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尾声
自从上次在北京分手以后过了半个月，友松和巩爱华夫妇一起从杭州又回到北京。原来友松在南京开完了会，就去杭州探望方明部长；而巩爱华夫妇也访问完了大西北（巩夫人主要是怀旧，而巩先生更多的是考察的性质），有进入川滇，游览了四季如春的昆明，然后由昆明直飞杭州。这样他们便在杭州碰了头。方部长的身体已经逐渐好转，精神挺好，见到友松和巩爱华夫妇，心中更加高兴，当巩夫人将朱培之打电报的事告诉方部长以后，他只问了一句：“朱培之电报的落款是怎么写的？”
“只有‘澎湖朱培之’几个字。”
方部长沉思了一会，然后说：“谁不知道他朱培之是澎湖司令呀！——也难怪，多年的战争，顾忌多隔阂多嘛，所以他只能以私人的情意表示思念故旧了。那好，我们也可以用私人的名义拍封电报，请他回国探亲或观光嘛......”
巩夫人愉快地接受了这个任务。
他们本可以不必返回北京，直接从上海飞回美国的。但是功先生坚持要回北京一趟，因为他要就水利建设事项与水利部和外事部门研究初步洽谈。原来他曾去国黄河潼关一带，到过当年他被抓壮丁时驻扎过的那个小小的村庄，同时顺便考察了这一地区丰富的水利资源。从实业来说，他觉得这是一个值得投资的工程；从祖国的建设来说，这一举会使干旱贫瘠的中原地区获得丰富的水利和电力资源，给中国人民日夜梦想的工业化无疑是插上了翅膀。功夫人呢？旧地重游，使她喜出望外，她不仅寻回了一些失去的记忆，也意外地会见了一些故人，便也急于再回北京，让燕翔分享她的快乐。
于是四位同学又在燕翔的家里相聚了。
巩爱华先生首先兴高采烈地告诉大家，芝加哥公司已打来电报：同意在技术上与中国合作共同修建黄河水电站，并投资3-5亿美元，以购买美国的精密电子仪器和其他水利设备。他越说越兴奋，最后说：“这一下，我的愿望达到了，我的事业可以为祖国效力了。现在，我得马上飞回美国去。”
“这是为什么？”何文娣迷惑不解地问。
“好早早地办妥一切，赶快回来着手进行实质性的工作呀！”
说的大家一阵欢笑。燕翔也笑着说：“可是这一来，你这个电子专家就要兼搞水利了。”
巩爱华先生爽快地说：“凡是对祖国的建设有用的，我都准备搞。”
巩爱华夫人也说：“看到祖国从积弱中强大起来，当儿女的真感到幸福！”
友松若有所悟地说：“当初咱们在中学里不是争论过什么是幸福吗？看来生活已经给我们做出了答案：祖国的富强，才是我们最大的幸福，个人的得失倒是比较次要的。”
巩爱华夫人十分同意这个精辟的结论，她说：“这话说得好极了！我始终把友松当成我的思想启蒙者，今天，他又把我的思想提到一个新的高度。”
说的友松不好意思起来，连忙解释说：“哪里，哪里，是你们的行动感动了我，教育了我。”
“这几年我们流浪异乡，寄居国外，”巩爱华夫人继续说下去，“我们辗转奔走，刻苦求学，以便求得一点真才实学，借以谋生。不错，我们终于拿到了文凭，获得了学位，但是却找不到职业，为了什么？还不就是为了我们是中国人，是贫弱国家的子民？于是联邦调查局的忠诚测验接踵而至，我们又受到了数不清的讯问和非难。为了摆脱这些不必要的麻烦，为了求得生存的机会，我们不得不加入了美国籍。可是这能改变了我们的思想吗？这能割断我和父母之邦的联系吗？自然，这使我们获得了工作和低位，才有了今天，但我们的内心深处有一个角落还在偷偷地哭泣，因为我们的心永远是和祖国的脉搏一起跳动，与祖国的命运休戚相关啊！”
燕翔感动地擦着眼泪说：“咱们同学们虽然星散四处，山水相隔，然后彼此的心却是星心相印的，都希望祖国早日富强起来啊！”
巩爱华夫人转悲为喜说：“这些年来，我们在国外有泪暗弹，这次回到祖国，处处是亲人，处处是欢笑。最另我高兴的是意外地见到了令人难忘的老友。”说道这里她向丈夫作了一个鬼脸，然后对吕燕翔说：“燕翔哥，你猜，我们在西安碰到了谁？”
“谁？”
“李月华。这个名字你该不会忘记吧！”
“李——月华，她现在怎样？”燕翔想起了这个名字，也慢慢地记起了这位同学当年的容貌。
“别着急，一会儿你就会看见她。”
“李月华跟你一起来了？她在哪儿？”
巩爱华夫人不慌不忙地拉开手提包，递给燕翔一张照片，说：“在这儿。”
这是一张全家福照片，照片中的李月华比当年老不了多少，和她并排站着的是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那那字面貌端正，神色安详。他们面前立着一个7、8岁的男孩和一个5、6岁的女孩，看样子全家沉浸在一种幸福的快乐中。
“李月华和他丈夫都是干什么工作的？”
“李月华是有名的幼儿教师，她的丈夫在工厂当技术员。”巩爱华夫人欣慰地说。
“这是他们最近的照片吗？”燕翔在仔细地端详着照片。
“不，这是什么大革命以前的，现在他们都已经和我们一样头发苍白了。可是李月华的记忆还很好，她对过去的事记得可清楚啦。”巩爱华先生也引起了对过去的回忆，补充说：“她说她一见到我，就想起在舞厅里和美国大兵拳斗那场风波，她竟然还保留了过去使贝克莱小姐大发雷霆的那份报纸，为了这张报纸，那个什么大革命——你看我老说不准新中国的一些名词——时期，红卫兵还斗了她好几次呢！”
“谈谈看，你是则呢找到她的？”燕翔感兴趣地问。
“说来凑巧，”巩爱华夫人庆幸地说，“我们本来在西安瞎逛，新盖的楼房，成片的建筑，几乎使我们迷了路。后来走到过去的救济总署那里，因为那里比较僻静，房子还是老样子，没有大改动。这引起了我们的念旧，我想进去看看，只见门上挂了一个幼儿园的牌子，我们大失所望。刚要转去，下课铃响了，孩子们纷纷从教室里跑出来，开始在院子里游戏。这时我发现女教师很面熟，一打听传达，才知道这就是我们的同学李月华。”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简直好象在做梦一样。”燕翔无限感慨地说。
“比梦还要美，这是现实，实实在在的生活，在我们的国家里这样的事情何止千万！”友松也颇有同感。
“那你们为什么不带她来北京一趟呢？”燕翔不胜惋惜地说。
“难道人家能放弃工作来拜访亲友吗？”巩爱华夫人责怪地说，“不过，她说今年十月一日要来北京出席全国优秀教师代表大会。那时我和老巩也一定会赶回来，你看我们又可以很快地重聚啦！但这一次是欢乐的重聚，因为我们都在为祖国尽心尽力地工作！”
“是的，能为祖国工作，尽了自己的责任，从而感到问心无愧，就算是个人的最大幸福了，要是一生碌碌无为，问心有愧，那就会抱憾终生，即使死了也闭不上眼哪！”燕翔感情深沉地说，说的大家眼里都潮乎乎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