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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志

维修人生-11-好好对我姐

已有 987 次阅读2016-12-19 17:12 |个人分类:五虎故事及外传| 维修

好好对我姐

新的单位是个电子公司,合资性质,但外方投资后就不管了,由中方管理,而中方则是一个乡镇企业,所以一切的制度和管理方式还是乡镇企业的模式。陆建新去了以后,还没有来得及熟悉公司的情况,就在报到后的不足一个小时内,接手了第一项任务。

这项任务是一个产品,一个压力监测的仪表,很简单的东西,就一个传感器,一组放大识别电路再加一个三位半显示,没有存储没有计算也没有图形。这个产品是公司决策者为了拓展市场改变产品单一的窘境而花了不少钱购买的技术,技术转让的时候,除了一张图纸,还有一台样机以及调试检测方法,样机是没有外壳的,只是个线路板焊着元器件而已。告诉陆建新的任务是,尽快变成可以销售的成品。陆建新有些奇怪,旁边不是技术部的办公室吗?刚才介绍的有两位高工两位八级工一位电大在读自动化的副总经理,为什么他们不接受这个任务,反而给他这个市场部光杆儿司令呢?总经理的答复是两个高工都是机械工程师,两个八级工都是钳工,在读的副总是关系,不得不要。陆建新明白了,专业不对口,只好自己接了,虽然还有些疑问,为什么明知道自己没人消化这项技术还非要去买呢?

陆建新拿着这个没有壳的产品看了有30分钟,就给原来新技术公司的经理打了电话,询问从三线兵工厂拉回来很多仪表的外壳,是否还有?经理回答有,很多,没什么用,打算当废塑料处理掉。陆建新让他留到国庆前,自己马上过去拿一个样品,可能都会留下。经理一听可以废物利用,自然高兴,见到开车过来拿样品的陆建新还直夸他多么有良心,离开了还想着原来公司的事情。陆建新拿着仪表的外壳对总经理说了思路,把电路板改一下,装到这个外壳里,引出传感器就可以了,配上仪表包加上说明书就是一个像样的产品了。总经理看到这个军工企业生产的外壳小巧玲珑十分的精致,和当初技术部设计的大如饭盒的笨拙外壳相比简直天上地下,就同意了陆建新的建议。下午,陆建新就着手进行线路板绘制工作。

下午上班,陆建新到技术部借来图板和绘图工具,5个技术部的都过来看着,想看看这个本应以开发市场为主的市场部经理画图水平如何。结果,看了5分钟就都离开了,因为陆建新画的是电路板图,根本不是机械图。当天下午板图就画完了,由于很简单,也就不打算去刘工的绘图室用电脑作图了。第二天直接送了线路板厂加工,一周后送来10块样板,陆建新带着车间的两个焊接水平不错的女孩儿完成了10台样机的焊接和调试。等待线路板的这一周,陆建新跟钳工师傅说了说自己的想法,钳工师傅很诧异他居然对钳工这么熟悉,也很明白他说的意思,就很快修改了外壳的内部结构。10天后,10套样品就摆在了总经理办公室里。总经理看着样品,听陆建新的汇报是就差一个包装盒说明书了,抬头看看大家,低头不语。整个办公室的人都鸦雀无声了。稍后,总经理说:你们自己评论吧,我们搞了半年弄出来个饭盒,人家看了30分钟干了10天弄出10块真正的仪表来,这怎么说?这已经不仅仅是技术水平问题了,而是产品研发生产理念的问题。

剩下的10天里,本应市场部去做的事情却让采购部去了,采购部几个人出差卖掉了这10台仪表,总经理很高兴,计划再生产100套。于是,陆建新就忙活着采购这100套的原材料。这本是采购部干的,这让他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合资企业都这样还是合资加乡镇企业的产物是这样。这时陆建新才明白,公司是生产电子配件的,品种挺多,市场也很大,但就是质量不过关,成本下不来。销售人员到客户那里去一谈,人家现有的进价就比公司的原材料成本还低,自然就没法谈了。好不容易有了客户,不是质量不好就是拖延生产,再不就是对方拖欠款严重,这让陆建新有些诧异,这么多人都在干什么呢?据他所知,办公室有20多人,车间有40多人,除了几个外聘的包括他在内不到8个人是算有过经验的,其余的都是亲戚朋友安排进来的,大多都是乡下的,多半是178岁的孩子。生产流程大致看过,不算很复杂,但原材料众多,加工工艺繁琐。有活儿的时候个人各自忙活着,但依旧拉着家常,东家长西家短的说着。干活的时候一切都很随意,如同在家择菜淘米般的随意。最后是质检,质检员也是很有后台的,董事长的亲戚,也如同择菜般的工作着,偶尔也能挑出一些废品来,当地上的废品箱里废品盖住箱底儿的时候,副总就会过来说:“怎么会有这么多废品呢?太多了吧?”于是质检就把那堆废品再捡回来,重新测试,然后再装回成品堆里。设备不少,都是自动化的日本先进的单件设备,虽然没有组成流水线,但也看出其原来就是为了生产线设计的,这样的设备不同型号不同功能的有10多台,据说这就是外方的全部投资,而中方则是几台注塑机和厂房了。厂房是标准厂房,设施都很齐全,窗明瓦亮的,但车间却用的是白炽灯,非常的昏暗,不用说晚上,就是阴雨天都无法看清加工的工件,但大家就这么干着,都觉得很正常。

陆建新经常进出车间,只认识三个人。2个是跟他加工仪表的乡下女孩儿,她们说的语言陆建新听不懂,但知道他们都很小,初中就不读了,出来打工见识世面,家里不缺钱都很富有。她们跟陆建新说话,都努力的说着普通话,但毕竟是学着电视上的腔调,用的还是自己的土音,经常让陆建新领会半天才明白什么意思。还有一位认识的就是仓库的保管,一位50多岁的提前退职的研究所女干部,拿点补差而已。保管对他很热情,每当他去仓库询问库存元件的时候,都热情的解答,并经常与他拉家常。虽然陆建新话少,也知道对方的善意,基本上有问必答,很简练,没有废话。在办公室里,除了出纳比自己小以外,都比他大,那几个外聘的就不用说了。业务员除了一个要到了结婚的年龄,其余都孩子很大了。业务少事情自然少,办公室的人经常坐在一起聊天打牌,很自然。总经理和副总往往是最热情的组织者。陆建新开始很不适应,但转念一想,自己不参与就是,有这时间看看书准备一下中级考试,难得的机会,也就不再诧异,权当熟视无睹了。

到元旦前的几个月,除了生产了100套仪表外,就是经常出差。这100套仪表,3个人用了5天就全部安装测试完毕了。没有让他这个市场部去销售的任务,也没有给他安排人手,就他一个,2个女工还是归车间管理。陆建新11月份的工程师考试结束了,等待结果时,去了一趟北京和合肥,到一些有关的潜在客户那里去了解一下市场,也顺便在本省转了转,发现市场潜力很大,可以说无限量的,整个长江以北没有竞争,怎么会公司情况不好呢?这让他感到奇怪。

回来后,妈妈先告诉他,唐华来过,让他抓紧去师傅家一趟,但没说什么事情。可把陆建新吓坏了,以为师傅又病了,连夜就到了师傅家里。进门发现一家人很开心的看着电视,见到他来却都严肃了起来。师傅先问:到哪儿去了,连个招呼也不打?陆建新老实说前一阵子准备考试,考完就出差了,1个多月才回来,刚进门就听说了,赶紧来了。师母有些心疼他:这孩子就是个忙碌命,将来怎么好呢。王梅却气哼哼的:你再不回来就不认你这个弟弟了。把陆建新弄的不知所措,站着不是坐着也不是。等他们说完,才小声的问:出什么事儿了。师傅这才笑笑说:还好,回来了。告诉他王梅要结婚,他要作为小舅子去送亲。陆建新听了没有反应,只是问就这儿事儿?师傅说:可不就这事儿。陆建新这才吐了口气,坐下来说:没问题,什么时候?送哪儿去?王梅被他这种毫不惊奇的神态给弄蒙了,问他:弟弟,你就不问问是谁?怎么样?陆建新愣了,看了看王梅,又看了看师傅师母,半天才问:到底是谁结婚呢?对方是谁怎么样我问了有什么意义吗?这下把王梅惹急了,抬手就打,陆建新并没有动,挨了几下之后才问什么时候?师母说还有2周,送到城东的一个小区,对方是个搞艺术的。陆建新点点头答应下来,先祝贺师傅师母,然后对王梅说:姐,让我做什么,需要我给你准备什么?还是给你钱你们自己看着办去?王梅这下真的吃惊了,问他没事儿吧?怎么会这么冷静呢?一丝一毫的表情都没有呢?陆建新说刚回来很累,听了消息担心师傅生病,就赶紧过来了,结果是这个事情,连累带惊的可能有些迟钝了,休息休息就好了。王梅和师母这才放心,让他休息会儿就赶紧回家歇着,师傅倒一脸疑惑的看着他,却也没问什么。临走时,王梅提议提前找个时间让陆建新见见姐夫,陆建新说送亲的时候自然会见到,没必要提前。

陆建新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天那种神态,百思不得其解,只好以又累又惊给自己一个解释了。从师傅家出来,去了电工班。赶巧唐华带着一个徒弟在值班,还挺忙的,陆建新拿起工具就上手帮忙,3个人直到半夜3点多才完。回到电工班,两人才说上话。唐华问他刚回来?去了师傅家?都知道了?陆建新点头应着,寻思着怎么安慰一下唐华。唐华倒很看得开,说自己打心眼儿里祝福王梅结婚。陆建新听了却觉得他这话不怎么诚心,倒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陆建新对他说:“想开点儿兄弟,还小呢,有的是机会。”本是一句开导话,唐华却异常认真的点着头,赞许他说的对。

剩下的2周里,陆建新平生第一次发火,而且还是连续两次,把全公司的人都给震住了。第一次是在车间,因为陆建新这次出差有了很多疑问,这些疑问必须自己解开,他不相信有谁能告诉他,更不相信告诉他的人给的信息是准确的。他要自己看看到底什么是市场这么好而公司这么惨的原因。回来后,他整天呆在车间里,观看着每一步生产步骤,观察着每台机器的工作情况。车间的人都知道他是市场部经理,对他也挺客气见面打招呼都称经理,但由于市场部与生产部没有直接的横向关系,他从理论上管不了车间的人,所以大家都是出于礼节上的打招呼。

这天,陆建新正在没有工作的机器前观察,暗自佩服日本人的结构设计,这么复杂这么精巧没有多余没有修饰,揣摩着日本设计人员的设计意图,因为他也正在为机械厂的技改搞着同样类似的结构,只不过他搞的要大得多。车间有了活儿,工人们在平板铺成的工作台上集中操作着,虽然不是自动流水线,但也组成了一个人工流水线,一道工序做完,自己搬到下一道工序去。两个已经结婚生子的妈妈级女工在相互挖苦着对方,这也经常遇到,大家都见怪不怪。但这次二人矛盾好像很大,由挖苦变为叫骂,由叫骂改为谩骂,简直不堪入耳了,甚至连床上那点儿事情也搬了出来,声音很大,连车间外的过路人都驻足观望。陆建新开始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争吵的双方,没有过多在意,认为自己不该多管。但随着后来的叫骂升级,他认为必须管一下了,一车间几十号人,多半是年轻的没有结婚的孩子,这不像话。于是在机器旁说了一声:都闭嘴吧,知道要脸不?一群孩子在呢,你们也好意思说出口?声音不大,但都能听清。争吵的两人愣了一下,有些吃惊的往他这边看。但静下来没有几分钟,二人又开始争吵而且有过之无不及。陆建新这下真火了,吼道:你们怎么跟泼妇一样,把你们的孩子叫来,听听你们这个当妈的是怎么去上班的,你们好意思听孩子再叫你们妈吗?说完走到人工流水线前。你们可以不要脸,可以当泼妇,有这个自由,但从车间滚蛋,滚出去撒泼去,别给脸不要脸。说着用眼睛死盯着二人。二人真的有些毛了,低头干活儿不说话了。陆建新不依不饶,继续对她们说:你们结婚了就可以随便骂随便说?不想想这些孩子?结了婚就可以不要脸了?看了二人身上的工牌,居然都是组长。你们这个罪过开除都不冤,但我无权做这个决定,组长就别干了,我肯定你们干不了了。第二天二人的组长真的被拿掉了,陆建新认为这二人已经对公司造成了很坏的影响,不开除已经算饶了她们,总经理被他的一句话给刺痛了,不得不做出处罚决定。陆建新说的是,这二人的行为应该是你总经理的耻辱。

第二个星期,开了4天的会,把中层以上的人员集中起来,讨论公司目前的状况到底出在什么地方?要解决这个成立三年来的诟病。部门很多,技术部,采购部,生产部,市场部,财务部都到齐了,虽然市场部就陆建新一个人。总经理把会议目的说完后,让大家讨论。一个上午没人说话,都在沉默着。中午散会下午接着来,总经理说必须每个人都表态。技术部的负责人是那位高工,只好表态,认为对现有产品的技术不懂,很难作出指导,建议另找他们懂的产品做。采购部则说我们干的是销售,产品质量不好,生产总是延期,没法打开市场。生产部则认为技术不过关,无法快速生产出合格的产品,说白了,也是不懂。财务部则说没钱,无法提供任何帮助。4个部门三言两语就说完了,轮到陆建新了。他可是真愣了,这哪儿是开会讨论,简直是糊弄事儿嘛,总结性发言,没有具体,没有分析,这算什么呢?就不打算发表什么言论,但总经理一再催促,也就只好发话了。 我有三个问题,第一,这个项目是谁引进来的,当初为了什么目的引进来的,设备是谁引进来,又是谁做的培训。第二,原材料是从哪里来的,采购部管销售,我这个市场部却在搞研发,那么谁在采购,从哪里采购的。第三,是什么导致的质量不合格,导致生产速度跟不上去?要知道不合格的产品就不能出厂,怎么就能让不合格的产品出厂了呢?质检标准谁制定的?如何考核的?他认为这三个问题的彻底找出,才是理清思路找出解决方案的根本。

10几个人看着陆建新都楞了,没想到这么一个不到22岁的人在对他们进行反问,而且让他们不得不回答,也很难回答。总经理承认这些都是必须要找出的原因,但以有些事情很难说推搪了过去,陆建新发现他有些难言之隐,于是不再难为他,继续说:那么我们倒着往前推。产品发出去到了客户那里不合格,再退回来,来回折腾不说,我们不仅没赚钱还倒贴了许多,为什么会屡次出现这样的问题呢?偶尔一次可以算失手,不能总失手吧?原因呢?质检怎么就把不合格的产品放出去了?先把此人的问题说清楚再说下面的,这个人要承担全责。结果,话音刚落,副总就蹦了起来,冲着陆建新就嚷上了:你懂什么,刚来几天?你才多大就敢胡说?让你这么一说,谁还敢干质检?陆建新没急,倒是为这个身为副总的人感到悲哀,这是常识啊,作为副总应该明白质量就是生命这个说法的含义,怎么会如此暴跳如雷呢。但他还是平静的说:你买任何产品都有一张质检证明,起码有一个质检标志,上面会有一个编号,这个编号就是质检员的编号。为什么?就是因为出了问题要找到这个人,真的是产品质量问题他或者她要首当其冲,第一个承担责任。这是常识,与年龄无关,不要以为年龄大就可以无知。大家都在点头认为陆建新说的对,然而这位副总依然暴跳如雷的吼道:不行,这么做以后没人敢做了,不能这么干。陆建新见他简直就是不讲理了,根本不是讨论事情的态度,年轻气盛的他也火了。你怎么跟车间那帮泼妇一样,你是干部,是在读大学生,怎么没脑子呢?这常识性的东西还用得着讨论吗?这是个引子,讨论几下就会把根源找出来了。怎么能跟疯狗一样的呢?那还讨论什么?就这么干就是,相信坚持不了几个月的,肯定要关门的,到时候大家一拍两散,反正我还小,没什么职位,找什么工作我都不丢人,你们呢?这把年纪这种职务出去好意思跟别人说?因为常识搞垮了一个合资企业?我觉得你们没脸去说吧?!这几句看似平静的话,在大家心里引起了反思,但副总恼羞成怒,居然因为陆建新把他比喻成泼妇疯狗要跟他动手。陆建新从上次为学习委员动手之后,根本不惧怕打架,这个时候反而站了起来,正对着他说:你就是个混蛋,企业有今天你的责任少不了,如果要想搞好,先把你斩立决,绝不会冤枉你。在场的人谁都没有反应过来,没想到副总要打人,更没想到陆建新居然迎着就上去了,根本不惧怕。总经理反应快点,站起来打算干预,但发现陆建新根本不惧怕,而副总反而软了,下不来台了,于是竟看起热闹来。

财务这时不满了,三年来她最清楚公司的状况,苦于不懂生产技术问题,无法找到问题所在。听到陆建新的三问感到问题就要能找出来了,却被副总给搅了,于是不耐烦的嚷嚷起来:还讨论不?还解决问题不?副总经理都跟流氓似的了这公司没法干了。总经理这才说:算了,先到这,都回去考虑考虑,明天上午接着来。

回到办公室,陆建新还没坐下,总经理就找他,问他什么想法,是不是有什么办法了?陆建新说:你挖墙脚把我挖来,相信你应该知道我的能力,也知道我的过去。凡事都有原因,我就是那个找原因的,能不能解决还不敢说,但找到原因是没有问题的。总经理问他如何找到原因?他说就是那三问,把每一个问题都彻底摆清楚,把所有相关的都找出来,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要想解决问题,就必须听我的,而这个废物必须让他离开,最起码不能有任何干预生产经营和技术的权力。这是陆建新的第二次发狂,第一次,他做到了。而总经理知道他说的废物是指副总。

第二天,会议继续,总经理先严厉批评副总昨天的不当行为,然后是副总很不情愿的道歉,自己火气太大,但很快就影射是由于陆建新的语言刻薄而导致的,责任不在他一个。副总所谓的道歉完毕,总经理让陆建新表态,原以为他也会大度的道歉什么的。结果,陆建新根本不理这茬儿,直接接着昨天的话题:还是反着推,这质检怎么回事,说说吧。质检标准和制度在哪里?给我看看。眼睛盯着技术部的那位高工,因为他知道,生产工艺、流程的安排及检测标准只能由技术部的人起草。技术部的高工一脸无辜的看着他,摊摊手:我们没有,我们刚来一年,不熟悉这个产品的生产工艺,也就修修改改工装什么的。陆建新看着生产部的负责人,也就是那个副总,对他说:生产部有质检标准吗?这副总还在为陆建新没道歉而感到生气呢,没好气的说:没有。陆建新看着总经理:先把这个解决了吧,质检在凭什么干活,依据是什么,非要挨个解决不可,既然都说不清,那就让本人来说。总经理知道这里面的问题很多,自己由于总总原因特别是这些人的裙带关系而无法干预,乐得有人替他出面,于是让人把质检和车间主管叫来。

质检的回答令陆建新啼笑皆非,她说:就是按照当初培训的检测方法,用眼看看,用手摸摸,有引线的地方测量一下通断。陆建新通过询问车间主管小王,了解到一些内容。当初公司成立时,有20多人去深圳香港培训过,主要是去人家厂子里干活,熟悉设备操作。有几个人去日本培训,其中就有这个小王。小王比陆建新小3岁,已经进公司3年,那么也就是初中毕业就参加工作了,居然能去日本培训,让陆建新有些感叹他的机会真好。去日本培训目的就是如何更换工装模具,如何在更换后校准测试。小王认为技术很难,自己学了点还是不明就里,有些掌握还是不好,有时候操作的时候会伤人,他自己就因为在更换工装的时候打伤了手指,至今还留下一个洞。陆建新听完他们的叙述,也就理解了他们所谓的培训其实就是去替人家干活,学了个稀里糊涂,根本没抓到精髓。只好对两人说:这样吧,给你们一天的时间,明天一早,总结出一份报告,把几年来的质量问题都写出来,要具体,每一种故障的数量或者百分比,故障原因可能的分析,有样品的提供样品,有数据的提供数据。二人表示不会,也从未干过。陆建新头疼了,感觉整个公司上下都在混日子,真不知道怎么能混了3年。但既然这样也没有办法,只好问:“检测出来的废品和退回来的不合格产品还都在吧?”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接着说:“你们回去组织全体车间人员对这些进行分类,相同问题的分在一起,我们来进行原因分析。二人不敢听从陆建新的意见,抬头看看副总等着他的指示,陆建新突然就火了:让你们去做就赶紧去,看什么?所有管理层都在这儿,谁说了你们都要做,快去。二人领命去了,一屋子人鸦雀无声,陆建新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属于越权,并没有经过任何人的同意。但他也只能这么做了,指望在座的人商量出结果来几乎不可能了,他只想知道原因,然后再想办法解决问题,这是他的作风,他不想混日子。

停了一会儿,陆建新又对技术部的人说:几位都是高级工程师和高级技工,都是玩机械的,怎么能对车间里的事情不懂呢?车间的设备、工装工具都是机械的,看两眼就明白了的,根本没有什么复杂的,怎么就无法插手无法指导了呢?总想干自己熟悉的产品,你们要是熟悉飞机大炮我们难道还要转成兵工厂?剩下一句:我怎么看你们也是在混日子这句话没有说出口。陆建新自己都觉得有点像疯狗了,逮谁咬谁了。技术部的人很尴尬,总经理对他们这几个外聘的倒不像其他人这么客气,帮腔道:是啊,机械都有通性,怎么就不懂了呢?陆建新知道也问不出结果,他感到这些人的职称好像都是靠年限评出来的,于是没有逼问,接着说:等明天车间把问题产品分类出来,我们一起进行原因分析再说吧。接下来谁能告诉我,谁在负责采购?从哪里采购的?大家都不出声,看着总经理,让陆建新感到这个公司的整体管理有很大的问题,简直有些怪异。总经理说没有采购,当初公司成立的时候,就采购了一批原材料,一直用到现在,这几年也就临时采购点儿注塑机用的塑胶原料而已,直接给化工站打电话人家就送来了,所以也就没有什么采购。陆建新真的吃惊了,采购一次用三年?在仓库没见到有多少原材料啊,怎么回事?于是问财务,每年产值或者销售额多少?财务看了看总经理想征求他的意见是不是该说,但还是没有等到总经理表态就回答了,第一年只有几万,第二年十几万,今年30几万。陆建新一听就挠头了,这点销售哪能养活这么大的一个摊子,上百人的摊子每月光工资水电的花费就不少,这点销售就是成本为零也不够花的,赔死了。财务说三年下来账面亏损300多万,为此发愁。陆建新听了这个数字还有些庆幸,还好只有300多万,这要是在机械厂这么个干法,那就恐怕是几十个亿了。而原来的新技术公司,压款超过20万总经理就急了,这可好,亏了这么多还都在有滋有味的混着日子。

陆建新抽了一根烟,这也是到公司几个月来第一次当众吸烟,从此以后他的烟抽得越来越凶。他接着问:谁引进的这个项目,当初的目的是什么,谁组织的培训。这个陆建新看来貌似简单的问题,却讲了整整一个下午。这个公司的中方是一个城中村的集体企业,隶属街道办事处管辖,村子里一对夫妻是50年代的大学生,以后到深圳做事,就是做的这类产品,他们发觉长江以北没有此类工厂,就与外方和村里牵线,办了这个合资企业,这二人也是第一任总经理和副总经理。设备的引进是一位高工,培训也是他安排的。本来信心满满的要占领北方市场,可结果呢,三人矛盾重重,以至于不欢而散,夫妻二人辞职回了深圳,留下一个高工也不上班了,只是每月发工资的时候来。现在的总经理是搞贸易出身的,也是这个村的另一个企业的负责人,调了过来接管,副总是街道办事处做政工的,党员。技术部的人都是一年前外聘的,车间就是原来那些培训的。陆建新皱着眉头听完这些,第一反应就是应该先见见那个还在拿工资不上班的高工,因为从引进的设备上来看,这么先进的设备也只有高人才能看中。

第二天,10几个人来到车间,看着已经分类放好的那些问题产品。陆建新很快就发现问题,几乎都是加工的问题造成的,而加工不好都是在工装工具上。还有一些问题出在注塑上,产品是个镶件,注塑的时候破坏了产品内部的结构。陆建新再次归类,材料准备不好的占了20%,加工出现问题的占了70%,还有10%居然是生产流程中的随意造成的产品太脏或者干脆破损,属于外观上的缺陷。陆建新对大家说,这10%是无法容忍的,如同一个人不爱惜自己的脸面一样,脏兮兮的就去见人还自觉地不错,理所应当的样子。这完全是意识问题,与技术无关,可见管理到了什么地步。总经理都觉得有些羞愧,陆建新不管这些,这几天他算看明白了,不彻底从上到下翻过来,这公司没法干,自己也无法忍受,索性都指出来怎么样再说了,大不了自己不干了。然后他对20%的材料准备问题也同样不可思议,材料准备的不好怎么能进入生产流程呢?回答居然是:不用又能怎么样?难道还能废了?都是花钱买的东西。陆建新大怒,第一次开骂:说这话你他妈的简直就是个混蛋,买衣服的时候知道挑三拣四怎么不去垃圾堆随便翻一件?找媳妇的时候知道挑来挑去,怎么不闭着眼摸一个?原材料都是好的,进口合格的产品,怎么做了一下产前准备就变成废品了?还非得用不可呢?叫来负责产前准备的几个工人,问他们怎么做的,回答的结果让陆建新更加恼火。尺寸的测量居然是估计的,连一把钢板尺都没有,更不用说什么卡尺之类的了,用工具准备的也是很随意,这还是意识问题,与技术无关。而剩下的70%,有三分之一是注塑问题,陆建新对注塑不了解,从未接触过,也没见过。虽然这几个月知道了一些,但还是对根本的东西无法进行分析,只好暂且放到一边。。他上下班的途中就有几个塑料加工厂,虽然是个体户性质的,但可以看出活儿不少,天天忙得很,于是打算去请教甚至想如果解决不了,干脆就转给他们加工算了。而剩下的加工问题,陆建新则对技术部的人说这些加工,说白了就是冲压工序,这些自动化设备就是一台微型的冲压机,冲头就是几组特种加工的异形钢片,根据端子类型的不同进行组合,根据高度的不同调整压着力的大小。而这些有问题的产品,一部分是压力太大损伤了工件,造成隐形故障;另一部分是压力太小导致压着不实,也形成隐形故障;还有一部分干脆就是冲头模具不对,根本就不是这个工件上用的,属于凑合使用。

陆建新指出的这三种情况,大家都点头,认为分析的对。但陆建新的脾气越来越大了,他确实受不了了,这不是在生产简直是在胡闹。冲技术部的人说:如何调整冲头你们会不懂?如何检查冲件质量你们会没有办法?冲头模具不合适不赶紧加工?技术部的人还很委屈,从没有过问过冲头的调整,也从不知道会是这个原因造成的质量不好,却只知道一套冲头模具价值数千甚至上万美金,当初也只进了几套,很多产品都做不了,只好这么对付。陆建新听了更加火冒三丈,大声的说:什么多少美金?就是一块钢板打磨后用线切割加工,然后淬火处理的,虽然不知道什么材料,但可以肯定,进口的可以用数万次,我们自己加工的可能由于材料不对淬火工艺不对只能用几万甚至几千次,几百块钱就可以搞定了,自制一百套也不会超过一套进口的价钱,这对机械工程师来讲还有什么难度吗?说完就勾勒出一个草图,给他们看:就这么个东西,线切割加工工时不会超过3个的,按照每工时30计算,也就不到100块,加上淬火和原材料成本,不到200块钱。曾经帮助陆建新加工仪表外壳的那位8级工师傅知道陆建新对机械语言很熟悉,但并不知道他居然在绘图和机加工方面也很明白,人家说的都是正确的,头头是道,于是点头说:还真是的,陆经理说的对啊。结果,两位高工表现出不情愿的样子,认为国外的东西好,自制如果达不到要求反而会使产品质量更糟。陆建新更加恼火了:你们试了没有,没试怎么知道不行?几百块钱的东西谁都能承受,试一下又能怎么样?总比这么亏损下去几百万强。

从车间回来整整一个下午,大家都不说话,只听着总经理和陆建新的交谈。总经理问他问题都找出来了,如何改变呢?陆建新说非整体改变不可,但如何整体改变他还没有全面的考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慢慢想清楚,但眼下却知道怎么办。点上一根烟,他接着说先把质检改了。每一道工序之后都加质检程序,严格质检标准,不合格的绝对不能进入下一个流程,不管是什么,先把这个卡住再说。在没有彻底的解决方案之前,停止一切销售活动,让销售人员总结报告目前市场的状况,市场需要什么,目前的价位是什么,都有哪些厂家的产品。总经理让他来做这个质检标准,要尽快。陆建新想了一下说明天下午就可以出来,但不可能是正式的,只能给一个简略的,先执行再根据情况修改。总经理见他大话说出口,虽然觉得这么多工序第二天就可以出标准有些不可思议,但也乐见陆建新替他做事,于是就答应了。

下班时,陆建新拿了几份注塑不好的样品,来到那几个加工厂,请教当班的师傅。得到的答案是不统一的,也是模棱两可的,理由是这是一个综合的问题,不是三两句能说清楚的,再加上纯属客情,没有业务关系,不想多说。晚上,给张处长打了电话询问,张处长说咱们厂没有注塑,他也说不清楚,也没人能说清。第二天一早,上班路过北极星时,陆建新来找刘工,没指望刘工会给他什么建议,只是想倾诉一下,因为他连个倾诉的对象都没有,这让他很是郁闷。一边拿着问题件看一边跟刘工说着,这时候正好有北极星模具加工的负责人在刘工那里审查绘好的图,听到他们说注塑问题,就也凑过来看。他是杨工,原是模具制造8级工,以后转为技术干部,日本学习3年,专业就是塑胶模具制造。杨工看着这些问题件,问陆建新是干什么的。刘工就简单的把陆建新的情况介绍了一下,这让杨工佩服不已,赞叹他这么年轻却很有能力,愿意交这个朋友。杨工对陆建新说:从这些问题件上看,反应出这么几个问题:塑胶原料有问题,粉碎和烘料不好,注塑温度和压力掌握不好,注塑模具料道开口不对,料道口径不对,模具有问题,加工时模具温度不对。看着一头雾水的陆建新,杨工接着说:你不是这个专业的,不明白很正常,所谓隔行如隔山就是这个道理。详细讲述了这几个问题的缘由,并带着陆建新到注塑车间转了转,让他有了根本性的了解。就这样,一个上午就过去了。

下午接着开会,陆建新把头天晚上随手写的全部工序的质检标准给大家看,言语很简单,有些工序甚至只有寥寥数语,但把关键的检查方法和标准都写了出来。对总经理说:先这么执行吧,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把我昨天说的敲定一下,下周开始做全面的分析和改正计划。总经理同意了,一切都按照陆建新的想法做,这个质检也先执行,暂停一切业务活动,销售人员准备报告,先交给陆建新。散会的时候,大部分人带着看热闹的心情看着陆建新离开,因为三年的问题怎么可能让一个刚进门几个月的小毛孩儿给解决了呢?

第二天是星期天,早上6点陆建新就起来了,穿着机械厂的工装来到师傅家,这天是王梅出嫁的日子。进门时师母开门的,见到他的打扮就是一愣。师傅见到他倒是乐了,乐得很开心,但没说什么。王梅在化妆呢,带着昨晚就做好的头发,光听到陆建新的声音了,没有看到他,就问他:弟弟,给我准备了什么?陆建新回答:什么也没准备,也不知道你要什么,给你个红包吧。说完就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几个正在忙活的王梅的女伴儿,都是厂里的职工,陆建新都认识。王梅在化妆,没法回头,用手摸着工友转给她的信封,吃惊了:弟弟,你今年不过了?工资都给我了?陆建新对师傅笑着但口气确是对着王梅:我今天派红包,姐结婚是大喜,我该吐血。昨天我的电子设计工程师下来了,也该请客。师傅听了很高兴,有些激动的给了陆建新一拳,把他打了个趔趄:你小子真是够狂,俩工程师还带一个8级,疯了,不觉得自己身上着火吗?!师母慈祥的带着笑容看着陆建新,她是看着陆建新长大的,心里说不出来的高兴。王梅也替他高兴,问他:弟弟,今年多大了?陆建新回答:小你三岁呀,怎么忘了呢?不到22呢。王梅化妆结束了,过来看陆建新,一见他的打扮愣了,问他:今天我结婚呢,你没搞错吧,怎么连个像样的衣服都不穿呢?陆建新却说:我觉得这就是我最好的最喜欢的衣服了,也是最帅的打扮。接着把进门摘下来的工帽又戴上了,伸开两手:来,姐,让我抱着试试,别一会儿把你摔了。陆建新抱着王梅,对正在笑着看他们的师傅师母说:看看,我这身打扮,抱着这么漂亮的新娘,走在街上还不把那些女孩儿羡慕死?还不一窝蜂的抢?陆建新这么玩笑的说话还是第一次,倒把几个过来帮忙的女伴儿们给说楞了,因为厂子里见到的陆建新都是一本正经严肃的样子。

张处长和唐副总也来了,陈刘二位师兄也来了,唐华带着几个徒弟正在忙着布置鞭炮。陆建新看着唐华,想说什么但又觉得怎么说都不合适,还是不说的好。唐华感觉到他要说什么,对他摆摆手,做了一个没事儿的手势。等到男方的婚车到的时候,胡同已经挤满了人,电工班、两个配电室、设备科和技术科来了好多人,把新郎给弄蒙了,感觉不是在娶一个王梅,而是娶了整个机械厂。陆建新抱着王梅走到新郎面前,看着他,突然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具体是什么说不好,于是不放心的问:姐,你可看准了,是他吗?这要是送过去错了,再往回要可就不好办了。王梅笑着说:快点吧,一会儿你会把我摔了。但陆建新没送过去,问新郎:你确认要娶我手里的这个女人?新郎被他一本正经的问话给问楞了,半天才说:是,弟弟,我娶的就是王梅。把王梅交给新郎后,陆建新对他们说:姐夫,好好对我姐,我姐挺好的。

到春节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陆建新用了一个月,草拟了一份报告,准确的说是写了一本书。这个电子公司居然没有一台计算机,让久不手写的陆建新着实吃力不小,好在不是用计算机,手写反而更快,一贯简练的他居然写了500多页,涉及到方方面面,开会讨论的时候,光宣读这些材料就用了4天。从采购到生产到工装工具工艺流程全部涵盖,甚至触及到财务制度本身,而这一切是以市场为中心开始的。他假设了3种产品,现在公司还没有开始生产,但他坚持上,以这三种产品为依托,扭转目前的局面。对于管理制度的改革可谓是天翻地覆的,彻底颠覆了公司所有人以往的习惯和作风,以至于1年后进行ISO认证时,根本就没费什么劲,一切都在陆建新的这本书里。第五天,要讨论他的材料,总经理让大家发表意见,看是否可行。结果,除了财务认为对,明确表态外,没有一个人说话,因为他们真的不懂了。这已经不仅仅是技术问题了,而是涉及到管理和企业生存理念的问题了,这个问题对他们来说过于庞大过于遥远,反而不敢去想,也就不懂了。还有一个不懂是陆建新怎么会知道这些呢?从哪儿抄来的针对公司情况的管理措施呢?在总经理的反复催问下,大家只好针对自己的本职表态,认为可行,其它的不敢有所表示。总经理说既然这样,那就是没意见,没意见就实行。询问陆建新这次大动作的费用问题,这是总经理关心的。陆建新说几乎可以不花钱,或者仅仅花几万块钱甚至更少。主要用途是更换车间的照明、全面整修工装工具,增加新的工装工具,修正和为新产品的投产而制作模具,就这些。其实他还想说要几台电脑,方便各项数据的录入和查询,也为产品设计使用,但他担心投入太大反而给否决了,所以不想因小失大,也就没提。

剩下的半个月,各个部门试行,居然没有遇到什么阻力,这让陆建新很诧异。财务对他说出了根本:总经理为了扭转目前的局面,认为最大的阻力就是副总,所以让办事处调回副总,借此以儆效尤,其他人看到这么大的决心,也就没有什么异议了。最高兴的是车间的工人,上百号人居然没有迟到早退,没有打骂聊天,都在对照着那本书练习自己的技能。陆建新写到,改变工资制度,基本工资加工时。具体做法大概是:每月基本工资包含在200个工时里,完成这个定额就给满工资,否则按照缺少扣除,每个工时按照1块钱来计算。这样,工人的工资每月是300块,就算一天不干也能拿到100,但第二月如果还是这样,就请离开,前提是没有特殊情况。超额的工时奖励也是1块,不封顶。工时定额可以单人计算,也可以多人成组计算,然后自行分配。至于工时是怎么定的,令人不可思议:陆建新自己走完了全部的生产流程和工序,每道工序都亲自操作,用他经过短暂培训的手法进行操作计算出每小时定量,然后打一个8折就是工时定额。事后有人问他,人家是熟练工,你是刚上手,以你的手法怎么能跟他们比呢,定的工时岂不很少?陆建新不这么认为,说这活儿没技术含量,随便找个人练两下都会的,自己在缠了两个电机线圈之后,居然一天之内缠了30多个,就是一个熟练,不认为自己的定额低。结果,他又对了,按照他的标准打了折扣的定额刚实行的头三个月就有一半的人完不成,工资自然拿回去的少。这也是财务第一个同意的原因,因为财务知道这样可以减少废品提高效率,一个产品能赚几块钱,而1个小时工人要做几十上百个这样的产品,拿出1块钱来不算什么。而陆建新还有一个理念就是,工时定额你不能让人都完不成,要让他们稍微努力就能完成,使把劲就能超额,要有奔头儿才行。工装工具在他的要求下,技术部全面修改,新做了一大批的工装,真如陆建新所讲,一片冲头加工出来只有108块,而且居然用了三年。陆建新在与那位继续拿工资却不上班的高工接触2次之后,就放弃了继续利用他的打算。因为他发现,此人对产品的加工方法非常熟悉,对设备一窍不通,当初购买的时候也是什么最好买什么,反正不是花他的钱。而对工装工具根本不懂,在原来的厂子有专人负责这个,以至于来了这里加工不出合格的产品就抱怨没有合适的人。

起草报告的时候,陆建新邀请刘工和杨工到车间来指导,刘工是好奇,他对管理不懂,对电路很痴迷,但车间除了几台自动机械手引起他的兴趣外,别的真的没什么,跟北极星没法比。而杨工看了一下,对注塑工序提出了很多意见,烘料的方法和温度的掌握及标准,模具温度的掌握,注塑温度和压力的控制都一一做了规范,这让陆建新感激不尽。看到他们以前开的模具后,杨工摇摇头说:这种模具技校的学生都做不出来的,太糊弄事儿了。胶口不对,口径不对,方向不对。随手拿过工具几下就修正了一套模具,再试模的时候就出来陆建新想要的产品了。当着总经理的面,陆建新要求杨工对现有模具彻底修改,并让他说出需要的费用。杨工很实在,说叫两人算给你们干私活儿,没多少钱的。总经理很满意这个价钱,满口答应了,表示日后有模具都给杨工做。这样,在日后开模具的过程中,陆建新又了解了日本人的技术风格:同类产品的模具几乎都采用镶件制作,模体不动,只需要更换模芯,成本大大降低,一致性有了保证。

接下来就是质检,增加了3个质检人员,每道工序都有质检流程,签字画押,出了质量问题质检赔偿返工工时费甚至赔偿损失,而检查出废品则由生产者承担。这对他们来说是一把要命的双刃剑,也就没有私情了。对于销售,陆建新跟采购部的人商量了很久,春节后分头行动开拓市场。给总经理的任务居然是采购,因为找不到人采购,你总经理就兼着吧。新产品的原材料一大堆,陆建新给了总经理一张明细表,每种原料都有3个以上的厂家可供选择对比。

春节时,陆建新生病了,第一次重病,莫名其妙的发烧,以至于昏迷不醒。公司的人来看过,没有说一句话。唐华来看过,也没有说一句话。后来唐华陪着王梅来,只是打了打手势,挤出来几个字,不能给师傅磕头了。这下可把唐华和王梅吓坏了,又不敢当着陆建新妈妈的面有什么表情,只能焦急的看着他。两人回去的时候,嘀咕着这陆建新别不行了吧?这么年轻,好日子还在后头呢。王梅则有些遗憾,他连个女朋友都没谈过。正月初九,陆建新缓过来了。不知道是休息了10多天精神十足,还是大夫用药过很,他的精神状态异常的好,根本不像大病一场的样子。当天晚上去了师傅家,而师傅这年改了规矩,不再磕头了,就为了陆建新。正月初十,陆建新上班,2个小时后,传来好消息,20多万的订单被业务人员拿了下来,价格很好,工期很充裕。这是近4年来最大的一笔订单,公司上下异常兴奋,从总经理开始就忙着采购,产前准备及工艺编排,甚至加工一些工装工具。这次,技术部见到了陆建新的制图水平和设计思路,非常的规矩非常的巧妙,简直有四两拨千斤的味道。正月没过,各路人马就喜报频传,订单量超过了300万,这在过去想都不敢想,能干好几年呢。但订单最迟的要求是6月底,只有四个半月的时间。

全公司的人发自内心的被调动起来,是一个不可小视的力量,几乎可以创造奇迹了。第一个月,一半工人没有完成工时,剩下的都完成了,超额不多,几十块钱的样子,但毕竟是三年来第一次有奖金了,这让没完成的人看到了希望。还有5个人,2个单独计算工时,一个是超额800,一个是超额1200,其余三个是成组,总共超了 5600个工时。陆建新计算过单个人的工时,但他忽略了成组的效率是几倍的,而且聪明的孩子们居然组成了三人流水线,非常的流畅快速,把陆建新看呆了。在20多天的时候,陆建新对总经理和财务说,这个月的工时费会很多,你们可能会心疼,要怪就怪我,我确实没有想到成组的力量居然是几倍而不是加法,并说如果无法承受,可以从他的工资扣除,但决不能对工人失言。自然没有扣他的工资,光这几个月的超额奖金,陆建新好几年不吃不喝都挣不出来的。第一个月开总结会的时候,陆建新指着这5个人说,你们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多吗?因为他们聪明,他们目标很单一,有时候复杂的东西就是简单,就是为了赚钱,为了赚钱想出了很多办法。有人晚上加班,有人组队。政策是有漏洞的,没有说不能加班,没有让你们必须早九晚五的,为什么不趁着不收你们电费管理费晚上来干完呢?他们每个人的速度都没有我快,但组队之后,速度不是他们三人的速度和,而是我的67倍,这就是团队的力量。我们没有规定必须他们三人,你们为什么不尝试呢?但陆建新也指出了忧虑,主要有两点,第一是安全问题,晚上加班,白天还要干活,这很危险,太疲劳之后容易出现事故,提醒大家注意,责成主管小王强制性的把疲倦的职工带离车间休息。并经过总经理同意,上班时间变得随意,不再打卡,不再安排时间,因为反正是工时定额,就没必要卡住上下班的时间。于是,公司成了周围一片工业区唯一一个24小时开工,随时都有人上下班的单位。还有一点就是质量意识问题,虽然废品率几乎为零,但组队的三人为了抢工时,居然把能控制好的质量忽略了,虽然不多,他们也都知道,也认罚,但陆建新认为这样以赚得多罚点儿没关系的心态带到后面的生产会很麻烦,所以特别指处,并让总经理追加条款重罚此类现象。

后面的3个月,工人们三三两两组成了团队,到下半年的时候,最大的团队居然20多人2班倒着干。第二个月大都完成了工时,奖金有高有低,但都有了,员工们很开心,自发的请陆建新喝酒。结果不喝酒的陆建新给灌趴下了,从此就更不敢喝酒了。4个月陆陆续续上了10几套塑胶模具,都是同时开工分批做好投入使用的,塑胶原料不是过去一次只买12包了,而是几吨的送过来。财务又是高兴又是担心,高兴的是,账面令人欣慰了,往好的方向走了,担心的是资金不足,又怕拖欠款,这么搞法,下半年就是有活儿也没钱进料了。4个月后,提前半个月完成了全部计划,有组团队的月奖金总额超过了万元。他们的代表来领奖金时都哆嗦着手不敢拿,不相信这是真的,总经理告诉他们,是你们的就拿,制度上有的就执行,你们回去怎么分我们不管,但别打起来就行。陆建新采取的是自然法则,不需要干预他们的组队和分配,干不好自然散伙重新组合,最后留下的就是最佳阵容。分配也是,不需干预,分配不公也会散伙的。就这样4个多月下来,没有吵架的,没有骂人的,大家都客气了,谢谢,你好,对不起这样的词语充斥着车间。送原料的人不再是个人行为,推个自行车就把原料送来了,而是像发货的车一样,都是20英尺的货柜车。这些车辆的进进出出,让整个工业小区为之侧目,这里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家工厂?以前怎么没见过呢?

5月份,看到交货期没有问题了,技术方面也成熟了,质量上去了,陆建新对总经理说,我该出去走走了,看看市场并且看看能不能签点儿什么回来。其他的业务人员也该动动了,一年才过去不到一半,总不能就这样吧,把这300万的订单后面再加个0多好呢。于是,陆建新第一个出发了,其余10多个人陆续都走了。半个月后,陆建新回来了,一个单子没签,但却带回来几套样品,他的分析是将来这些产品会是主流,现在还不行,我们提前做好准备。其他的业务人员带回来的单子虽然没有把300万再加一个0,但也能使全年产值销售过千万了,这在以前根本就没有想过。

数年之后,有人问起陆建新,当时怎么会有这么完整的管理理念和具体的办法呢?要知道他根本没有学过管理的任何一门课程,也没参加过任何管理培训,但所做的一切日后被证明都是科班管理方法,甚至比科班方法更人性化。陆建新所写的制度,没有格式,不像日后那种什么标准什么格式化的东西,他的就是白话,一篇家常信,像在耳边讷讷私语一样的让人听得进去。陆建新为了回答这个问题想了很久,然后才说,这要感谢我师傅。这让人感到奇怪,你师傅不是电工吗?说的是你的管理呢。

陆建新说,没有师傅就不会学电工,也就干不了维修。他觉得维修就是医生,拯救的是机器的生命,这一点与管理类似,管理也是医生,拯救企业的生命,当然也是法官,也是执法者,维修机器何尝不是如此呢?机器出厂时都是合格的,健康的,如同人出生一样,也如同一个企业成立一样,都信心满满的要有一番作为。为什么有的机器能够工作很多年始终如一,而有的问题不断提前报废呢?如同一个人少年夭折也如同一个企业开门三年都算长了的。首先就是在设计人员手里,设计的时候有瑕疵那么机器肯定就是带病工作,寿命可想而知。其次是生产,生产过程中的瑕疵也会如此。然后就是使用,规程规则以及制度的被漠视甚至被践踏就会导致问题不断而最终不治。最后才是维修,头疼医头脚疼医脚的做法可能会死的更快。只有抓住根本,抓住本质才是解决问题的要点。第一次刀闸烫手,如果不是多打了一个电话,电机可能就会烧了酿成事故。第一次加工中心的丝杠出现问题,要不是张工更改材料和工艺,而是继续购买厂家的备件的话,就是经常地换没完没了的折腾。同样的接触器出现同样的问题他们做出的处理就全部更换,如同现在的召回。这类事情在陆建新当电工期间遇到了很多,每一件都在他脑子里记着,闲暇之余反思一下,每次都有收获,他依旧不用笔记,只用脑子。这一点是其他人少有的,他常常把一件事情想到没有别的可能了才放弃思考,往往能想透看透,如同17岁时对班长说的排除法一样。当想透了看明白了的时候,解决的方法也就出来了,往往很简单,甚至有时候南辕北辙,但根本就是这样的。他信奉孔老二的话,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抓住根本自然就有办法。管理何尝不是如此呢?只不过比一台机器宏观了一些罢了,也是可以具体到每一个细节的。

这年夏天,陆建新、唐华、刘师兄和张处长得闲,找了辆车带着身体恢复得很好的师傅师母来到了青岛。青岛是师傅解放前念书的地方,也就是在这里犹豫着去念大学还是回去干电工的。故地重游,师傅有些感慨,拉着师母指点着他熟悉的地方。也去了崂山,几个人像模像样的给神仙们进香,保佑师傅身体健康。第二天从崂山回到青岛,大家还开心的一起吃饭喝酒。这时刘师兄向陆建新问起了几年前的结:当初那个电机线头磨着转子,你真的听出来了?陆建新回答:只听出转子有摩擦,很轻微,但不知道是线头,当时也没有肯定就是转子被磨,也考虑是轴承的问题。唐华也说:当初自己拆了好几遍也没找出问题,你找出来后,王梅为此痛打了我一顿。刘师兄接着说:我们都听了无数遍了,死活听不出来,都认为是正常的,但师傅说就是有问题,我们也就找,还真的没找到。你让我疑惑了这么多年,还是有点儿不敢相信。陆建新说:因为这些机器正常的时候,我常听它们工作的声音,它们健康的时候我都知道是什么样子的,稍微有问题我就能知道,大概就是这个原因,我知道正常的时候是什么声音。这下大家可都愣了,简直像中医郎中一样,悬丝诊脉嘛,有这么神?而且他们当时也找正常的机床对比过,声音差不多,没听出差别来。结果,陆建新却说:每台机器的正常声音是不一样的,都不相同的。这下把张处长给说迷糊了,问陆建新厂子里那么多机器都能分辨出来?陆建新说差不多,修过的印象最深,现在还能记得,没修过只是路过听到的,也有远距离的印象,接触印象就没有了。师傅发话了:“建新这是在用心做事,心到了自然能感觉到听得到,他能沉下心来做事。干活手法很快,维修的时候也很快,但每次干完都不急着回来,而是在那里看师傅们干活,感受机器的震动,这也就是他为什么会操作这些设备,对这些设备的正常情况又这么熟悉的原因了。”师傅从带陆建新的第一天起,就发现他干活会抓根本,这是一种难得的心态和心境,很难找的,所以当初对他那么严格,并且有些私心的让他上高中了还让他往厂子里跑,就是想留住这个人,结果,害的陆建新没上大学也没留在厂子里,为此觉得对不起陆建新。

陆建新倒被师傅说的话感动了,说自己就没打算考学,这样就挺好,感谢师傅这么多年来的教诲,跟师傅学的这几年几乎终生受用了。师傅叹口气说:手法可以教,思路也可以教,这感觉特别是用心的感觉没法教,你都做到了,真的难得。师傅回家后,给了陆建新家里的钥匙,理由是儿子怎么能没有家里的钥匙呢?

王梅结婚后,陆建新就跟几位师兄和唐华师徒们经常商量,总有一个人隔三差五的到师傅家陪着师傅师母,下棋聊天甚至一群人打牌,就是让二老不感到寂寞。居然成了习惯,忙起来没人去的时候,师傅会打电话骂他们。有时候闲下来的时候,几波人一起去了,闹的很是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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