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嘱咐

顾方正回到家已经晚上8点，而童姗比他不过早了30分钟。顾童已经跟爷爷奶奶吃过饭回来了，还去了一趟姥爷家看望姥爷姥姥。

顾方正和唐毅下班在等候电梯的时候，发现六部电梯竟然都在一楼，到楼下问保安才知道，由于下雪，大楼内的各个单位都提前下班，几乎四点到四点半就走空了，你们单位是最晚的。于是两人折返回单位，组织晚上留下来搬迁设备的人和没有走的员工一道，把9台套的大型设备先推下去，临时摆放，明天再来归置。就这样，不到7点就搬完了，但回去的路上堵车厉害。顾方正是听到车上的广播后提前绕路才回来的，不然不知道要到几点。

童姗回来晚是因为张山和吴伟还有曲芳对郝峰的设计产生了兴趣，他们的争论引起了童姗的注意。

郝峰过节期间的临时图纸已经全部修正完毕，中午的时候，赵平海找他说起一套结构，四个人设计完六套方案，演示过后赵平海都不满意，所以想换个思路，让郝峰设计一套。简单的交代了大致尺寸和要求后，赵平海就不管了，他一贯如此，只要结果不管过程，过程由生产和成本控制。

郝峰稍微思考了一下，把在学校里参加设计大赛的设计改了一下，重新绘图并装配演示。由于他的电脑挂在透明幕布上，大家都能看到他的设计。开始没什么人注意，当后来装配图出来时，曲芳站起来走到幕布前开始关注这个结构，用曲芳的话说真的不可思议。这么简单的结构完成这么复杂的操作，能不能可靠呢？

吴伟的项目正在进行，他的人都在忙着，自己一个人开始琢磨花花和大头的项目，打算找个切入点深进去，看看有没有突破的可能。曲芳站在他身边晃悠，也引起了他对郝峰设计的注意，当他看明白郝峰的设计意图时，也不由的赞叹，真的很巧妙，而且很简单。但也有同样的疑问，能不能可靠呢？

张山从车间回来，进门就看到郝峰在演示，由于跟他在学校里的软件不同，所以演示时的条件参数设置总是有误，要么动不起来，要么动起来不走正常轨迹，把郝峰累的够呛。吴伟和曲芳在观看别人干活的时候从不插话，除非人家问他们，而张山不是这样的体性，看了几眼之后就问：“郝峰，你这是干吗呢?这东西要怎么动作？函数吗？”

“姐姐，这软件的函数定义我不熟，按照我以前的函数它不认，总是提示错误，不提示了又不动。”郝峰很无奈，询问张山有没有这个软件的函数指令之类的参考资料。

张山本来回来要打电话的，不是着急的事情，还是上午说的花花和大头的项目，想问问前景和需求。郝峰求援，这当大姐的自然责无旁贷，于是问：“你到底啥想法，这玩意儿怎么动，我帮你把函数编出来。”

郝峰遇到的救星，赶紧说出自己的设计意图：一个驱动源驱动螺杆，梯形变速控制，电磁铁控制离合器换向，换向后同样的驱动源继续单向运动，周而复始。离合器一共三个档位，这样在一个驱动源的驱动下，完成机构的伸缩，张开闭合、正反旋转等三组动作。三个档位是循环的，全靠电磁铁的动作次数来决定档位。

张山一听，这很简单，直接在白板上写函数命令，郝峰赶紧照抄，结果自然是按照他希望的那样动起来了。张山并不清楚他的完整意图，所以把几个变量告诉他，让他自己根据需要修改。郝峰赶紧照做，感叹这个软件的函数命令完全不一样，与自己以前用的一点儿都不搭边儿，怪不得人家不认呢。

郝峰说清楚自己的意图，看到演示上结构的运动，吴伟突然意识到这种结构完全可以拓展开来，用到几乎所有的类似结构上，替代数个驱动源与监测装置。要求郝峰做完演示后，在服务器上做一个100小时的运动模拟，看看温度和形变，从而初步验证结构的可靠性。

曲芳发现离合器竟然没有任何紧固件，除了外壳上的四个螺丝外，里面所有的零件都是通过销钉和相互关系定位的，那么也就意味着一旦打开外壳，里面的所有40几个零件可能都会散开。所以她提醒郝峰注意装配和维护时的问题，可能会有难度。

曲芳正说着，演示还在透明幕布上进行，张山发现一个动齿拨叉的动作不是线性的，有停顿现象，提醒郝峰注意这个地方，是设计如此还是有问题。

郝峰看到这一点后，赶紧调出零件图，发现圆形的齿轮竟然是偏心的凸轮，这下子他自己愣了，吴伟和张山也不解，这怎么画的？靠什么约束成凸轮的呢？

按步骤查看绘图过程，齿轮的坯料是圆形的，中心孔位置也没错，插齿的时候就成了凸轮了。吴伟疑惑的：“郝峰，齿轮你是靠什么约束的？没见到具体的尺寸呢？”

“公式约束的，吴工。”郝峰说完就赶紧去看约束公式，结果刚打开，张山就发现问题。

“公式错了，这句是凸轮的，这个单词换成这个……”张山一语道破。

按照张山写在白板上的公式修改后，再就没发现停顿线性，于是郝峰一边继续演示，一边回答曲芳刚才的问题：“曲姐，这个结构我们在学校制作过，挺好装配的，一般不会散，位置错乱是肯定的，毕竟有弹簧呢，盖子一开，约束就解除了，自然位置会乱，都靠盖子约束呢。”

曲芳显然不愿意让郝峰叫自己姐，在设计人员当中，曲芳应该是最小的，她跟郝峰是同一年的，搞不好谁大谁小呢。整个公司最小的也就是曲筱筱，比他们小一年。

“别叫我姐，讨厌你。”曲芳皱了眉头。

吴伟和张山知道郝峰比曲芳大几天而已，但郝峰这么叫也没错，毕竟曲芳入职早几年，上学早毕业也早，不像郝峰，刚毕业才半年。

“好，要不随宋工叫，叫嫂子吧。”郝峰有点儿无厘头，关键问题解决了，就开始没正形。

这一说宋工，宋春娣过来了，问找她干吗。张山噗哧就乐了，这茬儿搭的正是时候。曲芳恼羞成怒，抬手越过桌子在郝峰的脑门上拍了一巴掌，忿忿的说：“让你胡说！”

这一巴掌郝峰毫无防备，被拍了个结实，本来发型就是毛寸，脑门上一点儿遮挡都没有，声音很响，办公室的人都往这里看，也引起了童姗的注意。

曲芳这一巴掌拍完，自己也觉得过分，有点儿不好意思。郝峰完全蒙了，不知道是道歉还是该怎么做。宋春娣倒是乐了，起哄道：“该，让你小子得瑟，就这样，嫂子，敢没大没小就揍他。”

宋春娣比曲芳大了四岁，到过头来叫她嫂子，而且当着公司同事的面儿，更何况她和宋春明不过才几天而已，这让曲芳受不了，急的脸都红了，抬手就要打宋春娣。结果还是宋春娣老道，躲过之后，反而抱住曲芳，赖皮似的说：“没啥不好意思的，嫂子就是嫂子，辈分在那儿呢。当爹的娶了比自己小的后妈，那不也得叫妈？！不在岁数，在辈分，慢慢习惯就好了。芳妹子，听话，没关系的，嫂子。”

宋春娣又是妹子又是嫂子，曲芳苦笑不得。童姗也被透明幕布上的结构吸引了，过来边看边冲二人说：“你们姑嫂两个，到里面腻歪去，这还上班着呢。”

张山有疑问：“郝峰，你这个结构原来设计的承重多少，转速和移动速度是多少？简单的放大还是照搬？”

吴伟也有这个疑问，对郝峰说：“你把三维尺寸放出来，让它自己旋转视图，我看看。”

然后不忘鼓励他说：“设计挺好的，真的很不错。”

郝峰受到吴工的鼓励，很是兴奋，一边放出尺寸，一边自动旋转视图，一边回答张山的问话：“姐姐，完全照搬的，当初我们设计最大承重是750克，赵工要求是500克，所以我就没改。”

“转速是每分钟最大3000转，赵工要求3秒10转，这样算下来也就是每分钟200转，足够了。”郝峰补充道：“就是位移有点儿差别，这个设计的位移是150mm，赵工要求300mm，所以一会儿要改一下螺杆的长度。”

吴伟看着放出来的三维尺寸，有些犹豫道：“郝峰啊，做一下应变计算。你现在的螺杆已经是300mm了，才能做到位移150mm，如果再增加150mm，会不会太长？要不要加粗？齿形和齿距要不要修改？螺杆变了，离合器那边要不要跟着改变？这么长的螺杆，就一个轴套能行吗？”

张山对此看法稍微不同：“吴工啊，应该没问题，咱们的加工中心上的螺杆都600多了，也是这么粗的，那个精度多高啊，应该没事。不过郝峰最好做一下应变计算，或者运动模拟一下，看看形变。”

吴伟任然不放心：“就算螺杆够了，离合这边有那么大的空间余量吗？给你的空间余量是多少呢？别单纯的加长螺杆，搞不好要加长离合这边的伸缩臂。”

郝峰对此一无所知，赵工只给他一个大致的尺寸要求，没给出分段的具体尺寸。童姗也对这个结构感兴趣，让宋春娣叫醒赵平海，让他过来。

赵平海正在会商区迷糊呢，等着老婆开完会一块儿回家。洗了把脸的赵平海老远就看到演示，眼睛放着光张口就说：“对，就是这个结构，就是这个。”

显然，他得到了他要的设计。

来了精神的赵平海一边在透明幕布上观察尺寸，一边让郝峰注意修改几处的尺寸。空间位置足够，单纯的增加螺杆长度就可以，在螺杆的前部增加一个固定用的轴套，用来确保结构的可靠，说白了就是把联轴器换成轴套。

这样修改还有一个好处，就是离合器维护时，不需要整体拆除，可以很方便的单独把离合器拆卸下来，恰恰是加长了螺杆的缘故，也算歪打正着。

童姗询问这个结构用在什么地方，其实很多地方修改后都可以使用的，真的很巧妙。吴伟和张山也是这个看法，郝峰的设计很不错。赵平海阐述了这个结构的用途，是流水线上的零件抓取装配机械部件，也是他现在的项目最为关键的地方。前面几个人设计的都是按照工业机械手的思路来的，过于繁琐和庞大，所以从年前到现在一直没有定论，上午刚想起让郝峰试试，没想到这小子真就有两把刷子，多简单啊。

这么多人夸奖，郝峰也来了精神，立刻着手修改，上传到服务器进行运动模拟。张山帮着他设置参数，直到启动模拟了，才都去吃饭。

张山刚要走，童姗叫住她，问她和男朋友的事情怎么样了？28岁了，不小了。张山一声叹息，说好像除了私奔没变的办法了，家里这关过不去，自己年纪也大了，不行就跟男朋友领了证，大不了不回家了。

张山的男友是孙立广手下的一个副总，主管财务分管物流这边的，两个人确立关系四年多了。男友今年33岁，离过婚，有个8岁的男孩跟他过。比张山大5岁，离过婚，带着孩子，这三条让张山的爸爸妈妈极力反对。

张山试图让父母明白，为什么孩子才两岁两人就离婚？而且也让父母明白，他的离婚跟自己毫无关系，他们离婚两年后才认识自己的，属于自由恋爱。更何况那个时候张山刚刚来到曲面，根本不可能与此事有关。但父母不关心这个，你是否插足不是重点，重点是离过婚还带着孩子。

这些都是事实，自然无解，张山为此甚为苦恼，但也确实割舍不下那个男人。春节回家的时候，她明确告诉父母，父母和自己的未来二者都不想割舍，但如果父母就是不考虑自己未来的话，她宁可割舍一头。至于割舍哪一头没有明说，但她的大哥却知道，这是最后通牒，不惜断绝与家里的来往，张山也要嫁给这个男人的。

张山的大哥在省城的一家国企任副总，这也是张山能来到曲面的原因之一。与童姗的关系也很好，这家企业经常有项目转到童姗这里。所以春节过后，大哥就给童姗联系过多次，询问张山男友的情况，自己妹妹能不能托付。同时，也做了父母的传声筒。

童姗对张山的男友很是了解，是自己同学的弟弟，很能干，也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他的婚姻并不是自由恋爱的结果，而是父母相亲给定下来的。订婚三年结婚的，有了孩子并没有让家庭趋于稳定，反而危机四伏，童姗他们这班人经常看到一些不合适的情况，告诉他哥哥转告他小心提防。但最终毫无用处，还是离了。

按理说出于报复，应该把孩子给母亲，而且法院也会支持。但他没有这样做，大人的事情不能涉及到孩子，孩子跟着他总比跟他母亲好的多。所以，坚持把孩子留了下来，自己带着。曲面知道他的人都无不夸赞他的大度和仁心。

张山来曲面四年，跟他交往四年。大概在第三年的时候，就同居在一起了，就差一张结婚证。而孩子早已叫张山是妈妈，有事情有难处首先想到的是找张山妈妈，而不是自己的爸爸。

童姗把他的情况跟张山的大哥详细说了说，无论收入还是今后的发展，都是不错的。而且张山跟他的现状也交代了，对她大哥说这件事最好认了，是份不错的姻缘，拆了确实可惜。不过，童姗还是劝张山把话跟家里人好好说说，千万别闹僵，父母不理解也是正常的，最好的办法是让他们理解，而不是对抗。

张山对此不置可否，她也知道最近大哥跟童姗了解了很多情况。而且男友也劝她不要跟家里人闹僵，甚至有过退出成全她的意思，为此张山跟男友差点吵起来。

童姗想了一个办法，征求张山的意思，那就是让她大哥来，以谈项目的名义来曲面，见见她的男友，算是个了解，回去跟父母有个交代。这四年虽然张山的兄弟姐妹来了不少，但谁说话都没有大哥有分量，所以童姗打算这样操作一次。

张山认可这个办法，认为能说服父母的只有大哥了。于是童姗表示马上联系他大哥，等定下来告诉她，张山这才去餐厅吃饭。这些日子男友去开会了，孩子放在爷爷奶奶家，在城里，孩子也在城里读书，所以张山没什么事，泡在公司工作，也就回去睡觉而已。

童姗给张山的大哥打完电话，约定好来曲面的时间，告诉张山后才回家。刚把饭做好，顾方正就回来了。顾童过来陪着爸爸妈妈吃饭，聊天。

童姗问顾童行李都准备好了？清单上的事务还有什么没有备好的。顾童说都准备好了，如果需要，现在就可以拿着行李出门。

听到孩子毫无顾忌的话，童姗心里一阵酸楚，摸了摸儿子的脑袋说：“你可真没良心，说走就走了。”

“妈，这不是早就定下来的嘛，怎么跟良心挂上钩了？”顾童有些委屈，张罗着我去美国的是你，真要走了说我没良心的也是你，到底让人怎么样嘛。

顾方正打圆场：“童童，你妈舍不得你，为人父母，都这样的，将来你也会这样的。”

这句话顾童爱听，点点头。顾方正接着说：“童童，我嘱咐你两句不会烦吧？”

顾方正对儿子的语气总是如此，试探性的带有商量的口吻。顾童好像适应这种方式，回应道：“说吧，老爸，听着呢。”

“今年你过去后，也读不了什么书，高中的课程估计上不了多少，也就是个熟悉过程。关键还是下半年或明年开始的课程。”

“嗯。”顾童回应道。

“在美国读书，就要融入到当地的环境，也就是融入到社会中去，不要把自己当外国人，你就是美国人。”顾方正这些话，这些年来一直对顾童念叨。“中国很多的习惯和行为方式与美国人不同，甚至无法让他们理解，所以你要注意这一点，如果让人感觉到你的另类，认为你很奇怪，这就很麻烦了。”

“我会的，去年回来后，我就一直搜集这方面的资料，包括法律方面的异同，毕竟高中了，要了解的更多些。”顾童是有所准备的。

顾方正望了一眼童姗，两人目光相对，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童童，你的父母都是中国人。”顾方正开始说重点，这也是他考虑了好几年才想好的说法。

“中美很多地方差异相当的大，无论是政治、经济还是教育方面，都有很大的不同。从世界范围来看，美国也是独一无二的，跟其它西方国家也有很大的差异，相比中国稍微小一点儿而已。所以美国人的自豪感非常强烈，认为他们的都是正确的。当然，美国也确实很优秀。”顾方正稍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到了美国，生活一段时间以后，你会发现他们会对中国不是那么友好，根本不会把中国当回事。按照他们的思维和标准，中国有很多不令人满意的地方，除去他们误解的成分外，很多都是事实，确实如此。”

这些话顾童从未考虑过，好像也无从考虑，显然是第一次听爸爸说，有些吃惊的看着爸爸。

“中国这些年来一直在改变，但并不是变成美国，而是想变得跟美国一样好，并不是相同，也不可能相同，这就是你们前些年学的差异性和多样性。”顾方正小心的选择用词，他知道自己的这些话一旦不合适，会影响顾童将来的思维定式，他不想给孩子过大的压力。

“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反对中国的组织机构都在美国，美国不仅不管还给予资助，这就是他们所谓的自由民主。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的反对派几乎都在美国或由美国人资助，这一点并不奇怪。他们也追求一个差异性和多样性。”

“所以，你到了美国，会慢慢的听到很多关于中国不一样的说法，甚至是你现在的思维无法接受和理解的。就像一件事情不同的人从不同的角度观察，得出的结论不同一样，更不用说以点概面，盲人摸象了。”

“美国人的路走了200多年，西方的民主法制制度也走了数百年，而中国人刚刚走了30年，还磕磕绊绊。现在就要求一个婴儿去跟一群成年人在各个方面比较是不合适的，但外国人不这么想，他们不会考虑你走了几年，而是以国家和国家的对等关系来要求的，只要是国家就要跟他们类似或一样，这样的思维也就造就了现在的国际矛盾，甚至不可调和。”

“现在国际国内都要求中国过高，很多根本是达不到的。比如福利要跟北欧比，经济要跟美国比，军事、科技也要比美国，如此种种，很不现实。就像我要求你现在达到你妈妈和我的水平一样，拿起电脑就作图，开起机器就会加工，放下手就会装配调试一样，根本不可能的。但我和你妈妈都相信，10年或20年之后，你一定会超过我们，甚至超过我们很多。”

“所以，我要求你，如果遇到这样的情况，不要试图证明给别人看，不要反驳别人的看法，他们的说法和看法不会对你和中国产生什么危害，也不会影响你和中国的任何发展前景。以后你就会发现，这种辩驳和证明是很苍白无力的，是得不到他们的认可的。”

“有利的证明就是事实，事实胜于雄辩，做出来，做到了，做的更好才是根本。将来他们会看到的，无论中国怎么变，都不可能变得更差，只会更好。当然，这期间可能会有动荡，会有突变，但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公开表态，更不要做出诋毁自己父母祖国的事情。”

“这就像你妈妈和我一样，肯定不是完美的，但决不至于让自己的子女谩骂侮辱，作为子女也不该这样。”顾方正的这句话很有分量，顾童一时没反应过来，急的要哭，眼圈红了，要不是爸爸的话语没有停顿，他非争辩不可。

“作为中国人的后代，你是改变不了这个事实的，所谓的无法选择出身就是这个。将来你也许永远不会再回到中国，但无论怎么样，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不要做损害中国的事情，可以不为其做任何有益的事情，可以不回报中国，但一定不要伤害她。”

顾方正的这句话，引起了一直在旁听的爷爷的感慨，走过来摸着顾童的头发说：“童童啊，爷爷也这样求你，行不？”

童姗给顾方正盛了碗汤，让他先喝，光顾说话了，饭都没吃几口呢。

趁爸爸吃饭的当口，顾童仰头问爷爷，爸爸说的都是真的吗？会发生吗？

爷爷点点头说：“会的，有很多这样的先例。很多人为了得到外国的居留权，不惜举起标语到中国大使馆门前示威，留下影像资料后申请避难。有的人还加入了反对组织甚至是恐怖组织，要知道中国和美国对恐怖的定义是不同的。美国人认为对他不利的才是恐怖，对别的国家不利的不一定是恐怖。这就是电视上常说的双重标准。每年出国留学或定居的中国人很多，但大多数采取沉默，不对中国说三道四，不反驳别人的看法和成见。因为反驳他们不会给你带来任何的好处，同样，加入他们也不会带来任何的益处；你还是你，成不了托马斯或者约翰逊，你照样要学习、工作、赚钱、成家，同样也会成为丈夫、爸爸和爷爷。”

看电视的奶奶转着轮椅过来，拉着顾童的手抚摸着，微笑着看着他。顾童想了想说：“老爸，我还没遇到这种情况，所以无法理解。不过，我会照你说的做，不去争辩，因为这改变不了任何现实，我还是我，中国还是中国。但有一点我可以保证，绝不会做有害的事情。”

顾方正点点头，吃了几口饭，说道：“还有不到四个月你就15岁了，再过3年就18岁了，也就是你上大学前，就要考虑国籍问题。”

“你现在是双重国籍，但中国和美国都不知道这一点，18岁时你要决定。你现在去美国就是仰仗着美国护照和出生证明，到时候必须放弃一个。”

“中国不承认双重国籍，美国法律虽然允许，但法律问题很多，所以在18岁的时候，必须决定保留其中的一个。现在你不要着急考虑这个，到了美国慢慢考虑。我要说的是，到时无论你的决定是什么，我都会赞成，完全由你做主，不要考虑父母和中国本身，这些不是你将来的累赘。”顾方正的态度非常明确。

顾童想了想，呐呐自语道：“三年，看起来很长，可一眨眼就过去了……”