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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志

维修人生-9-这样的师傅可不大好找

已有 837 次阅读2016-12-19 17:09 |个人分类:五虎故事及外传| 维修

 这样的师傅可不大好找

从机器厂回来,已经是仲夏季节了,天气很热,陆建新8点才起来。昨天刚回来,还有些疲倦。多年不吃早点的他,骑车离开了家,打算去机械厂看看。走到北极星集团的墙外,陆建新停下来,进到了集团墙外的门市部。这个门市部很大,里面摆放着各种北极星的产品,他一直希望有一块北极星的手表,这也是想了4年的。在柜台上看了看手表,没有人搭理他,售货人员本来就少,大厅很空,而且他的打扮也不像个职工,倒像个无所事事的学生。

手表品种很多,很漂亮也很时尚,甚至有些可以说很怪异,以至于陆建新怀疑它能不能走。看中的一款需要120块钱,他有些舍不得,想想自己目前也用不着,并不是必须的,也就看看了事了。陆建新环顾了大厅一圈后,准备离开去机械厂,发现大厅的一角有一个玻璃拉门,拉开着,里面通向集团公司内部的一个设计室之类的地方。之所以这么判断,因为没有任何他所认识的机器,也只有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坐着,在电脑前忙着什么。电脑屏幕上局部放大的显示着印刷电路板的图,旁边还有一些平板的机器在忙活着。陆建新画线路板图还是按照机械厂电工们的传统,手工画,自己描,然后送去加工厂照排,但这里居然在电脑上显示出来,而且那个人还在修改的样子,让陆建新感到惊奇,不由自主的走了进去。依旧没人理睬他。

陆建新进到办公室,那人忙的不亦乐乎,根本没有发觉他的进来。这人不高,胖乎乎的,手也很胖很短,以至于陆建新看到他的手在键盘上敲击时,真的很担心几个键会被他同时按下去。电脑一共有三台,一台屏幕上显示着一组电路图,陆建新看了看,猜想可能是某些控制用的,并不是很复杂,只有几个集成电路,其余的都是二三极管之类的组合。这台电脑上无人操作,另一台停留在一个界面上,陆建新通过提示猜出正在做着拷贝输出,至于拷贝输出时什么意思,他不懂,以前学习APPLE II的时候,拷贝就是拷贝,输出一般指打印,合在一起还真不知道,旁边有一台平板,1号图纸大小,铺着绘图纸,一只笔在上面机械的快速的走着,走过之处线条轮廓清晰的显示出来。陆建新对机器的敏感又来了,注视着那只机械笔的动作,感觉就是一个描图笔,按照三维的空间运动着,每当机械笔停止复位的时候,电脑屏幕上切换界面,提示显示换笔。那就是这台电脑控制着这个平板了,所谓的拷贝输出大概也就是指在这画图了。他认为这个平板维修起来难度不大,就是精细点儿,所有的部件都比较小,至于怎么能控制着笔画出图来,陆建新认为这个难度比较大。看着已经画了一半的图纸,陆建新看出是一组齿轮,应该是装配图了,联想到这里是北极星集团,应该与钟表有关了。装配图他也画过,机床的变速箱,画了2周,王梅帮他描图用了3天,张工签字的时候夸他干的快,可现在,看着机械笔飞快的运动,这张复杂程度不亚于他画的那张装配图的图纸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完成的。看到这里,陆建新叹了口气,自语道:天呐,这就是计算机。那人这才发觉有人在,停下了手头的活儿,转过椅子看着陆建新,诧异的问道:你是?有事儿吗?陆建新一直站着,这时也垂手恭敬的说道:对不起,师傅,我被这些吸引进来了,没经过允许。对方好像并不在意他的冒昧,说了句吸引?就又转回去看着电脑。这时,电脑上显示着刚才那个线路板的全图了,他在量着定位孔的尺寸修改着数据。

那人没回身,继续问他:你是哪儿的?陆建新犹豫了一下说:机械厂的。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对方接着问:机械厂怎么到这里来了?”“我想买块表,在这里看看,发现您在忙,也在画板图,很感兴趣,就进来了,对不起。对方没有理会他的道歉,接着问:你会画图?”“是的,简单的可以。”“机械图还是电路图?”“都画过。”“哦,那也是技术科的人了,英语怎么样?”“没学多少。那人乐了,什么叫没学多少,把正在做的图存了盘退了出来,然后打开另一张图,这张是机械图,还是一组齿轮,指着上面的一组单词说,帮我看看,这是什么意思?conjugate gears,接着问:什么叫联合齿轮?陆建新并不认识那个单词,后面的齿轮单词他知道,但联合齿轮是什么他也不知道,于是让人家给他一个全图,他要看看在什么地方指示的。看过全图后知道了:这应该叫共轭齿轮,这是一对儿。这是在听张工讲课的时候知道的,张工让他在大一就学习大二大三的课程,反正只要张工讲课,都让他去,他也逐渐明白了结构和加工工艺。对方疑惑的自语道:共轭?陆建新看了一下尺寸标注后,继续说:可能这对儿加工的时候,用一把滚刀就行了,具体要问问加工师傅。对方拿起电话拨了号码,跟电话说:我是绘图室,有共轭齿轮这个说法的吗?对方说了什么不知道,他又说道:哦,我不懂,单词没法翻译了,看来人家说对了。放下电话,对方看着他说谢谢。问陆建新是否需要帮助,陆建新说,如果可能的话,希望能跟他学习计算机制图。对方没有接他的话茬儿,而是问他多大了,干什么的。陆建新老实回答自己19岁了,一直做维修电工。对方问你怎么知道机械结构的呢而且加工方面也知道,电脑上显示的复杂的电路图,不是一个刚学电工就能看明白的,问他学了多久?陆建新回答自己15岁开始就学徒了,电工保全都做些,也在读电大,一直在机械厂做,最近才外出打打零工什么的。至于机械加工的知识,自己也会使用一些机床,学的也是机械制造。对方又问他电路图能看明白不大可能是这个年纪自学的吧?而且一般电工也学不到这个程度,问他的级别和原因。陆建新表示自己还在学计算机应用,也就是所谓的双学历在读。犹豫了一下,还是老实说级别是8级。对方看了看他说:“不是你太聪明了就是你太能吹了,神了你。”然后才接了陆建新的话茬儿说,这几天正好有学员过来学习制图,如果你感兴趣,那就来一起听听,能学更好了。认为陆建新也能帮他解决在机械方面制图的问题,自己是电子工程师,本不该负责机械制图,但厂子里安排他到制图室工作,他也就不得不干了,并直言不讳的表示,刚分来,人头都不熟悉,都不愿意交流也很烦恼。自我介绍姓刘,年前才分来的大学生,刚工作了半年。也告诉陆建新他自己的职称是助理工程师,年底就可以考工程师,陆建新如果真是8级工的话,级别比他要高呢。陆建新听到工程师这三个字,有些不知所措,他认为只有张工那个年龄的人才能成为工程师,这么年轻也可以?刘工笑了,这是两条线,技术工人和技术干部的差别,技工可以随便考,技术干部却需要先确认干部身份再推荐才能考,比较麻烦,而技工没有限制随时都可以,反而有些羡慕陆建新。二人谈的很投机,刘工年长陆建新4岁,居然日后成了至交。

从北极星出来快中午了,陆建新吃了午饭才去的机械厂,电工室没人,自己换上工作服空手来到新车间,打算看看流水线的情况。路过西车间时,发现西车间两栋房子都被拆除了,要盖新的厂房的样子,他还有些疑惑,两个车间和技术科搬哪儿去了呢?刚进新车间,陆建新就乐了,两排西车间的设备都在4条流水线中间挤着呢,感觉非常的乱,但规划还是尽心了的,也算有条不紊了。新车间高度有16米。两层高高的玻璃窗之间,搭了一圈金属框架,做成了二层平台,整个技术科都挤在上面,没有玻璃和门的阻挡,从车间下面一眼可以看到全部技术科。

机器和人都挤在一块儿了,陆建新费了好大劲儿才找到师傅,发现师傅,张工和唐华正在3号流水线前商量着什么,于是就走上前去。师傅先发现了他,对他哼了一声说:你还知道这个地方?以为你都飞到地球外面去了。陆建新赶紧赔笑:师傅,确实太远了,回不来。然后问师傅身体怎么样。师傅说缓过来了,也干不了什么活儿了。张工倒是一直能见到陆建新,那是在课堂上,虽然单位远但每节课都没落下,认为陆建新这个小师弟还是用心的。唐华见了他倒是急急火火的问他怎么样了。陆建新对着唐华轻松地说做完了。师傅摇摇头,叹口气对张工说:又是个临时的。

陆建新问他们在商量什么?张工说上次的机械手滑轴改丝杠都已经完成了,用了快1年,这次发现一个丝杠崩了齿,正在琢磨是材料问题还是工艺问题还是本身就不该这么干呢。陆建新笑了,一边说这是张工的本职,一边看了一眼丝杠。崩齿的部位不大,但却形成了糙面,托架走到这个地方就卡死了,陆建新拖拉了几下说:处理一下先用着,再做新的就是,不至于停工的。说完,从唐华的工具包里拿出了锉刀,仔细修锉着,然后试了试说:差不多了,用手动砂轮舔几下最好,坚持几天的工夫没问题。唐华佩服的说:你这家伙出去半年有长进啊。陆建新苦笑着对张工和师傅说:什么长进,还不是被乡镇企业逼得,学会了糊弄,不彻底散架不换。师傅则一脸不高兴的说:就不该放你走,学会了蒙事。张工则很开明:师傅。乡镇企业就这个样,临时对付就用好久,轻易不换的。

既然陆建新这么处理了,几个人也就不用讨论了,张工在底下喊王梅,让她把存档的图纸再晒几份,送设备科加工。然后问陆建新要不要上去参观技术科?陆建新笑着说一眼就看穿了还用的着参观?但还是跟着张工上了楼梯。一边上楼一边跟张工说自己去了趟中关村,感觉就如张工所讲,计算机应用将来不得了,还说了在北极星看到的计算机制图的事情。张工说全市他们最早开始的,我们也不会耽误很久了,今年再招大学生,也上计算机搞电子制图,抛掉图板和描图还有晒图机。陆建新一听张工这么说,有些担心王梅的描图职业,于是顺口问那我姐怎么办?张工笑了,说你小子师傅没白揍你,还真有良心。告诉他厂里已经安排王梅去学电子制图了,下个月就开始了。张工有电话,示意陆建新自己转转。

陆建新靠在二层的栏杆上往下看,这个角度更显出新车间的混乱布局,人在机器缝里挤着。但很快发现厂内的工作服都换了,并且有了工帽,配合起来穿戴很精神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很美,特别是开机床的女工穿着很漂亮。王梅捧着晒好的图纸,来到陆建新身边踢了他一脚,然后冲楼下喊:唐子,把图送给你爸去。说完,就凌空扔了下去。唐华一边喊:建新就在你身边呢,还抓我当差?一边赶紧过去接。王梅看陆建新一直盯着下面,也就有些好奇,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问他:是在看机器呢还是在看人呢?陆建新说:都在看,真好。王梅说:机器就算了,人要是看好了告诉姐,姐给你说去。陆建新有些不明白,疑惑着看着王梅。王梅说:看好哪位姑娘,我跟你说去,就凭你?还有不乐意的?陆建新这才明白,又转头往下看:我是说新厂服好看,穿在女工身上更好看,不知道能不能自己也有一套呢?王梅又踢了他一脚:你可真变态,一套衣服就把你弄的五迷三道的,这点儿出息。然后在楼上喊:爸,建新有新工作服吗?师傅冲上点点头,招手让陆建新下来。师傅从生病后,就不能用力,陆建新赶紧跟王梅说了声:我走了姐。就下楼来到师傅身边。

陆建新陪着师傅往电工室走,听着师傅轻声告诉他,唐子今年4月考出了6级,这样就跟陈师兄平级了。技校的毕业生今年分来5个,都是按照陆建新和唐华的办法教出来的,但没有实践经验,或者说没有把书本和实际结合的能力,基本功太差了,手法不好,陈师兄不愿意带,认为一身的坏毛病不如唐华当初什么都不会的好教,只能让唐华带这5个徒弟了。陆建新一听唐华考了6级而且还能带徒弟了,真的很高兴,对师傅说:这下您可轻松了。但师傅摇摇头:唐子太毛躁,脾气太坏,动不动就骂,而且自己做演示的时候经常出错,这5个孩子不服他,弄得很被动。对陆建新表示有些后悔让唐华带徒弟,但事已至此,也无法改变,很头疼。

来到电工室,5个半大小子七扭八歪的坐在椅子上,有的甚至坐在师傅的桌子上有些流气的抽着烟。见到他们进来,只有在桌子上坐的那个下来之外,其余的都没有动。师傅打开桌子下面的柜子,拿出两套新厂服对陆建新说:喏,这是给你留的,知道你喜欢,多要了一套,以后每年都给你弄一套。陆建新把厂服捧在怀里说着谢谢师傅,就先把工帽戴上了。师傅问那5个学徒,唐师傅今天给你们安排什么了?几个人乱嚷嚷的说,没安排什么,就是让我们布线,这些在技校都学过,没意思。一直站在墙边的陆建新听到有12个人居然叫唐华是小唐,皱了皱眉头,但没有表态,他知道规矩,无论唐华是他的师兄还是师侄,这些人都跟他隔着辈分,他不能干预的。师傅接着问他们,布线的配电盘在哪里?他们说在工作间。于是师傅来到工作间,看看他们的布线用的练习配电盘。5个配电盘横七竖八的摞在那里,陆建新过去挨个拿下来在工作台上摆放整齐,让师傅看。师傅看了看,叹口气,对陆建新说:建新,你来吧。陆建新突然恢复了刚学徒那会儿的神态,恭敬的对师傅说:"是,师傅。"然后挨个看着配电盘,把走线难看布线不好的顺手整理,把接线错误的指给这些人看,很快就整理好了,一句话也没说。然后垂手立在旁边对师傅说:"好了,师傅。"师傅看看配电盘,再看看这5个人,也没说话,回到了电工室。

师傅在抽烟,陆建新拿起水壶给师傅倒水,发现两个水壶都是空的,水壶周围居然乱七八糟的放着好几个杯子。于是拿起水壶去锅炉房打水,回来后给师傅倒上,然后把其他的杯子都涮了涮,也都倒上水,对他们说:“你们的杯子吧?过来喝吧。”说完,拿着倒空的水壶又去打水了。等他回来时,有两个学徒见他进门下意识的站了起来。陆建新对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坐下。放好水壶,拿起派工单看了起来。发现居然有7个派工单都没有完成,而且还有前天的,这简直不可思议,以往他在的时候,根本不会超过当天晚上的。于是对师傅说:师傅,这几个我去做了吧?师傅看着他点点头,有些无奈。师傅冲着这5个人说:你们不跟着去看看学学?于是,这些人三三两两的懒散的起来,等着陆建新。

陆建新到工作间,收拾出工具装进工具包,自己背上,拿着派工单就往外走,这些人叼着烟跟着,陆建新回过头来,把他们嘴上的烟揪了下来掐灭在师傅桌子上的烟缸里,对他们说:除了电工室,厂内车间就没有能吸烟的地方,电工室也是因为师傅德高望重特批的。然后出了门。高师傅和张师傅见他出来,高兴地说:小陆啊,你可来了,老王可是累坏了,去发财了?陆建新苦笑着对二位师傅说:师傅们好,刚做完就来了,有些不像话了。我看派工单有您的电机问题,先给你弄吧。张师傅很高兴:好啊,已经停了,应该是轴承的问题。陆建新把检修牌挂到刀闸上,放下派工单,利索的拆掉电机,拆开盖子,确实如张师傅所说就是轴承坏了。对张师傅说:去年换的线圈,当时轴承还行,今年就不行了。”“是啊,这一年可把这几台磨床累坏了,你高师傅都累病了呢。高师傅也说:是啊,活儿多,总加班,有些扛不住了,刚回来不久呢。这个时候陆建新已经把皮带轮和轴承卸了下来,换上新的轴承处理好装好之后,试了试,把电机自己扛进了电机仓,正在紧固。张师傅有些生气的对高师傅说:你看这批新来的,哪还有一点儿规矩,不拿包空着手,连个手都插不上去,跟小陆他们当初没法比。高师傅摆手示意张师傅别说下去。试机后正常了,陆建新让张师傅签了派工单,打了招呼,来到车床车间。

车床车间的老主任退休了,原来开车床的一个师傅当了主任,与陆建新有交往,很佩服他。新主任也是全厂第一个称陆建新为陆师傅的人,在他的带动下,20来岁甚至30岁的工友都称陆建新是陆师傅。小主任见到陆建新进来,打哈哈道:天呐,陆师傅,您还活着,以为您老驾鹤西去了呢。陆建新不好意思了:主任,您就别骂我了,我这不来了嘛,赶紧给您赔罪来了。小主任脸儿一沉:你们电工班有些不像话了,来了那么多人反而没人干活了。陆建新示意主任不要说了,后面就是新来的。主任陪陆建新找到报修的车床,检查了一下确认了故障,接触器问题,吸合不稳,尝试修了一下,虽然能用但不放心,对主任说打更换单吧,换了踏实。检查了其余3台,除了一台是开关被油污糊住了之外,其他2台居然都是接触器问题,几乎一样的故障和现象。给师傅打了电话,询问电工班是否有这个型号的接触器,师傅查了一下说有4个,在柜子里还没用。于是跟师傅说他过去领出来。陆建新回到电工室开具领料单,并且查了这几台车床上次维修的记录,都是4年前的,没有更换记录,算起来已经使用8年了。就对师傅说这批年限的机床怕是要彻底检查了,都采用这种接触器的话,搞不好要全部更换了。师傅点点头,认为也差不多了。陆建新抱着3个接触器回到车床车间,小主任立马就火了,冲那5个人就嚷嚷上了:你们也太不像话了,让师傅背包,不插手也就算了,拿材料也让师傅去跑腿儿?陆建新表示算了,我没跟他们说,他们也不是我徒弟,是唐师傅的,跟我来看看就是。小主任愣了:唐师傅?唐子?陆建新更换完,检查没有问题了,让小主任签字,问了一下时间,快下班了,于是对那5个学徒说,还有两台明天吧,晚了光线不好,都是今天报修的拖一天没关系。然后与小主任道别,一路摸着各个刀闸回到了电工室。

唐华已经回来了,见到陆建新带着自己的徒弟回来,就问那些人,跟陆师傅出去收获怎么样?几个人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但陆建新发现有3个人没有进门就坐下,而是一直站着。下班前王梅打电话到电工室,让陆建新去家里吃饭,还小声让唐华也去。于是跟师傅和唐华说了,师傅说都去,算给建新回来接风。

饭后,师傅问陆建新对这几个人怎么看,陆建新认为这些人本质上不坏,还是可以教的,基本功从接线上看好像不行,规矩也不太懂。王梅说现在的人哪有你的那些规矩,没大没小惯了,你要让他们守规矩还不跟你拼了?陆建新则认为他们不是不知道,而是不去做,没有意识到规矩会给他们带来什么?并把第二次打水回来和维修回来几个人的表现说了一下,认为还是可教的。师傅认为陆建新观察的仔细,看人还是有独特的一套。王梅倒很关心陆建新看人是怎么看的?陆建新说凭感觉,因为机器不会说话,都能感觉出来它的问题,那么人也能通过小事儿感觉他们的本质。唐华问他怎么来教这些徒弟,陆建新想了一下说明天还有一台龙门刨,一台行吊要检修,唐华为主,自己打下手,让他们看着,学着,几天就应该有效果的,他认为人都是可以被感染的。师傅认为可以试试,于是二人告别了师傅离开,王梅说去老同学家玩,也从家里出来。

三个人在路上,王梅一直抱怨唐华不严格要求自己,都当师傅的人了,还是那么不注意,整天骂骂唧唧的,甚至继续喝酒闹事。唐华经常喝酒闹事陆建新是知道的,也跟王梅晚上去找过几次,每次都是王梅火冒三丈,然后就没了下文。对此,陆建新有些奇怪,问王梅怎么非要找个比自己小的还要这么操心的?王梅的回答是算过命,要找个小的听管的3岁以内的,自己的命才会好。这把陆建新说的莫名其妙,算命你也能信?居然还能坚持了3年?更何况这唐华也不听管。为此王梅倒跟他急了,你要是当初不那么多规矩就找你了,也不至于现在这么郁闷,吓得陆建新没再敢接茬儿。不过,陆建新还是劝了劝唐华,让他以后少喝点,朋友可以交酒可以喝但没必要喝醉,都当师傅的人了。唐华也认为对,表示要管束自己。陆建新拍拍他说:“好了,你们玩去吧,什么时候办事儿提前告诉我,我把我姐抱到你手上。”当地的习俗是小舅子送亲,现在改规矩了,小舅子把新娘抱给新郎。三人分手后,陆建新望着两人的背影,突然感到不妙。王梅22了,已经到了结婚的年龄,而唐华只有20岁,还有三年才到。陆建新有些不敢想了。

第二天,陆建新上班的时间比习惯的时间晚,差五分钟进了电工室。5个学徒都在,师傅师兄一个也不在,陆建新进门的时候,5个人都站了起来。陆建新冲他们摆摆手,习惯的收拾着桌子,扫地擦桌子,打开水。人毕竟比以前多了,两壶开水倒完了,陆建新再去打的时候,已经有人抢过来去打了。上班后,刘师兄拿着奖章杯子,看着里面的热水,对陆建新说:“师弟啊,我跟你师兄可是大半年都是自己打水了,忙起来真的一天连水都喝不上,今天又让我想起你刚进门的时候了。”这时,唐华从工作间收拾了工具,跟打水的那个学徒一起进来了,他拿起派工单,对5个人说:走,干活去。唐华刚要走,陆建新从他手里拿过工具包背在自己身上,也拿过派工单,看了一眼:唐师傅,先龙门刨?唐华愣了一下,想起昨晚的约定,于是点点头,头前走了。

陆建新跟在唐华后面,几个学徒跟着,陆建新感到他们在嘀咕什么,却又不敢说的样子。到了龙门刨,唐华在与当班师傅询问着,陆建新把检修牌挂在了刀闸上,放下派工单,打开配电箱和电机箱门,站在一旁垂手等着唐华。唐华问完后,过来用拳碰了陆建新的手一下,表示开始。唐华检查了不一会儿,就回头看着陆建新,两人都打出了手势,亮出了拇指和食指。判断的结果都一样,接触器线圈有问题,而且不止一个,主触点烧死,长时间过热,有些线都焦了。陆建新从工具包拿出万用表,递给唐华。唐华测量后确认了两个接触器有问题,陆建新看了看工具包,线够了,要回去拿接触器。起身打了电话问师傅这个型号的接触器有没有,师傅说有,够了。陆建新回来跟5个人说:你们有没有愿意跑一趟回去拿两个接触器的?结果,都表示愿意,陆建新就随便找了一个,告诉他型号,然后说声谢谢,就让他去了。

时候不大,小伙子气喘吁吁的抱回来2个接触器,陆建新再次说声谢谢,接了过来。唐华已经把有问题的拆了下来,在他安装新的接触器的时候,陆建新已经在飞快的剪线、整形。当唐华装线的时候,几乎不用再做任何的整理直接拧上就行了。这下几个学徒可真的有些愣了,嘁嘁喳喳嘀咕道怎么做到的?眼就能估计这么准?陆建新给唐华递工具的时候,都是反着递的。当检修结束,唐华在测试机器的时候,陆建新已经拿着威斯布擦拭机器了,包括地上的一点儿油腻。5个人开始不说话了。

来到行吊前,陆建新对唐华说:唐师傅,我上去吧。唐华怕高,陆建新知道,所以他上去,唐华也只好点头。陆建新拿着派工单跟当班师傅询问后,问5个学徒:上面窄,只能跟上去一个,你们哪个跟上去?结果5个人都要上去,陆建新没有表态,让他们自己选择。最后刚才那个跑腿儿的走过来从陆建新的肩上拿过了工具包背在自己身上。陆建新从工具包里找出两副安全带,递给他一副问:“会系吗?”对方说会,在技校的时候上过铁塔。陆建新点点头,率先上了行吊。

悬空走到操作间,打开配电箱,陆建新先拆了保险,然后开始检查。问题不是很严重,时间久了没人清理,灰尘太多了,有几个线头接触不太好,触点也有点儿脏。伸手要毛刷,对方把刷子毛递到了他手上。陆建新清理完后,把毛刷掉过来,刷子把冲着他还给他。然后要砂纸,挨个触点清理完之后,又伸手要十字改锥,对方把改锥的头递到了他手上,他用完后把改锥的把手递还给对方,再要尖嘴钳。这回,尖嘴钳的把手递在他手上。陆建新手停顿了一下,没有转头也没有表情的继续干活儿。

回到电工室,唐华坐在师傅的长椅上,点上了烟。陆建新给师傅续了水,也给唐华倒上,自己站在墙边等着。唐华抽完烟,问5个人什么感想。5个人都表示没有看懂,师傅们也没说话,光打手势了,不明白什么意思。那个跑腿儿的却说,我们好像有很多在学校里没有学到。唐华问他们希望继续跟着跑腿儿看呢,还是换种方式给你们教?几个人商量了一下说,希望给串讲一下,也好有个前后衔接,不然真的不知道怎么看更不用说学了。这下为难唐华了,看看师傅,师傅假装没看见,看看陆建新,陆建新没有表情的看着他。唐华还真没系统的讲过什么,甚至没有系统的整理过什么,除了自己的笔记本只言片语之外,自己都没有串过。看着陆建新没表情也不说话,有些埋怨他,也不过来打圆场帮忙。于是就使坏,打算把球推给陆建新让他抵挡一阵自己好有时间想想。唐华说:这样吧,让陆师傅先给你们串讲一下。

陆建新先是一愣,心里嘀咕道,着什么急呀,中午商量一下不好吗,这么突然。但为了维护唐华的面子,还是答应道:是,唐师傅。然后问5个人在技校都是什么专业,回答是电工,维修电工。接着问都学了什么内容,回答是除了正常的文化课之外,就是电工基础,电工布线,机床电气和维修。陆建新接着问,学过车床和刨床的电气原理图吗?回答说,车床的电气是1620的,刨床的就是牛头刨和龙门刨的。接着问,那么学的这些图跟昨天和今天实际看到的是否一样?回答说完全一样,除了龙门刨厂里这台少了几个保护。陆建新羡慕的说:你们真好,我当初可都是自己看的,师傅只让我看书。然后用纸画了一张草图,放在地上让大家围过来看: 这是16车床的电气图对不对?回答说就是这样的。然后陆建新说:那我问问大家,如果这个机器不启动会是什么原因?几个人开始说了,保险有问题,电机有问题,过载保护有问题,接触器有问题。陆建新一一记下了,然后问:没了?回答说没了。有补充道根本没有入电的,陆建新说这不是故障,不做考虑。然后指着图说:“你们光看电机这一侧了,控制这一侧呢?变压器这边的呢?”有人开始补充道变压器保险坏,变压器坏,开关坏,接触器坏。还有的说几个行程开关被触发也会。陆建新说对了,你们发现没有,一个不启动居然牵扯所有的元件是不是?大家点头称是,感觉都要从头查的样子。陆建新又问:有没有办法简化一下呢,减少几个或者先排除几个元件呢?大家说这就是他们想学的。陆建新又问:我刚才的问题是什么?回答说机器不启动会是什么原因?陆建新说:我再换一种方式问:正转不启动会是什么原因?大家相互看了一下,试探的问陆建新:那反转能启动吗?陆建新反问道:为什么要问反转是否能启动呢?有个人抢着回答:反转能启动的话,就说明电机、保险、过载都没有问题,问题在正转开关、正转保护行程开关,和正转接触器上。陆建新冲他点点头,问大家:这样元件减少到几个了?只有3个了对不对?大家点头。陆建新又说:我的问题是不启动是什么原因,没说正反转,那么正反转都不启动呢?大家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陆建新听了一会儿就说:加起来就都对了,说明你们还是能分析出来的,我刚才什么也没有告诉你们,只是不断的在反问你们,而且都是在这张图上。图你们都学过,实物你们都见过,而且你们的布线我也看过,都很熟练,仅仅是缺乏自问,出了问题不要急急火火的去修,看着图先自问,先把自己问明白了再去。关于布线,仅仅是差了一点好看罢了,就像去会女朋友,扣子系歪了一样,别扭点儿,不影响使用,只影响观看。大家都笑了。陆建新接着说:有些问题可以一眼就看到,比如各个保护行程开关,你离车床老远就可以看到机架是否移动了限位,走近了就可以看到保护是否被挤压,这些根本不需要动表动手的,因为很多新来的工人往往不注意不知道,到了限位了停机了就报修,不知道是保护,甚至有把威斯布塞进保护里的情况,不要光想着大问题,维修电工没有大问题,也不要想当英雄,根本就没有,我4年来就没有修过大故障,也没见其他师傅们修过大故障,都是小问题,甚至是不起眼儿的小问题。你们比我强,我刚来的时候都不知道什么是改锥。然后陆建新又说:今天我很感动,谢谢大家。大家愣了,看着陆建新疑惑着。陆建新接着说:今天是我4年来第一次有人帮我打水,有人替我跑腿儿,有人替我背包,有人反着把工具递给我,我很感动。

大家都愣了,唐华也呆了,只有师傅在微笑着点头。电话来了,车床车间小主任报修,50床不启动。唐华一边填写派工单一边重复着故障,陆建新从柜子里拿出50床的电气图递给他们,让他们先看看。几个人七嘴八舌的分析着,陆建新接过派工单,对他们说:谁去?结果5个人抢着去,陆建新说都去吧,注意,先挂检修牌,再修机器,修好试机后,给人家擦干净,别忘了签字。几个人抢着拿工具和派工单还有图纸兴奋地冲出电工室。看着这群小子离开,电工室突然安静了下来,唐华有些不安的说:不跟着他们行吗?陆建新说:肯定行,他们现在的水平相当于我们干了2年了。快下班时,小主任的电话来了,唐华接的,小主任第一次叫了唐师傅,50床修好了,也给擦得很干净,道歉自己的新车工把保护开关给别住了,不是什么问题,让他们跑一趟挺过意不去。虽然5个人有点儿闹,但很规矩,还给检查了配电箱的连接情况,排出了几个隐患,最后说了声谢谢。唐华挂了电话,对师傅和陆建新一字一句的重复着小主任的话。之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郁闷的说:你不是我的喜马拉雅山,简直是天上的月亮。

下午,陆建新打算去北极星学电子制图,就问师傅有事儿没,师傅说你去吧,没事常来,需要你。于是,陆建新和师傅唐华道别,跟这5个学徒一起下班。在路上,5个人说陆师傅几句话就把我们点开了,言外之意认为唐师傅不会讲。陆建新却说:“授业解惑要分开,上学时老师给你们授业,到了工厂师傅给你们解惑。角色不能互换,也不可能互换,授业需要耐心,解惑需要击中要害,不一样的。”5个人又缠着问陆建新现在什么级别?多大?学了几年等等。陆建新没有回答,反问他们多大。结果419岁,118岁。陆建新说:“你们跟我一样大,唐师傅19岁的时候已经是青工大赛第一名了,这样的师傅不大好找的。”5个学徒看着陆建新骑车远去,嘀咕道:“唐师傅这么厉害?!”

第二天,陆建新像以往一样,提前20分钟进入电工室。里面没人,但水壶是满的,所有的杯子里都有热水,陈师兄的茶叶泡上了。桌子擦的很干净,地面也被清扫过的样子。工作间有人在说话,争论着什么。过去一看,5个学徒正在配电盘上比划着,然后用练习线在学着陆建新昨天的动作目测剪线,也神似不少,布线明显的规矩多了。唐华在他们身边看着,没有说话。见到陆建新进来,5个学徒停下手头的活儿,纷纷对他说:陆师傅早。陆建新摆摆手:别这么叫,都一般大,叫我陆建新就行了。唐华拉着他回到电工室。

唐华告诉他昨天下午带着他们去加工中心检修了几台机器。主任看到唐华带徒弟了,想起了你,对他们说起你的事情,把这几个小子惊呆了,回来后就开始自觉的看图分析并练习,有几个狂的还说也要在这个年限里考出8级。唐华则对他们说,你们先超过我再说吧,陆师傅是不会停步等着你们赶上来的。陆建新则说,这些人还是可教的,骨子里还是好学的,不久的将来会给师傅和唐华排忧解难的。

以后的日子里,陆建新都是早晨去机械厂,下午去北极星。早晨的时候不用他收拾了,这些学徒都替他做好了。遇到派工,陆建新去的时候,还是自己拿包,他还不适应别人替他拿包,再说也不是他的徒弟。工厂给电工和保全都配备了全新的工具箱,但陆建新还是喜欢用师傅的帆布包。维修的时候,几个没事儿的学徒跟着他,看着他做事儿,有时候会主动的递着工具,拆卸电机这样的活儿几乎不用陆建新动手了。干活儿的时候,陆建新很少说话,一般也就是指指点点比划一下,回来后几个人围着图纸分析着,然后问陆建新他们的分析是否正确。

师傅偶尔也教给这些人一些干活儿的技巧和工厂的规矩,唐华则经常带着他们去干活儿,有时候也让他们自己去干。休息的时候,唐华会跟他们混在一起,抽烟聊天甚至下班后一起喝酒。他们在请教陆建新的时候,陆建新绝大部分时间是在反问,往往几个反问之后,他们自己就分析出来了。

半个月之后,陆建新就在哥哥的帮助下到了一家贸易公司做业务员。贸易公司很大,下属好几个公司,倒腾钢材、木材、煤炭水泥什么的,老板很有能力,还是侨属,海外关系很多。陆建新被分在下属的新技术公司里,倒腾计算机和外部设备,经理挺神的,与原来三线的兵工厂有着密切的联系,三线工厂并转的时候,很多设备和元器件材料都处理,于是,派车几次往返兵工厂,拉回了数吨的电子元器件,并在办公楼下开了元器件门市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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