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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志

高山水长3-32:总裁的淫威

已有 394 次阅读2016-12-19 16:18 |个人分类:高山水长| 总裁

三十二、总裁的淫威
那架B29象一头跛脚的驴子在云层中颠簸着。一不小心,它就失去了控制,从云端里陡然滑下来,一加大油门,它又象被猛抽了几鞭子,勉强地歪斜着爬上了云层。驾驶员头上直冒汗,用力地握住操纵盘。军官们早已把心提到嗓子眼,茫然地俯视着浮动的山巅和令人目眩的烟云。一位团长正在跟一位旅长金刚怒目,大吵大嚷,就在他俩旁边有一位老旅长在伤心滴泪,给家人写着绝笔遗书,而那位美国记者小姐则用颤抖的手在胸前不停地划着十字,喃喃地向上帝做着祈祷......傅廷芳和朱培之一直表情严肃地沉思着,似乎对周围的一切失去了感觉。他们心里在翻腾着刚才起飞时所目睹的情景:他们亲眼看见那架轰炸机在跑道上被炮火击中,薛师长命运是不言而喻得了。
可是这头跛驴,居然跌跌撞撞地达到了青岛。当B29的三个螺旋桨在机场刚一停止旋转时,人们便像从死神的手中生还一样,跳到嗓子眼的心这才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去。艾丽斯小姐跨出舱门,望着蓝天激动地说:“圣母玛利亚,感谢你第二次给了我生命。”回头看到傅廷芳,便凑趣地问:“傅将军,你对这次脱险有什么感想?”
傅廷芳脸色一红,坦率地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嘛!”
跟在后面的朱培之拍拍胸膛补充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艾丽斯听了这话,稍微玩味了一下,便赞同地说:“对,我们美国也有一句谚语:谁笑到最后,谁笑得最好。”
他们还没有离开机场,就接到南京来电:“命令四十八师抵青军官立即乘指派的飞机到国防部报道。”接着一架C47就滑上了跑到。
这群败军之将在南京刚下飞机,就被几辆早已等候在那里的有警卫押乘的中型吉普车送到了国防部。暂时住在政工局里,受到政工局局长邓文仪几次详细的盘问。此后就不再理睬他们。虽然他们可在花园里自由地散步,但却绝对不可以外出,也没有老同事老部下来看望过他们。一句话,他们被软禁了起来。
回想三年前,傅廷芳的那个师奉命由西安开到东线,改编为四十八师的一个旅,他的职务虽然降为旅长,但仍然佩带少将军衔,而且兵精额足,又全部换了美械装备。整编来整编去,他的兵越整越多,权也愈来愈大。不久,薛云超师长通知他和别的旅级军官前往南京接受短期训练,这样他们便来到黄浦路上这个政工局里下榻。那时真是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有几次陈诚还亲自参加,他邓文仪不过是个陪衬而已。临结业时,蒋委员长还亲临训话,勉励各军师旅长当统率三军,驰骋疆场,削平共患,为党国建功。当时自己也是志吞千里,壮志如虎。可是谁想到战事一再失利,只落得全军被奸,仅逃出了他们几个幸存者!难道战局迅速逆转,他们长期陷于孤立,以致一筹莫展,这都要他们负责?难道要拿他们几个听人摆布的人来做国防部指挥失当,贻误军机的替罪羊?不!他傅廷芳要说话,他要替他的亡友薛云超师长申辩。于是傅廷芳写了几分呈文,提出要见校长。审问因而搁置起来。
一天晚上,一辆军车驶抵傅廷芳他们的住处,警卫人员点名请傅廷芳,朱培之等少数几名军官上车,然后把他们拉到国防部的大院里。执勤人员问明了情况,便把傅廷芳等领到一间不大的会客室。室内空无一人,只有警卫在门外巡逻。
一会儿,执勤人员送进茶来,傅廷芳趁机轻声询问一下是谁要接见他们。执勤人员微微一笑说:“这个呆会儿你就知道了。”说罢,再也不加解释,便转身退出去。又隔了一会儿,这才从里面一个小门里走出一个老人来。这人身着便服,脸色黑黄,微微地向大家点了点头。朱培之心里一怔,但又断定这位老人并不是当年他在军校执勤时夜里看到的校长,虽然两人身材有些想象。
傅副师长立刻站了起来,向老人敬了个军礼,叫道:“陈公......”傅廷芳认识他就是蒋介石的私人秘书陈布雷,是个运筹帷幄,摇羽毛扇式的人物。
其他的人也跟着傅副师长站了起来。陈布雷连连挥手,示意大家就坐,然后对傅廷芳说:“这次临海之役惨败,傅弟也因此蒙羞了......”
傅廷芳又垂手而立说:“惭愧!惭愧!”
陈布雷再次示意不必拘礼,等傅廷芳落座后便说:“总裁知道你们有话要直陈,就委托我来接见各位,诸位有话但说无妨,鄙人一定代为转禀。”说完便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助听器插在耳朵里。
停了一会儿,不见有人开口。陈布雷扫了大家一眼,有些不满地说:“难道诸位以我为并非其人,不可与言乎?”
傅廷芳立刻欠身说:“哪里,哪里!我们是骨鲠在喉,久欲一吐为快。只是,只是怕牢骚太盛,语言粗鲁,冒犯了您老人家。”
陈布雷深知:只要打消了这些武人的顾虑,他们是什么都能讲出来。在这里面,他将会找到制他的政敌于死命的锦囊妙术,便笑了笑说:“将军披坚执锐,出生入死,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不想今日宫廷对质,却懦懦怯口,有如妇人女子,这岂不是太不相称了吗?”
满座都随着傅副师长谦恭地笑了。立刻疑虑尽消,便把多年来的积愤、宿怒和失望的情绪一股脑儿地倾斜了出来,而每一条每一椿都或明或暗地指向总参谋长陈诚。陈布雷只是两手握着助听器,端然危坐,不发一言。
“薛云超师长有遗书遗物否?”陈布雷最后只追问了这一句。
傅廷芳沉痛地说:“薛师长的座机被共军炮火击中,一切都已灰飞烟灭了。幸而师长遇难之前曾与我历数军中时弊。我们决定如有一人生还南京,就要冒死向校长直言。只要做到这一点,就是对死者的最大安慰了。”
陈布雷依然端坐,并不记录一字。
这时两个身佩短枪的警卫从外面进来,对陈布雷说:“老人家亲自来了。”说罢便站在室内,不再出去。刚才滚沸的空气一下子凝结起来,陈布雷在心里暗自思忖:“为什么突然变了挂亲自要来?难道蒋公采纳了众议,终于下了决心?”
不一会儿,蒋介石身着宽缓便装走近内室,满屋子的人都垂手而立,哑口无言。蒋介石用眼睛搜索着他熟悉的面孔,他的目光在傅廷芳的脸上停了停,又转身在室内来回踱步。
“俚格些败家子还有啥面孔来见我?”蒋介石突然从嗓子里喊出这一声,吓得众人一愣,只是呆呆地挺立着,没有一个人敢出声。一看这情景,蒋介石更生气了,便冲着傅廷芳喊道:“整整一个机械化师送给俚拉共产党,侬有啥格话要讲?”
傅廷芳垂下头去,惶恐地说:“学生无能,甘伏军法,死而无怨。”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为了笼络军心,蒋介石忽然一脸悲容,有些不胜凄然地问道:“运超到底怎样了?”
“薛师长的座机是在起飞时被共军的炮火击中的,他已为党国捐躯了。”傅廷芳仍然未敢抬头。
“娘希匹,全是饭桶!连个机场都守弗住!”
陈布雷这时觉得应该平息一下蒋介石的怒气了,便小心地说:“薛师长为国捐躯,诚乃动天地而泣鬼神,其忠魂必将常随总裁左右。所幸薛师长曾有遗言托付傅副师长转禀总裁。”说着他转向傅廷芳,鼓励他说:“忠良遗言,不可隐讳,但说无妨。”
蒋介石的心情觉得稍微舒缓一下,便问傅廷芳:“伊有啥格话?为啥不早说。”
傅廷芳这才懦懦启口:“可惜薛师长不能亲自向总裁面陈,不得不由我转禀了......薛,薛师长说:‘前方将士浴血奋战,南征北讨,可是仍然不能挽回颓势,以致一败涂地,此非战之罪也。’”
蒋介石瞪大双目,逼问傅廷芳:“这是啥人之罪?侬讲!”
傅廷芳后退了一步,有些愕然。但一想到临海起飞前与薛师长曾有誓言,便不顾一切冒死直言了:“陈总长手握兵权,不谙军机,盲目轻敌,急功好利,见小利而冒进,遇小挫则推诿。就拿临海战役来说,孤军困守,援军迟迟不发,三四万人马,只派两架飞机去丢下几百包大米,而且......”
“够了!勿要再讲下去了。难道运超讲的就是格些?”蒋介石早已听厌了这些话,便制止傅廷芳讲下去,对这个代为转禀的人大加训斥起来,“战时失利,就要拿俚拉问罪,俚拉手里有飞机,大炮,坦克,为啥要在拿土枪土炮的共军面前后退?共军走到那里就吃到那里,可是俚拉却空中接济啦,海上支援啦价格不停,难道俚拉手里拿的是讨饭棍吗?”
严重耳背的陈布雷虽然听不太清楚双方讲了些什么?但他从神气上看出是没有达到自己预期的效果,便想把话引到开头上去:“这些日子各路军情汇集,与傅将军所谈大同小异。足见总长刚愎自用,指挥失当,贻误战机,众望难孚,不堪重任那!”
蒋介石本想把傅廷芳的话压下去,不让他把话讲得太露骨了。因为是他把陈诚推到了前台,挂了个参谋总长的职衔。可是陈诚的每次军事部署,几乎事无巨细都得向他禀报,都是秉承他的意志去办的。如今前方失利,是在是他应负最高责任的。因此任何对陈诚的迁怒,都必然导致对自己的否定。所以他要把将校们的不满压下去,然后再做一些无关大体的调整,以便维护黄埔军人对自己的盲目崇拜。可是以智囊闻名的陈布雷这些天来也跟着将校们一起喋喋不休,一点也不体谅他的心情,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因而便对陈布雷大吼一声:“住口!侬是老发昏嘞!”说罢怒气冲冲地走出门去。
为了收买人心和继续欺骗黄埔军人,蒋介石责令国防部为薛云超举行一个隆而重之的祭奠仪式。因为谁都知道薛云超是蒋介石最得意的学生,是第一个美式机械化整编师的师长,被蒋介石视为右手,一些在京的将校们便争相赴祭,以表示对蒋介石的忠心。
黄浦路上国防部内的小礼堂临时改作祭堂。祭堂布置得肃穆庄严:大门上悬挂着黑绒的帐幔,从大门到内厅,就接连不断地摆满了各色花圈和大小挽帐。穿着不同官阶制服的军官们便在纸花和布幔的海洋中穿梭般地进去,行礼如仪。
迎门是一束纸花和鲜花交互编成的巨大的花环,两旁是长长的白色垂带,上联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下联是:“长使英雄泪满襟”,落款是“中正敬挽”。
其次是国防部诸同仁的挽帐,上写:
卢沟声鼓大毒(?)翩翻将军神威,
中原逐鹿虎帐人空志士扼腕!
再其次是“黄埔军人联谊会”共挽:
驰骋天下所向尽披靡,
功败垂成千古仰英名!
再往后就是薛云超生前好友的挽联。
就这样一直排到内厅,再加上低沉的哀乐时起时伏,更增添了哀感的气氛。当日首都各报竞相报道祭奠仪式和赴祭盛况,这是于日本投降之后,国民党第一次为它在内战中阵亡的将领祭奠亡灵,以便鼓舞日益衰落的士气,把既定的戡乱建国进行下去。
这天蒋介石正在内室收听电台播送的公祭实况,陈布雷悄悄地走过来报告说:“陈诚的调迁令已拟就了,请总裁审阅签字。”自从上次经蒋介石一吓,陈布雷再也不敢多言了。这次将陈诚调离参谋总长,就任东北行政长官,是由蒋介石自己做出的。陈布雷花了一天的时间斟酌词句,把调令写的令人看不出一点宠辱的意思。但仍恐有什么差错,现在拿来给蒋介石过目。蒋介石接过拟就的调令,又仔细地斟酌起来。这时,陈布雷就拿出助听器,坐在收音机旁收听公祭实况。突然一个微弱的声音从收音机里传来:“......现在有蒋军被俘人员,原国民党四十八整编师师长薛云超向蒋军官兵发表讲话。”
因为离得近,陈布雷这回听清了,但他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就对蒋介石说:“委座,委座,薛云超,薛师长要讲话。”
蒋介石莫名其妙地看了陈布雷一眼。他觉得这个干瘦老头今天来被弄得谨小慎微,以致疑神疑鬼,语无伦次起来。不觉有些可怜起这个跟随自己多年的幕僚来。
可是陈布雷坚持说:“是的,我确乎听到好像薛云超要讲话。”为了证实自己是否6听误,便开大了音量,收音机里立刻传出洪亮的声音。
“我是原国民党四十八机械化整编师中将师长薛云超,过去积极参加内战,对中国人民犯下了滔天罪行,这次在临海战败被俘,是我应得的下场。”
蒋介石惊叫:“格确实是云超的声音!伊现在在啥格地方?”
陈布雷茫然不知所措,但手里还是紧紧握住他的助听器,只听见收音机里继续响着那熟悉的声音:“被俘之处,我只觉得自己是败军之将,理应就戮。纵然逃生,也无颜再回南京见蒋校长了。”
蒋介石慢慢地坐到椅子上,火气消了大半,仔细地听着收音机里的声音。
“后来经过人民解放军的耐心教育和政策感召,使我深悟自己前半生所走的完全是一条与中国人民为敌的反革命道路。而我对蒋介石的盲目崇拜和绝对服从则是我犯下以上罪行的根本原因。今天我认识到蒋介石绝不是什么革命领袖,他是革命的叛徒,国父的不肖子孙。是他,断送了轰轰烈烈的北伐大革命,是他,多次把中国人民推入内战的火海。凡我黄埔军人应深刻认识此独夫国贼之反动面目,幡然倒戈,且不可一误再误......”
蒋介石早已气得脸色煞白,半响才叫了出来:“黄口反噬,气煞我也!”又指着收音机喊道:“快!快把这个人抓来碎尸万段。”
几个警卫闻声赶来,看到这个情景都愣住了。
“黄埔军人有参加北伐的革命传统,断不应盲目服从独夫蒋介石,在反革命的道路上愈走愈远......”
蒋介石奔过去关掉收音机。屋内立刻出现了可怕的寂静。
这时却听见战战兢兢的陈布雷的哀求:
“蒋公,蒋公,我自上海交易所追随我公以来,二十多年啦,出谋划策,兴云作雨,无一不是为了我公啊。望你念我往日的愚忠,恕我一时的失言吧!”
蒋介石正在盛怒之下,听到陈布雷的无端哀嚎,又凭添了无名的烦恼,便厌恶地皱起眉头,大吼一声:“强辩!”
本来浙江口音“辨”和“毙”字就差不多,何况盛怒之下,更易误解!再加上陈布雷耳背,一下子听成“枪毙”,吓得瘫倒在地,连连哀求说:
“蒋公,蒋公,让我自裁,让我自裁吧!这样才不致玷污蒋公的清名,以失天下谋士之心哪!”
陈布雷的死,使蒋介石大为恼火,他认为这无疑于拆自己的台。特别是在以戡乱促行宪的既定国策中,前方频频传来损兵折将的噩耗,而后方幕僚又不断倾轧攻诘,使他这个三军统率寝食不安,坐卧不宁。四十八整编师的覆灭震撼了军心,为了收拾人心,他好容易排演了一场祭奠英灵的闹剧。可是陈布雷偏偏在这个时候自杀,他的死因定然会成为首都的头号政治新闻。而那些无孔不入,善于探听隐私的记者们,要不了多久就会弄清薛云超将军之死的真相,那时就将闹得满城风雨,大大丧失政府的信誉。当然,对付那些中国记者是容易的,只要重申一下“新闻检查令”,就可使那些耍笔杆子的人三缄其口。可是那些外国通讯社的记者,就不那么容易对付了。左思右想,他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秘不发丧,根本不承认陈布雷的死。
但是,陈布雷是追随他多年,一直不离左右的显要人物,对这样的人从政坛上消失而不加解释,是完全不可能嘚加之,陈布雷的好友也一再进言:那种做法会使谋士寒心,人人自危。这才决定又演了一出小小的丑剧——找人编了一篇陈布雷为国事呕心沥血,积劳成疾,终至不起的文章,登在《中央日报》不太显现的版面上。此外,既没有吊唁,也没有祭奠仪式。只有陈布雷的几个至亲好友,将他的尸体运至故乡,下土埋葬。
这个追随蒋介石多年的趋炎的政客和反共的谋士,便含恨九泉,与世长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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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人

握手

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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