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写完作业，突然问我，我们多长时间没给奶奶打电话了？我说差不多2个星期了吧。丫丫赶紧拿起电话，冲着我嚷嚷，赶紧把电视关掉，我给奶奶电话。

电话接通，问了问奶奶的身体状况，奶奶询问他的学习情况，回答说逐步的往上走。这让奶奶很新奇，居然这么说。接着奶奶告诉他，上周奶奶所在的老干部中心组织去庐山，武夷山，厦门游玩，并且还有漂流项目，这让丫丫兴奋不已也羡慕不已，这却让我担心的不行，老太太这把老骨头还能这么折腾？

放下电话，丫丫依然跟我讨论着奶奶这次南方之行，流露出羡慕的表情和憧憬。突然问我在他心里蒙蒙胧胧的一件事情，“爸爸，是不是有一次你带我去什么藏，我缺氧，没办法就回来了，还挺危险的？”确实如此，没有想到的是，丫丫能清晰的记住2岁时发生的事情，却想不起来4岁半的事情，看来人在缺氧的环境中记忆力也不好。

那是4年前的4月底，赶上要放5.1长假了，兰州的客户需要在长假前解决问题，没办法，把孩子从幼儿园接出来，跟我一起开车去兰州，一个晚上就到了兰州，白天处理好设备，晚上我们就昏昏沉沉的睡下了。第二天是5.1，回西安也没什么事情，退了房间在车上准备发动，心血来潮的翻看地图，计算着到西藏拉萨的路程，于是问丫丫，我们去西藏玩几天好不？丫丫不假思索的回答，好啊。反正他是只要能出去玩就行。于是，没有任何犹豫，发动汽车直奔青海，路上车快人少，相对平时车辆也少，不到中午就到了西宁，绕城不入，直奔青海湖。中间除了一次加油，没有做任何停留，午饭也是我们在兰州买的馍和小菜在车上随意吃的。到了青海湖，这才发现为什么叫青海，庞大的水面称之为海绝不过分，水里含盐量极高而且有着足够的深度，大气污染绝少，水呈藏青色，这就是青海的来历。几个大的盐场散布在四周，白花花的一片，这也是一片盐海。虽然不经过鸟岛，但水边鸟群也是为数众多，大概是北迁途中的休息之地，天上水中草中都是鸟，也是一片鸟海。在青海湖边，我们下车，丫丫最喜欢玩水，也最喜欢往水里扔石头。但几分钟的工夫，丫丫就开始喘息不已，心情很好却明显感觉到疲劳，看来3千米的海拔对他来说有些吃力。

过了南山，已经是下午3点了，看了一下地图，打算到格尔木住宿，跟丫丫说，趁机会睡一下，休息休息。丫丫答应着，昏昏沉沉的睡着了。车过南山，就不是那么水草丰盛的景象了，植被很薄，稀稀拉拉的草地刚刚开始泛着绿色。山坡上还是多显土色。车更少了，人几乎看不到，路况也开始变差，车速也不由得降低，怕过于颠簸让孩子受罪。

109国道在这一区段时绕着柴达木盆地修建的，公路的西北侧还能看到稀稀拉拉的沙漠和柴达木河形成的湿地，权且叫它湿地吧，其实都是干枯的，也许丰水期还没有到吧，枯水季节都这个样子。南面则是不高的群山，偶尔几座山峰上能看到白色，也就是说是雪山。气温也开始下降，停下来给丫丫加了一条毛巾被。车少，路也就相对的宽，有些路段路肩是平缓的，就算开出去也是类似坚硬的地面，倒是不担心出车祸。感觉到太阳要落山的时候，发现已经快8点了，时差的原因没有考虑到，丫丫依然昏睡。路边上看到有烤羊肉的，下车买了一条羊腿，正好还没有放辣子，否则我们都吃不了。拿到车上，撕成几大块，叫醒丫丫，边吃边走，丫丫最爱吃的羊肉居然这次也没了精神，看样子高原反应还是挺厉害。

开着暖气，丫丫喊热，稍微关小点儿，就会感到寒意，这也许就是高原吧。车速不知不觉地加快，颠簸也非常厉害。开始发现不断的车祸出现，但没有看到人的影子，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的车祸了。到了格尔木，已经11点45了，非常晚了，找个地方，洗澡睡觉。

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才8点，丫丫已经穿戴整齐了，吃着昨天没吃几口的冰凉的羊肉，看样子饿醒了。找了一个早点店，吃了羊肉泡，用丫丫的话说真的非常恶心，很难吃。我告诉他，这里的羊肉汤不像内地的做法，羊膻味儿很重，我们吃不惯，但有一点记住，绝对有营养也绝对有足够的热量，否则我们都撑不住地。在路边的摊点买了很多的面包，果酱和午餐肉罐头。上车才发现，午餐肉居然也是羊肉的。

一边开车一边问丫丫，感觉身体如何。丫丫回答很好，昨天就是想睡觉。我跟他说，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告诉我，头疼，头晕，呼吸困难，这类的都要告诉我，要快，并且可以随时拉我拽我，这样可以少说话。丫丫答应着，兴致盎然看着窗外的风景。很快就得出几个结论，天气很好，天是深蓝色的（丫丫从幼儿园时期开始对颜色的把握和用词都非常准确，这点比我强，我到现在也是颜色概念混乱），山很土，很荒凉。草长得怪怪的，一团一团的，不像西安是成片的。

记得出了格尔木不远就是61道班，在这附近加了油，开始爬坡，青藏公路的坡都是几公里长甚至几十公里，这在内地简直不敢想象。感觉海拔高度带来的身体不适，耳鸣是最直接的，不断地问丫丫，感觉如何?丫丫却蛮有精神的说：挺好。看样子孩子适应能力要好很多。出了格尔木大概2个小时吧，突然发现一块路标，“昆仑山口”。后来才知道，这是昆仑山的垭口，停车下来看了看，感到极度的寒冷，真正的雪山就在脚下，正好有旅游车经过，听导游讲远处的玉虚峰和玉仙峰有6千米的海拔，这让我不禁想起了武侠小说。很客气的打听这个山口有多高，导游随口说了句4千8百米，这让我紧张得不得了，赶紧看了一眼丫丫，发现他精神很好，跟在旅行团的后面看人家解说呢。

昆仑山的海拔很高，但在现场却感觉不到这个高度，因为青藏高原本身就很高，难怪彭德怀戏称昆仑山是12步山，意思是12步就能爬到顶。昆仑山口的石碑周围布满了藏族特色的哈达，这让丫丫感到惊奇，询问放这么多白布在这里做什么？扎帐篷的？赶紧解释这是藏族的传统，献给神灵和尊敬的事物的一种仪式。

过了昆仑山口，感觉下坡，心情自然好了很多。车开得飞快，会车的时候能够看到对方惊恐的表情，感到很诧异，这不算什么啊？也没什么车，开快点没关系的。70道班，80道班，8？道班也都是快速通过，没有作丝毫的停留。倒是在可可西里入口和沱沱河源头处作了停留，这次唯一的遗憾是没有带相机。本来就没有打算出来旅游。在可可西里，发现大量的车辆停在那里，原来是不让随意进入的，除了批准的考察是不可能让进的。沱沱河倒是让我们感到眼前一亮。繁星点点的一片湿地，类似冻土地带的植被，说不清是荒凉还是盎然，总之，青藏高原上的一切都不能用平原的思维去考虑的。到了唐古拉山兵站，太阳已经落山，余晖映照在雪山上感到极度的恐惧，GPS的海拔显示4千7百米，与昆仑山口差不多，干脆住下，第二天再进藏。

睡前丫丫感觉不错，早上起来却怎么也叫不醒。嘴唇明显发紫，脸上出现晒伤的痕迹，询问能否继续走，丫丫问还要多久，我说差不多今天晚上就到拉萨了。丫丫很坚决地要走。在兵站外，购买了氧气袋以防万一。唐古拉山口海拔最高，5200米，从兵站过去感到车明显的无力，爬不动了。我自己感觉没什么，因为我的血色素极高，与高原的人无异，每次化验的时候都认为我是从高原下来的。在离山口不远处，大概几公里的地方，GPS显示已经是5千1百米了，前面由于车祸堵车，发现丫丫已经没了声音，痛苦的躺在座位上，抱着氧气袋，估计是缺氧，给他输氧，发现氧气根本就没有多少，不知道是没弄好放掉了还是给我的时候就不够。让丫丫多喝水，感到发烧了。这是严重的高原反应症状，着实紧张，于是下车到前面的私家车和大巴车上寻求氧气，一个老驾驶员跟我过来，看看了孩子，问：你们怎么来的。我把2天开过来的事情说了说。老师傅说孩子太小，海拔上升太快，身体不适应，最好别去了，以后有机会，孩子身体要紧，别落下病根。傍边不少人符合着，这让我开始犹豫起来。

道路疏通了，车队前行，到了唐古拉山口的石碑，依然是遍布哈达，但丫丫却睁不开眼睛。这是我们第一眼也是最后一眼看了看山下的西藏，这次我没有犹豫，丫丫脸上的青紫已经让我感到非常的严重，不能再侥幸了。快速下山往回走，等往回过了昆仑山口，离格尔木还有80公里的时候，丫丫居然能离开座位爬到后面的座位上拿矿泉水喝了，看样子缓过来了。

今天，丫丫已经对此的记忆很模糊了，问我唐古拉山口的样子，我说，远处的雪山，近处黄土地冻土层，石碑哈达，还有堵车的长龙，我的印象就这些。丫丫悻悻的说，唉，要是我没事儿就好了，什么时候我们还去？等你上初中吧，也许那个时候身体的适应能力更好一些。

中午回来在公交车上，高兴的跟我说，下周四你来接我，周五放假过节。我问他知道过什么节吗？回答说：清明节。然后趴在我耳边小声告诉我，是给死去的人过节，要纪念他们的。我点头称是。

回到家，冲着爷爷的照片喊，爷爷，下周你过节，我回来给你过。然后拉着我说，在爷爷的照片下摆一个烟灰缸，插上香，旁边在放上苹果香蕉给爷爷吃。还问，有一个牌子放在死去的人那里那是干什么的？我说，那是过去牌位，现在有照片了，也就不用了。随口说了句，纪念先人是要在牌位前叩头的。丫丫不屑的说，那是封建迷信，我们不搞。随口说道，纪念先人是对的，没有前辈那里有我们，没有爷爷也就没有爸爸更没有我。看来小屁孩儿还是有良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