很好，而且一年来一直负责培训工作，很有经验的。王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但告诉他，陈小姐的意见可是极力让你去的。肇志华愣了一会儿，问王总这是决定吗？王总说：“陈小姐只是希望，上个月我去香港的时候她跟我说的，不是命令，这不传真上也是写着让我们推荐嘛。”肇志华说：“那就让那两个人去吧，一个是补偿，另一个是为公司培养人才。人才素质越高，能力越强，这样的人越多，公司越有希望，越有生命力。再说这二人也有这个能力，正好给他们机会发挥出来。而我的机会太多了，不能什么都独占，对自己对公司都不好。”王总点头，说你还是很清醒的，这让我很庆幸，没有白对你花心思。于是决定让这二人成为人选，和生产部的人选一并提供给陈小姐考察定夺。

第三件事情就是香港德业把大部分的设计研发任务打算转交给山东德业，这样，山东德业就需要在技术力量上再加强，询问肇志华的意见。肇志华问设计任务量都有多大，王总告诉他之后，盘算了一下，说按照他在香港看到的情况，需要增加4-5倍的人，也就是需要20到30人，而现在只有6个人，还要外派两个出去，表示缺口很大。王总倒是担心这么多人进来，人员工资又是一大块，这些人进来能否用得上又是一个问题，所以很犹豫。肇志华有些随便的笑王总太抠门，又不是白设计，反正也要收钱的。用设计费养活一群人为己所用还是合算的，将来也可以承接设计的，这多好呢？王总笑了笑，没在意他的放肆，只说等陈小姐考核过后，听听她的意见。

下班后，肇志华把二人留下，单独通报了王总的决定，说还要等陈小姐考核后才做最后的决定。二人有些欣喜，认为机会难得，都想去。肇志华说先过了陈小姐这关再说，至于去几个怎么去再说，让二人好好准备，竞争者就是他们二人自己，没有人跟他们争。第二天，肇志华买了20份干货，外加一个很大的玻璃琥珀球，里面是两只螃蟹。一并交给去深圳的人带给德生，但没有说明都给谁怎么分配。

陈昭雅来的当天是张主任接待的，肇志华在青岛协助报关员处理海关的技术问题询问，没有前去接机。晚上回来后很晚，就没有打扰雅姐。第二天一早，来到技术部等待雅姐的考核评估。雅姐到来之后，没有过多的寒暄，只是说志华你成熟多了，昨天下午的考核已经看出来了。接着，雅姐继续考核工作，对两个要去河内的人选特别关注。由于山东德业的技术部只有6个人，所以当天下午结束了第5个人，只剩下肇志华本人了。雅姐说明天再考核你，现在快下班了，带我去吃饭，有些饿了。肇志华听命，起身去问张主任晚饭如何安排，张主任说早就安排好了，不用操心，一会儿就走。

晚饭是王总和肇志华陪同的，吃的是海鲜。雅姐很喜欢，认为还是内地便宜，太便宜了。饭后，肇志华开车与王总一起来到雅姐的房间，因为被告知有事情要谈。进入雅姐在海边酒店的房间，雅姐让王总先坐，然后坐下先打电话，是给小妹的。告诉她这边的海鲜如何的便宜如何好吃，然后告诉他志华也在，跟你说话。肇志华接过电话，刚叫了声小涵，就被朱昭涵连珠炮般的埋怨给噎的没法说话了，只好拿着听筒听着。朱昭涵埋怨他这么久也不来个电话，说他没良心等等。确实，除了回来后的第一个月打过一次电话之外，再也没有打过，跟雅姐倒是通过几次电话，都是单位业务上的事情，而且时间都很短。肇志华听着朱昭涵的埋怨，一时语塞，无话可说，默默的听着，这更惹怒了朱昭涵，更是不依不饶的埋怨。她越是埋怨，肇志华就越是不知道该怎么说。电话声音很大，雅姐和王总一直在听，后来雅姐笑了接过电话，说了小妹几句。说这是在大陆，国际长途很贵的，让小妹不要这么任性，好好说话，别逼志华了，都憋的脸红了。再次把电话交给肇志华的时候，他才说了一句对不起，虽然他认为没必要道歉。朱昭涵好像被雅姐说了一下缓和了好多，没有再埋怨他，只是说好啦，自己太急了，生气他不来电话。问他最近怎么样，工作如何等等。肇志华一一回答之后，也问她如何。结果，朱昭涵说自己现在已经被香港德业留用了，并且来到了河内，有2个月了，筹建河内子公司。还说见到了他给她买的礼物，那个琥珀，雅姐带到河内来了，就在她的桌子上放着。肇志华听到这些话，放心了，他就是想给她的，但又怕别人说闲话，故意没说明。不过，看来他的小心思早就被人家猜出来了。肇志华让她好好照顾自己，别开车那么快之后，就要挂掉电话，说毕竟是国际长途，再说还有事情要给雅姐和王总谈，就不多说了。朱昭涵让他多打电话给她，最起码不要像这次半年才打一次。肇志华答应着，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肇志华稳定了一下，也明白了为什么雅姐建议王总让他去河内，原来朱昭涵到了河内。肇志华打电话有个习惯，从不重复对方的话，除非有人在注意听，否则不知道他在跟电话另一头说什么。而这时，雅姐在认真的听王总述说肇志华的过去。特别是说到在日本拒绝领奖时，雅姐有些感叹道，这志华有点儿愿赌服输的劲头，不希望被意外左右，是好事也是坏事，将来要看怎么把握了。王总见他放下电话，问他什么事情说这么久，这可是国际长途呢。肇志华还没解释，雅姐就打圆场说小孩子的事情我们说不清楚的，还是说正事吧。

雅姐认为山东德业的技术部很规范，她很满意，对推荐的2个人选也很满意，希望两个人一起去，越快越好，要王总立即给他们办理商务签证，尽早过去。然后商量准备移交过来的技术研发问题。雅姐也认为最少需要30人左右，希望王总考虑，马上实施。王总表示同意，立即着手办理这些事情。

第二天，雅姐先代为考察生产部的两个人，最后决定只留下一个去河内。下午才对肇志华进行考核评估。正事儿忙完了之后，让肇志华带她去城区转转。肇志华载着雅姐到城区转了一圈之后，来到山顶遥看海边，在这里一览全城。雅姐感叹道这小城真的不错，虽然小，但很干净，人也少，环境很好，空气很好，非常适宜生活的恬静小城，自己很向往这样的城市。晚饭依旧是海鲜，只有肇志华陪同。饭后陪雅姐海边散步的时候，雅姐对肇志华说你真的很像他，但潜力比他好，心也好，希望不要伤小妹的心。雅姐说这话很怅然，有些含泪的样子。肇志华有些紧张，支吾的说自己没有非分之想，非常感谢雅姐和小涵对他的照顾。雅姐叹气说有些事情不是这么说的，有时候一层窗户纸隔着会害死人的。雅姐说她知道肇志华的疑虑，距离和两制都是问题，生活差异等等都有诸多不便的地方，但有些问题经过思考解决可以不成为问题不是吗？！你们还小，不要为此受煎熬，也不要将来后悔。肇志华还想争辩的解释什么，但雅姐劝他不要过早的做决定，小妹在一个纯真的环境中长大，没有多少阅历，不是想象当中那样坚强的，也不是想她那样要强，皈依天主教之后更是如此。肇志华放弃了争辩，只说了句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就沉默了。

第二天一早，肇志华开车，张主任陪同，把雅姐送到机场返回香港。回来后，张主任负责办理技术部二人和生产部一人的护照和商务签证，还有技术部的人员招聘问题，忙的不亦乐乎。肇志华一边让二人积极准备，一边让他们交接工作。在春节后，他俩去了河内不久，肇志华成了20个人的头儿。王总只给了20个人的编制，加上走的这两个，技术部就有23人了。技术部也承接第一批设计任务，两种型号的仪表设计。4个月后，有了4种型号的样机。因为肇志华为了让所有的新人都有机会得到锻炼，采取了双配置，每个设计岗位都是双人，同时进行设计，出不同的方案，这样，2种型号变为4种型号了。发给香港测试全部都通过，雅姐打来电话惊呼赚大了，早该发包给你们的，2个变成4个，同样的设计费用。肇志华笑着说好事儿就这一次，然后把自己当初的思路跟雅姐说了一遍，说明费用并没有增加多少，关键是考察和锻炼了新人，一举多得。雅姐称赞他的做法很好，值得效法。

4个型号定型之后，香港发回来让山东德业组织生产，并跟来大批的订单，这让王总很高兴，终于减轻了压力。紧接着，雅姐又转来2种设备的设计任务，声明非常的重要，定型的时候她要亲自来验收。当肇志华接到厚厚的一摞快递过来的设计任务书时，真的犯愁了，真的很难。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往返北京，查询资料请教专家，然后才决定接手。这个具有挑战意味的设计任务一下子把他累垮了，高烧不退2周，当出院后，对王总说，让我们承接吧，时间不多了，不过相信可以做好。王总批准执行之后，肇志华用了一周时间拆解计划，撰写计划书。把20个人全部调动起来，终于在12月份拿出了样机。

雅姐是12月17号到的，肇志华去东北参加会议依然没有接机。雅姐在技术部其他人的配合下验证通过了样机测试，整整花了3天时间。肇志华是20号凌晨赶回来的，下船之后，回家简单的换洗一下，就来到雅姐居住的酒店。看了看表还不到7点半，于是在前台给房间里打了电话，告知雅姐自己刚下船，请她去吃早茶。这个小城刚刚开始有粤港风味的早茶，所以肇志华请雅姐一起去吃，然后再上班。由于酒店离自己家里很近，他是走着来的。这几天连续几场大雪已经把城市装扮的银装素裹，地面上都是厚厚的积雪，只有马路上才被清扫出来。肇志华穿着羽绒服，在前台大厅里很热，只好拉开拉链敞着怀，看着高大的玻璃窗外的积雪，等着雅姐下来。

时间不大，肇志华听到粤语的女声叫他志华，心头一愣。回头看时，朱昭涵已经蹦到他身前，劈头盖脸的不住的掐他抓他，一边嚷嚷着：“你这个骗子，大骗子。”肇志华彻底蒙了，没人告诉他朱昭涵也来了，而且她为什么会打他骂他更是一无所知。肇志华一边问：“小涵，你怎么来了？”一边后退着躲着她的追打。但朱昭涵不依不饶，继续掐他抓他，把他逼到落地玻璃窗前。肇志华无路可退了，重重的撞在玻璃窗上，发出了很大的声响。大厅里的人吓了一跳，都往这边观看。最紧张的还是大堂副理，很担心撞坏玻璃，起身往这边来查看。肇志华一边说着小涵：“别这样。对不起，小涵，别这样。”一边试图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再掐了。结果两个人都往前，反而朱昭涵撞到了肇志华的怀里，而肇志华想抓她的手的双手落空了，正好把她抱在怀里。肇志华这时什么也顾不得了，紧紧的锢住朱昭涵，不让她动，一边说：“小涵，别闹了，这样不好。”然后无助的到处寻找，却在远处的电梯口，看到雅姐笑着看着他们，丝毫没有过来帮忙的意思。

朱昭涵不闹了，在羽绒服里搂住了他，这下让肇志华心跳加快，血往上涌，脸腾的就热了起来，从未抱过女孩子的他，真的慌乱了起来。肇志华一边试图推开朱昭涵，一边问她怎么来了，提前没人通知他呢？直到雅姐过来，朱昭涵才离开肇志华，但依旧嚷着说他是个骗子，大骗子。肇志华一边稀里糊涂的道歉，一边疑惑的问她为什么说他是骗子呢？朱昭涵气愤的说：“你说的，你这边温度零下6度，最多零下10度，对不对？”肇志华说：“是呀。这几天不就零下6度嘛。”朱昭涵又狠狠的掐了他一下说：“还说把手放冰箱里的温度，还让我试试。”看着一脸茫然的肇志华继续说：“我试了，不冷，心想能受得了。哪知道来了之后，根本不是手伸到冰箱里的感觉，而是整个人关在冰箱里，冷死人家了。”说完，含着泪要哭的样子。肇志华赶紧把她扶到大堂沙发那里坐下，一边哄着她，别哭，就为这事儿？一边看着雅姐。雅姐笑着说：“小妹没想到会这么冷，就多穿了一套毛衣就来了，而且还不听话，不听我的，依旧穿着裙子来了。”这时，肇志华才发现朱昭涵穿着衬衣，套着一件毛衣和外套。裙子是个稍微厚一点儿，到膝盖处，但里面却穿着一件牛仔裤。雅姐说这个外套还有牛仔裤还是在这里刚到的那天晚上买的。肇志华这才明白，原来为了这个，于是呵呵的笑了起来，说小涵真傻，一点儿不动脑子。但朱昭涵说：“人家不是相信你嘛，你又没说有多么冷，谁能想到是把人关到冰箱里这么冷。”这句话把肇志华说的不知所措了，沉默了好久。雅姐打圆场说小妹完成了河内德业的筹建工作，刚回来休假，就也来了，提前没有想到也就没有通知，临时决定的。

雅姐倒是穿的很多，但比小妹矮出很多，朱昭涵穿不进去。肇志华只好把自己的羽绒服脱下来给朱昭涵穿上，这件羽绒服肇志华自己都快到膝盖了，穿在朱昭涵的身上整个包住了脚踝。朱昭涵和雅姐一边嬉笑着，一边跟着肇志华来到副楼的餐厅用早茶。肇志华打电话通知黄明来接他们，然后几个人聊天吃饭。期间，肇志华问朱昭涵为什么冬天到北方来还穿裙子呢？朱昭涵说自己长这么大就没穿过裤子，一直都是裙子的。而且看到新闻里，北京甚至更北的地方也有人穿裙子，心想自己也行的，就穿来了，哪知道这么冷，一下飞机就冻透了。肇志华乐了，说朱昭涵是个傻孩子，人家穿裙子是厚厚的，而且腿上也有毛裤之类的，再说人家是生在北方的，你哪儿受得了啊。雅姐表示自己也从未在冬天来过北方，只是通过在美国的经验得出的，疏忽了。

等黄明开车过来，他们已经吃完了。肇志华先让黄明载着他们到自己家里又取了一件上衣自己穿上，把羽绒服给朱昭涵穿着，因为她们还要呆几天，24号才离开呢。

从雅姐第一次到山东，到现在已经一年多了。期间，肇志华只与朱昭涵通过一次电话，还是在春节的时候，朱昭涵回到香港过节，在家里接到的他从电信局打来的电话。由此也知道了在大陆这个小城，不是每个家庭都有电话的，国际长途需要申请的，而且费用也很高，按照她的要求煲粥的话，每月2、3次电话肇志华就要没吃的了，也就没有再埋怨。两人通过一次信，都是通过雅姐转发的，朱昭涵把在河内的照片和信寄给雅姐，雅姐转发到山东。肇志华的信也是如此转到朱昭涵的手里的。朱昭涵的信很长，像是在汇报工作，几乎把她在河内的所见所闻都叙述了一遍，肇志华回信倒没有那么长，回答了朱昭涵的2个问题，一个是说照片里的她跟那些越南女孩谁好看的问题，他认为都很好看，而且几乎一个模样，额头和颧骨就是典型的大陆南方人的特征，第二个问题是为什么送螃蟹琥珀给她，而且是两只螃蟹。为了这个回答，肇志华还想了半天，当初买的时候只是觉得好看，没别的想法。但还是想出了一个解释，说螃蟹爪多，随心所欲，去哪儿都行，而且可以再生，生命力顽强。至于为什么是两只，他的回答是螃蟹很少单独行动的。朱昭涵见到这个回信之后，没看懂，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也没有过多的计较。

那次雅姐在海边跟肇志华说的话，让他认真的考虑了很久。他承认自己喜欢朱昭涵，但也很清楚，自己从未谈过恋爱，现在也属于那种刚刚上心想的地步，也许任何一个闯进他心里的女孩都会让他心动的。他说不清楚喜欢小涵什么，肯定不是所谓的漂亮，也肯定不是香港的繁华，因为他知道自己不属于那个地方，也不大可能有机会再去。他跟小涵能说得来，也许是同龄的关系，也许是两人语言不通，说话都很慢，反而有了时间思考，交流的也多，也都很坦诚。小涵的煲汤让他欣喜不已，他所接触过的女孩儿没有会做饭的，但他也觉得为了煲汤而喜欢小涵有些无耻。当雅姐暗示他跟小涵挑明了之后，他真的迷茫了几天，随后就无法摆脱心里的结，就是如何面对将来，想来想去也没有办法。他去不了香港，就算争取，也要惊动很多人，而惊动这么多人为了一个不确定的结果，他心里没底儿。他也认为小涵不该离开香港，应该多在那个地方做些事情。甚至赞同雅姐把她安排到台湾或者新加坡去做事，这样对她会有很好的帮助。这事儿让他很烦恼，无法找出解决方案，比单纯的搞设计和管理这20多个人难多了，只好想想就放下了，实在想不下去。

朱昭涵这次来就是度假，没有任何任务，但雅姐的任务很重，除了验收样机外，还要跟肇志华商量第二年的研发方向以及整个德业的技术部管理问题。所以，肇志华与王总商量，让技术部的一个人和黄明开车陪着朱昭涵到周围的景点去玩，而自己和王总与雅姐每天关在会议室商谈。只有晚上的时候，才能陪朱昭涵一起吃饭，陪她走走市内转转。朱昭涵认为肇志华能力很好，管理的也不错，手下人很多，但只有不到1千港币的薪水，家里连个电话都没有，居然也为公司尽心尽力的做事，觉得很不可思议。后来她知道在这里安装电话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基础设施不完善，很多地方没有电话线的。通过在河内的筹建工作，让她也知道了这些高速发展的地区几乎都是这个样子，拿着不高的薪水做着她们认为很难的事情，却毫无怨言，过的都很好。这次来山东，她见到了肇志华管理的技术部，这让她很佩服，自叹不如。雅姐也说她如果要更上一层的话，就要照着志华的思路和做法，希望小妹尽快达到这个水平。

23号的下午，雅姐的事情全部结束了，王总提议好好宴请她们。王总，张主任，肇志华还有生产部经理和财务部的主任作陪，在酒店餐厅里一起吃了晚饭。饭后，其他人陪着雅姐去玩保龄球了，而朱昭涵和肇志华却来到了外面，边走边聊着散步。朱昭涵这些天一直穿着肇志华的羽绒服，所以也就不再感到寒冷了，反而喜欢上了这里的雪。两人在马路边漫无目的的走着，虽然走的很近但都没有说话。经过繁华的夜市，朱昭涵兴奋了起来，不断的挑选着一些小玩意儿买。肇志华笑着替他付钱拿东西，说别太多了，都是死沉的东西，回去你们俩怎么拿？原来朱昭涵买的都是贝壳，卵石和玻璃制成的工艺品。第二天，王总让肇志华单独开车载着她们去景点玩，然后下午的时候送她们上飞机。

从景点回来的时候，雅姐说今天过节呢，志华还不买花给小妹？肇志华又是一愣，什么节又要送花？朱昭涵掐了他一下，没有说话。雅姐说今天是圣诞节的平安夜，要送花给女孩儿。肇志华虽然答应着开始边开车边找花店，心里却嘀咕起来，别又是什么古灵精怪的节把自己再涮进去。进入花店，肇志华傻了，太多的品种了，不像那次在香港，就一种花。不知道该买什么，只好老老实实的回到车里问雅姐该买什么花。朱昭涵有些吃惊他怎么什么都不懂呢？雅姐却不奇怪，说这个小城还没有这些习惯呢，于是下车帮肇志华选花。

雅姐告诉肇志华，该送玫瑰花给女孩子的，表示爱恋。这句话却把肇志华闹了个脸红，强装镇定的听从雅姐的意见，买了两大束玫瑰百合组成的花。这也是他第一次知道，那次在香港送的花就叫玫瑰。雅姐捧着一束花对肇志华说：“我沾小妹的光了，去吧，送给她去，该说的想说的可要说哦，我再转转看看。”肇志华知道雅姐这是在给他机会，有些迟疑的捧着另一束花回到车上，送给朱昭涵之后说了声节日快乐就没了下文。朱昭涵抱着花闻着很开心的样子，看着肇志华说：“就这句？没了？”肇志华哆嗦着说：“是的，你知道我喜欢你。可......”朱昭涵摇着头没有让他说下去，而是枕着花像是抱个孩子，喃喃的说：“够了，这就足够了。”然后就笑着看着肇志华。肇志华慌乱的有些躲避她的目光，却听到她说：“还能见到你吗？”肇志华说：“不知道，机会不是很多。你也知道......”朱昭涵坐直了身子，认真的说：“我会想你的。”

过机场安检的时候，朱昭涵捧着两束花，雅姐替她抱着那盒易碎的工艺品，二人的行李都托运了。朱昭涵在隔离区，举着花跟肇志华微笑着道别。这时，肇志华才明白，朱昭涵不是雅姐想象的那么脆弱和不谙世事。她很冷静也很清楚，看来两人都是那种对对方有好感，萌动初开的那种好感。

元旦过后，肇志华去省城出差，看到一座天主教堂，犹豫了一下，他走了进去。由于不是周日，教堂空无一人，一位牧师见到他很迷茫的样子，过来问他是否可以帮忙。他说自己不是信徒，是否可以进来？牧师说任何人都可以来教堂，接近上帝聆听主的声音。这是肇志华第一次进入教堂，看着巨大的圣母怀抱圣婴的画像，看着受难的耶稣十字架，他居然有些敬慕，呆立在教堂里好久。很长时间之后，他找到牧师，询问自己不是教徒，是否可以在教堂举行婚礼？牧师问女友是否是教徒，他回答是的。还怕牧师误会，特别声明女友的十字架是带有受难耶稣的。牧师点点头说可以的，可以为你们举办婚配降福，不举行弥撒就是。离开教堂前，牧师送给他一本圣经，说主会保佑你的。肇志华离开教堂，回身仰望着高大的哥特式建筑屋顶上的十字架，有些恍惚，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十字架，如何面对将来，甚至如何面对手上的这本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